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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猩红玛丽

    霍恩斯只是一名普通的清洁工人,在邻居的眼里,他懒惰、邋遢、吝啬、狡猾、不务正业。

    几乎所有贬义词用在他身上都很合适。

    头发干枯,瞳孔之外的眼睛上有一种不正常的黄色,很浑浊,脸色暗淡,呈现不健康的消瘦,无一不说明他有重度的酒精依赖症。

    理所当然的,三十五岁的霍恩斯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存款。

    不过最近霍恩斯的经济状况不像以前那样拮据,也有平时比较熟悉的人隐晦的试探了几句,霍恩斯总是巧妙地避开话题。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像这个星期的前几天一样,霍恩斯照常来到位于诺顿街二十六号的三棵橡树酒吧。

    晚上六点,这家偏僻的小酒吧客人并不是太多,只有靠近窗边有一桌客人,两男两女,光线很暗,霍恩斯看不清那两个女人长得怎么样。

    失望的甩甩脑袋,走到吧台,将一只胳膊伸进去,在碟子里抓了两颗腰果扔到嘴里。

    “巴迪,老样子,一大杯奶油啤酒,一份土豆炖鹌鹑。”

    老板巴迪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老头,脸上总是挂着很和气的笑。

    “好的,一大杯奶油啤酒,一份土豆炖鹌鹑,多放黑胡椒。”巴迪邀功似的看着霍恩斯。

    “没错。”霍恩斯从怀里掏出钱包,很大方的递出一张钞票,拍在柜台上,笑着说道:“怪不得你的生意这么好,巴迪,你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满满一大杯奶油啤酒被端上来,巴迪赠送了一小碟盐水煮过的青豌豆。

    霍恩斯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露出陶醉又满足的表情。

    然后才开始慢悠悠的捡了几颗青豌豆递到嘴里。

    舒缓的乡村音乐在耳边流淌,鼻尖充斥着奶油啤酒甘醇香浓的味道。

    来不及享受,霍恩斯很快就皱起眉头。

    他的钱快花光了。

    都是该死的巴迪,把啤酒酿的这么醇美,把菜做的这么美味,掏空了他的钱包。

    正抱怨的时候,一名身材火辣高挑的红发女人走进酒吧。

    对方第一时间就引起了霍恩斯的注意。

    很简单的露脐比基尼,上半身很丰满,镶着亮片的短裙更养眼,包裹着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

    霍恩斯的视线从对方短裙向下刮,然后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

    一般来说,这种着装来到酒吧的女人,相对开放一点。

    不过霍恩斯捏了捏自己干瘪的钱包,放弃了上前搭讪的想法,但眼睛里的火焰,怎么也压不下去。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很有节奏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霍恩斯有一种错觉,这种暧昧的声音像极了木头床不堪重负,发出的惨叫。

    “该死!”爆了句粗口,又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红发女人走到吧台前,坐到高脚凳上,两条修长的大腿交叠着,胳膊拄在吧台上,侧过那张精致又妖艳的脸。

    距离很近,近到霍恩斯可以看到对方因为这种姿势,胳膊再心口挤出来的一条很火辣的沟。

    “你也喜欢喝奶油啤酒?”

    红发女人的声线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野性的魅力。

    霍恩斯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回道:“是......是啊。”

    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马上灵机一动,鬼使神差的问道:“我能请你喝一杯嘛?小姐!”

    “请我?”红发女人惊愕的指了指自己,她的指甲也涂着烈焰一般的红色,口红的色号也是,嘴唇很性感,一张一合,似乎将霍恩斯的灵魂都要吸进去了。

    “您真是一位绅士,不过......”红发女人从短裙下摆摸出一张烫金的小卡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拍到霍恩斯心口,轻轻刮了一下。

    “您的胸毛很性感,我喜欢性感的男人,成熟又浪漫。”

    小卡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还带着红发女人的温度,以及很独特的香味。

    霍恩斯不由自主的耸耸鼻子,嗅了一口。

    红发女人咯咯笑着抛了个媚眼。

    “我是赫克托家族啤酒集团的销售员,不过我遇到了麻烦。”红发女人可怜巴巴的说着,停顿的功夫,将手伸到吧台下面,轻轻搔着霍恩斯的小腹。

    “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在工作岗位上总是会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恰巧我的主管是一个又胖又矮又丑陋的老女人,而且她的嫉妒心很强。”

    她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霍恩斯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抱歉,我太冒昧了,您不介意吧?”

    “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错。”霍恩斯赶紧摆手。

    “您还真是一位绅士,比我那些衣冠翘楚道貌岸然的上司厉害多了。”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脸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人,当着男人的面用高山仰止的语气说出你比别的男人厉害多了这种话,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杀伤力堪比核武器。

    霍恩斯被轰炸了,猥琐的内心化为一片焦土,彻底沦陷,被敌人占领。

    “所以,您会帮助我,对嘛?”

    霍恩斯瞬间恢复了清明,态度很暧昧,毕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红发女人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很快就佯怒道:“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赫克托家族啤酒集团新研制出了一款高度烈酒,每杯只要十块钱,当然如果您一次能喝光五杯,完成这个没人能完成的挑战,还有三万块奖金。”

    顿住一下,红发女人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要知道,菲力街那家公爵酒店最豪华的客房也才三千块一晚,那里的床又宽又软,浴缸又大又舒服,完成挑战之后到那里睡一觉醒酒,顺便收留一位即将要沦落街头的可怜女士,这难道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吗?”

