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吧，好吧！该死的，先别吵嘴！”
队长匆忙制止，他本做好了应对任何困难的准备，但眼下这片巨大的旋涡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不，假如只有他自己，为了逃出生天，纵使前方是通向地狱的大门，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会导致严重后果。十四岁起，他就被分配到情报部从事间谍工作，十余年来，他亲手送走了太多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们。今次，他不想再让悲剧重演。可真的再原路折返吗？显然不现实！阵阵激流声愈发充斥着他沉重混乱的大脑，在他的脑海中激荡不休。
然而，就在他努力在内心同自己较劲儿的时候，索尔却悄无声息地径直朝着旋涡的方向游了过去。
“拦住他！”队长发出一声惨嚎般的喊叫。
正在激烈讨论的其余人被队长的叫喊声惊醒，他们循着微光望去，竟看到索尔正独自朝前快速游。
“8-40，你在干什么，快回来！”先生急得大吼，欲要游过去阻止他的自杀行径。
“没事，我没事！先别过来！”索尔听到身后的大喊，忙侧头对身后喊道，“第一个进入旋涡的人必定面临最大危险，所以，这个头我由来开！你们别忙着跟上来，待我消失后，默数五秒再进第二个人，这样就不会撞伤对方！”他一边向后大喊，一边迅速朝前游。但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再用力划水了，随着他的主动靠近，旋涡的巨大吸力已牢牢攫住了他，他已完全丧失了逃脱的可能。
索尔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就在刚才，消失许久的零又主动联络上他，并给他个人下达了最新命令。零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进入地底避难所。末了，他向索尔保证，以他穿在身上的‘超级战衣’，是完全无惧任何伤害的；他只消屏住呼吸，很快就会在激流的协助下毫发无损地抵达地底。零的这番言辞绝无半点虚言，何况，他之所以将过程描述得这般详细，也为平息会议室内愈发声势激昂的反对之音。零的擅自变动行动计划和大胆指挥，无不透露出极端危险的信号。已陆续有胆识略逊的议员和部长悄然离开会议室，不忍再去观看这场危险系数十足的谍战‘直播秀’。
但对情报部部长来说，获悉军方地下世界的详细资料是多年来已牺牲的情报员们未曾完成的夙愿。他不能与这一绝佳时机失之交臂。思索再三，他决定冒险一试。
听从了零的命令的索尔立刻向旋涡靠近，吸力愈来愈大，周围水声响彻一片，好像屏障般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全部声响。他想透过激荡的水幕看清远处的众人，却什么也看不清，而那深渊般的黑色旋涡却不断在眼前放大，他逐渐被巨大的牵引力和与来愉快的旋转速度弄得头晕目眩，在栽进旋涡中心的前一秒，他本想说点什么，对外头的众人喊句鼓动人心的话，可他张开的大嘴霎时被水流灌满，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和沉闷的呕吐声。紧接着，他消失不见了。
索尔的突然消失伴随着好似吞咽般激烈沉闷的激流声，久久回荡在众人耳际，所有人都张大嘴，眼睁睁看着这名年纪最小的队员消失在眼前。
五，四，三，二，一……先生出声倒数道，因为紧张和恐惧，他嘴唇和双手直哆嗦，但他还是在倒数五秒后义无反顾地朝旋涡游去。
“我先来吧！”队长横在先生面前。
“不，我做第二个，小家伙人生地不熟，阅历又太浅，放在那片混乱不堪的地下世界，是会倒大霉的！你也一样，原谅我这么说，队长！”先生高声劝阻，随后头也不回地朝前游。在切身感受到旋涡那令人作呕的牵引力时，他索性敞开双臂，让自己顺着激流向旋涡冲去。
“倒数五秒，别忘了，队长！下头见！”他在临消失之际大吼出声。
“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个大蠢货！”火种发出无力的抗议声。
