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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身陷毒阵

    夜幕笼罩下,一男子狼狈逃窜,跌跌撞撞奋力向前,不料已被逼近绝路。

    身后的追兵立刻聚拢将他团团围住,立剑相峙,领头的人气定神闲地降落于包围圈中与他相对而立,居高临下道:“你跑不掉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与血水相融,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但他依然不肯束手就擒,喉咙里拼命挤出一声嗤笑:“你比童奕的本事的确大得多。”

    领头人扯下蒙面黑巾,狠厉冰冷的眼神与他相视,面目冷漠:“承蒙阁下抬举,在下寒业,亡于我剑下,你也不算冤。”

    说完客套话,寒业一个手势令下,所有死侍便如饿虎下山般一齐扑向已是强弩之末的男子,他心知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却依旧提着最后一口气作垂死挣扎。

    锋利的兵刃在他身上划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他咬紧牙关绝不让自己轻易倒下。他不是怕死,他知道自己也活不久了,他只是不甘心东躲XZ了这么久却还是只能把咽到肚子里的真相带到地下去。

    寒业作壁上观,渐渐觉着这场战斗消磨的时间太久,他悄然拔剑,剑光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毫不留情地向男子心脏刺去。

    男子躲开死侍的攻击后已是苟延残喘,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躲开这致命一击,他披散凌乱的头发随他转头间挡住了充盈血丝的双眼,那剑在他眼中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他的瞳孔下意识地放大,双眼空洞无神。

    剑声铮鸣回荡山谷,男子无力向下倒去,立剑在地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他的脉搏微弱但仍存一呼一吸,余光所及是一个稚嫩的身影持剑挡在他身前。

    寒业十分不耐烦地眯了眯眼,上下扫视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见他所持之剑有漆雾绕柄,直觉邪气非常。

    以寡敌众的小少年却并未露出一丝怯色,正义凛然道:“我师父说过以多欺少绝非君子所为,所以我今天铁了心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寒业嘴角露出讥诮一笑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多管闲事的人最后都成了短命鬼吗!”

    话音一落,死侍一拥而上,与小少年缠斗在一起。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排排燃烧的火把,冥府文逍王爱女文澈领着手下人出府,一路追捕私与阳魂之人订契的幽白,最后一无所获,反倒是搁这儿隔岸观火了。

    爹爹嘱咐过她出门在外休要再惹事端,所以她也不打算去插手别人的恩怨。

    正想着带领手下人绕道而行时,她举着火把凑近一看,那被逼得节节败退的小少年的面孔是愈发熟悉。就在他不堪一击的千钧一发时刻,文澈将火把一个丢手,火速拔剑飞身向前与小少年一同抗下寒业沉沉压下的一剑。

    即便是两人与他对抗,寒业依旧一身轻松,仿佛猫逗老鼠一般有些把玩的恶趣味,慢慢加重剑身力量,将两人长剑压到离他们颈动脉方寸之处。

    “苏俞,真的是你。”文澈用尽全力抵抗得脸上青筋暴出,良久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不连贯的话。

    小少年望向她的眼光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暗自道再不能被压制下去,猛一发力迅速弹开压在上方的剑,但一个惯性也让自己连退了好几步,立住脚后竟是被对方魂力震伤,口吐鲜血。

    文澈赶紧将他扶住,目光瞟向远处她那群不成器的小弟,无奈大喊道:“还杵在那儿干嘛,上呀。”

    得令,幽白们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帮忙。

    苏俞顾不上自己的伤,更顾不上和文澈叙旧,赶紧走到苦苦支撑的男子身边查看他的伤势。他浑身都是剑伤,腹部更是被刺穿了一个窟窿,血流不止。

    眼见着带来的手下难敌对手,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也要被搭在这里,文澈抱怨道:“你就为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些不自量力的事吗?”

