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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三小姐

    鹿三小姐在车厢里独自气的牙痒痒,原本认定能稳稳当当开个好头,为接下来一步步的行事做好铺垫,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算了,娇娇俏俏的小脸儿上羞恼红晕褪去,鹿三小姐无可奈何的松开皱着的眉,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她想要图谋的事对她来说太过于重要,每一步都需要稳扎稳打,既然原先的计划胎死腹中,不妨耐心等待,再寻良机!现在最重要的,是能顺利找借口进太师府,和太师府里当家的女主人打好关系。

    没人知道车厢里的千金小姐心里有什么打算,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客栈,平安又顺利。人既已安全送到,侍卫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侍卫礼节周全的策马转身,不多做停留立即打道回府。

    太师府里,鹿夫人早就梳洗完毕,她正在内室边看书边等鹿太师回房。

    “夫人,”鹿太师没让鹿夫人等太久,他接过鹿夫人端过来的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才笑着把从平安嘴里听到的事给捋顺:“夫人做事极为妥帖,急中生智,颇有大将风范!”

    “乱讲!”

    鹿夫人娇嗔鹿太师一句,知道自家老爷这是知道了她通过如意吩咐平安的那几句话,于是紧跟着又问:“我那样讲可能行么?别再弄巧成拙给你添了乱罢?”

    不待鹿太师说话,鹿夫人又瞪着眼警告道:“你可别只顾着拿话来哄我!”

    鹿太师见鹿夫人招人喜欢却不自知的样子,心里爱极,但他也还有分寸,知道自家夫人此时此刻想和他讨论正事,便神情认真严肃了几分:“夫人考虑周详,绝没有给为夫添半分乱。那位鹿家的三小姐孤身前来,并选择深夜造访,我是事先并不知情的,不光是济城鹿家老宅那边没有信递来府里,就连鹿侍中与我同朝为官,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曾向我透露过关于那位三小姐的只言片语。”

    “那……那位鹿三小姐竟是自己自作主张跑来的了?家里竟并不知情?!”

    “或许。”鹿太师沉吟片刻,实在猜不透女儿家的心思,他歉意的看向鹿夫人:“就是委屈你又劳心伤神了,刚生了女儿,本该整日卧床好生休养才是,人家梅先生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闯鬼门关,尤其你这身子虚弱,连命都算是从阎王手里夺回来的……结果事与愿违,又让你操心这些。”

    “说的哪里话?”

    鹿夫人哭笑不得的出言纠正自己丈夫过于危言耸听的话,免得自己成了他眼里易碎的花瓶:“梅先生确实说过你方才说的那些,但他更是在我醒来说过'所幸夫人年轻,身体恢复迅速,实在不必太过于谨慎小心'。”

    说完,见鹿太师还要继续出言辩驳,鹿夫人只好索性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一扑,头往里一埋,闷闷的声音从一脸无奈宠溺的鹿太师怀里传出来:“再说我真觉得自己已经恢复过来了,我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妥,你不要太过于担忧,省的每日不是坐着便是躺着,我整个人都成了笼中雀儿。我知你好意,家里的事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又令曹管家和陶娘子协助,半点儿不许我插手,唯恐我劳累,我是懂你的心的。”

    在温热的胸膛闷着说了这么一番话,鹿夫人白净的小脸儿早憋的绯红,她探出头,对着鹿太师嘻嘻一笑,笑的鹿太师满眼温柔,一丝脾气也无。

    “真是怕了你了,”鹿太师搂住自家夫人的细腰,毫无抵抗力的妥协:“若你觉得无趣,便找曹管家或陶娘子要些事情来做。”随即鹿太师话音一转,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继续道:“不过我会事先跟曹管家陶娘子说好,就算你要求,也不能做事多于半个时辰,且还会吩咐你身旁的如意和吉祥,每日的炖汤补药都要喝的一滴不剩。”

    见夫人听了这话眉眼又耷拉下来的委屈巴巴的模样,鹿太师心又软了起来:“怎么?光是照顾女儿还不够你操心的么,难不成还想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给拾起来?”

