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电脑山庄杀人事件
一片唏嘘声中，许久未开口的邱允实清了清喉咙，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待大家安静下来后轻声说：“你们看过金田一吗？”
一个女同学率先问：“动画片吗？”
邱允实点头，“小说，动画片都有，看过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邱允实面冲那些点头说看过的人继续发问：“你们看过<电脑山庄杀人事件>吗？”
又是有人点头，有人摇头。点头的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杜勇问那个反应最为剧烈的人。
“电脑山庄杀人事件，故事的引子好像就跟这起案子差不多。”那人回答。
“岂止差不多？”邱允实纠正，“简直一毛一样。就连凶器、现场和7这个数字都是相同的。”
“怎么回事？”任轩昂问，“什么凶器？”
邱允实毫不掩饰他对任轩昂的失望，“你没看过啊？故事的引子就是7个人，每个人都做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些小事组合起来，就能制造一起意外，害死一个人。故事中，死者是死在了封闭的电话亭里，电话亭也被人为制造出一个缺口，凶器就是漂白剂产生的毒气，毒气就从这个缺口注入。电话亭，只有一个蹲位的狭小洗手间，大小差不了多少，缺口，排风扇，不觉得惊人的相似吗？”
“这么巧合？”任轩昂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邱允实冷笑一声，重复：“这么巧合？”
杜勇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邱允实的肩膀，“小兄弟，你动画片看多了吧？现实跟小说是还是有差距的，你说的这个小说本身就很离奇，现实中哪能有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呢？如果这7个人都看过这个动画片或者小说，他们完全可以模仿……”邱允实的话被打断。
杜勇问：“动机呢？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这7个人全都跟死者没有任何恩怨纠葛。”
“也许是隐藏的动机，”邱允实的声音小了点，求助似的望着任轩昂，期待能争取这个盟友，“而且原本破坏风扇的服务员是最隐蔽的，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厨师特意把他也拉出来，让他跟他们一起承担责任，更加说明他们是一个荣辱与共的团体。”
任轩昂不急着站队，问邱允实：“小说的后续怎样？警方或者侦探查明真相了吗？用什么方法给这7个人定罪的？”
邱允实摇头，“这种杀人手法太隐蔽了，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所以故事中，男死者的未婚妻只能自己为爱人复仇，她先杀死了7个人中的一个女人，再冒名顶替她，参与山庄的聚会，杀死其他仇人。”
任轩昂沉默，他还是不想站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如果现实中这个案子真的就是7个人模仿小说作案，但愿能够找到证据让他们伏法，而不是像故事中一样，再发生新一轮的悲剧。可转念一想，这证据怎么找？案子都过去半年了，想要找到物证难于登天，只要这7个人统一口径，足够团结，就像是一道坚固的人墙，铜墙铁壁，根本难以突破。
回程途中，邱允实还沉浸在高风亮的案子中，他就是想让任轩昂表态，追问：“你也觉得是我异想天开，现实中不会有人模仿小说作案？”
“能够齐集7个人共同犯案，的确有难度，”任轩昂还是不明确表态，“小说里那7个人为什么要杀人？”
“他们都是推理爱好者，跟死者没有直接关系，之前也都是网上联系，共同制定这个计划，就是为了好玩，做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奏效。”
“变态，这种变态现实中就更少有了。”任轩昂还是表明了自己的倾向，不是邱允实喜欢的那种。
