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萧瑟地掀起公路上的尘沙，将丝丝凉意带入车厢内。车轱发出嗤嗤的猛烈刹车声，整个车厢也猛地晃动了起来，车停了，车厢的外风发出如涕如诉的呼啸。周围又挤又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人不断吸着鼻子，仿佛是在小声抽噎。
车厢门被人猛地拉开，这是三天来的第三次，车门既厚且重，摩噪声不堪入耳，接着有人声音粗鲁，命所有人站起来。又到了下车休息的时候。碍于每个人的头上都套着不透光的黑色头套，以至每个人都紧紧挨着彼此的前胸后背，缓缓向前挪。倒不用担心会摔下车去，门口有等候的军方士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每当有人前脚踏空向前倾，就会被下方等待的大兵伸手接住，再粗鲁地向后抛，再由后方的大兵接住，好像传递包裹般推进车后方的后勤车那宽大的腹中。
这三天来，六人随五十余名自由民贵族同乘一车，在米丝崔丝的帮助下顺利搭上军方后勤部开往前线的车队，从军方总部军备处出发，途径北部避难所，一路向前，直抵与科技会频繁交战的城市区。六人自然不会等到终点才下车，他们会随自由民贵族们一并在某座自由民的城市暂时驻留，再想办法联络总部寻求帮助或径直执行下一步计划。假如还有下一步计划的话。
轮到索尔了，他顺从地将身子向前倾，让自己做自由落体，下方的军方士兵接住他，却没向后传递，而是索性摘去了戴在他头上的黑头套，粗鲁地将他向一旁搡。索尔用惊慌失措的眼神望向对方。
“走！”大兵低声喝道，用手指了指旁边。
索尔趔趄着向前，他的眼睛尚未适应这刺眼的阳光，弥漫在空气中的砂砾令人窒息，不远处站着一群人，有人正朝他招手，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原来是队长和佬块。队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顺从地站在人堆里。风沙愈来愈大。很快，周围聚集了一群人，皆是本次搭便车的乘客，从地底避难所托关系逃出来的贵族富贾。六人分散在这五十余人的队伍中。
“好啦，先生们，女士——”车队的高级军官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上次他出现时还是三天前，众人从地底出来后，在搭乘他的车队的前十分钟，这位话痨的军官当着众人的面发表了一通冗长的讲演，以让所有人了解并理解搭他手下的便车是多么不易且值得庆幸的事。军官踱到离众人三步远的位置，歪着身子站着，满含歉疚地说，“很抱歉，我尊贵的客人们，我不得不下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我必须提前命你们下车。我希望你们能知道，也能理解——”他指了指天空，嘴角夸张地向上扬起，“我有我的苦衷。谁都有苦衷。我多想履行我的诺言，可上头不准。为此我斗胆请示，毕竟你们皆是军方的贵客，是，好人。但这也没办法，命令终究是命令，不得违抗，是不是？不过嘛，我欣慰地告诉各位，这里，离目的地——你们的目的地不远，十五还是二十公里？”最后这句话他是询问一旁的士官的，对方低声说了个谁也听不清的数字。
“啊，二十四公里半，我很抱歉——”他扬起头继续道，“我很抱歉，各位！但恐怕你们不得不徒步走完这二十四公里半，沿着公路走，就不会迷失方向，纵使这天气——”他朝四周望了望，歉意十足地躬身致歉，“也能很快抵达，现在是早上，要是动作够快，你们还能赶在午饭时间抵达前面那座城的某间令人宾至如归的小酒馆哩！哈，那么再见，我尊贵的客人们。”
“请等等，军官大人，”队长大着胆子叫住对方，他不认为对方履行了米丝崔丝交予他的义务，他也不认为仅三天车队就能跑完本该十三天跑完的路。“这条路，它通向何方？至少您该告诉我们才是。”
“北部避难所，年轻的先生。”
“可是协议上不是这么说的，您该带我们离开——”队伍里有人嚷道。
