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寂灭向死 情往而生
“又是这里吗……”浅暮看着眼前平静的镜湖，周遭的环境都是一种暗沉的死寂，一整片天地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灭气息。至于浅暮如今的状态，他自己倒是清楚的很，一种虚无缥缈的精神体状态，已经不知道在这片天地里游荡了多少时日。浅暮尝试过寻找以前在这片镜湖中出现的那个神秘身影或是声音，可寻了许久许久也没有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好像越来越浓郁了……”灵魂体的浅暮尝试着触摸弥漫的寂灭气息，只是稍微的碰触，自己的灵魂体就会被腐蚀掉一部分，而且根本无法恢复。“这种寂灭气息好像不太一样，十分奇特……”虽是虚弱的精神体，但五感确实真真切切的，拥有寂灭法则的浅暮这些寂灭气息本能被他度化成大补之物，只是此时，这些寂灭气息却一步一步将浅暮逼向死境。
突兀见，浅暮只觉得有些刺眼，一阵一阵充盈的光洒进了神识海之中，只是那些光仅仅只是触碰到那些寂灭气息就被绞了粉碎。浅暮小心翼翼的浮上高空，即使万般小心才到达寂灭气息与晶莹光能的边界，这诡异的寂灭气息也磨掉了浅暮大半的精神力量。
那明暗交界线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两种物质像是在相互功伐一般，碰撞个不停，时不时的还迸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与寂灭相克的属性？如同水火一般无法交融……所以光代表的究竟是天地间哪种力量。”浅暮看的愈发入迷，残存的精神体尽然也将天衍圣发运作了起来“生？要不引导一丝一缕试试看？”浅暮不止怎的就蹦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如今浅暮的精神力量，如若化成光的属性和寂灭气息一样暴虐，浅暮这精神体也会顷刻间被绞的粉碎，彻底身死道消。
“噼……啪……”越是趋近于明暗交接之地清脆的爆裂声就愈发的明显。终于浅暮在尝试了不知道多久后，灵魂体距离那交界线仅仅只有一指之隔，他已经明显感知到有小部分逃逸的寂灭对立力量星星点点的存在于此处。浅暮非常想要尝试引导那股光中的力量，现在他能够明确，那就是包含着生之气息的力量，那是复苏的渠道，心底的生的欲望又被勾了出来。
只是哪怕浅暮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了所有机会，生与寂灭之间总是有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浅暮明白他差一个媒介，一个沟通的桥梁，一个他现在还不具备的能力。可精神体已经如此脆弱，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可能也熬不过几天便会彻底溃散在这寂灭海洋中。神识的溃散意味着即便万年千万年后苏醒，自己也不再是自己，只是一具有灵性的尸骸罢了。
“我本就掌控寂灭法则，不该为这寂灭气息所伤，若那便是生，与之对立的便是死亡……若这不是寂灭而是无尽的死气呢？所以生死不相容，就像水与火一般。”浅暮的精神体凝望着那道“噼啪”作响的明暗交界线。“万物相生相克，可这又怎么去悟……”浅暮又陷入死一般的低沉中，直到沉沉睡去。
“听我说！咱把炮仗甩里头就跑，反正咱跑的比末人快！炸他几个屎缸子没啥！”彭义兴玩弄着手里的炮仗，一脸坏笑兴致勃勃的跟浅暮描述着那个画面。“你知道的这加了灵气的炮仗可是能炸的漫天飞！”浅暮又点点畏惧但很快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谁不想看看漫天飞粪呢？
“大年三十炸人家堆肥的缸是吧啊？我不抽死你我！”燕归南手里提着火鞭，满院子追着光屁股蛋的浅暮跑。浅冰凌面色铁青，看着一旁散发着异味的衣服。“你以后还炸不炸了！气死老娘了，还用灵气炮仗给你能耐的！”火鞭子在空中舞的呼呼响，大年三十浅府院子里传出一阵阵浅暮的哭声和惨叫声。
