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百花祈福
天色是越发的晚了，南宫沫被文澈和苏俞硬拉着同行，游船游了整整一日。
她早就想离开这里，可这俩人压根儿没将她放在眼里，随意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她的心中委实憋闷。
文澈热情满满地站在船尾划桨，一整日也没听她喊句累，更没觉着无聊。只是苏俞夹在两人中间，一个想走，一个欲留，一个怨声载道，一个自玩自的……而他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来纠结去也只能是全程挂着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们可知，若在王城有人敢这样怠慢我，会是什么下场？”南宫沫厉声道。
闻言，文澈手上动作一顿，嘴角一撇：“哟，这就要开始摆你郡主的架子了？”扭头，眼神不屑地撇向她，“可惜这里不是王城，更没人会对你毕恭毕敬。”
言毕，文澈继续划桨，还刻意施引魂力在平静的江面激起朵朵巨浪。
船身随之剧烈一晃，文澈是始作俑者自然站得平稳，苏俞性子虽有些木讷但反应倒是机敏，丝毫未受到这场恶作剧的影响。
南宫沫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本就毫无练武根基，从小又娇生惯养的，冷不丁地便摔了个灰头土脸。
苏俞觉着文澈玩笑过头了，连忙去扶南宫沫，哪知还未走近她，一个茶杯便率先朝他飞了过来，他侧身躲过，却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茶杯“粉身碎骨”。
南宫沫仍是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冲地对着他喝道：“滚开。”
被骂的人还未发话，文澈二话不说扔了船桨，冲到南宫沫跟前，气势汹汹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不就摔了一下吗，又没缺胳膊少条腿的。再说了，事儿是我做的，你有气就冲我撒呀，冲别人算什么本事。”
看着南宫沫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苏俞往后扯了扯文澈，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早上出门前主人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大家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而且这件事本来错就在你。”
前面几句话还算中听，但最后这一句就真不必添了。
文澈正欲和苏俞辩驳几句，他又道：“我知道你是在维护我，但她也没有伤到我，方才还受了你的愚弄，你跟她就算扯平了，好吗？”
听他说了几句好话，文澈这才软了下来，收敛脾气对南宫沫道：“这一路上，你不是叫我给你端茶，就是叫我给你送水，完全把我当个丫鬟使唤，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才跟你开了个玩笑，”
“玩笑？”南宫沫打断她的话，眼泪不争气地打着转，“在你们修习魂术的人眼里，我们就是个笑话吗？！我这个郡主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很没用啊？！”
在冥界地府，文澈好歹也是元老文逍王的女儿，论身份不比南宫沫差，自然是受不得她将自己当个丫鬟使唤的。但她向来有仇报仇、心直口快，眼看游船上马上就要哭哭啼啼起来了，她反而是手足无措，什么难听的话都憋了回去。
苏俞是了解她的，便替她极其敷衍地说了句：“言重了。”毕竟这场面他也未曾见识过，只得先应付一下了。
南宫沫自嘲一笑，道：“也罢，你们自有理由瞧不上我，我又能奈你们何。”
她低头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尘土，气冲冲地往木椅上一坐，满不在乎的口吻接着道：“晚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回便回，不回也罢。”再不言语。
“回回回，马上回。”文澈连连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道只要她能忍住别哭，万事都好商量。
说回便回，文澈拽着苏俞回到船尾，施魂力调转船头，合二人之力继续划桨。
苏俞望着文澈那煞白煞白的脸色兀的笑出了声，在她一个眼神看过来后又立马用手捂住嘴，敛了笑意，见她着实郁闷，问道：“我们和郡主交集并不深，怎么感觉你俩就好像是多年的死对头？”
文澈自己也纳闷，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块儿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你看她，人前客客气气的，人后也是个跋扈的主，这还两张面孔呢。”
苏俞回头望了南宫沫一眼，确定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又问：“你既然不喜欢跟她待在一起，早点泊船不好吗？”
“我这叫帮亲不帮理。”文澈脱口而出，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我是帮亲又帮理。”
苏俞脑袋上打了几个大大的问号，思来想去也是毫无头绪。