被水流冲得七荤八素的索尔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够正常呼吸了，剧烈的眩晕感消失无踪，战衣自动开启防御模式，在他的耳鼻口表面覆盖上一层透明的膜，这层膜有效将他与外界相隔绝，不论激流冲灌，抑或狠狠被甩在管壁上，他都毫发无损。此时的他就像被包入皮茧的蛹，只消在这片黑暗的激流中睡上一觉，就能成功抵达终点。附在眼皮表面的透明薄膜也为他提供了夜视的能力，但他实在对这片满是污秽的水下世界丝毫提不起兴趣，索性闭目养神，任由水流带着他向下漂流而去。
情报部偌大的会议室内，斯坦正控制着画面伸缩比，想尽可能让画面保持稳定。在索尔被旋涡拉扯进去的一瞬间，画面曾一度断连黑屏，斯坦急忙对脑波信号增幅模块的收发频率大幅增幅，画面勉强再度连线，但却失真严重，画面显示索尔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旋涡外的七人，而由于脑波信号增幅模块仅被植入七人体内，很快，失真严重的画面也消失无踪。全息投影自动停止了工作，进入休眠状态。
“怎么回事？”问话的并非情报部部长零，反是几度出言刁难零的那名议员。
“断连了。”斯坦下意识解释道。
“那就尽快连上，大发明家！”议员语气咄咄逼人。
“需要些时间，议员先生，请允许再给我些时间。”斯坦为难地说，他实际早已猜到，这套脑波通讯模块在缺失脑波信号增幅模块的情况下，很难将信号完整无损地穿透地下数公里厚的岩层传输到地表，何况军方在建造地下避难所时必定会在防护墙内增加屏蔽夹层；即便最后其余七人侥幸未死，顺利抵达地下，八人再聚首时，也未必能再与万里之外的全息投影信号接收模块建立稳定的联系。也就是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索尔等八人将与科技会完全中断联系。斯坦此刻正是用这样无能为力的眼神与零悄悄交换眼神的。
“带上设备，到门口去等我，斯坦。”零轻声命令道。
零又仰头对会议室内的众议员和各部长大声宣布道：“请允许我暂时离开一会儿，各位！显然我们的大发明家遇到了一点亟待解决的技术问题，不过，这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他和他的搭档将会在我的办公室里尽快解决掉这一技术问题，请各位稍安毋躁。”
如蒙大赦的斯坦匆忙抱起黑盒在众目睽睽一溜烟跑掉。不一会，零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敏思，她本想婉拒零的‘盛邀’，折回生命研究所，以她自己的方式尝试联络索尔等人，但显然她的小心思被零洞察，零在暂别各高层时也用无可违逆的强硬口吻带走了她。眼下任何无准备的擅自行动皆会令这盘濒临死局的棋局满盘皆输。
“先搬到我的办公室去吧！那里有不少有用的小玩意，或许能帮助你尽快恢复通讯，斯坦。”他用柔和的口吻对倚在门口的年轻发明家说道，后者因担忧和焦虑全身战栗不止。
“我早该想到的，部长大人！”斯坦不断自责道。
“无妨，无妨，这并不全是你的错，”零握住斯坦的一侧臂膀，带着他向前走，敏思也被她攥住了一只胳膊，只好快步跟在两人后面，“何况，就连我也没预料到这次本该万无一失的行动竟会这般不顺，简直打一开始就意外频发，先有我们的卡斯特将军临时变卦退出这次行动，后有自由军军官擅自篡改行动计划！这些本该被正确无误地执行的行动步骤却纷纷意外频出，直接导致原定计划破产。我本来只想让我们的小朋友在这次行动中得到锤炼，原本分配给他和那支小队的任务也是最简单的——取包——送包——在突袭爆发前安全离开，但现在——”
“——但现在，因为您突发奇想，临时拟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备用计划，让他身陷绝境，部长大人！”敏思的声音蓦地从两人身后响起，她将声调压得很低，依旧清晰明辨。
零倏地转过身来，锋锐的眼眸紧盯着对方，敏思对此毫不畏惧，她瞪着她那副咄咄逼人的紫罗兰眼眸回敬对方。
“看来不久的将来，我们不仅将荣获一位引领时代的伟大发明家，和一位披荆斩棘的无所畏惧的勇士，还将会迎来一位锐眼如炬，聪慧过人的女情报部部长。”零眉头一扬，讪笑道。
“我对洞察人心没有兴趣，我只不过当着撒谎者的面揭露了他的谎言。”敏思针锋相对道。
“你很聪明，敏思小姐，但别聪明反被聪明误。”零厉声道。
“自以为是的愚人才会自诩聪慧，部长大人。但很可惜，我不是愚人，我之所以现在才揭露你的谎言，而非当众，只希望你能做出保证。”敏思显然无惧对方的警告。
“我会保证那匹不服管束的野马的人身安全得到保证，这点无须你担心！”零笃定地回答道。
“他并非不服管束，部长大人，他只是，只是不希望永远被忽略和边缘化罢了……”敏思叹息道。
