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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快马入洛邑,群侠谋阉人(1)

    此时夜有些深了,之前萧思君因不胜酒力而醉倒,被丁猛和李晟二人抬入了客房中。

    陈宁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后怕着萧思君醉倒前的那一招剑指,猛地灌下两口酒。

    他悠悠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感叹着自己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来。

    柳文虽然惊讶于二人那行云流水的对决,但这二人高深的武艺对他一个外行人来说也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即便是跟着叫好,也说不出二人到底高明在哪。所以现在柳文也不知道陈宁的心思,他只管端着酒杯给陈宁敬酒。

    要说知道刚刚凶险的,在场众人里除了陈宁就只剩下岳邦媛了。

    然而岳邦媛并不会因此怪罪萧思君——也是因为陈宁并没有受到伤害——毕竟灌醉了萧思君的就是陈宁自己,她觉得陈宁受这一次惊吓算是自作自受了。

    柳文和陈宁仍旧在推杯换盏,两人从朝堂聊到江湖,又从江湖谈到诗画。

    说来这位柳学士和自家的陈太尉还真是挺对脾气的,岳邦媛呡着酒这么想着的时候,看见丁猛和李晟已经甩着膀子走了回来。

    李晟率先坐在了陈宁身边,二话不说先仰头干了一杯,这才喘了口气道:“这萧掌门看着挺瘦弱,身子倒是不轻。”

    陈宁笑道:“练武的人身子都要比常人重一些,更何况他这样的高手了。再加上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否则哪需要你们两个人搀他。”

    丁猛也喝干了杯中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叹道:“宁哥这话倒是没错,说来这萧掌门真是厉害啊,就刚刚那身手多俊?嗬,这小小年纪就能跟咱宁哥斗得不相上下,以后还得了?”

    岳邦媛听了嗤笑一声,斜眼瞟向丁猛:“你可真会给你家宁哥脸上贴金,要不是我们家阿文喝高了,只怕现在你们是在给你宁哥收尸呢。”

    柳文、丁猛、李晟和其余几名将领听了都是一惊,柳文急着问陈宁:“不会吧,我刚刚看陈大哥和萧兄弟也是不分轩轾啊。”

    陈宁苦笑着看向岳邦媛,似乎是在怪岳邦媛驳了他的面子。

    但岳邦媛哪管这些,自然而然地躲过陈宁的视线,一个人喝起酒来。

    他摇了摇头:“没错,郡主怎么会错呢?我刚刚跟萧老弟比试的不过是些招式,这就已经有所不敌了,更何况他的内功远在我之上。倘若真尽了全力,我现在恐怕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喝酒了。”

    他特意隐去了萧思君最后的“含光诀”,一则是他也不确定萧思君那一招到底是不是“含光诀”,这恐怕就连萧思君明日醒来,自己也分辨不出了;二是他觉得“剑气七绝”毕竟是萧思君未曾外露过的独门绝技,就算要告诉大家,也不应该由自己僭越说明。

    柳文听了陈宁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叹道:“萧兄弟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陈宁兴致缺缺地夹了块肉,送到嘴里咀嚼了两下,然后一整块吞了下去,这才叹着气道:“这对父子怕都是武曲星下凡吧,当年我斗不过他爹,今日我又斗不过他。”

    柳文听到这话又来了兴致,他转眼看向陈宁,问道:“陈大哥还跟萧天赐萧大侠比试过?”

    陈宁一脸委屈地看向柳文,噘着嘴点了点头。岳邦媛听到这个话题,也顾不上跟陈宁装高冷了,她端着酒杯凑到柳文身边,小声道:“何止啊,他跟萧天赐萧大哥可是打过三次。”

    柳文赶紧将岳邦媛手里的酒满上,催促着道:“郡主快说说。”

    这个柳文虽然是个文官,但他憧憬江湖侠客也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那萧天赐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是当今世上无可非议的绝世高手,就是皇上提起这个名字,也常常表现得十分恭敬。

    而在柳文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这位大侠便销声匿迹了,对于他这个岁数的少年人来说,“萧天赐”三个字就如同传说一般遥远而神奇,没想到今日竟有一个与这传说比过武动过手的人在身边,他又怎能不兴奋?

    岳邦媛笑着斜睨了陈宁一眼,陈宁知道拦不住她这张嘴,于是叹口气,自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岳邦媛这才摆出一脸胜利的表情,笑着跟柳文谈起了陈宁当年的糗事:“那时候野清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萧大哥比他大了两岁,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野清自觉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个顶尖高手,那时候可是张扬得很,直到后来萧大哥有事过府,二人遇到了一处。”

    柳文没想到现在如此稳重的陈宁当年也有如此不可一世的时候,但最让他有兴趣的当然是二人比武的旧事,于是急着问道:“然后呢?”

