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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梦

    鹿阮心心念念盼着眼前画面能演个完整的经过出来,可她怕是关心则乱,忘了入梦的画面还从来没有一次是有头有尾的,因此,鹿阮被鹿兰庭叫醒的时候,罕见的发起了脾气。

    “怎么?不过小睡一会儿起床气就那么大?”

    鹿兰庭显然没适应鹿阮说生气就噘着嘴不说话的冷脸,他诧异的开口,语气里仍能听出来宠溺的意味。鹿阮心里憋屈,一是觉得如果不被鹿兰庭叫醒,说不定梦里的画面不会只看到梅香阁里的三个小姑娘,就匆匆忙忙戛然而止,像是被人误碰了电源键,后面的内容死活放不出来;二是画面里显示的位置是她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同住的城东宅院,几位长辈对她实打实的疼着宠着,在心里,她早就把这些长辈当成了她的家人,不愿意有朝一日糟糕的事情会降临到她的家人们的头上,而梦里的画面却是一个灾难来临的警告,这让鹿阮心里慌乱无措又焦急难耐。

    虽然鹿阮自己也清楚,即使继续睡下去,十有八九画面里也不会出现指向具体的人或物,但何谓关心则乱,鹿阮此时此刻就是最典型最迷糊的当局者,她已经有些钻牛角尖了。鹿阮偏执的觉得,是鹿兰庭的好心办了坏事,要是没有鹿兰庭怕她睡感冒而将她喊醒,她一定能看到出事的画面,甚至能够知道因为什么因为谁才出的事。

    “到底怎么了?”鹿兰庭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鹿阮难看的脸色,他只以为是鹿阮睡的这一小会儿里做了噩梦,心里担忧,追问道:“脸色那么差,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做了噩梦还没回过神?”

    “……没,”鹿阮言简意赅,她冷冷淡淡,与平时的模样性情判若两人。不等鹿兰庭再说什么,鹿阮先开口堵了他的话:“我回房继续睡一会儿,还请父亲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晚饭……”

    鹿兰庭的话还没说完,鹿阮已经走出了书房,把鹿兰庭的尾音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这还是五年来头一回鹿阮冲鹿兰庭发脾气,鹿兰庭不觉有些稀奇,他本想思考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宝贝女儿生气,无意看到架子上搭着的披风,顿时脸色大变:“这孩子!”

    鹿兰庭拿了披风追出去,很快在回廊截住了鹿阮:“这么冷的天连披风都不穿,你是想大过年的冻死自己?!”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倒是把神游天外的鹿阮给骂蒙了,鹿兰庭嘴里的训斥不停,手中的披风已经紧紧的裹在了鹿阮身上。

    “连青乌都没喊着,你是一觉醒来丢了魂么?就是再气,也得先把自己给顾好,否则你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的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缺心眼,你自己说说你占哪一样?!”

    鹿阮呆呆的看着鹿兰庭的嘴一张一合,耳朵里塞满了他半点水分不掺的嘲讽和责备。鹿阮看得出来鹿兰庭是真生气了,不是因为她故意任性的耍脾气,而是因为看到她不爱惜自己身体,担心她被刺骨寒风吹感冒。听着鹿兰庭爱之深,责之切的那些话,鹿阮钻的那个牛角尖突然就消失了。真是久违了,鹿阮心想,上一世的鹿兰庭会因为她过早的换上春装而摆脸色,也会因为她不按时吃饭导致胃出了毛病而大声斥责,一向脾气温和不轻易动怒的他,仅有的几次发脾气,都是因为知道或看到了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回忆来势汹汹,鹿阮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立马就变红了。见鹿阮好像被自己给训哭了,鹿兰庭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看样子这种突发事件的发生颇让他手足无措,鹿阮不禁又笑了起来。在发觉眼眶变热有掉金豆子的趋势的时候,鹿阮就已经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哪有被说几句就哭的,鹿阮也对自己说来就来的情绪感到无奈。不过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令人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鹿阮刚想开口转移一下话题,却被鹿兰庭捷足先登:“怎的这般出息……不过说了你几句,就委屈成了这副模样?”