“的确，我也认为现实中齐集7个变态挺难，而且这7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家庭，完全没必要玩这么冒险的杀人游戏，现实不是推理小说。但是，”邱允实着重强调，“但是现实中复仇者可是不少，也许，这7个人都跟高风亮有仇呢？不，不是7个人，我更加倾向于是5个人，也就是餐厅的老板、厨师、女服务员、男服务员、曾经的小时工，毕竟这5个人是一个封闭的小团体，有太多共处的时间，容易培养出相互信任保护的感情。而另外两个男同学应该是被小时工同学叫来的帮手，他们很可能并不知道模仿小说杀人的计划，单纯地就是为了帮同学，为了老板回收残羹二次贩售的事儿不平。”
“如果是这样，警方一定早就查出来了，你当警察都是笨蛋吗？不管是5个还是7个仇家，只要能查出其中一个人身上有疑点，这案子也不会以意外盖棺定论。”
“也许是仇恨太隐蔽了，又或许高风亮本身就是个坏蛋，他们几个虽然跟他没有直接恩怨，但是跟曾经被高风亮伤害过的受害者同仇敌忾，打算替天行道。”邱允实就是觉得这案子不简单，这么多凑巧凑在一起，十分可疑。
任轩昂好像被点了什么穴道，微微一惊，重复沉吟着：“仇恨，隐蔽？”
邱允实好像是被打了一拳，有点愠怒，“跟你讨论正事儿，你思维局限，这会儿突然又发散了？散过头啦。”
任轩昂沉默不语。
第二天，邱允实在网上找到了半年前报道这案子的新闻稿，下面的评论区里面赫然出现了几个词“老天开眼”、“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再一深挖，这个高风亮果然身上背着人命。
邱允实越看神色越凝重，时不时发出感叹，终于引起了一旁任轩昂的注意。
“你都查到什么了？”任轩昂问。
“高风亮这名字还真是起对了。”邱允实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任轩昂讶异地问：“怎么？他是个高风亮节的好人？”
“他叫高风亮，不叫高风亮节，少一个节。我说他名字起对了，就是因为他没节糙，从小就没节糙。”邱允实说完，便把自己看的网页链接发给了任轩昂，他不想口述这么令他义愤填膺的事。
12年前，高风亮12岁，家住红旗小区。据邻居们描述，高风亮从小就是个熊孩子，只要不上学就在小区里搞破坏，花坛里的花，邻居家的狗，车棚自行车全都遭受过他的荼毒，除此之外，随地大小*便，在墙上涂鸦，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孩子，甚至学着大人的样子调*戏小女孩，偷大人钱，燃烧垃圾，在12岁这个年纪范围里也算是无恶不作了，堪称缩小版的犯罪分子。
有一天放学后，高风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虐*待小区里的流浪狗，用木棍追打小狗，打得可怜的小狗遍体鳞伤。小区的居民冯桂芝是退休的小学老师，买菜回家正好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出面阻止。冯老师认出了这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狗正是小区里某户人家走失的狗，便想要在阻止高风亮后马上联系那家人过来抢救小狗。
可高风亮对这个总是多管闲事的冯老师特别反感，他说就连他爸妈都不管她，你个老太太算老几？一个12岁的男人说话的神态俨然一个社会无赖，嘴巴里还不干不净蹦出好几个脏字，问候冯老师的祖宗，侮辱女性。冯桂芝简直目瞪口呆，而后是大*发雷霆，她早就听说过这熊孩子是个混世魔王，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冯老师便说要去找高风亮的父母理论，找高风亮的学校老师，让他们好好教育高风亮。
不提老师还好，一提找老师，高风亮就突然变身成发狂的狗一样，扑向冯老师。冯老师根本没准备，一下子被扑倒，重重摔倒。不远处下棋的几个大爷赶忙过来搀扶冯老师。高风亮一见老大爷来搀扶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居然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说他们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面对更多老人长辈的教训指责，高风亮又抡起木棍，朝他们打去。
等到风波过去，几个大爷才发现刚刚气得呼吸剧烈的冯老师已经没了动静。她就这样撒手人寰。