“抱歉，诸位先生，女士——”军官提高嗓门，双手不耐烦地左右挥舞，“我知道我辜负了诸位的期望，但事态有变，我和我的车队接到命令，要立刻赶到前线去，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我很抱歉！”他的道歉毫无诚意，反倒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车厢内已空空如也，厢门被重新关上。汽车重新发动，车队迅速驰远，没人敢阻拦，没人说一句话。枪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斯坦好不容易修复了受损的实时画面记录模块，他试着远程操控它，随着画面不断抖动，失真，逐渐趋向稳定，受损的模块终于恢复正常并重新和其他模块建立连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全息投影。
画面里，六人混在一群自由民中间，自由民人数不多，约莫五十来人，队伍呈斜三角状，体格健壮的男性走在队伍前，正拼命挺直身子，抵挡前方愈发猛烈的沙暴。走在最前方的正是佬块，索尔，司机和另外三个身材高大的自由民。
“锁定位置。”零饶有兴致地盯着画面，向斯坦下达命令。
画面一分为二，在右侧角出现了一副缩小的环境地形全貌，上方的间谍卫星锁定了索尔等人的位置，将周围数公里的画面一道回传。起初是一片荒漠，周围除了戈壁和沙海，什么也没有。斯坦将画面向延伸，路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城，城内装设了画面干扰屏蔽设施，卫星无法清晰锁定城内的具体画面。
“这是军方的地界，部长大人。靠近北部避难所。”斯坦不断调整着地形画面，六人的大部队离无名小城还有十多公里，但距离北部避难所尚需沿公路走一百公里以上。
画面聚焦在索尔附近，顶在队伍前面的六人正弓着腰，被风沙吹得半眯着眼睛，风沙愈来愈大，简直让逆风而行的人寸步难行。有人开始掉队，掉队的人随后被发现他的人拖着架着向前行。
在行至一处路边有起伏石丛的位置时，有人从后面快步赶上来，叫住了在前头带队的人。
“我们需要休息，有几人已经顶不住了！”来人盯着风沙大声嚷道，揪住了前方一人的衣袖。这已是队伍第七次被叫停。
“什么？”被揪住衣袖的人停下脚步，风沙将声音淹没，听不真切。
“停下，休息，那里！”来人连吆喝带比划，手直向路边不远处的石丛指去。
“好吧，大老爷，我们休息！”被纠缠住的司机挥手道，示意队伍停下，随后他带头朝石丛走去。
石丛面积不大，勉强够五十来人的队伍蜷缩在低矮的石柱和石壁间，石头的天然屏障勉强缓解了上空呼啸而过的风沙。众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开，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坐下来休息。队长这个时候带着另外两人找到打头的三人，六人聚在一处阴影的角落里。
“怎么回事？”队长询问三人。
“那位大老爷又跑上来叫住我们，说要休息。”司机摊手道，一屁股坐在索尔身边。
“简直在开玩笑，这个时候休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有人区，我能勉强看见一座城的轮廓了。”枪手气愤地低声抗议道，他说的没错，那座城的轮廓索尔也看见了。
“最多还有十公里，我承认风沙大了点，但好歹这是平路。咬咬牙下午定能到。”专家愤愤不平地说。
“一帮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带着三个姑奶奶，想走也走不快。”司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他受够了在前面当人墙，既遭罪，又不能快步疾行，否则后面的人就会叫苦不迭并撒泼掉队。
“我奇怪，我们为什么不能索性撇下他们？”枪手的疑问并不出忽意料，六人和这伙乱世贵族从早晨天刚亮就搭伴结行，一直到烈阳高照的临近中午，三个小时队伍仅向前挪动了十余公里，风沙和太阳愈来愈大，地表温度从早晨的不到三十摄氏度一直向五十度急剧攀升，现在环境的温度足足高达五十三摄氏度，脚踩在平坦的公路上都会感到热气逼人。
“假如只有我们六个，这样的环境下急行军二十公里最多一个小时。为什么我们不撇下他们独自上路？”枪手见没人答复他，又接着询问，这次他将目光直指沉默不语的队长。
“我知道这个理，我当然知道！”队长咬牙说，他似乎不愿和枪手对视，索性阖上眼皮，“我只是，我——”他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我们，他们照样死不了，该死的，我们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枪手明显火气上头，说话的口吻也愈发粗鲁难听。