“浅暮，燕阿姨有跟你说过修道是为了什么嘛？”“当然是为了众生之上，独断万古了！”浅暮拍了拍胸膛，跟一旁的彭海珊说着。彭海珊摇了摇头“阿姨，那天说末人和我们一样，我有一句话你听了就肯定不想众生之上独断万古了。”浅暮来了兴致“我才不信，你倒是说说看。”彭海珊站了起来，浅暮感觉她气质变了又变，似乎突然高大了起来“这个叫横渠四句，你听好了！修道是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注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小狐狸，你为啥不回族里？”“没看我因为你仙血都失了大半因为你的大道花才复苏嘛……”浅暮揉了揉肩头白漪的小狐狸脑袋“那你不更应该回族里养好来嘛？”“少管我，我就是守着等你吧仙血还我，像现在这样！”白漪生气假装往浅暮的手指咬了一口。“诶呦你咬我干嘛！”白漪吐了口口水“呸，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这初代也没多厉害嘛。”
“想清楚了？不走人皇找上门来就没机会了。”江心阁阁主与浅暮平身立在明兰江上的虚空之中。“想清楚了，不能连累江心阁，就是可惜可能没机会吃到明兰城的盐水鸭了。”浅暮看着江心阴招的明月，脑中又浮现出彭海珊说的那句话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这个时候倒也还吟出诗来。”“老祖不是说让我留一道分身和他一起蹲钟里嘛，以后你烧给我就好哈哈哈……”江心阁阁主一阵沉默叹了口气“唉，你倒是心真大……”
“你为什么帮我？”“小少爷还记得山城的彭家吗……”“你若是彭家来的多半是来杀我的，怎么可能帮我……”“我不知山城浅暮所行之事，我只知莲花山天梯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被关在这。”“小少爷在撑些时日，我想法子救你出去……”“你叫什么名字……”“惠城彭彤彤……”
“这是走马灯嘛……那我现在这算是回光返照……”浅暮观察自己的神识体，已经虚弱的不足一根发丝般大小，只怕不是半注香的时间就要彻底溃散，消失于世间。“也不知道现在白漪怎么样了，还还答应她二十多岁要去她族里寻她，可又感觉好像她来了明兰一样……还有海珊，说好了等她，如今却是要食言了”浅暮再也支撑不住，堕入沉沉的死寂中去……
“那缕红…………是什么…………”
一缕温润的红如墨入水一般，渐渐的从生命气息中浸染扩散，直到与整一片生命气息所融合，红与黑的交界线“噼里啪啦”的爆鸣声消散了。转而红黑之间竟然有了融合的迹象，直到后来融合的迹象愈发的明显发出海啸龙卷一般的隆隆声。“天地调和，阴阳归一，道一生两极，两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隆隆声中竟然隐隐传出一女子的诵经声来。
“阴阳调和，生死轮回，置之死地而后生……神魂凝！”“啵”如同气泡破裂，浅暮的神魂体再一次以发丝般的大小浮现，浅暮奇异的看着周遭的环境，有审视了一会自身神魂体的变化。“是……仙血的感觉！难不成是仙血打破了生死界限，让我介于生死之间？”这一次浅暮没有犹豫急忙尝试调动外界已经化为殷红色的生命气息“成了！死气蜕尽！我回归也！哈哈哈哈！”这么久以来浅暮的精神体从未觉得如此神清气爽过，终于找到了生路。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心头总是有一阵又一阵难以消散的压抑。难道是隐疾吗？”浅暮尝试了千次万次都无法将心头的压抑抹个干净，甚至可以根本不能抹去分毫，随着生之气息与寂灭法则的炼化，心头这份压抑分明只是一份情绪尽压得浅暮喘不过气来。浅暮尝试内视自己的躯体，就连心头仙血都已经在重新孕养，可仙血愈是浓郁，难言的情绪就越是浓郁。
“呼…………”花香伴着一阵清风拂过，灰暗的镜湖刹那间恢复了清明色彩“这是殿春花的香气……”浅暮精神体已经化作有血有肉的实体一般，跪伏在地面上，不是他虚弱的站不起来，只是那股难言的情绪所带来的心头绞痛让浅暮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为什么，这是生的代价吗？似乎没有任何的解法……难不成只要我活着就会饱受这种折磨？”浅暮愈发想要弄明白，澎湃的仙血洗涤四肢百骸的同时也将那股情绪覆盖至全身，那是一种刻印在神魂中针扎一般的感觉，浅暮甚至觉得这比辣椒水上身要痛苦的多的多。
仙血蔓延至丹田，两颗道种活跃了起来，霸者法则和寂灭法则彼此冲突着，好像之前死境归来之时两颗道种并蒂而生的状态消散了，如今看来却像是血海深仇的对头一般，在浅暮的体内法则逸散斗个不停。
