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秋河寻医问药 2

    宋秋风坐上回村的长途汽车，越靠近他的心里越紧张，他想了好多个借口都没有一个自己满意的。最后他把自己失恋两年的影子锁在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上，他要给自己编一个故事，编一个连自己都相信的故事。

    二哥的病比自己想象的重，母亲告诉他平均两天就会发病，时时刻刻需要人看着，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就会噎住要了命。二哥好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思路清晰言语清楚。她说老三，这两年你去哪了，过年不回来，也不来信。宋秋风说车队比较忙，给我分配了特殊任务，一头扎进去了。

    宋西扬回到家看见宋秋风便开始发火，问宋秋风这两年你去哪了？宋秋风想了很久，终于编纂了一哥叫苦叫命的故事，说到福建送货上当被人骗到岛上，前一段时间才逃出来。宋西扬再问怎么上的当。宋秋风说我去上海找医生，接了一单私活，结果被带到岛上做苦力，那里没有电话写不出信，上个月逃出去的人报了警被救出来，骗我们的是个台湾人，为了减轻处罚给我们每人给了一笔补偿。宋西扬问多少钱？宋秋风把存折拿给父亲看，父亲看过说台湾人真有钱，留着给你二哥看病吧，你也受罪了好在回来了，我去杀鸡。

    宋秋风没想到自己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好，轻而易举骗信了父亲，还取得了原谅和同情。

    宋秋莲放学回来看见父亲杀好的鸡高兴的欢呼问母亲今天吃鸡肉什么好日子？母亲说你小哥回来了。宋秋莲从厨房里跑出去满屋子找二哥，母亲说你二哥和小哥到田里去了。说话间宋秋风走进门，宋秋莲喊着二哥便扑了过去，扑过去却站住把宋秋风手中萝卜上的泥抹在宋秋风脸上说小哥你太坏，好久都不回来。宋秋风说我去挣给二哥看病的钱了，过年给你买新衣服。宋秋莲笑着说嗯，小哥真好。

    晚上吃饭大哥大嫂都来了，宋西扬高兴倒了酒，但不让宋秋河喝，说等病治好了再准喝。宋西扬一高兴喝醉了，他高兴宋秋风回来了，宋秋风挣到钱宋秋河的病就有的治了。两年前宋秋风留下的两百块钱已经给宋秋河看病都用光了，宋秋风存折上的钱宋西扬一辈子也没见到过，也赚不到。虽然宋秋风没去上大学，也让宋秋河染了病，但他有毅力有魄力，现在宋西扬心里也是满意了。

    宋秋河第二天早晨刚起床就犯了病，宋秋风第一次见到，他很害怕。宋秋河倒在了院子里，母亲喊来宋秋风把宋秋河背到床上，等宋秋河不抽戳了，母亲用热毛巾擦掉嘴边吐出的白沫，给嘴里灌进水清理干净口腔，然后服上一粒白色药片。半个小时后宋秋河醒来他知道自己又发病了，他说又去了一趟鬼门关。宋秋风看着二哥如此非一般的遭罪，心里非常难过。他想不管什么原因都要治好二哥的病，还给二哥一个最初的样子。

    宋秋风带着二哥坐上最早的一班车出发了，先到县城再乘车去市里坐火车到省城。想法还是两年前的想法，先去上海如果不行再去BJ。他没有跟王明月打招呼，时间来不及，他相信王明月还是那个王明月。

    宋秋河第二次来省城第一次坐火车，他心里充满期待，期待自己的病好，和以前一样，还能去开车。

    他们是第二天到的省城，没有买上去上海的火车票，宋秋风害怕宋秋河在省城发病，一起返回居中祥家。秀芳见到宋秋风格外高兴拉着他去看自己种的花，宋秋风给秀芳介绍说这是我二哥宋秋河。秀芳打招呼说二哥好。宋秋河也回应说好。他刚说完好字之后发病了，吓的秀芳后退了好几步，宋秋风把宋秋河背到自己睡觉的床上，让秀芳端来清水给宋秋河擦漱，给喂了母亲给的药片。宋秋风告诉秀芳二哥生病了，要到上海去看病。秀芳问厉害不。宋秋凤说厉害。

    省城的天冷了，居中祥知道宋秋风肯定会来，在房间摆置了火炉。秀芳移来熟火点燃，房间里慢慢暖和起来。秀芳问宋秋风晚饭吃什么？宋秋风交代秀芳二哥好了让哪里也别让去，自己到市场去买菜。宋秋风想吃四川菜馆的酸菜鱼，但鱼太少吃的不过瘾，他到市场买了鱼又到四川菜馆去买酸菜求做法，四川菜馆的老板要师傅给他说，师傅说的太专业他听不懂，但他记住了一点把鱼和酸菜放一起煮，加盐和胡椒粉，出锅之前加些许白醋，家里吃可以加黑醋，只要不咸就是菜。

    宋秋风回去的时候宋秋河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翻看人民日报。他和秀芳一起制作，秀芳见到宋秋风一直都是高兴的。是宋秋风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站立起来有了新的生活。秀芳和宋秋风说话的时候语气是殷切的，看宋秋风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宋秋风是什么样的情感，是喜欢也好是还情也罢，但在她眼里宋秋风就是救命恩人，是她无以回报的。

    居中祥回来的时候天黑到摸不着头顶，手里拎着两瓶酒，宋秋风问什么好酒？居中祥说老浆，酒厂清窖，今天有车去酒厂，顺路带了两瓶。宋秋风说没喝过，还是第一次听说。居中祥打开让宋秋风闻，闻过后宋秋风说已经醉了，不能喝。秀芳不懂她只是慧心的笑。居中祥说少喝解乏，劲大但不上头。

