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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稷下学宫初窥

    “不过,老师,为何你点名要南晋的这人?学宫不是已经二十年没有招收南晋弟子了吗?”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老人呵呵一笑,含糊其辞。

    “我知道了。”年轻人点点头,起身行了一礼,“我这就出发。”

    “一路顺风。”老人说道,“安海,莫要大意,南晋虽然死水微澜,但终究未到彻底衰落的时候——此次行程危机重重,但或许是你叩开玄关的机缘。”

    “弟子明白。”年轻人霍念霍安海郑重地答应,转身离开了草堂。

    他走下青雾山,从学宫的藏书阁、授课堂、演武场等建筑之间走过,一路上与遇见的管他叫“霍兄”、“安海”的人随意地打着招呼,心中却想着自己的这趟差事——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的老师不能亲自去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的老师作为一名道胎境的强者,根本没办法真身降临到南晋——这会被视作极其严重的挑衅行为,是有可能被南晋的道胎高人群起而攻之的。更何况,此行的目的地是在建康附近——那可是建康城啊!

    南晋皇帝是一名道胎强者,现肯定坐镇健康城;朝中的丞相是琅琊贺氏的贺导——他可也是道胎高人!更何况那个地方离侨置琅琊郡还挺近的,而侨置琅琊郡中可是有乾榜第一“野稻山人”贺柟的!

    这样的布置,别说一个道胎了,北魏势力范围内的道胎强者去了三个都给交代在那里。

    而他就要去这样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想想就可怕啊。

    霍念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下行囊,腰悬长剑,即刻出发。

    待他来到学宫的东大门,仍在思考此行的危险性,机械性地回应着前辈或后进的招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作女道士打扮的人与他擦肩而过。

    ……

    “刚才那人,似乎是群青榜第一的霍念?”与走出两三丈后,女道士回过头,看着霍念高大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虽然知道群青榜首是稷下学宫的弟子,但她并没有料到自己踏进学宫的第一时间就和当代大魏青年才俊中的第一人擦肩而过。

    “群青榜”是大魏朝廷颁布的三榜之一,用于记载境内的青年才俊的排名,取前五十。其余两榜则是记载道胎高人的“乾榜”与记载逍遥境前一百名的“坤榜”。榜单上的排名顺序的依据是修为与战绩,为的就是让天下习武之人在争夺榜单排名的过程中消耗掉过剩精力,不至于对朝廷构成过大的威胁。

    当然,榜单的记载人物也是有一定的地域范围的。乾榜包括了魏晋两国的全部道胎高人,因为他们就十来号人,基本上都互相交过手;坤榜则以大魏的逍遥境为主,因为晋的逍遥境少有与魏交流的,从而战绩极少;至于群青榜,则全是大魏的人物,原因与坤榜同。

    “不过,这跟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女道士低声自语了一句,“群青榜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啊呀我怎么又把心里话说出口了……”见到周围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眼神,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请问一下,招新处是在什么地方?”女道士随手拉过一名路人小哥,问道。

    “啊……招新处?”路人小哥先是被女道士的容貌惊得愣了一下,方才指了一个方向,回答道,“就是那里,找刘本均先生。”

    “好好,多谢多谢。”女道士真诚地道了谢,向路人小哥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目送着女道士离开,刚才在东大门口的闲人们方才开始议论纷纷。很快,一则小道消息就在稷下学宫的弟子群体之间悄然流传: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道士在学宫门口当众表示了对群青榜的不屑,并直奔招新处。

    ……

    稷下学宫招新处。

    由于此时未到学宫大规模对外招生的时候,此时的招新处可以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不过年过七十且没有修为在身的刘本均也乐得如此。他一个研习经义的,不需要多高的修为或多好的资源,要的只是一张平稳的桌子和读不完的书罢了——正好,负责稷下学宫的招生工作恰好满足了他的需要。

    头发花白、满面皱纹但精神矍铄、双眼有神的他在招新处的小院中摆了一张胡床,手持一本《孔诗正义》,在才露出新芽的柳树下摇头晃脑看得正开心,耳中却听得空灵的女声向他打招呼:“早,是刘本均先生吗?”

    刘本均抬起头,望见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道士将上半身从打开了部分的院门中探出,向他问好。

    “正是老朽。你有何事?”刘本均没有起身,笑呵呵地说道。他看见这个眉眼如画、气质飘逸出尘若仙的女道士,忽地想起了自己好些年没见的孙女,因此倍感亲切。

    “先生好,我是来报名加入稷下学宫的。”

    “哦,为何要此时来?”刘本均闻听此言,颇感兴趣地问道,“再过不到一月,等过了清明便是学宫统一招生的日子,你又为何现在就来?你可知道,像你这样在非招生时间请求入学的,考核会难上不少啊。”

    “因为,因为……”女道士咬了咬下唇,嗫嚅地说道,“我想尽早加入学宫学习啊……刘先生,题难点就难点吧,我相信我可以的。”

    “那好吧,老朽也信你。你跟老朽过来。”刘本均站起身,将《孔诗正义》放在胡床之上,引着女道士进了招新处大堂。

    他指了指大堂一侧的桌案道:“今早就你一人,你可在此处答题。你要报名哪一方面?若不清楚有哪些,老朽可以报给你听。”

    “多谢刘先生。”女道士非常不客气地直接道谢了,右手支颐,侧耳倾听。

    “呵呵,你这女娃,倒也有趣。”刘本均失笑道,“学宫有武道、经学、礼仪、数术、物理……”

    “等等,刘先生,‘物理’是什么,我为何从未听过?”女道士忽然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学宫的祭酒‘三溪先生’先生所创,意在究天地万物之道理,故称之为物理,虽创制已久,但始终只在学宫内流传,且每代仅有寥寥数人选择学习——原因无他,它对数术基础要求很高,没有几个弟子能够吃得消啊。”刘本均介绍着,“我本人是研究经学的,因此不太知晓这物理是什么情况,只是听一位好友是这么说的——怎么,你要考这门?当然你可以选择多门进行考核,学宫是鼓励弟子这么做的。”

    “唔,竟还能这样吗……‘物理’,听起来真棒,”女道士的俏脸险些皱成苦瓜,说道,“但是我以前从来没听过‘物理’该怎么考呢……就考数术吧。刘先生,考核和以后学什么没有冲突吧?”

