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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3

    “儿子是来凑热闹的,”鹿书言笑着往椅子上落了坐,他转头朝鹿阮问道:“听你父亲说,你已经跟着他在书房里学了挺长一段时日,祖父来考考你如何?”

    “当然……”

    “那可不行!”打断鹿阮回话的是坐在上首的李氏,她嗔怪的看了鹿书言和鹿兰庭各一眼,心里暗暗抱怨儿子和孙子没有眼色,听风就是雨。鹿阮还那么小,虽然她的确比别人家的孩子更聪明伶俐些,但难免会有一点小孩子都有的、不伤大雅的虚荣心,觉得自己跟着长辈读了几天书,就想要在其他长辈面前炫耀一番。这是好事,是鹿阮亲近她们的表现,李氏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只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成全鹿阮小小的虚荣心。派郭嬷嬷出去拿书的目的也是如此,她房里能有什么书?不过是让郭嬷嬷去书房拿些最简单的过来,这样她们的夸奖才更顺其自然,下人们不明所以,也只会觉得鹿阮天资聪慧。“阮儿可是我要考校的,我可都想好阮儿过关了要奖励给她什么,你这时候过来横插一杠子,成了你来考校,你这一时兴起的,我们家阮儿没了奖励不就吃亏了么!”

    李氏把鹿阮揽进怀里,见鹿书言被自己给说住了,便继续道:“这样吧,让咱们阮儿讲些在书房里读书的趣事,考校就等下一回罢!方才考校也是我随口一说,阮儿原本便是想讲些什么事的。”

    鹿阮在李氏怀里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倒是能约摸猜到李氏的好意,毕竟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五岁的小屁孩儿,但李氏的好意跟她的目的相违背啊!鹿阮颇有些欲哭无泪,她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同样坐着的鹿兰庭,不由得一愣,把寻求帮助的目光投向鹿兰庭。

    说趣事是没问题的,可是她一个小孩儿的说辞信服力不够,有才能学识做铺垫,她说的话才更加能被长辈们重视。

    “咳,”接收到鹿阮求救的视线的鹿兰庭轻咳一声,忍着笑强自镇定的说道:“这样吧,阮儿的学识孩儿心里还是清楚的,既然父亲和祖母都曾有考校的心思,尽管考校便是,不必为着孩儿的脸面,对阮儿手下留情。”

    鹿兰庭轻描淡写的将李氏的心思归到为自己留面子上去,李氏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而鹿书言在得偿所愿的同时还得了个儿子递过来的台阶,立时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不少。鹿阮面上不显,心里却对鹿兰庭佩服至极,她不擅长应对亲朋好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顺从本心的说话做事,稍微拐个弯还行,可要是需要转圜些什么,她自知自己是做不到的。

    “阮儿,祖父来考考你,你可害怕?”

    “阮儿不怕,”鹿阮窝在李氏的怀里说道:“祖父尽管来考!”

    “好!”

    鹿书言把手一伸,示意郭嬷嬷把从书房拿来的书递给他:“你父亲说,你已能识字了?”

    鹿阮乖乖巧巧的回话:“父亲书房里书架上的书,阮儿已经看完了好几本,不拘哪本,阮儿都能看。”

    那就是字都能认全的意思?小丫头好大的口气!鹿书言忍不住心里暗道,若一会儿真是有错处或者没答上来的,他得借此机会,略微说几句,既是读书人,说话做事就不能心浮气躁,岂不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就算有卓越的才能,也不可以到处炫耀卖弄,鹿阮虽是女儿家,身为鹿家的女儿,自然也应当如此。

    “阮儿,既已认得字,你便来帮祖父释义几个字可好?”

    “祖父请讲。”

    鹿书言没给李氏和宋氏阻止的机会,果断问道:“仰之弥高,这四字为何意?”

    “这四字出自《论语》: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意思是,愈仰望愈觉得其崇高。”

    听完鹿阮的回答,鹿书言眼里闪过一抹赞叹。他要鹿阮释义,其实也多少存了试探的意味,他想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孙女儿到底有多聪慧,能值得鹿兰庭几次三番的在学识上夸耀个不停。没想到,这一试探,竟然真让他探到了个宝贝!

