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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2

    刘老六能说出这话果真是下了狠心了,之前是崔启之给刘老六递台阶,这回两个人一置换,成了刘老六给生气的崔启之献殷勤。若是照平常,崔启之肯定就坡下驴的笑着应和几句,让彼此都不难看的把事翻篇儿了。可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崔启之似乎格外执拗,连崔慧之和崔敬之都露出几分迟疑的看向崔启之,眼神里不约而同透出些许疑惑,像是不解大哥怎么突然如此较真起来。

    崔启之久久不开口说话,刘老六脸上神情逐渐尴尬起来,他收了笑,预感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语气也严肃起来,他戒备的端起了谈判的架势:“怎么?崔大爷究竟是何想法,不若直接说出来,总好过吊着人的胃口让我刘老六猜。”

    “也没什么,”崔启之应道:“不过就觉得我堂堂崔府,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拿捏,实在是脸上不好看,若是我父亲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约摸会托梦痛骂我一顿。”

    “你什么意思?”刘老六头一回听见崔启之用这么鄙夷嫌恶的语气说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再加上这话明里暗里都是指着他的脸骂,刘老六顿时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原来崔府大爷才是那只会咬人的狗?这么长时间倒也真是我看走了眼!”

    “你可知,自古以来只有有本事有底气的人才敢在敌人面前出言不逊大放厥词,因为没本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得好下场。”崔启之眼皮一抬,凉凉的看了刘老六一眼,直把刘老六看的从后脊骨蹿起一阵寒意,冷汗唰的一下浸透了里衣。刘老六心头的不安越发浓烈,没等他还要再说什么,崔启之就剥夺了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句话把他多余的侥幸扫除:“这一百两银子我崔府不是拿不出,只不过不想给一个必死之人平白打了水漂罢了。”

    “你说什么?!”

    不等刘老六心头巨震仓惶站起身,从暗处猛的扑过来一个黑衣人一把把他按在座位上。刘老六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脖子一凉一痛,那疼痛还没感受完全,他眼前蒙上一片红,随即再没了开口的机会。崔慧之和崔敬之的衣角猝不及防被溅上了几滴血,懵了懵,等刘老六的尸体噗通一声倒下,才回过神般往后退了两步。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往自家大哥的方向看。

    这是杀人啊……崔慧之和崔敬之在心里想,一个活生生的人,上一秒还在嘴硬的不服气,下一秒就成了再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刘老六的尸体还倒在地上,他倒下的角度正好也寸,崔慧之和崔敬之一低头就能和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崔慧之打了个激灵,没等他真的开始不受控制的打哆嗦,就感觉后背抚上一个温热的手掌,那个手掌带着暖意沿着他的后背上下顺了顺,把他心里的冰冷和恐惧都给一下一下顺走了。这是他三弟的手,崔慧之肯定的想,他身边站着的只有一个三弟,大哥坐着距离他们的位置有些远,手伸不到他后背上去。

    在崔敬之的安抚下,崔慧之很快调整了状态,他还是不敢往刘老六的尸体上看,只得盯着面前的一片虚空,努力清空脑子里关于黑衣人杀人的画面。其实崔敬之也没有比崔慧之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半斤八两罢了,只是崔敬之神色内敛惯了,向来不爱把情绪外露,且他知道,如果他和崔慧之两个人此时此刻对大哥的行为流露出惧怕这种情绪,大哥应该不会高兴。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敢惹刚砍瓜切菜般杀了人的大哥?至少他和崔慧之是不敢轻易以身试险的。

    “怎么?害怕?”崔启之坐在椅子上,任由黑衣人清理地上的血迹和刘老六的尸体,他带着笑懒懒的抬起头,视线与站着的两位弟弟相碰,问道:“是不是觉得大哥心狠手辣?话也不让人说全乎了,就粗鲁的把人给杀了,忒有些不近人情?”

    “……没有,”崔敬之开口,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控制不住的发颤发抖,实际居然平稳的与往常没什么两样:“是刘老六活该,他一再挑衅,就该做好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负责的准备。”

    “哦?”