浅暮强忍着神魂的不适，将两颗道种拘至神识海中，企图在神识海中让两颗道种重归于好一般。天衍圣法运转，这一次倒是顷刻间浅暮就明白了两颗道种打架的原因，寂灭道种吸纳了近乎所有未被消耗的死气，而道种本就是一种生的象征，霸者道种自然而然会产生强烈的排斥。“需要大量的生之气去平衡寂灭道种，可身体内的死气与复苏的仙血已经耗尽了这片天地从外界吸纳的生气，我上哪找这么庞大的生气。”
浅暮像是突兀的意识到什么“阴阳调和，生死两极，生中抱死，死中孕生……生死轮回，道法自成……”只是转瞬之间，整片镜湖再次陷入昏暗，浩瀚的寂灭法则被浅暮从寂灭道种中拨了出来，而浅暮自身也如遭雷击一般陷入死寂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半响过后，强悍的心跳声开始从这身躯体中传出，随着心跳声愈发的清晰，充盈着死气的仙血和霸者道种开始衍化出缕缕仙气来，那仙气之中蕴含着饱满的生命法则之力。“以仙血为池，孕养仙种，长生自此而起，仙道本源生生不绝！”
“好最后一步，生死轮转，相生相克，自衍轮回！”浅暮眼中金光大方，就连左右手都不自觉的蒸腾起黑白两色的雾气，一白一黑将浅暮映照的如同一念神佛一般。精神海内，殿春花香席卷而来拂袖而去，整片镜湖赫然已经成立一块巨大的阴阳图，镜湖之上，两颗道种化作生眼与死眼漂浮其上，不断的产生出远远不断的生死二气来。
“自衍轮回！洗我道身！”生死法则自精神海中弥漫而出，在仙血的驱动下游荡在浅暮的身体各处，将未发现的隐疾一一消除，将不必要残余排的一干二净。甚至浅暮的身躯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两颗道种在精神海中自发轮转，一股奇异的力量浮上浅暮的心头，那股难言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又或者说在轮回的衍化下已经成了浅暮仙血激情生机的一部分。
“死境之中，悟透生死之道，以寂灭衍死，仙气衍生，自创轮回法则…………我当真不如他！”宋崇明坐在坚冰床上，看着地面铺已经被彭彤彤铺的整齐的凤光霞帔。“你为何要这样铺好白漪的凤冠霞帔？”宋崇明有些疑惑，看着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彭彤彤“我想浅公子之道白漪仙子的付出……”宋崇明摇了摇头，一挥手将凤冠霞帔收入了白漪的纳戒之中。“我从殿春君那知道不少这小子的事情，现在他的心性还无法……接受这些。”
“可是……”彭彤彤欲言又止“我会给他留个明确的念想，至于真相，就看他自己怎么打算了……你我也只能希望白漪没有错付而已。”宋崇明打断了彭彤彤的话，又叹了口气“我们妖不比你们人族，修道一途，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留在化形之事上，正因如此修为高强的妖才会肆无忌惮的想要留下子嗣，像我这种脉脉单传的不多……”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彭彤彤看着宋崇明将白漪的纳戒置于手中看了又看“是我想说，妖穷其一生难以寻得一位良人，更何况是生在被族群利益捆绑的大妖族，可能这是白漪最好的归宿吧。至少以我对白漪的了解，她是这么想的。”彭彤彤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已经干涸池中的人形血痂，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好词啊，倒是没想你还会这个”宋崇明眼前一亮，可心头又多了几份愁绪。彭彤彤摇了摇头，将眼角再次滑落的泪擦了个干净，揉了揉脸，高昂的抬起了头“这是浅公子写的，写给白漪仙子的词，一定是！我不会说的！我相信白漪仙子不会错付！”“哈哈哈哈，你们人族倒是有趣！我一定得找机会去人族的地盘好好逛逛。”
“诺……醒了！”宋崇明指了指浅暮。一人一妖的目光又回到了浅暮身上。
浅暮抖动着身躯，破开血痂后天地大势和真元的重新凝结，让浅暮仅仅只是转瞬之间就注意到了洞穴内的两人，生死二气流转，轮回之力尽是顷刻间就要向两人袭去，于此同时浅暮几乎是在同时将体内的寂灭法则与霸者法则驱动而出。宋崇明冷笑一声，手轻轻一压，轮回之力消散殆尽，连带着浅暮身上的法则锁链也被压碎。