    “那"目不窥园",如何释义?”

    “出自《汉书·董仲舒传》,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意思同专心致志相近。”

    “好极!”

    鹿书言拍手喜道,他兴致勃勃的还准备继续考校,不过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鹿兰庭和鹿阮都没有说大话,有学识就是有学识,鹿阮是不畏惧任何考校的。所以接下来的说是考校,实际上是鹿书言的爱才之心冒出来,对鹿阮表达自己的爱重之意而已。鹿书言伸手朝鹿阮招了招,想让她到跟前来再说几个释义,不过李氏和宋氏早就看出了端倪,底气一足,立刻就不干了。

    “好啦,这考校本就是聊天时的一时兴起,怎么还认真起来了?难不成老爷想担负起教导之责?让阮儿以后跟着你读书?”

    ……其实也可以,鹿书言认真的想了想,正准备开口答应,李氏便及时开口:“胡闹什么?这几日在宅子里说一说便也罢了,可不兴出门胡说的。我们忍着不舍将鹿府分成城东和城西是为了什么?你可都忘了?不若母亲我带着你去你父亲床前回忆回忆?”

    这番话一出口,屋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鹿书言低下头,鹿兰庭和鹿夫人也相视一眼默不作声,宋氏拿手绢掩了掩口鼻,像是在思考说什么才能打破这僵局。鹿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左瞧右看,只觉得身前环着自己的手臂勒的她很紧,让她恍惚有种下一秒就透不过气的感觉。不等鹿阮出声提醒李氏放松,李氏环住她的胳膊一收,改为虚虚的揽住她的肩。李氏改变姿势的同时,她的声音也从鹿阮头顶传了下来:“行了,本来阮儿她们一家子过来是顶顶高兴的事,便不再说些与高兴二字不沾边儿的事了。”

    “儿子知道了,”鹿书言朝李氏低头一礼:“是儿子不对,刚刚是开玩笑呢,实在是阮儿讨人喜欢。”

    “就是,”鹿兰庭笑着朝鹿阮看过去,语气轻松:“都怪我们家这丫头太让人喜欢了,引得父亲和祖母都争风吃醋了。”

    “呸,”李氏笑着嗔道:“本是夸你姑娘的话,怎么听着倒像是夸起了你?”

    “夸阮儿自然便是夸我,”鹿兰庭笑意不变,回答的自然坦荡:“不如听听阮儿想说什么吧?不是说一开始,阮儿想讲些趣事么?”

    是了,这么一提醒,李氏和宋氏也都想起来了这件事,李氏低头看着鹿阮,神情温和:“阮儿想说什么来着?”

    鹿阮看了四周一圈,很好,除了卧病在床的曾祖父,所有能做决定的人都在这里了。鹿阮看了鹿兰庭一眼,得到了他肯定的回视,语气坚定道:“阮儿听曾祖母和祖母说起赏花宴,咱们既然是替皇后娘娘办这个宴请,势必不能出现意外和差错。阮儿是相信曾祖母和祖母的能力的,不过这赏花宴委实有些重要,代表皇家对咱们家的信任,且阮儿曾看过父亲书架上的书,在书上看到过几个小例子。”

    “哦?”李氏和宋氏对鹿阮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异口同声道:“什么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一个四口之家的事,说是那家的男主人是山里的采药人,女主人在家里精心照料两个孩子,并织布用来维持生计。有一天,男主人回到家,发现女主人新制作了一道菜,是香椿炒蛋,这个香椿他们家从来没有吃过,因为家里没有香椿树,市集上卖的香椿又太贵,这一把用来炒蛋的香椿是她卖了布,又帮丈夫卖了草药,用多出来的钱买的,虽然数量并不算多,但一家四口吃一顿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呢?”

    “可惜,恰恰是这把香椿吃坏了事,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在吃完香椿炒蛋以后,便呼吸急促,身上起红疹子,额头发烫,不等送到大夫那里就昏死过去。”

    “哎呀!”李氏和宋氏因为年纪大了,有些听不得这些事:“那之后呢?之后那男孩子救回来了吗?可是中了毒?”