    崔启之对崔敬之的回答满意中带着诧异,他不由得正视起自己的这位喜怒无常的三弟,脸上渐渐浮现出真正舒心愉快的笑。他忽略了一直没有答话的崔慧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崔敬之的身上。这也算崔敬之得偿所愿了,毕竟如果他不把大哥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来的话,这会儿一定说不出完整的话的二哥崔慧之,就可能会因糟糕的表现惹怒大哥,造成什么后果他并不想尝试。

    “你也觉得刘老六这狗东西罪有应得?”崔启之叹息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有欲望是好事,可若是被欲望支配变成欲望的奴隶,好事就成了坏事了,你说对吗?”

    “对。”

    “当初是在怡红院发现的这刘老六,那就再把他扔怡红院去吧,也算有始有终。”

    这话显然不是给他说的,崔敬之看了眼这么会儿功夫就全部收拾妥当的黑衣人。果然不出崔敬之所料,黑衣人恭敬应了声“是”,扛起刘老六的尸体就走,黑衣人扛的十分轻松,那么重的一个人被黑衣人扛在肩上,仿佛拿了张没有分毫重量的纸一般。黑衣人都走得没了影儿,崔敬之才将将把视线收回,他沉着气,耐心的等崔启之跟他说点儿别的。

    “三弟,”崔启之沉吟片刻,张嘴吐出这俩字,他的神情像陷入回忆一样显出几分怔松:“我们父亲临终前,曾在病床前拉着我们三个的手叹气,他虽然不曾怪过我们因年少不懂事耍小心思趁中元节把崔丽娘送走,但我心里其实是后悔的。”

    “大哥……”

    “真的,”崔启之认真道:“尤其在知道了崔丽娘身上藏着的本该无人知晓的秘密后,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崔慧之和崔敬之各自沉默不语,当年的事,他们自然也是各显神通全员参与的。谁也没想到几个小孩能想出那般恶毒的法子,并为此精心策划筹谋,完善细节,甚至瞒了大人好几年,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们。

    那年奄奄一息性命垂危的崔丽娘被三兄弟的父亲抱进府里,偷偷找来大夫救治,在救治期间大夫连家也不能回,衣食住行全程有专人监视,治好了崔丽娘,大夫也不见了踪影。这么细致体贴的照顾,让一日里半日见不到父亲回府,另外半日回了府也只往崔丽娘住的小阁楼里跑而深感愤怒、醋意大发的三兄弟生出了黑暗的念头:要是这个夺走了父亲全部喜爱、拿走了父亲全部关注的女孩子丢了就好了。

    先这么想的小孩是崔启之,他身为老大,本就得到的宠爱比两个弟弟多,因此父亲骤变的态度他觉察的更敏锐,受到的打击也最大。

    接着冒出这念头的小孩是崔敬之,他是三兄弟里最小的,即使小小年纪就露出喜怒无常的征兆,也丝毫不影响父亲对他的纵容,反而因着古怪的脾气,父亲对他更加包容。崔丽娘的出现把这些纵容和包容都抢走了,这让他十分不高兴。

    而崔慧之则不一样,他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从父亲那里受到的关注度本就不高,所以对崔丽娘并没有太大的厌恶,反而像是多了个妹妹,对她的新奇劲儿更大。只是这个妹妹从来不出阁楼见不到她的面儿,崔慧之有些烦恼而已。他会参与到让崔丽娘中元节消失的计划里,完全是想借此机会“报复”这个妹妹,小小年龄的崔慧之,把不理人怪罪到小丽娘身上,发誓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促成,到了中元节,三个小孩子把崔丽娘引着去了人潮最为汹涌密集的地方,撒开了她的手。

    崔丽娘的走失在当时的崔府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兄弟的父亲急火攻心病倒在床,三兄弟战战兢兢每日如履薄冰。不过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他们中的任意一个,所以大人们反而还在安慰以为受到了惊吓的他们。直到有一天,崔父终于把遗憾说出口,兄弟三人才知道自己做了件怎样的错事,才目瞪口呆追悔莫及。