    再大的逻辑的漏洞,也在红发女人的花言巧语中被霍恩斯自动过滤掉。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白花花的床单,白花花的钞票,以及白花花的女人。

    五杯高度烈酒,对于一个合格的酒鬼来说,甚至算不上是挑战。

    霍恩斯表现得胸有成竹。

    红发女人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五个精致的酒杯中,腥红的酒液在涌动荡漾,折射到女人的脸上,与一头火红的卷发交相辉映。

    霍恩斯色眯眯的看着红发女人,眼神里流出一种不加掩饰的侵略和凶狠。

    一杯,手起手落,酒杯摔在托盘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直到第五杯......

    酒意上涌,霍恩斯眼神有些迷离。

    红发女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些讥讽和厌恶,这是霍恩斯最后的印象。

    巴迪端着热气腾腾的土豆炖鹌鹑从厨房走到吧台,正看到一个陌生的红发女人含情脉脉的看着霍恩斯。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哦,他喝醉了,需要休息。”红发女人在心口抽出一支笔,不紧不慢的在一张纸条上写着什么,然后压在奶油啤酒的杯子下面,这才抬头问了一句:“他付过钱了吗?”

    巴迪惊讶于红发女人精致的脸蛋儿,很局促的点头回道:“付过了。”

    “那就好,等他醒来看到这张纸条,会知道去哪里找我。”红发女人低头温柔的印在霍恩斯的腮边,正是这个亲昵的动作,打消了巴迪最后的疑虑。

    巴迪有些嫉妒于霍恩斯的桃花运,复杂的看向那张压在啤酒杯下的纸条,阴暗的想到:这张纸条上写着的应该是一家酒店的房间号,酒鬼霍恩斯今晚应该是不会醒了,或者他可以代劳。

    然后,他的视线忽然凝固。

    淡黄色的奶油啤酒下,纸条上的文字忽大忽小,内容很刺眼:好色者死于贪婪!

    ......

    玛丽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当然除了那个令人作呕,浑身散发着臭味又自不量力的爬虫。

    微风拂过发梢,带来一股凉意,很快就凉的彻骨,这抹凉意从脚底升起,爬上脊柱,一直延伸,在头皮炸开。

    一支冰冷的枪管顶在自己的脖颈,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玛丽僵硬的转过头,举枪的是一个男人,男人身后站着一男二女,正是酒吧中另一桌客人。

    “你被捕了!”班戈探长酷酷的吐出一句,然后玛姬后知后觉的掏出手铐,拷在红发女人手腕上。

    玛丽很快被押上警车。

    昏黄的路灯闪烁着,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黑暗中出现一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

    一只黑猫蹲在墙头,将一切尽收眼底。

    然后黑暗中响起杜克的声音:“看来诺顿警务站这个新来的班戈探长有点意思。”

    警车里,一直沉默的玛丽忽然抬起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班戈探长悠闲的抽着烟,拿开盖在脸上的帽子,自信的勾起嘴角:“两则死亡预言,两个死者,看似没有关联,但我相信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

    压低声音,眯着眼睛盯着玛丽,他又冷笑道:“安迪·布伦和理查德·詹森的死看丝毫无关联,但两人都在码头工作过,而霍恩斯之前在码头做过清洁工,偏偏辞去这份工作之后,还发了一笔小财,我有理由怀疑,他所做的工作没那么简单,并且雇主支付给了他一比不菲的封口费。”

    “所以你不需要知道凶手在哪,只需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在哪就够了,以逸待劳。不错,很严谨的逻辑链,很细致的观察力。”

    玛丽咯咯笑着拍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手铐,撩起一头火红的卷发,然后嘴角挑起诡异的弧度,在班戈拔枪之前,从车窗灵敏的窜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哧”的一声,警车的轮胎在路上划出两条刹车痕。

    班戈探长从警车上跳下来,看着茫茫夜色,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哒!哒!”玛丽悠闲的顺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对面传来脚步声。

    她凝眸看过去,一个娇憨的小丫头,吃力的推着一张轮椅,自己给自己喊着口号,轮椅上蹲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那只猫有着罕见的琥珀色眼睛。

    “小妹妹,你迷路了吗?”

    小丫头抬头,眨着眼睛,脆生生的说道:“不,我在找杜克。”

    “杜克,杜克是谁?”玛丽将一抹卷发拢到耳后,温柔的问道:“需要姐姐帮你一块找嘛?晚上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哦!”

    “谢谢阿姨,不麻烦您。”小丫头很有礼貌,如果忽略掉那个让人不适的称呼。

    “真的不需要?”玛丽很不甘心,又确认了一遍,即便是黑夜中,视线不是特别清晰,她还是隐约间感觉到面前这个软萌的小丫头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亲近。

    小丫头点点头,伸手悬在半空,歪着头说道:“喏,我已经找到了,就在你身后。”

    身后?

    玛丽头皮发麻,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提不上来,浑身肌肉紧绷,什么时候一个活人出现在自己身后都没有发觉?

    她缓慢的扭过头,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在视线里放大,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昏黄的路灯下,杜克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

    王桃子噘着嘴,跺跺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轮椅上坐着一个红发女人,她的头靠在轮椅右侧,火红的长发垂到轮椅之外,卷到轮子里,缠了一圈又一圈。

    王桃子不走了。

    “这不公平。”

    杜克停住脚步,笑吟吟的侧过身子:“不是你自告奋勇推轮椅的?”

    王桃子低头,狡黠的转了转眼睛,抬头指着蹲在杜克肩膀上的韩娜,要求道:“让娜娜坐轮椅,这个阿姨蹲到你肩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