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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3

    临到赏花宴,鹿阮又去找了鹿老太爷一趟,没什么事,只不过给他一个早就答应过的答复。

    “让我听听小阮儿最后选中的人是谁?”

    鹿老太爷依旧躺在床上,但精神很好,看上去跟没有生病之前的状态差不多,这让鹿阮觉得心里挺高兴的。

    “阮儿也只是推测,”鹿阮笑着回道:“曾祖父可否看了那人物关系图和回执?曾祖父有什么想法?”

    “原本是没什么想法的,”鹿老太爷倒是坦诚:“之前倒是听蔡家的小子说过几件案子的事,不过最近他提到最多的,却是羡慕我有小阮儿这般聪明的曾孙女儿,细问了原因后,这才对人物关系图和回执生出了几分兴趣,曾祖父想看看和小阮儿是否心有灵犀呢!”

    “哦?那曾祖父先不要拆开阮儿给曾祖父的信。”

    “这个?”鹿老太爷扬了扬手里被折了两折的纸,这是鹿阮一进门就塞到他手里的东西,原来竟是写了名字在里面的。“好,那曾祖父仗着年龄大,曾祖父就先说了?”

    “嗯!”

    “曾祖父虽不知你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总归逃不开一个赏花宴,人多眼杂心也难免有浮动,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却不能放任,出岔子,一般都会拿体弱的做文章,所以曾祖父把这几个小丫头给挑出来了。”

    说完,鹿老太爷指了指离他不远的桌案,示意鹿阮去拿桌案上的东西。

    桌案上很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整理擦拭,桌面上放着的笔墨还是湿润的,想必有人曾伏在桌案上写东西。鹿阮很快找到了鹿老太爷让她拿的东西,那是一张写了几个名字的纸。

    “厉望星…琴书盈…”鹿阮把纸上写的字念出来。不得不说,鹿阮小小的歪了个重点,这纸上的字实在是极漂亮!若不是稍微有些失了力道,想必一定是能得到称赞和追捧瞻观的作品。“曾祖父,看了您的答案,不如换您看看我写的答案?”

    鹿老太爷把手里的纸展开,看到上面写着的“琴书盈”三个字,展颜笑道:“户部尚书琴大人家娇生惯养的嫡女,听你曾祖母说,这丫头惯会做表面功夫,你曾祖母见了她几次,很是不喜她,我一向以你曾祖母马首是瞻,你曾祖母看人可是很准的,她不喜的丫头,我自然也不喜。”

    “那这回赏花宴上找些人暗中看着她吧,她若是规规矩矩的,那还好,若是有什么小心思,我们必然要在她做什么之前拦住。”

    “自然。”

    鹿老太爷点头,鹿阮的视线又转回纸上,指着纸上写的另一个名字“厉望星”问鹿老太爷:“那这个厉望星,是何意呢?”

    “哦这丫头,”鹿老太爷想了想说道:“这丫头身子弱,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曾在两岁的时候发高烧高热不退,急得厉家小子半夜敲太子府的门,想让梅先生出面救一救这丫头,如今她能好好活着,也算是捡了一条命,数着天过。这回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来参加赏花宴,是厉家小子给咱们府面子,既有了这层关系,咱们少不得要多派人盯住厉望星,多加照拂,保她什么样儿来的府里再什么样儿出府。”

    明白了,鹿阮心想,大概鹿老太爷跟柱国公一家关系不错,至少柱国公那边对她们鹿家是实心实意交好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卖鹿府这个面子,舍得让身娇体弱的厉望星来参加赏花宴,厉望星可是家里的嫡女。

    鹿阮忍不住又问:“曾祖父写了琴书盈的理由,除了曾祖母不喜她这一条,还有其他的吗?曾祖父可否给阮儿分析分析?”

    “你这丫头,”鹿老太爷失笑片刻说道:“曾祖父还没问你,你倒先把曾祖父给问个不停了?”