    “不是委屈……”

    “不是委屈你哭什么?难不成为父有哪里说错了你?”

    “没说错……”

    鹿兰庭问一句鹿阮就乖乖巧巧的答一句,这个样子,又跟之前讨人喜欢的时候一样了。鹿兰庭彻底没了脾气,这个时候也快到她住的碧纱橱了,鹿兰庭叹气将鹿阮从地上抱起来,紧走几步一脚迈进了温暖如春的碧纱橱。

    “说说吧,”鹿兰庭把鹿阮放到床上,又拿被子把她给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开始“审问”:“到底因为什么气的说走就走,不仅忘了叫上耳房里的青乌,就连披风都忘了拿。”

    “……我做了个梦……”

    “噩梦?”鹿兰庭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虽疑惑但也温声开解道:“梦都是相反的,而且听说越是噩梦……”

    鹿兰庭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和鹿阮确认道:“是做了那种特殊的……梦?”

    “嗯。”鹿阮点头,肯定了鹿兰庭的猜测:“而且好像跟城东的宅子有关,我不知道跟祖父祖母和曾祖父曾祖母有没有关系,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梦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鹿阮看了鹿兰庭一眼,不知怎的,鹿兰庭觉得在这一眼里看出了几分埋怨,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没等他问,鹿阮便继续道:“只知道宅子里宴请了很多的女眷,女眷们聚集在西院很热闹,有三个年龄不一的大姐姐单独在梅香阁聊天,还要再看时,父亲您就把我给喊醒了……”

    ……原来生气是因为这个,鹿兰庭总算把鹿阮发脾气的原因给找到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脸上的神情带了一丝心虚。

    “不过父亲也别在意,”鹿阮出言宽慰道,现在她跳出当局者的身份,钻牛角尖的那份偏执就无影无踪了,且还有心情安慰鹿兰庭:“本来那些画面也不会显露出什么具体的事由,之前的事情也都印证过这一点,所以不管父亲最后有没有叫醒我,我都不会在画面里看到事情发生的过程,顶多有一个结果。父亲,还请不要跟女儿一样陷入偏执关心则乱。”

    “你倒反过来安慰起我了,”鹿兰庭欣慰的抬手摸了摸鹿阮头上的元宝髻:“放心吧,你既看到了那些画面,就等于给我们提了个醒,真有宴请,我们多留心便是,不必太过担忧。”

    鹿阮点点头,身上和心里俱是迟来的暖意和后知后觉的疲惫。

    “还准备睡觉吗?不如先吃些东西?”

    “不了父亲,”鹿阮摇头:“我还想继续睡,倒不是因为想做梦,而是实在还有些困。”

    “……那让青乌给你在小炉上温着汤盅,你醒了就能喝一些。”

    “好。”

    鹿兰庭给鹿阮掖了掖被角,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好,会不会漏风,发现没有被疏漏的地方,才轻手轻脚的给鹿阮关上门,让鹿阮安心的睡去了。虽然鹿阮嘴上说着剩下的画面看不到也没关系,但她其实还是想继续看一看,困确实也困,不过想要试试再次入睡能梦到画面里剩余的场景,才是鹿阮真正的目的。鹿兰庭未必想不到鹿阮的小心思,他体贴的没有说破,只顺着她的意,假装不知,帮她遮掩。

    鹿阮很快再次入眠,如她所愿的,被突然截断的梦又回到了她的视线里。

    目光所至还是梅香阁。三个女孩子依偎在一起,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没多会儿,其中年龄稍大一些的女孩子起身,探手去拿桌上放着的点心碟子,宽大的袖口掩住她拿白瓷碟子的手,让人猜不透是少女的手更白,还是白瓷碟子的边缘更白。坐在窗户旁的两个女孩儿仍在说笑,其中一个女孩子好像眼睛朝拿点心过来的女孩子身上瞟了一眼,接着视线落在了点心上,似乎在看点心可不可口。

    视线到这里就再次中断,不过这回断的并不是那么突然,而是如湖中水波荡漾,漾着漾着,画面中的场景就漾没了,倒像是随着水波的渐渐消散而消失了。鹿阮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不过是三个小姑娘聊天,聊饿了端来点心吃,只不过因为场景消散,她不知道那点心有没有被小姑娘们给解决掉。

    这便是全部画面了吗?鹿阮疑惑的皱眉,没有伤亡,甚至画面内容称得上赏心悦目温馨和乐……可怎么想,鹿阮都觉得心里不踏实。

    像是听到了鹿阮藏在脑海里的疑问,她迟迟没有从梦中醒来,反而眼前明明灭灭,好像老旧的电视机接触不良的样子。这是?鹿阮心里慢慢升起了些期待,难不成还有其他后续?