然而没等队长回答，六人耳畔响起了一阵车轱碾压石砾的吱嘎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二十余辆造型怪异的武装越野车将整片石丛围得严严实实。索尔认得这越野车的造型，他下意识向腰间的匕首抓去，但队长伸手制止了他，并示意他将匕首丢掉。丢掉这六人唯一的武器。没一会，从上面下来了一百个头戴造型好似恶鬼头盔，全身通黑，手持武器的军方士兵。他们一下车就将石丛内躲避的全部人控制住了。
索尔低声骂了一句。这伙不速之客正是他之前屡屡交手的午夜‘恶魔’，军方强掳自由民的特别行动队。
“喔，喔，喔，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一名军官从人墙后面现身，他踱着步，不紧不慢地来到被包围的众人面前，饶有趣味地说道，“一伙走私的罪犯，拦路抢劫的强盗，招人唾弃的流民。今天运气不错，啊？”他对身旁的士兵说，后者发出短促的吠声。
“我们不是流民，军官大人，我们来自——”此前屡屡拦住队伍，示意休息的那名中年人这时从队伍中挤出来，站在军官面前，他蓄着浓密的胡须，卑躬屈膝，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对方一拳撂倒。
“待在原地不要动！你这大胆的地痞流氓，居然想偷袭我！简直岂有此理！”那军官咆哮着，怒斥着，又朝倒地不起，哀嚎连连的男人头上狠踹了一脚，踹得他满脸是血，哀嚎一声晕了过去。“大胆的流民，简直岂有此理！全部拿下，我看谁敢反抗！”他骂骂咧咧，像头被惹怒的雄鸡般来回踏步。
没有人反抗。角落里的六人假装顺从，自始至终埋着头，任由双手被扣，被连推带搡地送进车内。没人会自衬身手了得，在荷枪实弹的军队面前找不自在。一半的车内挤满了新捉到的‘流民’，车队在原地转圈，原路返回。
情报部会议室内，气氛显得尤为紧张。零坐回座位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言不发，高层和各负责人也同样闭口不语，他们自然认得捉住六人的部队究竟是什么货色。一旁的敏思自索尔等人被塞进越野车那刻起就尤为慌张，她目光惊恐地盯着画面，又不时朝身畔的斯坦投去探寻的目光。
“有办法救他们吗？”这是她眼神里表达的意思。
“没有。”斯坦仅用匆匆一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绪，他完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敏思又将目光望向零，想从这位战时大名鼎鼎的王牌间谍那得到一抹希望之光。但她失望的发现，自己期盼的眼神并不能打动对方的恻隐之心，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的功夫。他在思考，从他那紧闭的，飞速跃动的眼皮就能得知这一点。
“零，零？零！”首席议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接连叫了对方三次，每一声都愈发显得不耐烦。
“何事？”零下意识回道，却没有抬眼理会对方。
“现在怎么——”他的话还没说完，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斯坦！”他厉声对一旁满脸煞白的年轻发明家低喝问，“我有事要问你！”
“啥，啥——”斯坦口齿不利索地惊叫出声，被吓得直哆嗦。
“你早前植入的纳米入侵机器人，可还有时效？”零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斯坦，也问懵了在坐的所有人。
“当然，部长大人，它们当然有时效，且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可是——”斯坦疑惑地说探寻道，他一时不明白这两者间究竟有什么直接关联，远水不解近渴，两边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哩！