文澈微妙一笑，颇感自豪道：“苏朽哥哥同漂……”一顿，想来一直叫“漂亮姐姐”难免生疏，改口道，“同罂姐姐订了万象笙契，把她接回冥府是迟早的事，以后冥府就有女主人啦。”
苏俞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道：“那我该改口管她叫师娘了。”
“聪明。”文澈很是欣慰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继续分析道，“既然罂姐姐是咱冥府的人了，那粟姐姐、落姐姐都是咱的亲人，粟姐姐的忙咱帮不帮？”
“当然帮。”苏俞不假思索道，转而又面露难色，“可这跟我们强行拉着郡主一块儿游船有什么关系呢？”
文澈顿感无语凝噎，歪头扶额道：“自然是要为粟姐姐和她的木头人留下独处的时间呐，你没发现南宫沫总是想对粟姐姐的木头人献殷勤吗？”
苏俞挠了挠头，说不清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突然双目矍铄有神起来，道：“妙计！我跟你拖住郡主，没了捣乱的人，粟姐姐和木将军也能玩得开心。粟姐姐开心了，师娘也能开心，师娘一开心，师父也开心，一举三得！”
要说他还是有慧根在呢，文澈对苏俞的悟性由衷感到叹服，会心一笑道：“快划吧，我也想回去凑凑热闹呢。”
苏俞道：“好。”将船划得更急了些。
看着岸上行人匆匆，南宫沫心中更添怒气。
一是她万万没想到浅月罂会伙同外人陷害自己，二是她今日遭此对待全失了郡主尊贵，她随行前来花族可不是为了在一艘船上虚度一日。
说来也是奇怪，若在平日她气性本没有这么大，装装样子的事也就过去了，但近来她的性子似乎愈发急躁，总觉着体内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冲撞着自己，时刻想要破体而出。
恍惚间隐约听到了一声“到岸了”，南宫沫方回过神来，见船已停靠，她便不枉不顾地朝人群里跑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绕来绕去，文澈和苏俞颇为艰难地追在南宫沫身后，百花盛宴人多混杂，总不好真的不管她的安危。
追了一程，忽然漫天繁花飞舞，文澈伸手去接，竟是她最爱的丁香花。
南宫沫也驻了脚步，望着前方愣在原地。文澈和苏俞赶紧追了上去，顺着她出神的方向望去，终于见到了浅月粟和木川零二人。
“太好了，不用再跑了，郡……”
扭头，身旁的南宫沫已不见踪影，文澈抻长了脖子四下寻她，好不容易才在三里开外的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她，急忙拽上苏俞又追了上去道：“快走。”
苏俞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将将看到木川零双手从浅月粟束发上放下，一只金钗亮于眼前，还想凑近看得更真切些，便被文澈猛地一拽，声音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再一次艰难地挤入人群。
远处的浅月粟莫名感到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视线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想来是多虑了。手尖轻轻碰了碰那枚四叶草金钗，心中欢喜极了。
人声鼎沸，木川零低头，靠近些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送给我一片四叶草吗？”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湛泸剑，大概是因为人太多，耳朵一阵发热。
浅月粟心道这又是要翻什么旧账，没底气道：“记得，当时把你弄哭了，随手找到片四叶草拿给你，没想到就把你哄好了。”
木川零呵呵一乐，忽然有些伤感：“那天过后你就离开了王城，没想到再见到你已是十年之久了。”
“是啊。”浅月粟道，“我也没想到你修炼湛泸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木川零心头一紧，攥得湛泸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声音带着些颤抖道：“是四叶草带给我的幸运。这枚四叶金钗虽比不上你送我的白虎玉佩珍贵，但它对我来说意义匪浅，此行笙祭我也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浅月粟微微一笑，垂眸莞尔道：“我很喜欢，谢了。”
木川零也跟着傻傻一乐，总算是松了松手。亏得嘈杂的人声盖过了湛泸剑的剑声，否则这美好的一幕便要被一堆埋怨无情幻灭了。
“今日百花盛宴，万民祈福平安，我身为家主，定会尽心竭力保护大家周全。散落百花皆含魂力，大家可自取喜爱之花，将之隐于心间，若遇危险百花自显结界，可保你们平安。”
花中注入魂力，家主花芷毓的声音浮于上空传散清晰，浅月粟不由得赞叹道：“花芷毓还真是大手笔，苦心修来的魂力也舍得散了。”
木川零点头：“历年百花盛宴不过是比平日里热闹了些，今日倒是令人意外，难怪家主差阿星特意前来告知。”
“说到阿星，今晨过后就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跟着她家二小姐去哪了。”浅月粟叹了口气，又道，“走了这么久，也没碰见二姐和小妹，百花虽折却也娇艳，要是能和她们一起赏这奇景就好了。”
木川零明白她话中失落，便道：“跟我走，我一定带你找到她们。”