    没有让鹿阮失望,果然,又是一团雾气,雾气散去后,她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还是城东鹿府的西院,这回西院里热闹的有些异常,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带着慌张,就连向来稳重得体的大丫鬟们也都舍下从容,个个儿小跑着穿梭于楼阁之间。鹿阮心咚咚跳如擂鼓,她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额角鼻尖都接连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有事发生了,还是重要的、紧急的大事!

    鹿阮想要离得近一些好能一探究竟,可梦里的视角却由不得她做主,鹿阮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只能焦躁的等待着。好在没有让她等太久,视线又转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着青白的脸。

    那是个躺在雕着并蒂莲的实木床上的小姑娘,看衣裳首饰和头上的发髻,恰好就是刚才在梅香阁里和另外两个小姑娘聊天说笑的女孩子。她还活着,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小姑娘的呼吸急促,每喘息一次就痛苦难当,似乎仅仅做出最寻常不过的呼吸,都带给她巨大的疼痛,让她害怕又不得不挣扎坚持。鹿阮心都看的揪了起来,既是因为可怜这姑娘小小年纪就遭遇如此不幸,也是因为这姑娘发病在鹿府,倘若深究的话,恐怕鹿府逃不掉干系。鹿阮担心长辈们平平顺顺的过了大半辈子,如今要被无辜牵连,不能得以善终。

    那小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呼吸会那么困难,总不至于当真她们鹿府时运不济,举行个宴会也摊上这般突发急症的大事吧?鹿阮皱着眉,细细思索,在她沉浸在思考中暂时顾不上其他的时候,画面中的场景慢慢扭曲变淡,像幻灯片里那个“淡出”的动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梦境散去,鹿阮没有醒来,她确实也有些困,再加上心里没了挂念,于是意志力薄弱的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从日落,到第二天清晨听见窗外传来的特意压低的惊呼,鹿阮终于睁开了眼。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整个人用“身轻如燕”这四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这就是睡饱睡足带来的魔力,鹿阮心情畅快,她不等青乌来叫起,就自己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准备下床,没等她穿上鞋,青乌便进来了:“小姐醒啦!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显然青乌对她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行为很是不解:“是刚起床觉得冷吗?”

    “不是,”鹿阮摇头:“院子里在做什么?怎么听着那么热闹?”

    “原来是那群丫头们把小姐给吵醒啦!?”

    青乌瞪眼,看她那样子,似乎只要鹿阮一点头,她就能立刻冲出屋子把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给大声责骂一顿。不过鹿阮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且平心而论,的确是她先自然醒,才听到了窗外传来的轻微声响。听得出来,院子里小丫头们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的音量了,只不过到底还是年龄小,许是见到了什么特别稀奇的物件儿,否则不会是现在这副仿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所以,鹿阮不禁纳闷起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那院子里到底有什么,能勾的见惯了鹿府的富贵荣华后,还能惊讶到情不自禁,连声音也无法自控的地步。

    “倒没有把我吵醒,不过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院子里究竟有什么新奇的物件儿,让她们这么着迷?”

    “小姐不知道?”青乌诧异的问道,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也露出难掩的一抹惊奇:“有人托老爷送给了小姐一盆冬日雪桃,昨个儿夜里,那冬日雪桃开花啦!虽说开的花香气清清淡淡,但是听说前院都有人闻到了花香,所以借着洒扫的名义,一波一波的想要过来看一看呢!”

    冬日雪桃?那是什么?是能结桃子的桃树吗?鹿阮没明白,索性穿鞋准备亲自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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