“那就让它们进入战备状态，我要你立刻将全部纳米入侵机器人进入战备状态，随之准备突袭！”零两腮颤抖地下令道，并用拳头狠狠锤击着桌面。
车厢门被人猛地拉开，这是三天来的第三次，车门既厚且重，摩噪声不堪入耳，接着有人声音粗鲁，命所有人站起来。又到了下车休息的时候。碍于每个人的头上都套着不透光的黑色头套，以至每个人都紧紧挨着彼此的前胸后背，缓缓向前挪。倒不用担心会摔下车去，门口有等候的军方士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每当有人前脚踏空向前倾，就会被下方等待的大兵伸手接住，再粗鲁地向后抛，再由后方的大兵接住，好像传递包裹般推进车后方的后勤车那宽大的腹中。
这三天来，六人随五十余名自由民贵族同乘一车，在米丝崔丝的帮助下顺利搭上军方后勤部开往前线的车队，从军方总部军备处出发，途径北部避难所，一路向前，直抵与科技会频繁交战的城市区。六人自然不会等到终点才下车，他们会随自由民贵族们一并在某座自由民的城市暂时驻留，再想办法联络总部寻求帮助或径直执行下一步计划。假如还有下一步计划的话。
轮到索尔了，他顺从地将身子向前倾，让自己做自由落体，下方的军方士兵接住他，却没向后传递，而是索性摘去了戴在他头上的黑头套，粗鲁地将他向一旁搡。索尔用惊慌失措的眼神望向对方。
“走！”大兵低声喝道，用手指了指旁边。
索尔趔趄着向前，他的眼睛尚未适应这刺眼的阳光，弥漫在空气中的砂砾令人窒息，不远处站着一群人，有人正朝他招手，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原来是队长和佬块。队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顺从地站在人堆里。风沙愈来愈大。很快，周围聚集了一群人，皆是本次搭便车的乘客，从地底避难所托关系逃出来的贵族富贾。六人分散在这五十余人的队伍中。
“好啦，先生们，女士——”车队的高级军官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上次他出现时还是三天前，众人从地底出来后，在搭乘他的车队的前十分钟，这位话痨的军官当着众人的面发表了一通冗长的讲演，以让所有人了解并理解搭他手下的便车是多么不易且值得庆幸的事。军官踱到离众人三步远的位置，歪着身子站着，满含歉疚地说，“很抱歉，我尊贵的客人们，我不得不下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我必须提前命你们下车。我希望你们能知道，也能理解——”他指了指天空，嘴角夸张地向上扬起，“我有我的苦衷。谁都有苦衷。我多想履行我的诺言，可上头不准。为此我斗胆请示，毕竟你们皆是军方的贵客，是，好人。但这也没办法，命令终究是命令，不得违抗，是不是？不过嘛，我欣慰地告诉各位，这里，离目的地——你们的目的地不远，十五还是二十公里？”最后这句话他是询问一旁的士官的，对方低声说了个谁也听不清的数字。
“啊，二十四公里半，我很抱歉——”他扬起头继续道，“我很抱歉，各位！但恐怕你们不得不徒步走完这二十四公里半，沿着公路走，就不会迷失方向，纵使这天气——”他朝四周望了望，歉意十足地躬身致歉，“也能很快抵达，现在是早上，要是动作够快，你们还能赶在午饭时间抵达前面那座城的某间令人宾至如归的小酒馆哩！哈，那么再见，我尊贵的客人们。”
“请等等，军官大人，”队长大着胆子叫住对方，他不认为对方履行了米丝崔丝交予他的义务，他也不认为仅三天车队就能跑完本该十三天跑完的路。“这条路，它通向何方？至少您该告诉我们才是。”
“北部避难所，年轻的先生。”
“可是协议上不是这么说的，您该带我们离开——”队伍里有人嚷道。
“抱歉，诸位先生，女士——”军官提高嗓门，双手不耐烦地左右挥舞，“我知道我辜负了诸位的期望，但事态有变，我和我的车队接到命令，要立刻赶到前线去，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我很抱歉！”他的道歉毫无诚意，反倒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车厢内已空空如也，厢门被重新关上。汽车重新发动，车队迅速驰远，没人敢阻拦，没人说一句话。枪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斯坦好不容易修复了受损的实时画面记录模块，他试着远程操控它，随着画面不断抖动，失真，逐渐趋向稳定，受损的模块终于恢复正常并重新和其他模块建立连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全息投影。