说着，两人便往东北方向而去。木川零身为王将，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浅月粟便放心跟在他身后走了。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空中飘零的百花隐隐绰绰的，却添了几分空灵之感。
纵使花期终将至，但在花族仅见花开锦簇，不见花落残败，引得人心向往之。
但在浅月罂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它能让人忘记一时之痛，好比这酒，清醒后却只会叫人更加难受。
刚受完花老家主魂力相传，苏朽孤洛深知浅月罂心中愧意难平，转移话题道：“有喜欢的花吗？”
浅月罂想了想，声音浅浅道：“朝阳花。”
苏朽孤洛眉眼一弯，轻挥衣袖，尾尾漆雾旋即盘桓空中，将所有零散的朝阳花卷入其中。有的已被族中百姓拿在手上的，漆雾也绕着它转个不停，平民百姓被惊得不轻，扔下手里的花就躲到别处去了，没被惊着的，也被纠缠得心烦，索性也把它扔了。
须臾，苏朽孤洛便将百花中所有的朝阳花一朵不落的取了回来，手捧鲜花走到浅月罂面前，笑如春风地递与她。
浅月罂浅笑，道：“你这算作弊吧。”
苏朽孤洛低头失笑，突然感到浅月罂踉跄着似要向他撞来，他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神躲闪道：“没事吧？”
说话间，朝阳花因触碰到浅月罂心间，未及两人反应便自行隐去了，苏朽孤洛右手空空，一时无措。
“二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听到疑是浅月粟的声音，苏朽孤洛立即放开浅月罂，乖巧站立一边，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看着方才的情景，浅月粟和木川零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
“难道不是因为你撞的我吗？”浅月罂一语中的。
“嘿嘿，我不是见到你太心急了嘛。”浅月粟撒娇地挽住她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姐、三姐，可算找到你们了。”
众人寻声回头看去，浅月落和欧阳尘从人群中缓缓走来。
浅月落将祈愿的平安符赠予各人，三姊妹会心一笑，一同欣赏着盛宴美景，祈福笙祭一行平安顺遂。
朝阳花向阳而生，苏朽孤洛一向偏爱它。
听闻它还有个很有意思的花语：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所以他将朝阳花送与她，望她能读懂这份沉默的注目和忠诚，世间所有的温柔她都值得，但愿有一日，放在她心尖的，不是这抹余香，而是送予她这抹余香的人。
她早就想离开这里，可这俩人压根儿没将她放在眼里，随意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她的心中委实憋闷。
文澈热情满满地站在船尾划桨，一整日也没听她喊句累，更没觉着无聊。只是苏俞夹在两人中间，一个想走，一个欲留，一个怨声载道，一个自玩自的……而他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来纠结去也只能是全程挂着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们可知，若在王城有人敢这样怠慢我，会是什么下场？”南宫沫厉声道。
闻言，文澈手上动作一顿，嘴角一撇：“哟，这就要开始摆你郡主的架子了？”扭头，眼神不屑地撇向她，“可惜这里不是王城，更没人会对你毕恭毕敬。”
言毕，文澈继续划桨，还刻意施引魂力在平静的江面激起朵朵巨浪。
船身随之剧烈一晃，文澈是始作俑者自然站得平稳，苏俞性子虽有些木讷但反应倒是机敏，丝毫未受到这场恶作剧的影响。
南宫沫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本就毫无练武根基，从小又娇生惯养的，冷不丁地便摔了个灰头土脸。
苏俞觉着文澈玩笑过头了，连忙去扶南宫沫，哪知还未走近她，一个茶杯便率先朝他飞了过来，他侧身躲过，却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茶杯“粉身碎骨”。
南宫沫仍是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冲地对着他喝道：“滚开。”
被骂的人还未发话，文澈二话不说扔了船桨，冲到南宫沫跟前，气势汹汹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不就摔了一下吗，又没缺胳膊少条腿的。再说了，事儿是我做的，你有气就冲我撒呀，冲别人算什么本事。”
看着南宫沫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苏俞往后扯了扯文澈，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早上出门前主人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大家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而且这件事本来错就在你。”
前面几句话还算中听，但最后这一句就真不必添了。
文澈正欲和苏俞辩驳几句，他又道：“我知道你是在维护我，但她也没有伤到我，方才还受了你的愚弄，你跟她就算扯平了，好吗？”