冯老师的死因是摔倒引发的主动脉瘤破裂，可以说高风亮那一推，直接把冯老师给推向了死亡。但是高风亮的父母却在派出所大放厥词，说事情根本不怪自家儿子，是冯桂芝自己有病还要强出头多管闲事，孩子哪能预料到这么一推人就会死呢？一开始高风亮父母拒绝道歉，更加拒绝赔偿。在派出所，高风亮见自己的父母嚣张跋扈，也有样学样，坚定认为自己没错，跟着大放厥词，说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道歉认错。
冯桂芝和丈夫都是退休教师，他们没有孩子，只有一个侄子帮忙跑这些事儿，侄子直接起诉高风亮的父母，一审判决高风亮父母赔礼道歉并且赔偿20万，高风亮父母同意道歉，但是不想赔钱，于是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高风亮父母都是做小买卖的，不但没积蓄，还欠了不少钱，这20万的赔款引发了他们对高风亮的责备埋怨，拳打脚踢。但夫妻俩仍然不认为儿子有错，只觉得自家倒霉，碰上一个玻璃人。二审后没多久，有人在红旗小区里看到了挨打的高风亮，问他是谁打了他。高风亮说是爸妈打的，但是他不恨爸妈，只恨那个死去的冯桂芝，称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挨父母的打，父母也不会去借钱，遭人白眼，更加不会离婚。年幼的高风亮不懂，自己一直就是这样，一直都相安无事，这次只不过是推了一个老太太一把，怎么就把自己的家给推没了。
最终高风亮的父母东拼西凑，拖拖拉拉总算是凑了20万赔给了冯桂芝的丈夫，然后二人就像是共同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从此各奔东西，分道扬镳。可他们谁也不要高风亮这个拖油瓶，赔钱货，最后高风亮被丢到姑姑家。
当年，记者去采访高风亮的时候，高风亮一直对着镜头大骂冯桂芝害他没了家，骂冯桂芝的丈夫收的是黑心钱，诅咒这老头也不得好死。年轻的女记者想要通过说服教育让这个熊孩子明白这一切的根源不在于冯桂芝，而是父母对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却遭到高风亮的石子追击，女记者和摄像只能仓皇逃跑，远远地拍摄那头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小兽。
讽刺的是，当年高风亮这个赔钱货害他的亲生父母赔了20万，至此分道扬镳。12年后，高风亮意外死亡，几个人的民事赔偿加起来也是20万，这20万被平均分给了已经各自再成家的他的父母，算是高风亮以性命还了当年欠父母的债。高风亮的母亲拿了10万，倒贴给了二婚丈夫的儿子；高风亮的父亲拿了10万，给自己买了一辆新车。
“尿床、纵火、虐*待小动物、连环杀手，”邱允实喃喃低语，“高风亮至少占了三样。”
“你觉得那7个人是未雨绸缪，在高风亮彻底沦为连环杀手之前合谋杀死了他？”任轩昂不给邱允实回答的机会便表态，“每个人小时候都尿床，连环杀手三要素只是心理学家提出的一种观点，并不能作为筛选潜在连环杀手的准则。那7个人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杀人，那他们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连环杀手。”
邱允实承认任轩昂说得有道理，但他仍保留自己的意见，“不仅仅是冯老师的事，高风亮这些年一熊到底，虽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但是却是小恶中的恶贯满盈：他经常会在网上发表言论辱骂老人，现实中当面侮辱刺激老人，仇视所有老人和病人，大放厥词说这些人活着也是拖累年轻人健康人，就应该人道毁灭；他还在诅咒冯桂芝和她的丈夫，认为自己失去父母家庭全都是因为冯桂芝这样明明有病还出来乱跑的老人；生活中，他也经常给环卫工人找麻烦，故意乱扔垃圾，辱骂上了年纪的环卫工人，别在路上被撞死，连累开车的人；他仍旧虐*待动物，还把视频发在网上，自诩强者，认为强者有权主宰弱者的命运；只要看到一排停放整齐的共享单车便会踹倒，只要看到刚刚漆好的油漆、未干的水泥就一定要踩几脚；喝醉酒会把酒瓶打碎在路中间，等着路过的车爆胎；看不惯的人就要打；看不惯的车就要划；动不动喊打喊杀；跟女友吵架当街就能殴打女孩；谁要是指出他的错误，他就像疯狗狂吠一样辱及对方妻女家人。总之，他是整个街区的小霸王，是派出所的常客，屡教不改，愈演愈烈。高风亮就像是一块移动人形活靶，憎恨他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才有网上那些‘苍天有眼’的评论。综上所述，我还是觉得他的死不是意外，是团伙模仿小说里的桥段杀人。”