    不提鹿阮还好,一提鹿阮鹿夫人就立刻想起来要和自家老爷讨论的另一大要紧事:“老爷,我觉得咱们女儿颇有些特别……”

    “那是必然!”提起女儿,鹿太师的眼立即亮了起来,神情满是自信得意,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引以为傲:“我们的女儿,岂有'泯然众人矣'的道理?”

    看见鹿太师这副模样,鹿夫人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未出口的话是该继续说,还是该另找话题,把未尽之言永远锁在心里,变成永远的未尽之言。

    “怎么?”看鹿夫人神情似乎有些不对,鹿太师担心的追问:“可是女儿有哪里不妥?!”

    “并非。”

    鹿夫人抬眼看向鹿太师,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丈夫:“女儿或许过于早慧,老爷,我知你向来心思缜密且足智多谋,最是能够'闻弦知雅意'之人,慧极必伤,实际上我更愿女儿能平凡长大,生活平淡一些没关系,健康长寿知足常乐就再好不过,'特别'这二字,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的祝福。”

    鹿太师注视着盛满忧虑和惧怕的双眼,心里猛然一紧,对女儿的殷切期盼顿时不见了踪影。鹿太师见夫人脸上的担心不似作伪,神色更严肃了几分,他试探开口:“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明白,为人父母,不论子女将来是大有所为还是碌碌平庸,只要她不出大错,都是没什么所谓的。”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鹿夫人言辞恳切:“对咱们女儿我还暂且只是猜测,毕竟才那么大点儿的小家伙,尚且看不出来到底聪慧还是愚笨,只是母女血脉相连,凭着最不靠谱的几分直觉罢了。”

    有时候直觉才最敏锐,更何况是亲生母亲的直觉,鹿太师没有说破,只将疑惑按在心里不提,另外找了由头和鹿夫人说起话来……

    月上梢头,后院正房的灯也熄灭了,太师府里陷入一片寂静。门房和侍卫开始夜间的轮班,街上府衙的官兵们继续巡逻,打更人的梆子声也如往常一样响了起来。

    鹿阮是被一阵又一阵的鸡鸣鸟叫给吵醒的,天可怜见,她敢打赌在之前三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起过这么早!

    独自生着起床气的鹿阮闭着眼养神,虽是闭着眼,却也知道厢房里有人进来,好闻的气息猛的将她包围,这是鹿夫人身边的如意把她给抱起来了。这几天,不管鹿阮需要换衣擦脸还是其他什么,身边总是要么如意要么鹿夫人两个人轮换着凡事亲力亲为,搞得鹿阮对她们身上的气息已经极为熟悉,谁靠近身边,不用睁眼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不知道那鹿夫人的房间里整日熏的什么香,香气淡雅并不浓烈,却让人印象深刻。被残余的香气抚慰的鹿阮起床气已经不知不觉消了大半,她仍装睡不醒,心里却在嘲笑自己如今越发的懒。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不用自己动手便能丰衣足食的日子,过得可真是畅快!

    鹿阮刚被如意送到正房内室添置的婴儿床里,吉祥就进门禀明鹿夫人门房上来人,说昨晚来过的鹿三小姐求见。

    “还是孤身一人前来?见谁?”

    “回夫人,那位鹿家三小姐指明要见您。”

    鹿夫人今日穿了条浅蓝色的襦裙,外罩一件雀蓝色的大袖衫,端庄有余,待客却未免显得过于随意了点。专门给鹿夫人梳头的小丫头灵机一动,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手脚麻利的给夫人梳个堕马髻,而是笑着请示道:“夫人既然要见客人,衣服不必换,巧儿给夫人梳个莲花冠可好?”

    鹿夫人闻言从镜子里赞许的点头,巧儿便放开手脚,利索的给鹿夫人装扮起来。她是鹿夫人还待字闺中时便给夫人梳头的丫头,未出嫁时的鹿夫人心思巧妙又爱美,总能让她在头发上大展宏图,但嫁了人以后,夫人管的事变多,又不能像做女儿时一般隔三差五的赴宴玩闹,心思就渐渐从发型穿着转到比穿衣打扮更重要的事上去了。而她这个小小的梳头丫头,空有好手艺却无处施展,让她不免有种郁郁不得志之感。不过这次托那位鹿家三小姐的福,她终于能再次展示自己的好手艺了!