    男子奄奄一息,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苏俞凑近了耳朵也听不清楚,他铆足气力将他架起,歪歪斜斜地往谷中深处走去,瘦小的背影显得十分吃力。

    “救人救到底,我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

    文澈奈何不了他,只得跟上去也搭一把力,心中仍是不满:“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吗你,真是死脑筋。”

    苏俞的额头微微冒出了豆大的汗滴,虽然有文澈帮忙,但他还是将大部分的力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我见过跟他们一样装扮的人,就在城外。他们随意劫掳男女老少,被劫走的人都是些小老百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绝对不是好人。”

    文澈被他的一番话说服,亏得她带出府的幽白人数众多,即便不敌对手,也能为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就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寒业被无休无止的纠缠弄得心烦气躁,费了一番苦力才得以脱身,寻着地上的血迹追了过去,虽然有些太迟,让人跑了,但那人不过是日薄西山残象,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此地毗邻花族,寒业遣开手下,只身潜入族中,不多时便正面遭遇了花芷毓。

    两人于梁上夹道相遇,花芷毓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我说族中今夜怎地如此热闹,原来是寒业大人大驾光临。”

    寒业来寻之人便是她,直奔主题道:“听闻花族今日来了几位贵客,家主不妨与我合作一道解决了这烫手山芋。”

    花芷毓抬头望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秋高气肃,哪里烫手呢?”

    寒业神色漠然,沉声道:“你我都是聪明人,除掉随时可能得到上古神力的浅月罂,王上才能坐稳高位,你也不想看到他有为难的一天吧。”

    花芷毓不由讪笑:“好一套忠心耿耿的说辞,本家主也是长见识了。不过,”她话锋突转,反问道,“占星师欧阳灵留下的预言已然成真,你说,你们能敌得过天命天意,置浅月罂于死地吗?”

    寒业只道:“造化弄人,没了这个阻碍,家主便是王妃的不二人选,不是吗?”

    亏得他一番提点,花芷毓都差点忘了自己何时生出这么个旁左心思,只是好笑还真有人把它当成个威逼利诱的筹码。

    见她无动于衷,寒业又道:“家主不在乎王妃的身份,难道连自己的胞妹也不在乎吗?”

    她奉承而笑,恭恭敬敬将这位寒业大人送离花族,回房的路上,她沉思了许久,管这浅月罂是个救世主还是个灭世主,她这一生所求不凡,不仅求心上人无恙,更求问心无愧。

    翌日清晨,花芷毓一大早便在浅月罂房门外等候,待她梳妆完毕才推门而入,稀松平常地向她问了个早。

    浅月罂总觉着哪里怪怪的,边为她斟上一杯茶水边问:“家主特地前来相见,可是有事相商?”

    花芷毓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笑脸相迎:“你我年幼相仿,直呼其名即可,不必如此拘谨。”一口饮尽,又为自己添了一盏新茶,云淡风轻道,“此去笙祭凶多吉少,你可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浅月罂神色向下一沉,将杯盏推至一旁:“笙祭一地无人探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她如此说,花芷毓莫名为几人未卜的生死生出了担忧之心,她攥了攥拳,三缄其口道:“花族先祖曾经有人探过此地,虽然最终都难逃一劫,但听闻有一人耗尽魂力离开了笙祭。虽是传闻,难断真假,但每每问及父亲时,他总是避而不谈,所以我总觉着父亲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见浅月罂的神情有所动容,她继续道:“再过三日便是父亲出关呈药之时,几位不妨稍作等待以问明事由,权当是为平安归来多添几分把握。”

    浅月罂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占星师的预言她定然相信,但是其余几人的命运都是未知数,她不敢冒险,若能有更稳妥的办法来去笙祭她必然一试。

    花芷毓也未料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连她接下来的一番劝道说辞都省去了。

    “家主——家主——”

    门外传来阿星慌慌张张的叫喊声,花芷毓立刻起身寻声而去,刚下玉阶就差点和她撞上了。

    花芷毓将她扶住,着急问道:“阿星,我不是让你守在芷馨身边寸步不离吗,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阿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缓上一缓,憋着一口气一语而尽:“不好了,四处都找不到二小姐,之前她从来都不会无故消失的。”

    浅月罂上前一步,冷静问道:“确定花族都找遍了吗?”

