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

    在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家面包店，每当有顾客登上门口的三级台阶时，门上的小铃铛就会“丁零丁零”地响。这家店的老板是四十岁的玛莎小姐。

    玛莎小姐有一半的北方血统，她的父亲是纳尔人，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可现在她老啦，岁月不饶人，已经是个胖大妈了，但她那股热情劲还是没变。

    玛莎小姐不仅拥有这家店，她还是沃克街的吹豆工。一大早，她就起来热烤炉、和面、烤面包，一半烤得脆脆的，一半又松又软。等热腾腾的面包一个个出炉摆好，她就会掏出吹管，上街去叫醒那些懒虫了。

    玛莎小姐有个女儿，玛丽·安东尼，二八年华，和年轻时的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出落的水灵，是个漂亮又持家的好姑娘。

    每天早上，玛莎小姐还没醒，她就起来拾柴挑水；等玛莎小姐出门，她就在店里候着来买面包的太太们，有想热热陈面包的客人，她也毫不吝啬。

    今天玛丽的工作是送面包，她挎着方方正正的竹篮，盖上一块格子餐巾，哼着歌上了路。

    她送了一家又一家，直到第五家，那位先生才叫住了急急忙忙的玛丽。“小姐，围裙，围裙”他这样叫道。

    玛丽低头一看，自己的围裙还没脱呢。旧围裙的补丁是那双漂亮的巧手缝的，整洁又可爱，可沾了面粉和燎黑的地方就不是了。她羞红了脸，连声道谢，拽下围裙，一股脑塞进篮子，低着头跑开。

    当玛丽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时，已经是大中午了。秋天不算热，可满城跑了半天，玛丽还是微微出汗，鬓角的发丝黏在脸上，她小跑到街旁的水井那儿，打上小半桶水，捧起来擦了擦脸，又抿上两口。

    她咬着面包往家走，遇上流浪汉，就笑盈盈地扶起他们，揪下一小块面包，再塞过两三枚铜币——真是个顶好的姑娘。

    玛莎小姐经常和邻里的太太们说，自家的玛丽指定能嫁个好人家，毕竟谁不喜欢这样善良又能干的姑娘呢？但就像贵族小姐喜欢人鱼的故事一样，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玛丽经常偷偷跑去酒馆——玛莎小姐是万万不可能同意她去的，“那里坏人太多了！“她总会这样吼道，坐在最靠门边的角落里，听吟游诗人说些唱些爱情故事。

    她喜欢生生死死的爱恋，那哭干了她多少个晚上的泪；她也喜欢结局美满的故事，“......最终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这样的话无论多大她都爱听；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浪漫佳人，骑士啦，诗人啦，甜蜜浪漫的旅途啦，每每任由幻想滑坡，她的脸就变得比烤面包时的炉火还要烫。

    她走着，路上碰到一对旅人。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却长得那么瘦小，不禁一阵心疼，她朝他们招手，蹲下身来，给了他几颗糖。随行的人向她脱帽执意，她赶忙起身致意，可当她抬头，心里顿时一颤。

    ......

    这是玛丽第一次熬到这么晚，她抱膝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月亮——就连月亮都要嫉妒他的眉眼，她再也忘不掉他了。

    玛丽甩甩脑袋，想从让人脸红的幻想中醒来，可那羞人的诗歌又在她耳边响起，“玛丽亚恋着他风流才调，甘愿被香饵钓上了金钩”。啊，她多么希望那位诗人只为她一人歌唱！

    她揉了揉脸颊，希望自己的表情不再那么奇怪，忽然想起什么，掰着指头数起来。

    “我多希望你能躲得远远的，就像我有多想你伴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