听他说了几句好话，文澈这才软了下来，收敛脾气对南宫沫道：“这一路上，你不是叫我给你端茶，就是叫我给你送水，完全把我当个丫鬟使唤，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才跟你开了个玩笑，”
“玩笑？”南宫沫打断她的话，眼泪不争气地打着转，“在你们修习魂术的人眼里，我们就是个笑话吗？！我这个郡主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很没用啊？！”
在冥界地府，文澈好歹也是元老文逍王的女儿，论身份不比南宫沫差，自然是受不得她将自己当个丫鬟使唤的。但她向来有仇报仇、心直口快，眼看游船上马上就要哭哭啼啼起来了，她反而是手足无措，什么难听的话都憋了回去。
苏俞是了解她的，便替她极其敷衍地说了句：“言重了。”毕竟这场面他也未曾见识过，只得先应付一下了。
南宫沫自嘲一笑，道：“也罢，你们自有理由瞧不上我，我又能奈你们何。”
她低头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尘土，气冲冲地往木椅上一坐，满不在乎的口吻接着道：“晚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回便回，不回也罢。”再不言语。
“回回回，马上回。”文澈连连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道只要她能忍住别哭，万事都好商量。
说回便回，文澈拽着苏俞回到船尾，施魂力调转船头，合二人之力继续划桨。
苏俞望着文澈那煞白煞白的脸色兀的笑出了声，在她一个眼神看过来后又立马用手捂住嘴，敛了笑意，见她着实郁闷，问道：“我们和郡主交集并不深，怎么感觉你俩就好像是多年的死对头？”
文澈自己也纳闷，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块儿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你看她，人前客客气气的，人后也是个跋扈的主，这还两张面孔呢。”
苏俞回头望了南宫沫一眼，确定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又问：“你既然不喜欢跟她待在一起，早点泊船不好吗？”
“我这叫帮亲不帮理。”文澈脱口而出，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我是帮亲又帮理。”
苏俞脑袋上打了几个大大的问号，思来想去也是毫无头绪。
文澈微妙一笑，颇感自豪道：“苏朽哥哥同漂……”一顿，想来一直叫“漂亮姐姐”难免生疏，改口道，“同罂姐姐订了万象笙契，把她接回冥府是迟早的事，以后冥府就有女主人啦。”
苏俞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道：“那我该改口管她叫师娘了。”
“聪明。”文澈很是欣慰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继续分析道，“既然罂姐姐是咱冥府的人了，那粟姐姐、落姐姐都是咱的亲人，粟姐姐的忙咱帮不帮？”
“当然帮。”苏俞不假思索道，转而又面露难色，“可这跟我们强行拉着郡主一块儿游船有什么关系呢？”
文澈顿感无语凝噎，歪头扶额道：“自然是要为粟姐姐和她的木头人留下独处的时间呐，你没发现南宫沫总是想对粟姐姐的木头人献殷勤吗？”
苏俞挠了挠头，说不清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突然双目矍铄有神起来，道：“妙计！我跟你拖住郡主，没了捣乱的人，粟姐姐和木将军也能玩得开心。粟姐姐开心了，师娘也能开心，师娘一开心，师父也开心，一举三得！”
要说他还是有慧根在呢，文澈对苏俞的悟性由衷感到叹服，会心一笑道：“快划吧，我也想回去凑凑热闹呢。”
苏俞道：“好。”将船划得更急了些。
看着岸上行人匆匆，南宫沫心中更添怒气。
一是她万万没想到浅月罂会伙同外人陷害自己，二是她今日遭此对待全失了郡主尊贵，她随行前来花族可不是为了在一艘船上虚度一日。
说来也是奇怪，若在平日她气性本没有这么大，装装样子的事也就过去了，但近来她的性子似乎愈发急躁，总觉着体内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冲撞着自己，时刻想要破体而出。
恍惚间隐约听到了一声“到岸了”，南宫沫方回过神来，见船已停靠，她便不枉不顾地朝人群里跑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绕来绕去，文澈和苏俞颇为艰难地追在南宫沫身后，百花盛宴人多混杂，总不好真的不管她的安危。
追了一程，忽然漫天繁花飞舞，文澈伸手去接，竟是她最爱的丁香花。
南宫沫也驻了脚步，望着前方愣在原地。文澈和苏俞赶紧追了上去，顺着她出神的方向望去，终于见到了浅月粟和木川零二人。
“太好了，不用再跑了，郡……”
扭头，身旁的南宫沫已不见踪影，文澈抻长了脖子四下寻她，好不容易才在三里开外的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她，急忙拽上苏俞又追了上去道：“快走。”
苏俞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将将看到木川零双手从浅月粟束发上放下，一只金钗亮于眼前，还想凑近看得更真切些，便被文澈猛地一拽，声音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再一次艰难地挤入人群。