浅暮横眉冷目盯着宋崇明“阁下是殿春家来的？”宋崇明摇了摇头“来救你的，还真跟殿春君说的一个样子，托白漪和殿春君的福这一劫你是熬过来了，不过初诞的仙血被殿春家另一系的人带回去了。”待到浅暮认出彭彤彤是才稍稍放下了戒备“阁下是说，我姑姑出手了？”宋崇明摇了摇头“你可能更应该感谢白漪。”浅暮环顾了一圈四周“白漪人呢？我要见他！”宋崇明手轻轻一按“喂小子，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好歹是帮你的前辈诶，呼来唤去的！”浅暮这一次直接被按趴在了池子当中。
浅暮爬起身，死死的瞪着宋崇明，宋崇明将手中纳戒轻轻的抛给了浅暮。“这个是白漪留给你的，莫要忘了与白漪的约定，洞口有个皇道传送阵，尽快修整好就和她回明兰吧，我就先走了。”浅暮内视纳戒，除了各色的功法武技，仙丹灵药以外，还十分公正的躺着一套凤冠霞帔。“等等！白漪是什么意思？”可此时宋崇明已经消失在了山洞之中。浅暮又将视线转移到彭彤彤的身上“所以白漪呢？”彭彤彤摸索了一阵手指“我想白漪仙子的意思应该是等浅公子履行约定去她才是……我也希望浅公子……能履行约定。”
“这个便不用你操心了，我从来就不是食言的人，白漪若是这么安排，必然有她的理由，若是如此，你便先出去等我，我稍作打理，咱们马上回明兰，这附近妖的气息太过浓郁，浓郁的让我十分不安。”
虚空通道内，浅暮向彭彤彤询问着他苏醒前的一些事项，不过彭彤彤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告诉了浅暮她被白漪族中关了起来，白漪求得了族中重宝救活了他，为此还许诺了族中一些东西，并再三嘱咐浅暮，一定要履行和白漪的约定，莫要到时候忘了再来九尾仙族的地方接她出去。
“所以浅公子现在，掌握了四系法则？”彭彤彤眼珠子瞪的老圆，这种年纪这种修为掌握四系法则简直是前所未闻。“浅公子现在还是震武三阶吗？”浅暮摇了摇头“不是了，初代二次复苏，修为推上了震武七阶了现在。不过得花些时间夯实根基，对了我在刚开始复苏的时候心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我总是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怕是什么隐疾。”
彭彤彤猛猛的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那股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不能说“浅公子，你认为死亡法则是由寂灭法则诞生的，生命法则是由仙气诞生的是吗？”浅暮皱了皱眉头“不然呢？”彭彤彤倒是又摇了摇头。“我倒是由不同的看法。”
“怎么说？”
“寂灭向死，可情往而生。我倒是觉得，寂灭的极致确是死亡，但生的缘由却并非仙道……而是情一字。”彭彤彤眼中有些水汽，言语顿了一顿“浅暮，你跟我说两次从死境回归，都有十分重要的人存在，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些人挂念你的心绪，将你的魂魄从寂灭之地招了回来。”浅暮愣了一愣，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开始闪过。
“第一次的时候是你母亲与白漪仙子在你的坟前守了一年又一年。这一次又是白漪仙子与殿春君倾其所有将你从死境拉回，你自己也应该明白，能够复苏仙血的天珍地宝，白漪仙子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所以……宋崇明才会再三嘱托你莫要忘了与仙子的约定。有的时候生灵活这一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仙道，而是为了那一个又一个寄挂你的人儿和无法斩断的情丝罢了。所以又是什么支撑你走到如今呢？”
浅暮久久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许久才弱弱的吭出点声来。“我……想是因为未完成的事，与寄挂的人吧……”
“不说这个，讲点开心的，回了明兰还打算用这个身份吗？”
“不了，既然掌握了生死之力，又有轮回法则在手，大可换个身份，经此一事，我自身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要达成一些事情还有很久很久的路要走。”
“想换个什么身份？生命法则的天之骄子？要不就叫漪公子吧……怎么样？”彭彤彤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但说道漪公子时话语又沉了几分