三人不再言语，零将两人关进属于他的办公室，随后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现在怎么办？”斯坦打开全息投影，尝试联络索尔无果后，他不禁大为气馁。
“等着吧，还能怎么办呢？”在对方尝试联络的同时，敏思向受困的小兽般在情报部部长那偌大的办公室内漫无目的地闲逛，这间办公室的面积一点也不比会议室小，左右两侧被堆满书籍的顶梁书架塞得密不透风，前侧一张办公桌，横亘在正前方，几把高背椅子凌乱地摆在办公桌的四面，斯坦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尝试联络索尔。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先侧耳倾听。发现外面没人后，才大着胆子去扭门把手，门被死死锁住，和她预料的一样。但她还是用力对着门踢了一脚。
“零这条老狗！可耻至极！”她下意识学起画面里其他人对零的‘敬称’来。
“噗！你学这个倒学得到挺快。”斯坦显然听见了她的咕哝声，忍不住揶揄道。
“你刚才说什么？”敏思用力横了对方一眼。
“没什么，”斯坦连连摆手，选择略去对方的质问，“我忽然好奇，假如换做是你，你会考虑为了活下去，从下水道找寻生路吗，敏思？”
“我干嘛要考虑这个？”敏思反问。
“这很重要，我一直弄不懂索尔。他究竟从哪获得了这般肥壮的胆子，记忆中，就没什么事他不敢干。但有时，他又在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上莫名表现得害羞且畏缩不前。”
“大概因为他蠢。”敏思撇嘴。
“你这是气话，是不是？”斯坦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力伸展酸痛的双臂，全息投影设备依然联络不上索尔，他决定暂时歇歇，待思绪清晰后再想办法，抑或，索性向敏思求教，“你担心他，一如既往。这没什么奇怪，我多数时候坐在你的对面，你脸上的表情变化我能尽收眼底。”
“而我却满心认为，你之所以一脸严肃、一言不发，是全身心地为你的新发明和你的死对头的安危而担忧，斯坦！”敏思挑眉道。
“噢！别说什么死对头之类的话，我和他依然是最好的伙伴，”斯坦像一头困入兽笼的雄兽那般开始在屋子里往复转圈，他能感觉到敏思话语里深深地指责与埋怨，但他自衬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为她无端的指责感到既委屈且愤怒，“诚然，我和他之间曾有过一点儿不愉快的摩擦，但男孩间不正是如此——打架，和好——再打架，再和好。别总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吧！为了设计那套战服，我几乎一整个月没睡觉，就为了保住他那条——他自己所谓的烂命一条！我也同样为他的安危担忧，一点也不比你少。”
“假如你不帮着零做那些，那些不光彩的事，就不会出现——现在这般情况！”敏思咬牙道。
“他气坏了，他气坏了，敏思！难道你没瞥见，当他看见那五具‘诈死’的尸体，忽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画面里，并像久未逢面的老朋友般与他最信任的手下打招呼时，他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吗？我简直无法形容！”斯坦咋舌道，用力挥舞双臂的同时，面部试图模仿零当时那幅表情，“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气成那样，就像一块青色的老磐石，被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出一片布满无数皲裂的大白印子！他指定是气坏了，否则也不会失去理智干出那番勾当来，J仓是我们在军方总部后方唯一沿用至今的可靠据点，现在估计已被夷为平地了吧！反正，假如我不选择帮他干那档子蠢事，他就会立刻下令让包括索尔在内的八人去死——他会亲自让他们十三兄弟互相残杀，再让侥幸存活者一枪了结自己的生命。较之后者，我宁愿一搏。”
“你实际想说，至少现在他还活着——”敏思反唇相讥。
“没错，即便现在情况尚不明朗，但我坚信——在那套战衣的保护下，就算跳进岩浆里，他也能毫发无损地回到我们身边来！”斯坦瞪大双眼，笃定地说。