画面里，六人混在一群自由民中间，自由民人数不多，约莫五十来人，队伍呈斜三角状，体格健壮的男性走在队伍前，正拼命挺直身子，抵挡前方愈发猛烈的沙暴。走在最前方的正是佬块，索尔，司机和另外三个身材高大的自由民。
“锁定位置。”零饶有兴致地盯着画面，向斯坦下达命令。
画面一分为二，在右侧角出现了一副缩小的环境地形全貌，上方的间谍卫星锁定了索尔等人的位置，将周围数公里的画面一道回传。起初是一片荒漠，周围除了戈壁和沙海，什么也没有。斯坦将画面向延伸，路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城，城内装设了画面干扰屏蔽设施，卫星无法清晰锁定城内的具体画面。
“这是军方的地界，部长大人。靠近北部避难所。”斯坦不断调整着地形画面，六人的大部队离无名小城还有十多公里，但距离北部避难所尚需沿公路走一百公里以上。
画面聚焦在索尔附近，顶在队伍前面的六人正弓着腰，被风沙吹得半眯着眼睛，风沙愈来愈大，简直让逆风而行的人寸步难行。有人开始掉队，掉队的人随后被发现他的人拖着架着向前行。
在行至一处路边有起伏石丛的位置时，有人从后面快步赶上来，叫住了在前头带队的人。
“我们需要休息，有几人已经顶不住了！”来人盯着风沙大声嚷道，揪住了前方一人的衣袖。这已是队伍第七次被叫停。
“什么？”被揪住衣袖的人停下脚步，风沙将声音淹没，听不真切。
“停下，休息，那里！”来人连吆喝带比划，手直向路边不远处的石丛指去。
“好吧，大老爷，我们休息！”被纠缠住的司机挥手道，示意队伍停下，随后他带头朝石丛走去。
石丛面积不大，勉强够五十来人的队伍蜷缩在低矮的石柱和石壁间，石头的天然屏障勉强缓解了上空呼啸而过的风沙。众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开，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坐下来休息。队长这个时候带着另外两人找到打头的三人，六人聚在一处阴影的角落里。
“怎么回事？”队长询问三人。
“那位大老爷又跑上来叫住我们，说要休息。”司机摊手道，一屁股坐在索尔身边。
“简直在开玩笑，这个时候休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有人区，我能勉强看见一座城的轮廓了。”枪手气愤地低声抗议道，他说的没错，那座城的轮廓索尔也看见了。
“最多还有十公里，我承认风沙大了点，但好歹这是平路。咬咬牙下午定能到。”专家愤愤不平地说。
“一帮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带着三个姑奶奶，想走也走不快。”司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他受够了在前面当人墙，既遭罪，又不能快步疾行，否则后面的人就会叫苦不迭并撒泼掉队。
“我奇怪，我们为什么不能索性撇下他们？”枪手的疑问并不出忽意料，六人和这伙乱世贵族从早晨天刚亮就搭伴结行，一直到烈阳高照的临近中午，三个小时队伍仅向前挪动了十余公里，风沙和太阳愈来愈大，地表温度从早晨的不到三十摄氏度一直向五十度急剧攀升，现在环境的温度足足高达五十三摄氏度，脚踩在平坦的公路上都会感到热气逼人。
“假如只有我们六个，这样的环境下急行军二十公里最多一个小时。为什么我们不撇下他们独自上路？”枪手见没人答复他，又接着询问，这次他将目光直指沉默不语的队长。
“我知道这个理，我当然知道！”队长咬牙说，他似乎不愿和枪手对视，索性阖上眼皮，“我只是，我——”他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我们，他们照样死不了，该死的，我们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枪手明显火气上头，说话的口吻也愈发粗鲁难听。