远处的浅月粟莫名感到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视线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想来是多虑了。手尖轻轻碰了碰那枚四叶草金钗，心中欢喜极了。
人声鼎沸，木川零低头，靠近些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送给我一片四叶草吗？”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湛泸剑，大概是因为人太多，耳朵一阵发热。
浅月粟心道这又是要翻什么旧账，没底气道：“记得，当时把你弄哭了，随手找到片四叶草拿给你，没想到就把你哄好了。”
木川零呵呵一乐，忽然有些伤感：“那天过后你就离开了王城，没想到再见到你已是十年之久了。”
“是啊。”浅月粟道，“我也没想到你修炼湛泸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木川零心头一紧，攥得湛泸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声音带着些颤抖道：“是四叶草带给我的幸运。这枚四叶金钗虽比不上你送我的白虎玉佩珍贵，但它对我来说意义匪浅，此行笙祭我也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浅月粟微微一笑，垂眸莞尔道：“我很喜欢，谢了。”
木川零也跟着傻傻一乐，总算是松了松手。亏得嘈杂的人声盖过了湛泸剑的剑声，否则这美好的一幕便要被一堆埋怨无情幻灭了。
“今日百花盛宴，万民祈福平安，我身为家主，定会尽心竭力保护大家周全。散落百花皆含魂力，大家可自取喜爱之花，将之隐于心间，若遇危险百花自显结界，可保你们平安。”
花中注入魂力，家主花芷毓的声音浮于上空传散清晰，浅月粟不由得赞叹道：“花芷毓还真是大手笔，苦心修来的魂力也舍得散了。”
木川零点头：“历年百花盛宴不过是比平日里热闹了些，今日倒是令人意外，难怪家主差阿星特意前来告知。”
“说到阿星，今晨过后就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跟着她家二小姐去哪了。”浅月粟叹了口气，又道，“走了这么久，也没碰见二姐和小妹，百花虽折却也娇艳，要是能和她们一起赏这奇景就好了。”
木川零明白她话中失落，便道：“跟我走，我一定带你找到她们。”
说着，两人便往东北方向而去。木川零身为王将，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浅月粟便放心跟在他身后走了。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空中飘零的百花隐隐绰绰的，却添了几分空灵之感。
纵使花期终将至，但在花族仅见花开锦簇，不见花落残败，引得人心向往之。
但在浅月罂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它能让人忘记一时之痛，好比这酒，清醒后却只会叫人更加难受。
刚受完花老家主魂力相传，苏朽孤洛深知浅月罂心中愧意难平，转移话题道：“有喜欢的花吗？”
浅月罂想了想，声音浅浅道：“朝阳花。”
苏朽孤洛眉眼一弯，轻挥衣袖，尾尾漆雾旋即盘桓空中，将所有零散的朝阳花卷入其中。有的已被族中百姓拿在手上的，漆雾也绕着它转个不停，平民百姓被惊得不轻，扔下手里的花就躲到别处去了，没被惊着的，也被纠缠得心烦，索性也把它扔了。
须臾，苏朽孤洛便将百花中所有的朝阳花一朵不落的取了回来，手捧鲜花走到浅月罂面前，笑如春风地递与她。
浅月罂浅笑，道：“你这算作弊吧。”
苏朽孤洛低头失笑，突然感到浅月罂踉跄着似要向他撞来，他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神躲闪道：“没事吧？”
说话间，朝阳花因触碰到浅月罂心间，未及两人反应便自行隐去了，苏朽孤洛右手空空，一时无措。
“二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听到疑是浅月粟的声音，苏朽孤洛立即放开浅月罂，乖巧站立一边，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看着方才的情景，浅月粟和木川零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
“难道不是因为你撞的我吗？”浅月罂一语中的。
“嘿嘿，我不是见到你太心急了嘛。”浅月粟撒娇地挽住她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姐、三姐，可算找到你们了。”
众人寻声回头看去，浅月落和欧阳尘从人群中缓缓走来。
浅月落将祈愿的平安符赠予各人，三姊妹会心一笑，一同欣赏着盛宴美景，祈福笙祭一行平安顺遂。
朝阳花向阳而生，苏朽孤洛一向偏爱它。
听闻它还有个很有意思的花语：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所以他将朝阳花送与她，望她能读懂这份沉默的注目和忠诚，世间所有的温柔她都值得，但愿有一日，放在她心尖的，不是这抹余香，而是送予她这抹余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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