队长匆忙制止，他本做好了应对任何困难的准备，但眼下这片巨大的旋涡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不，假如只有他自己，为了逃出生天，纵使前方是通向地狱的大门，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会导致严重后果。十四岁起，他就被分配到情报部从事间谍工作，十余年来，他亲手送走了太多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们。今次，他不想再让悲剧重演。可真的再原路折返吗？显然不现实！阵阵激流声愈发充斥着他沉重混乱的大脑，在他的脑海中激荡不休。
然而，就在他努力在内心同自己较劲儿的时候，索尔却悄无声息地径直朝着旋涡的方向游了过去。
“拦住他！”队长发出一声惨嚎般的喊叫。
正在激烈讨论的其余人被队长的叫喊声惊醒，他们循着微光望去，竟看到索尔正独自朝前快速游。
“8-40，你在干什么，快回来！”先生急得大吼，欲要游过去阻止他的自杀行径。
“没事，我没事！先别过来！”索尔听到身后的大喊，忙侧头对身后喊道，“第一个进入旋涡的人必定面临最大危险，所以，这个头我由来开！你们别忙着跟上来，待我消失后，默数五秒再进第二个人，这样就不会撞伤对方！”他一边向后大喊，一边迅速朝前游。但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再用力划水了，随着他的主动靠近，旋涡的巨大吸力已牢牢攫住了他，他已完全丧失了逃脱的可能。
索尔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就在刚才，消失许久的零又主动联络上他，并给他个人下达了最新命令。零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进入地底避难所。末了，他向索尔保证，以他穿在身上的‘超级战衣’，是完全无惧任何伤害的；他只消屏住呼吸，很快就会在激流的协助下毫发无损地抵达地底。零的这番言辞绝无半点虚言，何况，他之所以将过程描述得这般详细，也为平息会议室内愈发声势激昂的反对之音。零的擅自变动行动计划和大胆指挥，无不透露出极端危险的信号。已陆续有胆识略逊的议员和部长悄然离开会议室，不忍再去观看这场危险系数十足的谍战‘直播秀’。
但对情报部部长来说，获悉军方地下世界的详细资料是多年来已牺牲的情报员们未曾完成的夙愿。他不能与这一绝佳时机失之交臂。思索再三，他决定冒险一试。
听从了零的命令的索尔立刻向旋涡靠近，吸力愈来愈大，周围水声响彻一片，好像屏障般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全部声响。他想透过激荡的水幕看清远处的众人，却什么也看不清，而那深渊般的黑色旋涡却不断在眼前放大，他逐渐被巨大的牵引力和与来愉快的旋转速度弄得头晕目眩，在栽进旋涡中心的前一秒，他本想说点什么，对外头的众人喊句鼓动人心的话，可他张开的大嘴霎时被水流灌满，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和沉闷的呕吐声。紧接着，他消失不见了。
索尔的突然消失伴随着好似吞咽般激烈沉闷的激流声，久久回荡在众人耳际，所有人都张大嘴，眼睁睁看着这名年纪最小的队员消失在眼前。
五，四，三，二，一……先生出声倒数道，因为紧张和恐惧，他嘴唇和双手直哆嗦，但他还是在倒数五秒后义无反顾地朝旋涡游去。
“我先来吧！”队长横在先生面前。
“不，我做第二个，小家伙人生地不熟，阅历又太浅，放在那片混乱不堪的地下世界，是会倒大霉的！你也一样，原谅我这么说，队长！”先生高声劝阻，随后头也不回地朝前游。在切身感受到旋涡那令人作呕的牵引力时，他索性敞开双臂，让自己顺着激流向旋涡冲去。
“倒数五秒，别忘了，队长！下头见！”他在临消失之际大吼出声。
“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个大蠢货！”火种发出无力的抗议声。
被水流冲得七荤八素的索尔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够正常呼吸了，剧烈的眩晕感消失无踪，战衣自动开启防御模式，在他的耳鼻口表面覆盖上一层透明的膜，这层膜有效将他与外界相隔绝，不论激流冲灌，抑或狠狠被甩在管壁上，他都毫发无损。此时的他就像被包入皮茧的蛹，只消在这片黑暗的激流中睡上一觉，就能成功抵达终点。附在眼皮表面的透明薄膜也为他提供了夜视的能力，但他实在对这片满是污秽的水下世界丝毫提不起兴趣，索性闭目养神，任由水流带着他向下漂流而去。