“这不错，就听你的吧，生命法则的漪公子。寂灭向死，情往而生……多情漪公子倒也是不错。”“呼……白漪我会记住的……”
“好像越来越浓郁了……”灵魂体的浅暮尝试着触摸弥漫的寂灭气息，只是稍微的碰触，自己的灵魂体就会被腐蚀掉一部分，而且根本无法恢复。“这种寂灭气息好像不太一样，十分奇特……”虽是虚弱的精神体，但五感确实真真切切的，拥有寂灭法则的浅暮这些寂灭气息本能被他度化成大补之物，只是此时，这些寂灭气息却一步一步将浅暮逼向死境。
突兀见，浅暮只觉得有些刺眼，一阵一阵充盈的光洒进了神识海之中，只是那些光仅仅只是触碰到那些寂灭气息就被绞了粉碎。浅暮小心翼翼的浮上高空，即使万般小心才到达寂灭气息与晶莹光能的边界，这诡异的寂灭气息也磨掉了浅暮大半的精神力量。
那明暗交界线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两种物质像是在相互功伐一般，碰撞个不停，时不时的还迸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与寂灭相克的属性？如同水火一般无法交融……所以光代表的究竟是天地间哪种力量。”浅暮看的愈发入迷，残存的精神体尽然也将天衍圣发运作了起来“生？要不引导一丝一缕试试看？”浅暮不止怎的就蹦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如今浅暮的精神力量，如若化成光的属性和寂灭气息一样暴虐，浅暮这精神体也会顷刻间被绞的粉碎，彻底身死道消。
“噼……啪……”越是趋近于明暗交接之地清脆的爆裂声就愈发的明显。终于浅暮在尝试了不知道多久后，灵魂体距离那交界线仅仅只有一指之隔，他已经明显感知到有小部分逃逸的寂灭对立力量星星点点的存在于此处。浅暮非常想要尝试引导那股光中的力量，现在他能够明确，那就是包含着生之气息的力量，那是复苏的渠道，心底的生的欲望又被勾了出来。
只是哪怕浅暮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了所有机会，生与寂灭之间总是有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浅暮明白他差一个媒介，一个沟通的桥梁，一个他现在还不具备的能力。可精神体已经如此脆弱，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可能也熬不过几天便会彻底溃散在这寂灭海洋中。神识的溃散意味着即便万年千万年后苏醒，自己也不再是自己，只是一具有灵性的尸骸罢了。
“我本就掌控寂灭法则，不该为这寂灭气息所伤，若那便是生，与之对立的便是死亡……若这不是寂灭而是无尽的死气呢？所以生死不相容，就像水与火一般。”浅暮的精神体凝望着那道“噼啪”作响的明暗交界线。“万物相生相克，可这又怎么去悟……”浅暮又陷入死一般的低沉中，直到沉沉睡去。
“听我说！咱把炮仗甩里头就跑，反正咱跑的比末人快！炸他几个屎缸子没啥！”彭义兴玩弄着手里的炮仗，一脸坏笑兴致勃勃的跟浅暮描述着那个画面。“你知道的这加了灵气的炮仗可是能炸的漫天飞！”浅暮又点点畏惧但很快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谁不想看看漫天飞粪呢？
“大年三十炸人家堆肥的缸是吧啊？我不抽死你我！”燕归南手里提着火鞭，满院子追着光屁股蛋的浅暮跑。浅冰凌面色铁青，看着一旁散发着异味的衣服。“你以后还炸不炸了！气死老娘了，还用灵气炮仗给你能耐的！”火鞭子在空中舞的呼呼响，大年三十浅府院子里传出一阵阵浅暮的哭声和惨叫声。
“浅暮，燕阿姨有跟你说过修道是为了什么嘛？”“当然是为了众生之上，独断万古了！”浅暮拍了拍胸膛，跟一旁的彭海珊说着。彭海珊摇了摇头“阿姨，那天说末人和我们一样，我有一句话你听了就肯定不想众生之上独断万古了。”浅暮来了兴致“我才不信，你倒是说说看。”彭海珊站了起来，浅暮感觉她气质变了又变，似乎突然高大了起来“这个叫横渠四句，你听好了！修道是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注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小狐狸，你为啥不回族里？”“没看我因为你仙血都失了大半因为你的大道花才复苏嘛……”浅暮揉了揉肩头白漪的小狐狸脑袋“那你不更应该回族里养好来嘛？”“少管我，我就是守着等你吧仙血还我，像现在这样！”白漪生气假装往浅暮的手指咬了一口。“诶呦你咬我干嘛！”白漪吐了口口水“呸，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这初代也没多厉害嘛。”