    “阮儿好奇嘛~”

    是真好奇,鹿阮没跟鹿老太爷说假话。她是有梦里的画面做提示才知道要顺着“过敏”这条线找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而鹿老太爷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详情,他只凭着经验和直觉就猜到了赏花宴上有人可能会出事,又不知顺了哪根藤摸到了“琴书盈”这个瓜。对此,鹿阮真的是非常敬佩又好奇,她了解鹿老太爷的为人,选中琴书盈的理由肯定不止李氏不喜那么简单,所以她才迫切的想知道鹿老太爷心里是如何思量揣摩的。

    “很简单啊,”鹿老太爷神采奕奕,显然很愿意将这些事教给自己的曾孙女儿。从他们这一支单独出来开府,与济城鹿家彻底不再有联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对世家大族间的血脉传承不再执着,更是不曾有过一定要有男孩儿传宗接代的念头。深门大院里究竟是个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糟糕景象,他是了解的透透的,不光是他,连带着李氏、鹿书言和宋氏,也都不执着于一定要有个男孩儿。这种念头他们自己也知道十分荒谬,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必定会引以为耻,可他们鹿氏做什么,哪里需要别人谈论是与非?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图个平安和乐,最终还是要赤条条的来再赤条条的去,其他事实在是不必挂怀。且不说这种想法在古代人眼里有多离经叛道不可思议,可是若是鹿阮知道了,一定会拍手称赞,支持自己曾祖父的想法的同时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敬畏,因为这样的想法看法太前卫太开明,比一些现代人还要像现代人。“小阮儿,曾祖父今日告诉你的话,你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见鹿阮郑重的点了头,鹿老太爷才继续说:“一些事,不能只靠眼睛看和耳朵听,要学着抛弃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用自己的心去抽丝剥茧的感应。”

    鹿阮认同的点点头:“有的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没错。”鹿老太爷赞许道:“我们以这次的赏花宴为例,赏花宴里贵女众多,她们又大多知道这次的赏花宴目的并不纯粹,心中难免会有些计较,既如此,若是想动手脚做点什么,在陌生的环境里,哪种方式更简单且不容易被怀疑呢?”

    “吃食。”鹿阮肯定道:“既然环境是陌生的,身边就算跟着心腹婢女,也不会跟太多,顶多跟过来一两个,若是跟多了,主家不喜,可跟一两个要真想做些什么,难免左支右拙、分身乏术,毕竟大家小姐跟前是离不了人的。”

    “嗯,那何以见得是吃食呢?”

    鹿老太爷虽是疑问,但脸上的神情显然是赞同鹿阮说法的,鹿阮心一定,坦然道:“阮儿虽然信任咱们府里的下人们,可是不仅有时候钱财惑人心,而且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有人拿些药粉之类的往饭食糕点里一撒,我们的下人注意不到实在再正常不过。”

    “可是若撒了药粉,赏花宴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这便是一个大岔子,咱们府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势必找出下药粉之人。”

    鹿老太爷边说边看向鹿阮,鹿阮心神一动,觉得这是曾祖父在循循善诱,像是带着她一步一步模拟加害者的心理和行为,于是她脑子转的飞快,继续道:“不行,她不能让事情闹大,虽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既然赏花宴是以赏花为幌子,实则是皇后娘娘为陛下挑妃嫔,也是为大皇子挑伴读,更何况还有其他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们眼睁睁盯着,就算入不了宫,赏花宴上的这些夫人们也可能是未来决定她命运的机缘,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名声有丝毫闪失。”

    “所以?”

