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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被骗什么的不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邱允实一看见任轩昂便拉住对方,恨不得要去看人家的手机是否真的是静音或者关机,有没有陌生来电。任轩昂躲闪,但没躲过,手机被邱允实一把夺去。

    邱允实摆弄几下后把手机举到任轩昂面前,指着昨天晚上7点半的一通陌生来电,通话时长3分钟的号码问:“这是谁?”

    任轩昂索性不拿回手机,径直走向洗手间,边走边轻描淡写地说:“陈力清。”

    “什么?他昨晚7点半就找你啦,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一晚上……”邱允实的人和话被洗手间的门阻隔,他愤愤瞪着门,好像自己能够透视看得见里面的任轩昂似的,他压低声音抱怨,“了不得了,居然还记仇报复,连我都敢骗。”

    几分钟后,任轩昂从洗手间出来,撞上执着等在门口的邱允实愤怒的目光,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边往房间走边说:“我没有骗你,只是昨天看你不爽,不想跟你说话而已。”

    早上8点半,检察院门口,邱允实任轩昂跟陈力清汇合。按照昨晚的约定,任轩昂带陈力清这个人证以及他提供的物证去见俞清浅。

    今天的陈力清跟过去5年的陈力清判若两人,他理了头发,剃了胡子,穿上干净的休闲外套,整个人年轻了10岁的样子,最重要的,他双眼炯炯有神,坚定自若,挺胸抬头,一身正气,俨然曾经的知识分子、高中老师。

    “我前妻女儿的安全可以保证吧?”陈力清一见到任轩昂便问。

    “放心,有了你的证据,检方今晚就会正式逮捕那女人,到时候你前妻女儿就可以彻底脱离危险。”邱允实见任轩昂不愿说谎,只好代为回答,给陈力清一颗定心丸。

    一个小时后,三人从检察院大门走出,任轩昂和邱允实都松了一口气,陈力清还提着一口气,这口气得等到他心目中的歹徒被逮捕,并且被判刑才能彻底放下。

    “有我的证词,还有那颗假牙,再加上我昨天偷拍的录像,应该可以给那个女人定罪吧?”陈力清再次跟任轩昂确认这个问题。

    任轩昂今天一直很沉默,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俞清浅谈工作,陈力清一提问,都是邱允实代为回答。这一次也不例外,答话的还是邱允实:“恐怕不能。”

    “什么?”陈力清一下子便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邱允实的衣领,“昨天你们不是这么说的,你,哦不,是他,这个任律师,他在电话里明明跟我说只要我肯作证,进一步完整证据链,不出意外那个女人一定会被定罪!你们,你们骗我?”

    邱允实任凭陈力清抓着自己,指了指一旁任轩昂的车,“陈老师,这是在检察院门口,你这样动粗不好吧?有什么话咱们上车说。上了车,你听我好好给你解释内情。”

    上了车,陈力清冷静了不少,强压怒火问:“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刚刚我就发现了,那个女检察官有些不对劲,对我提供的视频证据言辞闪烁。”

    “没什么意外,你提供的证词和物证假牙都是组成证据链的有力证据,但是那段视频属于虚假证据,检方是不会采用的,”邱允实整理好衣服前襟,郑重地解释,“视频里那个威胁你的女人也不会被定罪,因为她并不是那晚行凶并咬你的歹徒,她是我们律所的行政秘书。”

    “什么?”陈力清惊到嘴巴大张,险些下巴脱臼。

    “抱歉,我骗了你。第一次见面给你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其实只是想要让你排除第一嫌疑人严函,因为我直觉他是无辜的。照片中除了严函,都是我们律所的人,唯一的女性薇姐的照片也是我拿来凑数的。结果没想到我的无心插柳却套出了一个重要线索——歹徒很可能是女性。紧接着,又是崔远征的无心插柳,他之前一口咬定袭击他的是严函,听我们说歹徒可能是女性,便随口把严函的女友牵扯其中,称他们是共犯。于是我便开始调查严函的女友,这么一查不要紧,还真的发现她极为可疑,有嫁祸严函的动机和机会。”

    陈力清听罢,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先去发泄被骗的愤怒,反而是轻松不少,“这么说,真正的歹徒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前妻女儿不存在任何危险。”

    “是的。为了让你自愿作证,我才请律所的薇姐帮忙演了那出戏给你看,又拿你的前妻女儿做要挟,逼你离开她们。我相信,以你的经历和为人,这一次你不会丢下亲人落荒而逃,相反,你会愤怒,你会把当初对那个说谎害你身败名裂、害你的亲人失去完整家庭的女孩的愤怒,积攒了5年的怒火和不甘都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一次,你不会再逃,并且会占据主动地位,掌握证据,为了你最亲的人,你会勇敢站出来,战斗到底。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邱允实转向任轩昂,着重对任轩昂强调自己没有错,又欣慰地看着陈力清,“你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你的前妻女儿失望。”

    一番话被邱允实说得慷慨激昂,也说到了陈力清心坎里,说得他眼眶湿润。

    邱允实再接再厉,“抱歉,陈老师,我骗了你。你现在完全可以回去找检察官,把我骗供的事情讲出来,推翻你刚刚的证词。”

    不等陈力清说什么,任轩昂轻咳一声说:“这不属于骗供,骗供是针对被审查人的,而陈力清是证人。这种行为是欺诈,被欺诈人可以对欺诈人提起诉讼,并且申请撤销被欺诈前提下产生的行为。但这次的欺诈没有涉及经济纠纷,我作为辩护律师会极力主张欺诈行为属于有利于社会他人的善意欺诈。而且刑诉法规定,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所以就算起诉,结果也未可知。实际上在此次诉讼有结果之前,歹徒很可能就已经被定罪,所以撤销证词也变得毫无意义。总结来说,作为律师,我不建议起诉。”

    任轩昂说完,便跟邱允实一起望向陈力清,等着他的决定,要不要起诉邱允实,要不要撤销刚刚的证供。

    陈力清似乎还沉浸在前妻女儿没有受到威胁的喜悦中,过了好久才回过神,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撤销,什么起诉?”

    邱允实重重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愿在摊上官司,倒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真的被判刑,他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量刑上肯定会从轻发落。他也相信自己没做坏事,相信自己的分寸,不会给自己招惹太大的麻烦。他只是不愿意感受那种做了好事还被误解,被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的感觉。就好像是扶老人的严函,救女学生的陈力清。

    任轩昂也悄悄松了一口气。陈力清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心里只有前妻女儿,正义黑白,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追究被骗的细枝末节,他心中是非曲直的天平仍然公允。

    “你刚刚说,要当我的辩护律师?”邱允实松了一口气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起刚刚任轩昂的话中有这么一句,心中有暖流涌动。

    任轩昂白了邱允实一眼,别过头小声说:“但愿永远也不要有那么一天。”

    邱允实凝望任轩昂的侧脸,嘴角荡起笑意。

    陈力清抬头看向车窗外明媚的天空,脸上挂着笑,喃喃地说:“这就是天意吧,我下不了的决心,你们帮我下了。被骗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也不用纠结该走哪条路,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吧。”

    邱允实也望着窗外的阳光,发表感慨:“但愿这个世界能变得更好,不要再让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好人寒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