    宋秋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菜竟然会如此成功，味道适中恰好好处，只是他不懂鱼肉的质地，时间长煮过了。因为宋秋河的存在，居中祥没有明里问，他问宋秋风看病回来是打算来省城还是县里。宋秋风自己心里没有答案，他是想来省城，但王明月在县里。虽然王明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却也没有更好打算，也没表态。宋秋风说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秀芳说秋风哥你一定要到省城来，等我学会做饭，天天做个你吃。宋秋风脸上是高兴的，但心里是苦涩的。老浆的浓度太高，太烈居中祥加了水，兑多了难喝。宋秋风和居中祥每人喝了两小杯便不在喝，眼睛里开始装星星。居中祥怕醉酒说错话，主动提出不喝，出去了。宋秋河去了宋秋风睡觉的小屋，剩下的只有宋秋风和秀芳看电视。秀芳原本是有话和宋秋风说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秋风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秀芳只好喊来宋秋河将宋秋风扶到房间。

    宋秋风第二天醒来脑子是蒙的，他没想到两杯酒让自己醉了，居中祥说他酒量不行。他买了下午到上海的火车票，中午秀芳炒的萝卜干辣肉，他吃了两碗白米饭。宋秋风是在走的时候在局中祥的衣服口袋里放了一百块钱，他知道居中祥从上海接他回来花了不少钱，他想多放点，但二哥看病要紧。下午秀芳送他们到火车站，特地买了面包给他们带到路上吃。火车走的时候，秀芳一直站在站台，直到火车看不见了才离开。宋秋河问宋秋风秀芳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宋秋风说没有，她那是感谢，是我在上海找医生治好了她的腿。宋秋河说如果她以身相许呢？宋秋风说不可能，不会的。

    他们到了上海直奔医院去找蓝大龙医生，蓝大龙问宋秋风两年前你就来问，为什么现在才来？宋秋风说钱不够，去赚钱了。蓝大龙摇头说命比钱重要。宋秋风说没钱连命都保不住，有多少人因为没钱丢了命。蓝大龙说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谁能有钱，如果不是钱那个女孩也不可能站起来，现在怎么样？宋秋风说很好，和正常人一样。

    蓝大龙安排给宋秋河做了系统检查，所有科室医生都参加。他们了解了宋秋河的发病史，拍了片子也片子也找不出原因。最后安抚说我们医疗条件有限，或许你应该去BJ。

    宋秋风再去找方坤医生，方坤医生由于中风已经坐在轮椅上，反应缓慢说话不清，照顾他的女儿写在纸上慢慢给他看才能清楚。对话持续了一个下午，宋秋风是在失望中离开的，他相信一定能找到好的医生。他痛惜失去的两年时间，如果不是自己进监狱，也不会错过方坤医生最后的人生黄金时期。然而命不由人，或许就是一场游戏。兄弟两人是在走出了方坤医生居住的小区之后，他女儿追出来给了宋秋风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的是BJ天坛医院，牛权军。

    宋秋河是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发病的，突然跌倒后抽戳吓坏了周围的人。宋秋风向周围的人求水，路上驼背的大爷把自己带的水给了宋秋风，宋秋风连身道谢，大爷一眼认出了宋秋风说我是火车站修自行车的，给你开的箱子。宋秋风说我记得您。大爷说这是怎么了？宋秋风说病了，您店里有地方坐吗？大爷说有。宋秋风说我到您店里休息一下。

    宋秋风背着宋秋河来到修鞋店，让吃了药，交代大爷如果宋秋河醒了，让哪里也别去，他去买去BJ的火车票。大爷说你放心，我寸步不离看着。修鞋店只有不足六平米，里面驾着火炉摆着杂物，仅可以坐下两个人。由于宋秋河没知觉没坐像只能靠着墙，大爷把他的衣服给宋秋河垫上，他坐在旁边挡着。宋秋风在火车站遇到了两年前在玲玲发廊抓他的警察，没有穿警服，警察也认出了他。他们互相打照面作出礼貌的微笑，没有说话。他在火车站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只买到两张站票。那警察在火车站前来回走动，再次见面他们还是相视而笑。

    发往BJ的火车一天只有一列，宋秋风买到票距发车还有不到两小时，他回到皮鞋修理店宋秋河没有醒。大爷将宋秋河破损的鞋脱下来进行修补，宋秋风说大爷您真好。大爷说小事一点儿，你哥是什么病。宋秋风说后天性癫痫。大爷说后天性癫痫我没听过，但我知道先天性癫痫治不好，只能控制。

    宋秋河这次发病比平常时间长，宋秋风等不醒，便背着宋秋河到火车站乘车。候车室里人满堂堂，抱着孩子的妇女给他让了座。火车站门外走动的警察主动过来和宋秋风说话，问宋秋风去哪？宋秋风说BJ。警察掏出烟给宋秋风让说我叫李广福，现在不是警察了，你别担心，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宋秋风说上个月。反问你为什么不当警察了？李广福吸一口烟，缓了一缓说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被开除了。宋秋风问这是真的，还是套我？李广福说骗你干什么，金钱面前谁不心动，钱就没有够用的时候，我也是贪心才挺而犯险，被开除公职。宋秋风说你这动作的真大，去BJ干什么？李广福说人活着生活就得继续，找工作挣钱。宋秋风说你真是老虎身上的虱子，铤而走险。

    宋秋河是在过车站检票口的时候醒来的，宋秋风所有担心都放了下来。李广福问宋秋风没买到坐票吧？宋秋风说是，只有站票。李广福说我们到一个车厢，换着坐。宋秋风说谢谢，看来是沾你光了。李广福说世道轮回谁也不曾相欠，可能是老天安排我来补偿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