    “救回来了,幸好吃进肚子里的量少,才侥幸捡回一条命。”鹿阮安抚李氏,又认真回答道:“这不是中毒,若是中毒,男孩儿和女孩儿同吃同住,男孩儿有事,女孩儿怎么会没事呢?这是过…这是男孩儿跟某种食物相克。”

    “这是何意?”

    “我倒是听说过这种情况,”说话的是鹿书言,他神色凝重,像是在思考:“我知道有个人,他从小便触碰不得花里的粉末,他在幼时因吃了府里厨子做的炸花瓣,便呼吸急促身上发烫,请了太医来,验查了所食之物,得了结论说他与花相克,不能食用,更不能触碰,即使他长大成人,也不能随意触碰到花园里开的正好的花,若是不慎碰到了,便会出现红疹,且喷嚏不断。”

    这症状,是花粉过敏吧,鹿阮心想,对花粉过敏的人,在现代可是一抓一大把。不过在现代,过敏是件很容易规避的小病症,医院可以检测过敏源,就算真遇上突发状况导致过敏,也可以紧急服用氯雷他定片,五分钟到十分钟就能起作用,缓解过敏症状还是没问题的。

    “竟还有这般奇怪的病,”宋氏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压惊:“另一例呢?别也是这般情形吧?”

    鹿阮点头,诚实的说道:“另一例更奇怪些,不是吃了什么导致昏厥,而是和祖父所说情况相似,是触碰到某种水果,导致浑身发痒不止,严重些的,还会发生昏厥,药石无医。”

    李氏和宋氏拿手绢轻轻掩住自己的嘴,想必是被鹿阮和鹿书言说的话给惊吓到了。既然当家做主的人受到了惊吓,这接下来的提议就好说了,鹿阮想,还多亏了鹿书言这个好祖父添了一把柴,让她随口编造的事例更具真实性。

    “曾祖母,祖母,”鹿阮趁机开口:“皇城那么多权贵人家,更别说那些权贵人家里有多少来赴宴的家眷们,那么多人,难免会有一些疏忽。这赏花宴宾主尽欢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为了让赏花宴办的更顺利,不如我们给赏花宴多添一道保障?”

    “什么保障?”

    “问询。”

    听到这两个字,李氏和宋氏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字是鹿阮的深思熟虑还是随口一说,毕竟这怎么个问询法,鹿阮也没有详细说明。

    鹿阮反而不急着说了,她要是连怎么问询也说的十分详细,难免两位长辈回过神来,会怀疑她在耍小心思。这个时候,就得依靠当初一同策划的另一位合作伙伴了。鹿阮将视线转向鹿兰庭,鹿兰庭整了整衣袍,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祖母,母亲,”鹿兰庭朝上首的李氏和宋氏低头一礼,说道:“孩儿结合阮儿的回答,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哦?”

    李氏狐疑的看了眼鹿兰庭:“你有什么好法子?”

    鹿兰庭温润一笑,说道:“是阮儿的"问询"二字提醒了孩儿,我们不妨提前给要赴宴的人家里递上一封独特的帖子,帖子上注明我们这场赏花宴里会出现什么菜品、什么糕点小食、什么茶饮,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标明这些菜品、糕点小食以及茶饮,会由什么材料制成。我们家不是酒楼饭馆,不在意一些美味佳肴有什么秘方,叫人学了去,反倒我们的坦诚可以给那些人家提个醒。”

    “是了,”鹿书言率先开口支持道:“是个好法子,这样简洁明了的材料列出来,若是谁家有人对某种食材相克,自然会心中有数,或者来信说明,这样一来,赏花宴上便能避免出现因食材引发的问题。至于其他问题,我相信母亲、夫人还有儿媳,一定能顺利解决,赏花宴的成功举行,一定没有问题。”

    李氏、宋氏和鹿夫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很快达成了共识,最终李氏点头拍板:“那就这么办,至少不能因一些完全能避免的情况搞砸我们的赏花宴,鹿府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嘱托。”

    鹿兰庭鹿阮一起轻轻一礼,低声应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提议的施行,鹿阮因梦里画面而提着的心,再次放下了一点,也让她对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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