    阿星急得直跺脚,但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二小姐还能去哪。

    过了半晌阿星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花芷毓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自言自语道:“糟了,芷馨该不会误闯入后山花海毒阵了吧。”

    三人目光相接,立马朝后海毒阵赶去。

    浅月罂虽非花族中人,但对此阵也是早有耳闻。它盛放着世上最艳丽的花朵,瞧着赏心悦目实则暗藏玄机,乃是花族自古以来练试的各类毒物,再借以机关阵法之道,更使“迷途者”有来无回,成为了阻断外来侵犯的天然屏障。

    若花芷馨真是误入了本族禁地,只怕是命悬一线。

    机关阵法开启,禁地之门打开,花芷毓率先进入其中,浅月罂也紧随其后。

    阵中多是奇花异草,不时飘来阵阵奇香,浅月罂眨眼之间,花自飘零碾为粉末散于空中,倏而又重聚为蕊,眼前之景与初见时无异。

    只是粉香褪去后,阵中只剩她独身一人,随着一呼一吸的起伏,她只觉浑身筋骨渐渐软弱无力。

    “人我为你引来了,劳烦你回去转告你们主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最好别做盘算,否则他又怎知蚍蜉不能撼树。”

    角落里一身黑衣的寒业冷眉勾唇,满脸不悦:“话我会为家主带到的,不过后海毒阵家主只打开了软骨阵,是不把胞妹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花芷毓瞥了一眼晕厥在地的阿星,似是自嘲地一笑道:“寒业大人本事通天,不会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都解决不了吧。”

    再周旋下去也无济于事,寒业一声令下,身后死侍立刻向阵中布下包罗网。

    豺狼当道,身不由命,她能做的也只是为她开启一道尚有退路的后海毒阵,这样花族也能有转圜的余地。

    花香四溢,扑鼻而入,吸入过多便会产生致幻的作用,幸而浅月落最擅幻术,这些年在她的训练下这些雕虫小技已经不值一提了。

    浅月罂兜兜转转在花海中寻找机关出口,越发感到力不从心。

    要说这后海毒阵并非虚名,寻常的软骨散她调运魂力便可克制完全,但在此阵中,她越是强迫使用魂力反倒气血逆流,难以动弹。

    只听得凌厉的箭声忽闪而过,她微一侧身,敏捷躲过暗箭,抬眼却有无数支暗箭朝她齐发,她勉强唤出赤焰剑,躲过大部分箭矢的攻击,实在避无可避的便用赤焰剑将其一一斩断。

    十年寒山山谷闭关修行,她日日都要与族中不同的人交手,直至破解所有人的招式,浅月落的琵琶幻术、浅月粟的花霰弓流、父亲的无上剑术、大师兄的水系魂术……她都遍体鳞伤的领教过。

    谷中的岁月漫长又苦不堪言,她生怀异象但也不过是凡人之躯,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逃离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凉之地。

    寒业远远望着眼前的浅月罂,没想到她魂力受限还能应对得如此自如,果然赤焰剑的力量非比寻常,此刻他才深有体会,若不除掉她在未来势必会引发一场血雨腥风,留着她必是自断生路。

    最后一支箭矢折翼,暗中潜伏的死侍一应而出,抵挡过箭阵,若再对上这些不要命的末路之徒,浅月罂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因为软骨散的作用她瘫倒在地,呼吸加重了许多,暗暗思忖着脱身之法。

    对付她不容掉以轻心,寒业飞身越过前方一众死侍,手持长剑注入魂力,不偏不倚地趁机向浅月罂心脏刺去。

    不及她细想,长剑已迅速逼近了她,赤焰剑抵挡之下,她仍被弹出数丈远。

    身后高山悬崖,江水滚滚,但她别无退路,收剑纵身跳入江中。

    寒业追至悬崖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遭了算计。

    山崖不高,坠入其中并无性命之忧,反而崖下涓流洗净花毒,软骨散得解,魂力调运的限制也没有了,浅月罂魂力深厚,少了牵制再追下去便是在自讨苦吃。

    毒阵中隐约传来人声争执,援兵已至,寒业立即下令从另一道出口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