    “所以她能打主意的,就只有与某些吃食相克的女孩子们了。因为就算某个女孩子因误食了不该食用的食物出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恐慌和怀疑,因为周围的人没事,只她一个人有事,别人就不会觉得是食物有问题,而是会觉得是有事的那个女孩子有问题,毕竟谁也不会对不熟悉的女孩子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

    鹿阮的话音刚落,鹿老太爷的眼里便迸发出浓浓的赞赏,他的目光饱含深意,又隐隐约约透出了几分安心和引以为傲。鹿阮被来自长辈明目张胆的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强忍住想要咧开的嘴角,耳朵尖却悄无声息的变红了。

    “看来我们家的小阮儿不需要曾祖父来教了,”鹿老太爷欣慰中带了点不易被人察觉的苦涩。他希望这个爱若珍宝的曾孙女儿,能一直像只可爱无比、天真单纯的雪团子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些腌臜事、那些深门大院里令人厌恶的勾心斗角,永远不会让她沾染半分。可现下看来,这个美好的不现实的心愿终究不会实现了…鹿老太爷幽幽的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有些难言:“曾祖父盼着你能一直不谙世事,今日你说了这般玲珑剔透的话,可见你是个能把事看得极清极透的丫头,曾祖父既觉得骄傲满意,又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疼……”

    害,鹿阮松了口气,她刚才看到鹿老太爷有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还以为有什么大问题没有解决,吓了一跳,结果他老人家来了这么句话,鹿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人老了,就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悲春伤秋吗?那等她老了,她可得让青乌每天提醒她不要变成这样,她要做个整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快活小老太婆。

    “曾祖父,太过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就连众人皆爱的昙花都只有一现呢!阮儿跟着父亲上街去玩儿的时候,听过路过的一位老妇人说过这么句话,她说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一开始阮儿并没有理解那位老妇人的话,还想着,阮儿若是大了,想要多大的碗都行,吃多少饭也随心所欲…后来听了父亲的解释,阮儿才隐约有点明白,今日听到了曾祖父心里的遗憾,阮儿算是彻底把那位老妇人说的话给参透了。”

    “哦?”鹿老太爷果真被鹿阮转移了关注点,对鹿阮说的参透了老妇人的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小阮儿不妨先给曾祖父讲一讲参透了什么?”

    鹿阮胸有成竹,像是对鹿老太爷的提问早有应对:“若阮儿是寻常人家的小丫头,或许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便是最好也最幸运的结局。可是,阮儿的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御史大夫,阮儿的祖父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身份极为清贵的翰林院侍讲,阮儿的父亲更是当朝帝师,这样显赫环境下造就的鹿阮,是注定不能平淡度过一生的。而且曾祖父,阮儿从出生起,便享受到了寻常人家可能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的锦衣玉食,怎么能奢求过和寻常人家的女儿那种远离勾心斗角的生活呢?这或许就是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的深意吧?”

    鹿老太爷垂眼沉思,久久没有出声。鹿阮没有打扰他,她知道或许自己对老人家的好意有些过于解读了,鹿老太爷可能只是对她的所言所行有些感慨,出于疼爱小辈的心意才这么说了一句,她这么较真的强调解释,又是借莫须有的老妇人的话“抛砖引玉”,又是拿寻常人家做对比的,未免有点太小题大做了……鹿阮后知后觉的咂摸出些愧疚,不过没等她想好怎么组织语言补救长辈的好意,鹿老太爷便先开了口:“你说的极是,是曾祖父越来越糊涂了。”

    “曾祖父……”

    鹿老太爷一挥手,打断鹿阮未出口的自责,他继续道:“你说得没错,也的确参透了那位老妇人说的话,曾祖父知道小阮儿聪明,或许对其他丫头来说,有这般聪慧通透恐怕不是件好事,但放在咱们小阮儿身上,曾祖父反而又觉得极为妥帖。”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鹿老太爷哈哈一笑,神色竟然显出来几分轻松愉悦,他说道:“你让曾祖父觉得很放心,刚才你的一番话,说的曾祖父心里很是舒畅,仿佛连日来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小阮儿,你日后可万万不要学曾祖父庸人自扰,不论遇到什么事,不要钻牛角尖,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阮儿记下了。”

    鹿阮认真点头,她见鹿老太爷脸上现出几分倦意,准备让鹿老太爷休息。鹿老太爷倒是还记着今天鹿阮来的目的:“府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你曾祖母不会拦着你的。”

    “好。”

    “去吧,放手去做便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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