    “巧儿果然最是心灵手巧。”

    巧儿最后把璀璨夺目的莲花冠小心的放到造型独特的发髻上,固定好之后,鹿夫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少,即使衣服没有换,但待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走吧,请鹿家三小姐去前厅稍坐,我来替老爷待客。”

    鹿夫人抱了抱睁着眼看完了一场古代发型秀的鹿阮,将吉祥留在内室照看,带着如意和另一个丫头迈步朝前厅走去。

    鹿夫人只带走了两个人,整个房间却像突然空寂下来一般,显得多少有些了无生气,鹿阮无聊的吧唧吧唧嘴,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哭试试能不能喊来人给她喂牛乳,没等她酝酿好哭腔,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便探了个头出来,弯着眼睛冲着鹿阮笑,笑的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都活灵活现。

    “小姐是不是饿了呀,如意姐姐吩咐过我,让我等小姐醒了就去小厨房里热牛乳。”

    ……那你还不快去?鹿阮看着吉祥,觉得这个小丫头脑袋属实不太灵光,至少没那个叫如意的办事妥当。

    “小姐,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你饿不饿呀?要是饿了,你就叫一声让奴婢知道,奴婢好去热牛乳。”

    “啊……”

    “果真能听懂?!那小姐乖乖的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热牛乳来喂您!”

    话音刚落,叫吉祥的小丫头便噔噔噔跑出了内室,直奔不远处的小厨房而去。独自被留在婴儿车里的鹿阮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回应她的举动有点犯傻……

    后院正房里是什么情形,坐在前厅待客的鹿夫人并不知道,在鹿三小姐自以为无意的细细打量她的同时,鹿夫人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鹿三小姐。

    只见鹿三小姐身穿一件银白窄衫,搭配了一条明艳艳的橘红色襦裙,外面罩了一件胭脂红色的大袖衫,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十分娇艳可人。听说这三小姐今年才刚及笄,如此娇嫩也确实适合这样鲜亮的颜色。鹿夫人朝着鹿三小姐嫣然一笑,率先开口:“听闻昨晚三小姐登门拜访,可惜我精神不济早早就睡下了,也不知三小姐登门是有什么事?”

    “夫人身体最重要,”鹿三小姐也笑着回答:“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小女的父亲与鹿太师大人同朝为官,虽说早年曾得圣上旨意,许得鹿太师大人一支和济城鹿家老宅一分为二,但归根究底还是一脉相承,岂能说成陌生人便真成了陌生人呢?”

    这是来交好的?鹿夫人神情不变,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真是想要交好,昨晚和今日上门来的必不会是单独一位鹿家三小姐,而是鹿侍中带着鹿家少爷登门拜访老爷才对。鹿夫人并没有拆穿鹿三小姐的谎话,她既然知道了鹿三小姐只是找了个能登门的借口,暗中提防便是了,不必说破。

    鹿夫人仍笑盈盈的点头,不说是也没出言否认,鹿三小姐略显尴尬,她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口茶,借着温热的茶水,方才心里冒出来的忐忑和惊艳才堪堪消散。

    她之前并没怎么见过太师府里的这位夫人,鹿三小姐暗道自己疏忽大意,也实在是没人正儿八经的敢在背后谈论堂堂太师府的当家女主人。她只是听到下人们说起过太师府的鹿夫人长得有多美,像坠入凡尘的神仙,美得让人看一眼都自惭形秽。鹿三小姐一直觉得那是下人们的夸张之语,且从来都不以为意。毕竟在她初长成之时,也不少人曾以赞美之语对她诸多夸耀,说她是府里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说她娇俏可人,日后便是配王爷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生活在下人们的赞美里的鹿三小姐,也真的一直是这么深信不疑,直到今天在前厅,看到了从后面走廊里款款而行的鹿夫人。过往的夸赞像被狠狠打破的镜子,支零破碎,鹿三小姐甚至听见了自己因嫉妒羡慕而心碎的声音,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着自己不失态……她差点就连直视端正坐着的鹿夫人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