情报部偌大的会议室内，斯坦正控制着画面伸缩比，想尽可能让画面保持稳定。在索尔被旋涡拉扯进去的一瞬间，画面曾一度断连黑屏，斯坦急忙对脑波信号增幅模块的收发频率大幅增幅，画面勉强再度连线，但却失真严重，画面显示索尔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旋涡外的七人，而由于脑波信号增幅模块仅被植入七人体内，很快，失真严重的画面也消失无踪。全息投影自动停止了工作，进入休眠状态。
“怎么回事？”问话的并非情报部部长零，反是几度出言刁难零的那名议员。
“断连了。”斯坦下意识解释道。
“那就尽快连上，大发明家！”议员语气咄咄逼人。
“需要些时间，议员先生，请允许再给我些时间。”斯坦为难地说，他实际早已猜到，这套脑波通讯模块在缺失脑波信号增幅模块的情况下，很难将信号完整无损地穿透地下数公里厚的岩层传输到地表，何况军方在建造地下避难所时必定会在防护墙内增加屏蔽夹层；即便最后其余七人侥幸未死，顺利抵达地下，八人再聚首时，也未必能再与万里之外的全息投影信号接收模块建立稳定的联系。也就是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索尔等八人将与科技会完全中断联系。斯坦此刻正是用这样无能为力的眼神与零悄悄交换眼神的。
“带上设备，到门口去等我，斯坦。”零轻声命令道。
零又仰头对会议室内的众议员和各部长大声宣布道：“请允许我暂时离开一会儿，各位！显然我们的大发明家遇到了一点亟待解决的技术问题，不过，这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他和他的搭档将会在我的办公室里尽快解决掉这一技术问题，请各位稍安毋躁。”
如蒙大赦的斯坦匆忙抱起黑盒在众目睽睽一溜烟跑掉。不一会，零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敏思，她本想婉拒零的‘盛邀’，折回生命研究所，以她自己的方式尝试联络索尔等人，但显然她的小心思被零洞察，零在暂别各高层时也用无可违逆的强硬口吻带走了她。眼下任何无准备的擅自行动皆会令这盘濒临死局的棋局满盘皆输。
“先搬到我的办公室去吧！那里有不少有用的小玩意，或许能帮助你尽快恢复通讯，斯坦。”他用柔和的口吻对倚在门口的年轻发明家说道，后者因担忧和焦虑全身战栗不止。
“我早该想到的，部长大人！”斯坦不断自责道。
“无妨，无妨，这并不全是你的错，”零握住斯坦的一侧臂膀，带着他向前走，敏思也被她攥住了一只胳膊，只好快步跟在两人后面，“何况，就连我也没预料到这次本该万无一失的行动竟会这般不顺，简直打一开始就意外频发，先有我们的卡斯特将军临时变卦退出这次行动，后有自由军军官擅自篡改行动计划！这些本该被正确无误地执行的行动步骤却纷纷意外频出，直接导致原定计划破产。我本来只想让我们的小朋友在这次行动中得到锤炼，原本分配给他和那支小队的任务也是最简单的——取包——送包——在突袭爆发前安全离开，但现在——”
“——但现在，因为您突发奇想，临时拟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备用计划，让他身陷绝境，部长大人！”敏思的声音蓦地从两人身后响起，她将声调压得很低，依旧清晰明辨。
零倏地转过身来，锋锐的眼眸紧盯着对方，敏思对此毫不畏惧，她瞪着她那副咄咄逼人的紫罗兰眼眸回敬对方。
“看来不久的将来，我们不仅将荣获一位引领时代的伟大发明家，和一位披荆斩棘的无所畏惧的勇士，还将会迎来一位锐眼如炬，聪慧过人的女情报部部长。”零眉头一扬，讪笑道。
“我对洞察人心没有兴趣，我只不过当着撒谎者的面揭露了他的谎言。”敏思针锋相对道。
“你很聪明，敏思小姐，但别聪明反被聪明误。”零厉声道。
“自以为是的愚人才会自诩聪慧，部长大人。但很可惜，我不是愚人，我之所以现在才揭露你的谎言，而非当众，只希望你能做出保证。”敏思显然无惧对方的警告。
“我会保证那匹不服管束的野马的人身安全得到保证，这点无须你担心！”零笃定地回答道。
“他并非不服管束，部长大人，他只是，只是不希望永远被忽略和边缘化罢了……”敏思叹息道。
三人不再言语，零将两人关进属于他的办公室，随后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现在怎么办？”斯坦打开全息投影，尝试联络索尔无果后，他不禁大为气馁。