    开始寻找崔丽娘是三个人共同的主意,既是完成父亲弥留之际时的遗愿,也是实现他们的心愿,用崔丽娘身上的秘密,换取崔府未来更大的成就和财富。

    “慧之,”崔启之说道:“能找到崔丽娘还要多亏了你,多亏你在怡红院遇到想卖丽娘进怡红院的刘老六。”

    “……不是的大哥,”崔慧之不敢揽功劳,他鼓足勇气,强撑着命令自己和往常一样面对崔启之:“是凑巧了,要不是刘老六喝闷酒唠叨着,抱怨自己不该把丽娘身上有个月牙儿形状胎记的事说给老鸨,说不准能卖出个好价钱,够他喝几顿酒,我还不一定能知道是他收养了走丢的丽娘。”

    “虽说是巧合,也是合该崔丽娘要被我们崔府发现。”

    “是的大哥,”崔慧之被崔启之一鼓励,暂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血腥的一幕。毕竟眼前的人是他的亲大哥,是从小带着他爬树捉鸟钓鱼疯玩儿的大哥,血浓于水,他不能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当成避之不及的魔鬼。“我跟他交谈的时候,才知道崔丽娘没了从前的记忆,虽然他言辞闪烁,十句话里九句假,但到底把崔丽娘送到了我们面前,我们给他的报酬很是丰厚。”

    没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一盒金叶子并满满一箱银子,别说是区区一个女子,就是怡红院身价百金的花魁也买得。更何况他们只是要求刘老六保守住秘密,谁知他一再得寸进尺,花完了金叶子和银子,就恬不知耻的再来要,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贪欲无休无止,没有被填满的时候。刘老六该死,崔慧之想,他如果一直活着,便会一直拿手里的秘密威胁崔府,终有一日他会将偌大的崔府蚕食一空,这是个恶疮,是个无底洞,是个必须要除掉的负累!反正早晚都要除去,今日大哥果断下了手,倒是好事。崔慧之渐渐的不再回想刘老六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他迅速把呆滞迷茫一扫而空,恢复到刘老六横死之前的状态。

    ……

    崔府注定不能平静的夜晚很快到来,刚掌灯,翠珠的住处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紫鸢小脸煞白,她做贼一般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敲响翠珠的房门,翠珠只穿了里衣,恍惚听到敲门声,只得又披了外衣拖沓着鞋走到门口开了门。

    “紫鸢……?”

    “嘘!”紫鸢鬼鬼祟祟唯恐被人发现一般往四周看了看,接着麻溜的挤进门里,动作麻利的把门随手关严实,还上了栓。紫鸢拿手指抵住嘴唇,眼神里还盛着未散去的惊慌失措。“别出声,嘘,别说我来过你这里。”

    “……好,”翠珠也跟着紫鸢压低了声音,即使她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为了不让紫鸢紧张,她仍配合着紫鸢做出一副偷偷摸摸极其小心谨慎的模样。“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

    “……不得了的大事……”

    紫鸢坐在椅子上,捧着翠珠倒给她的热水,身子偶尔会不自觉的受惊吓一般狠狠抖一抖。这是还没从惊惧中回神,翠珠对紫鸢出现的这种现象心里有数,她也不急着开口询问,只默默地坐在一旁陪着她让她安心。过了很久,蜡烛燃烧融化的蜡油凝固成了小小的一堆,紫鸢的情绪总算看起来平复了一些。

    “翠珠,”紫鸢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她的声音很轻,在这么安静狭窄的屋里,翠珠都险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我好像……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

    不是吧……翠珠心里猛然升起几分恐慌,她想让紫鸢闭嘴,却不忍心对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说出半个字。虽已经是春天,白天太阳暖烘烘的照的人身上发烫,入了夜,风里还是带有几分凉意。紫鸢不知是怎么一路过来的,她的发髻还是白天时的样子没有拆开,但可能一路疾走,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的袖子被攥的皱皱巴巴不堪入目,翠珠看了她的手一眼,觉得这像被千斤重的巨石翻来覆去捶打的衣袖,很有可能是紫鸢自己攥的。

    该是何等大事,会把紫鸢吓成这副模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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