    “自是没有。”刘本均看着女道士企盼的样子,慈祥地笑道,“我跟你去拿试题,你先准备好。”

    “好,麻烦刘先生了。”女道士笑嘻嘻地说道,一边准备研墨。

    待刘本均将专门给特殊申请入学者准备的数术试题拿来之时,女道士已经研好了墨,准备好了一只狼毫,端坐在桌案之后。

    将试题拆封,交给女道士后,便到院子中取回了《孔诗正义》,在大堂的另一侧坐下,一边随便看着诗,一边盯着女道士以防她作弊。

    他很快发现,女道士在看到试题之后,眼神就变了——从懒散天然变作了一种令人可怕的专注。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是在念叨着题目,一边提起狼毫,快速地写了下去。

    “今有人持米出三关,外关三而取一,中关五而取一,内关七而取一,余米武斗。问:本持米几何?嗯……十斗九又八分之三升?”

    “今有乘传委输空车日行七十里,重车日行五十里。今载太仓粟输上林五日三返。问:太仓去上林几何?唔……四十八又十八分之十一里?好奇怪的数据……不过会不会太简单了?”

    女道士的自言自语声不断地传入刘本均的耳朵,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龄明显没到二十的女道士,拥有远超常人的计算能力。

    “她应该能通过考核,一会看一下她的修为,若是玄关境,那么还不算太夸张。”刘本均心中自语。他虽然不通数术,但见过不少人做这套数术题,不少玄关以下之人都抓耳挠腮,玄关境则也有部分愁眉苦脸,剩下的基本都是面无表情地写完自己会的,随后低声骂一句哪个挨千刀的出的后三题。

    “以下题目请用天竺数字作答……”

    “设函数……函数?函数!函数正弦空加余弦空……求函数……”

    “如图……还有图……已知抛物线焦点……抛物线?焦点?……求直线在横轴上截距的范围……”

    “设空1空2两实数……实数……且空1大于1,函数空一的空次幂减空2乘空加……”

    (注:关于这些数学概念的时间顺序错乱的问题,以后会解释。)

    看着最后三道题,女道士的表情逐渐精彩起来,似乎没有想到最后三道题竟是这样的形式。

    刘本均光是听女道士念叨这些奇奇怪怪的概念,就已经有些头晕——他虽然知道天竺数字,但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后续的诸如“函数”、“正弦”、“余弦”、“截距”之类的概念。

    “我好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女道士神色复杂地放下了笔,仿佛开始怀疑整个世界的真实性。

    类似的表情刘本均在别的应试者身上见过,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点点头,上前收走了女道士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各种“空”、“正弦”、“余弦”等字样的纸张和试题,并吩咐道:“老朽将这些东西送到别处批阅,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可以看看后面的藏书。”

    “好……”女道士有气无力地回答,并转身奔进了书架之间。

    刘本均带着墨迹未干的白纸送上了主位前的桌案,按动一边的机栝,两张纸就在一道白光中消失了。

    做完这件事后,刘本均从刚才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孔诗正义》,又回到院中的胡床之上,自在地读诗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招新处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边伴随着急躁的大喊:“老头,做这套题的是哪个?”

    “莫要这般毛躁。”刘本均抬头一看,见是数术一科的罗切夫,便呵呵笑道,“庇达,她在大堂里面,我引你去见她。”

    罗切夫四十多岁,头发和胡须凌乱,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修为不高,不过蓄气境,但在数术上的研究在同龄人中无人能比。此人与刘本均算是忘年交。

    “快快快。”罗切夫催促着,跟在刘本均身后进了大堂,见到了站在书架边上,拿着《自然之道之数术原理》的第一卷细细阅读的女道士。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几何?可愿跟我们学习数术?”罗切夫见面就是一顿猛问。

    “……”女道士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答道,“我叫颜书玉,年十七,我想学物理……”

    “这样啊……不过也是,你这样的人才就算来了我们数术这边也会被祭酒挖去学物理吧……”罗切夫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既然如此,我先走了,老头,剩下的交给你了。”他说完,将手中的写满字的纸揣到刘本均怀里,自顾自地走了。

    “不用管他,他一向这么莫名其妙。”见女道士颜书玉被刚才的阵仗弄得有点呆滞,刘本均解释了一句,便看向手中的纸——那是刚才传送到罗切夫那边的答题纸。只见右上角的评语是:满分通过。

    这个评分制度源自荀珂创制的物理和革新的数术两课,一直到现在也只是在有限的几个学科中使用。

    “那么好吧,颜书玉是吧,你找张纸写一下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修为,如果有门派的话也写一下,再写自己要学的科目。”刘本均对颜书玉说道。

    “哦,好的。”颜书玉立刻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张纸已经摆在了刘本均的案头:

    姓名:颜书玉

    年龄:十七

    籍贯:清河郡

    修为:蓄气境,已打通任督二脉。

    门派:天命道

    志愿科目:物理、数术、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