然而没等队长回答，六人耳畔响起了一阵车轱碾压石砾的吱嘎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二十余辆造型怪异的武装越野车将整片石丛围得严严实实。索尔认得这越野车的造型，他下意识向腰间的匕首抓去，但队长伸手制止了他，并示意他将匕首丢掉。丢掉这六人唯一的武器。没一会，从上面下来了一百个头戴造型好似恶鬼头盔，全身通黑，手持武器的军方士兵。他们一下车就将石丛内躲避的全部人控制住了。
索尔低声骂了一句。这伙不速之客正是他之前屡屡交手的午夜‘恶魔’，军方强掳自由民的特别行动队。
“喔，喔，喔，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一名军官从人墙后面现身，他踱着步，不紧不慢地来到被包围的众人面前，饶有趣味地说道，“一伙走私的罪犯，拦路抢劫的强盗，招人唾弃的流民。今天运气不错，啊？”他对身旁的士兵说，后者发出短促的吠声。
“我们不是流民，军官大人，我们来自——”此前屡屡拦住队伍，示意休息的那名中年人这时从队伍中挤出来，站在军官面前，他蓄着浓密的胡须，卑躬屈膝，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对方一拳撂倒。
“待在原地不要动！你这大胆的地痞流氓，居然想偷袭我！简直岂有此理！”那军官咆哮着，怒斥着，又朝倒地不起，哀嚎连连的男人头上狠踹了一脚，踹得他满脸是血，哀嚎一声晕了过去。“大胆的流民，简直岂有此理！全部拿下，我看谁敢反抗！”他骂骂咧咧，像头被惹怒的雄鸡般来回踏步。
没有人反抗。角落里的六人假装顺从，自始至终埋着头，任由双手被扣，被连推带搡地送进车内。没人会自衬身手了得，在荷枪实弹的军队面前找不自在。一半的车内挤满了新捉到的‘流民’，车队在原地转圈，原路返回。
情报部会议室内，气氛显得尤为紧张。零坐回座位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言不发，高层和各负责人也同样闭口不语，他们自然认得捉住六人的部队究竟是什么货色。一旁的敏思自索尔等人被塞进越野车那刻起就尤为慌张，她目光惊恐地盯着画面，又不时朝身畔的斯坦投去探寻的目光。
“有办法救他们吗？”这是她眼神里表达的意思。
“没有。”斯坦仅用匆匆一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绪，他完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敏思又将目光望向零，想从这位战时大名鼎鼎的王牌间谍那得到一抹希望之光。但她失望的发现，自己期盼的眼神并不能打动对方的恻隐之心，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的功夫。他在思考，从他那紧闭的，飞速跃动的眼皮就能得知这一点。
“零，零？零！”首席议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接连叫了对方三次，每一声都愈发显得不耐烦。
“何事？”零下意识回道，却没有抬眼理会对方。
“现在怎么——”他的话还没说完，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斯坦！”他厉声对一旁满脸煞白的年轻发明家低喝问，“我有事要问你！”
“啥，啥——”斯坦口齿不利索地惊叫出声，被吓得直哆嗦。
“你早前植入的纳米入侵机器人，可还有时效？”零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斯坦，也问懵了在坐的所有人。
“当然，部长大人，它们当然有时效，且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可是——”斯坦疑惑地说探寻道，他一时不明白这两者间究竟有什么直接关联，远水不解近渴，两边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哩！
“那就让它们进入战备状态，我要你立刻将全部纳米入侵机器人进入战备状态，随之准备突袭！”零两腮颤抖地下令道，并用拳头狠狠锤击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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