“想清楚了？不走人皇找上门来就没机会了。”江心阁阁主与浅暮平身立在明兰江上的虚空之中。“想清楚了，不能连累江心阁，就是可惜可能没机会吃到明兰城的盐水鸭了。”浅暮看着江心阴招的明月，脑中又浮现出彭海珊说的那句话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这个时候倒也还吟出诗来。”“老祖不是说让我留一道分身和他一起蹲钟里嘛，以后你烧给我就好哈哈哈……”江心阁阁主一阵沉默叹了口气“唉，你倒是心真大……”
“你为什么帮我？”“小少爷还记得山城的彭家吗……”“你若是彭家来的多半是来杀我的，怎么可能帮我……”“我不知山城浅暮所行之事，我只知莲花山天梯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被关在这。”“小少爷在撑些时日，我想法子救你出去……”“你叫什么名字……”“惠城彭彤彤……”
“这是走马灯嘛……那我现在这算是回光返照……”浅暮观察自己的神识体，已经虚弱的不足一根发丝般大小，只怕不是半注香的时间就要彻底溃散，消失于世间。“也不知道现在白漪怎么样了，还还答应她二十多岁要去她族里寻她，可又感觉好像她来了明兰一样……还有海珊，说好了等她，如今却是要食言了”浅暮再也支撑不住，堕入沉沉的死寂中去……
“那缕红…………是什么…………”
一缕温润的红如墨入水一般，渐渐的从生命气息中浸染扩散，直到与整一片生命气息所融合，红与黑的交界线“噼里啪啦”的爆鸣声消散了。转而红黑之间竟然有了融合的迹象，直到后来融合的迹象愈发的明显发出海啸龙卷一般的隆隆声。“天地调和，阴阳归一，道一生两极，两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隆隆声中竟然隐隐传出一女子的诵经声来。
“阴阳调和，生死轮回，置之死地而后生……神魂凝！”“啵”如同气泡破裂，浅暮的神魂体再一次以发丝般的大小浮现，浅暮奇异的看着周遭的环境，有审视了一会自身神魂体的变化。“是……仙血的感觉！难不成是仙血打破了生死界限，让我介于生死之间？”这一次浅暮没有犹豫急忙尝试调动外界已经化为殷红色的生命气息“成了！死气蜕尽！我回归也！哈哈哈哈！”这么久以来浅暮的精神体从未觉得如此神清气爽过，终于找到了生路。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心头总是有一阵又一阵难以消散的压抑。难道是隐疾吗？”浅暮尝试了千次万次都无法将心头的压抑抹个干净，甚至可以根本不能抹去分毫，随着生之气息与寂灭法则的炼化，心头这份压抑分明只是一份情绪尽压得浅暮喘不过气来。浅暮尝试内视自己的躯体，就连心头仙血都已经在重新孕养，可仙血愈是浓郁，难言的情绪就越是浓郁。
“呼…………”花香伴着一阵清风拂过，灰暗的镜湖刹那间恢复了清明色彩“这是殿春花的香气……”浅暮精神体已经化作有血有肉的实体一般，跪伏在地面上，不是他虚弱的站不起来，只是那股难言的情绪所带来的心头绞痛让浅暮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为什么，这是生的代价吗？似乎没有任何的解法……难不成只要我活着就会饱受这种折磨？”浅暮愈发想要弄明白，澎湃的仙血洗涤四肢百骸的同时也将那股情绪覆盖至全身，那是一种刻印在神魂中针扎一般的感觉，浅暮甚至觉得这比辣椒水上身要痛苦的多的多。
仙血蔓延至丹田，两颗道种活跃了起来，霸者法则和寂灭法则彼此冲突着，好像之前死境归来之时两颗道种并蒂而生的状态消散了，如今看来却像是血海深仇的对头一般，在浅暮的体内法则逸散斗个不停。
浅暮强忍着神魂的不适，将两颗道种拘至神识海中，企图在神识海中让两颗道种重归于好一般。天衍圣法运转，这一次倒是顷刻间浅暮就明白了两颗道种打架的原因，寂灭道种吸纳了近乎所有未被消耗的死气，而道种本就是一种生的象征，霸者道种自然而然会产生强烈的排斥。“需要大量的生之气去平衡寂灭道种，可身体内的死气与复苏的仙血已经耗尽了这片天地从外界吸纳的生气，我上哪找这么庞大的生气。”
