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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殊途路归 5

    到县城已经子夜,居中祥还是找到半个月前住过的旅馆驻扎下来,宋秋风在半个月后喝上了热水,幸福的心脏通通跳,这一口热水能与生死相比肩。宋秋风把脚泡进水盆里全身猛地抽戳了一下,那是温暖的感觉,是属于活着的在人间的感觉。居中祥问宋秋风说没开车之前从来没有吃过这苦受过这罪吧?宋秋风说以前是靠爸妈现在靠自己,这就是生活原本的味道。居中祥笑了,他给宋秋风洗脚盆里加热水,问宋秋风说抽烟吗?

    宋秋风说不抽。居中祥掏出烟盒说抽一根,人烦的时候都喜欢抽烟,这是男人的共鸣。宋秋风说好像大家都是这么说,真的吗?居中祥抽的是土烟,宋秋风不会卷,居中祥卷好给宋秋风点着,宋秋风抽了两口呛的眼泪眼泪哗哗流。居中祥说刚开始像我这样抽,不要用劲过猛,吸小口。宋秋风说这好东西学不来,抽完这一根不抽了。

    返程的车上装了整车饼干和面包,宋秋风心里十分过瘾,他站在车下开心的笑说回去的路上就不怕挨饿了,希望车能再坏一次。居中祥说想点好的,如果不是车坏了,可能就被塌方埋了。宋秋风说到底是命好还是运气好。居中祥说各占一半吧,运气比命运重要。

    回去的路程一帆风顺,宋秋风停下车就去找杨主任借报纸,杨主任见到宋秋风笑了说你们这会可是九死一生啊,万一有点事,我就该搬家了,能和野兽搭伙交朋友的你是第一个,很厉害有能耐。宋秋风微笑回话说是老天保佑运气好点,可能是遇上了个假野猪,要是真的您这会应该是给我送花圈喽。杨主任说真会说话,看你如此爱学习关心时事,好好努力,机会不会辜负有心人。宋秋风说借您吉言,但愿我能时来运转,如日中天。

    宋秋风终于完成了第一个小心愿,他走在省城的古玩街,即紧张又激动。口袋里装着孙长山大爷的痰盂,心虚问不出口。连续进了两家店,只是看了一圈就走了。他害怕别人问是从哪里来的,担心别人问题多了产生怀疑。走出第二家店,他在古玩街巡了一圈,路口一只黄毛狗扑过来放肆的叫。他踢起脚下一块镶嵌在土里的石块,黄毛狗叫了两声转身往回走了,嘴里发出呼呼声,好像说人家比我凶,怕了。宋秋风看着黄毛狗离开,心中一记豁然开朗,安慰自己狗都不怕我怕什么,我说祖传的谁会知道。

    那是他进的第三家店,进门哪里都没看,直接掏出痰盂问老板这个值多少钱?老板接过看了痰盂又看宋秋风问年轻人哪里来的?老板一问宋秋风心里八字有了一撇,痰盂是真品。宋秋风答非所问林山县。老板说我是问你这砚台。宋秋风说这是砚台啊,我爷爷用来吐痰。老板说砚台多种多样,没见过当然不认识,卖不卖。宋秋风说您想多少钱买。老板手势打出一个八。宋秋风以为是八十块,摇头说少了点吧?老板又打出九的手势。宋秋风不知道被孙长山大爷当做痰盂的砚台的真实价格,在他思想里能值五十块钱已经很不错了,而老板一开口就是八十块,一涨就是十块。他突然想到砚台或许是真品,价格远不止九十块钱。宋秋风说老板你再加点凑个整数。老板豪爽说再加一百就一千了,想想谁现在能有一千块钱,你干什么才能赚一千,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千块钱。

    宋秋风惊喜也惊讶,老板手势的真实数额比自己理解的翻了十倍,他的心情越加复杂。一千块钱是很诱人,但他相信老板既然能给出这个价,说明砚台价值远不止此。他固定自若说来之前我都问过,BJ古玩街我也问了,您不是诚心实意做买卖。老板追问兄弟你开价,我听听。宋秋风犹豫了,他无法定夺,因为他不知道价值。他说您好好想想,我明天再来。

    宋秋风将砚台装进口袋暗自窃喜走出门,老板在身后喊到再加五百一口气,再多不行了。宋秋风头也回的说我明天再来,不着急。

    宋秋风欣喜若狂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做了一件光荣壮举,他胜利了赢了,比从葫芦山活着回来还伟大。极度兴奋的他更觉得此刻整个省城都是他的,都在他脚下。他饿了,但又感觉不到缺什么,原来是心空了。他是在街上吃了一碗馄饨,买了半斤散酒和一包花生米就回去了。在宿舍喝了半斤散酒怀揣着胡思乱想的梦睡着了,梦见了孙长山大爷说我藏的宝贝都是真的,祝家没假的。

    宋秋风没有如数到省城古玩市场去,他是一大早酒还没醒就被居中祥叫起来出车。体恤上一次去成都差一步万劫不复的艰难,这次恰好遇到省城大学扩建,从城外砖厂往省城大学扩建校址拉砖,装卸都有人宋秋风和居中祥只管开车。宋秋风从心里感谢杨主任对自己的关心,同样感谢县车队张主任,最感谢的还是师傅吴学兵,是他带自己走入人生第一实践的第一道门,为他打好了第一层关系基础。

    他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见王明月就是转弯斜个眼的事,到了现场他才知道比癞蛤蟆吃天鹅肉还难,汽车走的专道专门,和学校之间还有一堵墙。说是扩建等于新建,宋秋风期望和遗憾并存,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拉砖告一段落。回去第二天早晨开车和后勤采购员到菜市场为食堂蔬菜,又到供销社库房拉了油米面,下午便是放了半天假。

    有想法的人总是心无处安放,不能平静,有点时间就会让思想行走起来,找到安息的归巢。

    宋秋风在下午又走到了省城的古玩街,他到别家试金询问。走到古玩街最旮旯里一间门面最小最破旧的古玩房,他犹豫再三走了进去,房子里光线昏暗摆件较少。房间中央地上放着一把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老者,胡须长到胸口处。宋秋风在房里转了一圈生无兴趣决定离开,老者喊话说来都来了,是买是卖聊两句不是不可,腿不白长脚不白走。宋秋风万万没想到老者说话如此清晰明朗,理喈深意富有内涵,他记起村里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听人三劝有神明。他退回到房间中央,问老者你能断定我是买还是卖。老者撸着胡须朗笑说当然是卖。宋秋风再问何以见得如何断定?老者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对古物感兴趣的几乎没有,因为不懂古物的价值,最主要还是没有经济基础,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人,肯定是卖。宋秋风说您老经验丰富慧眼识人,我确实有物件。老者说拿来,让我开开眼。宋秋风掏出砚台给老者,老者让宋秋风帮他拿手电筒,宋秋风在左边柜架上拿来打开,老者照在砚台上翻来覆去看。宋秋风问怎么样,哪朝的?老者说真货,北宋官窑名人墨宝。宋秋风又问价值如何?老者说在省城有市无价,这条街没人能买的起。宋秋风说大爷您说个大概,好让我心里有个底。老者说一万不多八千不少。宋秋风说你逗我。老者说骗你不骗你我都不买,骗你何意?

    老者的定心丸让宋秋风迷茫了迷惑了,砚台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病,一块带有花蕾等待春风的种子,还差一束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