    岳邦媛喝了一口酒,笑道:“然后?然后野清当然就嚷嚷着要跟萧大哥比个高低。二人便动起手来,野清与萧大哥打了五十个回合,最终败在萧大哥剑下。”

    柳文点了点头,赞叹着不愧是萧大侠,追问道:“不是还有两次吗?”

    岳邦媛笑着道:“对对对,还有两次。那时候萧大哥和父王商量些事情,在府中多住了些时日。野清觉得二人差距不大,只要认真应对应该有胜算才是,那段日子就苦思打败萧大哥的方法,五日之后又去挑战。”

    柳文问道:“结果呢?”

    岳邦媛道:“这回二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野清才被萧大哥一个虚招晃过,败下阵来。”

    柳文睁大着眼睛,赞叹着点头:“陈大哥真是厉害,五日的时间就有了这么大长进。那第三次呢?”

    岳邦媛继续道:“第三次又是五日之后,萧大哥和他两位师兄在府中事毕,急着回山,野清就赶去挑战,恐怕也是想着萧大哥回山心切,容易露出破绽吧。”

    柳文依旧点着头,他觉得陈宁是军阵中的将军,用些手段去获胜也无可厚非,毕竟兵不厌诈,只要不是用些伤天害理的方法,都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然而岳邦媛把脸凑近了柳文的脑袋,笑着柔声道:“你猜结果如何?”

    若在平时,岳邦媛如此凑近的话,柳文怕是早就跪地俯首、不敢抬头了,但这时候借着酒劲,他注意力又在话题上,竟就全然忘记了上下之礼、尊卑之分,只是满眼急切期盼地问:“结果如何?”

    不知道岳邦媛是想吊吊柳文的胃口,还是想看看陈宁反应,她并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微微呡了一口酒,然后瞥了一眼陈宁,才道:“结果呀,萧大哥一招就下了他的兵器。”

    听到这里,柳文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他瞪大着眼睛问道:“怎么会这样?”

    既然陈宁第二次已经能和萧天赐打上百十来个回合,这次即便是不胜也该是不分伯仲才对啊。

    岳邦媛已经笑出声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桌子,陈宁则在一旁护住酒坛子,以免被岳邦媛的掌力拍倒。

    岳邦媛笑着道:“之前那两次是人家萧大哥怕野清心理落差太大,故意放水。最后一次人家着急走,野清还缠着人家不放,萧大哥可不是要速战速决了吗!”

    随着这话而来的是岳邦媛那爽朗的大笑声,连带着冀州十六骑的成员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丁猛还嚷嚷道:“对对,郡主说得对,当时宁哥那个表情啊,一脸呆愣地站在那动也不动一下,人家萧大侠都快出城门了他还站那发呆,真是笑死我们了!”

    剩下的人也纷纷起哄,一群人又开始揶揄起陈宁来,就这么一直闹到后半夜,月亮都过了中天,开始向围墙外沉去。

    那一众猛将们也都渐渐不胜酒力,东倒西歪地趴在了桌上,更有几人直接就躺倒在了地上。

    岳邦媛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十六骑成员,微微叹口气,便进屋里给他们拿来一些被褥盖在身上,免得被夜风吹着,染了伤寒。

    陈宁和柳文二人还在喝着,这时候他们二人也不在桌上了,而是到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台上坐着,一杯杯对酌起来。

    柳文的酒量着实出乎陈宁的想象,他实在没想到最后还能跟他对酌的居然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学士。

    看着那些倒了一地的壮汉,再看看眼前这个瘦弱的书生,陈宁不禁大笑起来。

    柳文不知道陈宁在笑什么,于是挑着眉毛疑惑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宁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杯道:“没什么,来,喝酒!”

    柳文跟着又喝下几杯,醉意又渐渐重了一些,他打了个酒嗝,道:“陈大哥,说起来你单名一个‘宁’字,怎么就干着领兵打仗这种一点都不安宁的营生呢?”

    陈宁听了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年幼时不叫陈宁,而是叫做陈麟。那时候我纠结了一帮兄弟……”说着他向那些醉倒的猛将们努了努嘴,表示那帮兄弟就是现在的冀州十六骑,继续道:“到处惹是生非,莫说是平民百姓,就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纨绔子弟们都不敢跟我们作对。”

    陈宁说着喝了口酒,笑着探出一口带些醉意的气息:“后来我爹嫌我整日没个正形,就把我关在屋里让我读书,还给我改名叫陈宁,就是想让我能安分一些。但我哪是能安静下来的人?我就跟我爹说,‘四野清,方可天下宁’,于是便取表字‘野清’,其实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继续胡闹找个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