浅暮像是突兀的意识到什么“阴阳调和，生死两极，生中抱死，死中孕生……生死轮回，道法自成……”只是转瞬之间，整片镜湖再次陷入昏暗，浩瀚的寂灭法则被浅暮从寂灭道种中拨了出来，而浅暮自身也如遭雷击一般陷入死寂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半响过后，强悍的心跳声开始从这身躯体中传出，随着心跳声愈发的清晰，充盈着死气的仙血和霸者道种开始衍化出缕缕仙气来，那仙气之中蕴含着饱满的生命法则之力。“以仙血为池，孕养仙种，长生自此而起，仙道本源生生不绝！”
“好最后一步，生死轮转，相生相克，自衍轮回！”浅暮眼中金光大方，就连左右手都不自觉的蒸腾起黑白两色的雾气，一白一黑将浅暮映照的如同一念神佛一般。精神海内，殿春花香席卷而来拂袖而去，整片镜湖赫然已经成立一块巨大的阴阳图，镜湖之上，两颗道种化作生眼与死眼漂浮其上，不断的产生出远远不断的生死二气来。
“自衍轮回！洗我道身！”生死法则自精神海中弥漫而出，在仙血的驱动下游荡在浅暮的身体各处，将未发现的隐疾一一消除，将不必要残余排的一干二净。甚至浅暮的身躯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两颗道种在精神海中自发轮转，一股奇异的力量浮上浅暮的心头，那股难言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又或者说在轮回的衍化下已经成了浅暮仙血激情生机的一部分。
“死境之中，悟透生死之道，以寂灭衍死，仙气衍生，自创轮回法则…………我当真不如他！”宋崇明坐在坚冰床上，看着地面铺已经被彭彤彤铺的整齐的凤光霞帔。“你为何要这样铺好白漪的凤冠霞帔？”宋崇明有些疑惑，看着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彭彤彤“我想浅公子之道白漪仙子的付出……”宋崇明摇了摇头，一挥手将凤冠霞帔收入了白漪的纳戒之中。“我从殿春君那知道不少这小子的事情，现在他的心性还无法……接受这些。”
“可是……”彭彤彤欲言又止“我会给他留个明确的念想，至于真相，就看他自己怎么打算了……你我也只能希望白漪没有错付而已。”宋崇明打断了彭彤彤的话，又叹了口气“我们妖不比你们人族，修道一途，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留在化形之事上，正因如此修为高强的妖才会肆无忌惮的想要留下子嗣，像我这种脉脉单传的不多……”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彭彤彤看着宋崇明将白漪的纳戒置于手中看了又看“是我想说，妖穷其一生难以寻得一位良人，更何况是生在被族群利益捆绑的大妖族，可能这是白漪最好的归宿吧。至少以我对白漪的了解，她是这么想的。”彭彤彤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已经干涸池中的人形血痂，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好词啊，倒是没想你还会这个”宋崇明眼前一亮，可心头又多了几份愁绪。彭彤彤摇了摇头，将眼角再次滑落的泪擦了个干净，揉了揉脸，高昂的抬起了头“这是浅公子写的，写给白漪仙子的词，一定是！我不会说的！我相信白漪仙子不会错付！”“哈哈哈哈，你们人族倒是有趣！我一定得找机会去人族的地盘好好逛逛。”
“诺……醒了！”宋崇明指了指浅暮。一人一妖的目光又回到了浅暮身上。
浅暮抖动着身躯，破开血痂后天地大势和真元的重新凝结，让浅暮仅仅只是转瞬之间就注意到了洞穴内的两人，生死二气流转，轮回之力尽是顷刻间就要向两人袭去，于此同时浅暮几乎是在同时将体内的寂灭法则与霸者法则驱动而出。宋崇明冷笑一声，手轻轻一压，轮回之力消散殆尽，连带着浅暮身上的法则锁链也被压碎。
浅暮横眉冷目盯着宋崇明“阁下是殿春家来的？”宋崇明摇了摇头“来救你的，还真跟殿春君说的一个样子，托白漪和殿春君的福这一劫你是熬过来了，不过初诞的仙血被殿春家另一系的人带回去了。”待到浅暮认出彭彤彤是才稍稍放下了戒备“阁下是说，我姑姑出手了？”宋崇明摇了摇头“你可能更应该感谢白漪。”浅暮环顾了一圈四周“白漪人呢？我要见他！”宋崇明手轻轻一按“喂小子，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好歹是帮你的前辈诶，呼来唤去的！”浅暮这一次直接被按趴在了池子当中。