“等着吧，还能怎么办呢？”在对方尝试联络的同时，敏思向受困的小兽般在情报部部长那偌大的办公室内漫无目的地闲逛，这间办公室的面积一点也不比会议室小，左右两侧被堆满书籍的顶梁书架塞得密不透风，前侧一张办公桌，横亘在正前方，几把高背椅子凌乱地摆在办公桌的四面，斯坦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尝试联络索尔。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先侧耳倾听。发现外面没人后，才大着胆子去扭门把手，门被死死锁住，和她预料的一样。但她还是用力对着门踢了一脚。
“零这条老狗！可耻至极！”她下意识学起画面里其他人对零的‘敬称’来。
“噗！你学这个倒学得到挺快。”斯坦显然听见了她的咕哝声，忍不住揶揄道。
“你刚才说什么？”敏思用力横了对方一眼。
“没什么，”斯坦连连摆手，选择略去对方的质问，“我忽然好奇，假如换做是你，你会考虑为了活下去，从下水道找寻生路吗，敏思？”
“我干嘛要考虑这个？”敏思反问。
“这很重要，我一直弄不懂索尔。他究竟从哪获得了这般肥壮的胆子，记忆中，就没什么事他不敢干。但有时，他又在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上莫名表现得害羞且畏缩不前。”
“大概因为他蠢。”敏思撇嘴。
“你这是气话，是不是？”斯坦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力伸展酸痛的双臂，全息投影设备依然联络不上索尔，他决定暂时歇歇，待思绪清晰后再想办法，抑或，索性向敏思求教，“你担心他，一如既往。这没什么奇怪，我多数时候坐在你的对面，你脸上的表情变化我能尽收眼底。”
“而我却满心认为，你之所以一脸严肃、一言不发，是全身心地为你的新发明和你的死对头的安危而担忧，斯坦！”敏思挑眉道。
“噢！别说什么死对头之类的话，我和他依然是最好的伙伴，”斯坦像一头困入兽笼的雄兽那般开始在屋子里往复转圈，他能感觉到敏思话语里深深地指责与埋怨，但他自衬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为她无端的指责感到既委屈且愤怒，“诚然，我和他之间曾有过一点儿不愉快的摩擦，但男孩间不正是如此——打架，和好——再打架，再和好。别总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吧！为了设计那套战服，我几乎一整个月没睡觉，就为了保住他那条——他自己所谓的烂命一条！我也同样为他的安危担忧，一点也不比你少。”
“假如你不帮着零做那些，那些不光彩的事，就不会出现——现在这般情况！”敏思咬牙道。
“他气坏了，他气坏了，敏思！难道你没瞥见，当他看见那五具‘诈死’的尸体，忽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画面里，并像久未逢面的老朋友般与他最信任的手下打招呼时，他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吗？我简直无法形容！”斯坦咋舌道，用力挥舞双臂的同时，面部试图模仿零当时那幅表情，“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气成那样，就像一块青色的老磐石，被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出一片布满无数皲裂的大白印子！他指定是气坏了，否则也不会失去理智干出那番勾当来，J仓是我们在军方总部后方唯一沿用至今的可靠据点，现在估计已被夷为平地了吧！反正，假如我不选择帮他干那档子蠢事，他就会立刻下令让包括索尔在内的八人去死——他会亲自让他们十三兄弟互相残杀，再让侥幸存活者一枪了结自己的生命。较之后者，我宁愿一搏。”
“你实际想说，至少现在他还活着——”敏思反唇相讥。
“没错，即便现在情况尚不明朗，但我坚信——在那套战衣的保护下，就算跳进岩浆里，他也能毫发无损地回到我们身边来！”斯坦瞪大双眼，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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