浅暮爬起身，死死的瞪着宋崇明，宋崇明将手中纳戒轻轻的抛给了浅暮。“这个是白漪留给你的，莫要忘了与白漪的约定，洞口有个皇道传送阵，尽快修整好就和她回明兰吧，我就先走了。”浅暮内视纳戒，除了各色的功法武技，仙丹灵药以外，还十分公正的躺着一套凤冠霞帔。“等等！白漪是什么意思？”可此时宋崇明已经消失在了山洞之中。浅暮又将视线转移到彭彤彤的身上“所以白漪呢？”彭彤彤摸索了一阵手指“我想白漪仙子的意思应该是等浅公子履行约定去她才是……我也希望浅公子……能履行约定。”
“这个便不用你操心了，我从来就不是食言的人，白漪若是这么安排，必然有她的理由，若是如此，你便先出去等我，我稍作打理，咱们马上回明兰，这附近妖的气息太过浓郁，浓郁的让我十分不安。”
虚空通道内，浅暮向彭彤彤询问着他苏醒前的一些事项，不过彭彤彤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告诉了浅暮她被白漪族中关了起来，白漪求得了族中重宝救活了他，为此还许诺了族中一些东西，并再三嘱咐浅暮，一定要履行和白漪的约定，莫要到时候忘了再来九尾仙族的地方接她出去。
“所以浅公子现在，掌握了四系法则？”彭彤彤眼珠子瞪的老圆，这种年纪这种修为掌握四系法则简直是前所未闻。“浅公子现在还是震武三阶吗？”浅暮摇了摇头“不是了，初代二次复苏，修为推上了震武七阶了现在。不过得花些时间夯实根基，对了我在刚开始复苏的时候心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我总是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怕是什么隐疾。”
彭彤彤猛猛的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那股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不能说“浅公子，你认为死亡法则是由寂灭法则诞生的，生命法则是由仙气诞生的是吗？”浅暮皱了皱眉头“不然呢？”彭彤彤倒是又摇了摇头。“我倒是由不同的看法。”
“怎么说？”
“寂灭向死，可情往而生。我倒是觉得，寂灭的极致确是死亡，但生的缘由却并非仙道……而是情一字。”彭彤彤眼中有些水汽，言语顿了一顿“浅暮，你跟我说两次从死境回归，都有十分重要的人存在，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些人挂念你的心绪，将你的魂魄从寂灭之地招了回来。”浅暮愣了一愣，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开始闪过。
“第一次的时候是你母亲与白漪仙子在你的坟前守了一年又一年。这一次又是白漪仙子与殿春君倾其所有将你从死境拉回，你自己也应该明白，能够复苏仙血的天珍地宝，白漪仙子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所以……宋崇明才会再三嘱托你莫要忘了与仙子的约定。有的时候生灵活这一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仙道，而是为了那一个又一个寄挂你的人儿和无法斩断的情丝罢了。所以又是什么支撑你走到如今呢？”
浅暮久久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许久才弱弱的吭出点声来。“我……想是因为未完成的事，与寄挂的人吧……”
“不说这个，讲点开心的，回了明兰还打算用这个身份吗？”
“不了，既然掌握了生死之力，又有轮回法则在手，大可换个身份，经此一事，我自身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要达成一些事情还有很久很久的路要走。”
“想换个什么身份？生命法则的天之骄子？要不就叫漪公子吧……怎么样？”彭彤彤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但说道漪公子时话语又沉了几分
“这不错，就听你的吧，生命法则的漪公子。寂灭向死，情往而生……多情漪公子倒也是不错。”“呼……白漪我会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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