“小说里被害的人也是高风亮这样的人物？”任轩昂问。
“不，小说里的被害者可比高风亮高风亮节得多，但他之所以被那7个人选中也是因为舆*论的迫害。”
“所以你想怎么办？自己去调查？”任轩昂无奈地耸肩，又不给邱允实回答的机会便回答，“我没有时间因为你的一个直觉猜测就浪费时间精力去做义工，而你又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私自行动，所以，你的调查仅限于网上。”
邱允实咬了咬嘴唇，耍赖似的说：“网上能查到什么啊。拜托啦，反正你最近工作也不忙。”
“免谈，”任轩昂没有商量余地，“下午我有约，是个申诉的案子，申诉人是海外华侨，律师费数目可观。我很快就会忙起来，别打我的主意。”
邱允实小声嘀咕：“自作多情，人家是想查案子，谁打你主意啦？”
一个女同学率先问：“动画片吗？”
邱允实点头，“小说，动画片都有，看过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邱允实面冲那些点头说看过的人继续发问：“你们看过<电脑山庄杀人事件>吗？”
又是有人点头，有人摇头。点头的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杜勇问那个反应最为剧烈的人。
“电脑山庄杀人事件，故事的引子好像就跟这起案子差不多。”那人回答。
“岂止差不多？”邱允实纠正，“简直一毛一样。就连凶器、现场和7这个数字都是相同的。”
“怎么回事？”任轩昂问，“什么凶器？”
邱允实毫不掩饰他对任轩昂的失望，“你没看过啊？故事的引子就是7个人，每个人都做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些小事组合起来，就能制造一起意外，害死一个人。故事中，死者是死在了封闭的电话亭里，电话亭也被人为制造出一个缺口，凶器就是漂白剂产生的毒气，毒气就从这个缺口注入。电话亭，只有一个蹲位的狭小洗手间，大小差不了多少，缺口，排风扇，不觉得惊人的相似吗？”
“这么巧合？”任轩昂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邱允实冷笑一声，重复：“这么巧合？”
杜勇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邱允实的肩膀，“小兄弟，你动画片看多了吧？现实跟小说是还是有差距的，你说的这个小说本身就很离奇，现实中哪能有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呢？如果这7个人都看过这个动画片或者小说，他们完全可以模仿……”邱允实的话被打断。
杜勇问：“动机呢？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这7个人全都跟死者没有任何恩怨纠葛。”
“也许是隐藏的动机，”邱允实的声音小了点，求助似的望着任轩昂，期待能争取这个盟友，“而且原本破坏风扇的服务员是最隐蔽的，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厨师特意把他也拉出来，让他跟他们一起承担责任，更加说明他们是一个荣辱与共的团体。”
任轩昂不急着站队，问邱允实：“小说的后续怎样？警方或者侦探查明真相了吗？用什么方法给这7个人定罪的？”
邱允实摇头，“这种杀人手法太隐蔽了，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所以故事中，男死者的未婚妻只能自己为爱人复仇，她先杀死了7个人中的一个女人，再冒名顶替她，参与山庄的聚会，杀死其他仇人。”
任轩昂沉默，他还是不想站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如果现实中这个案子真的就是7个人模仿小说作案，但愿能够找到证据让他们伏法，而不是像故事中一样，再发生新一轮的悲剧。可转念一想，这证据怎么找？案子都过去半年了，想要找到物证难于登天，只要这7个人统一口径，足够团结，就像是一道坚固的人墙，铜墙铁壁，根本难以突破。
回程途中，邱允实还沉浸在高风亮的案子中，他就是想让任轩昂表态，追问：“你也觉得是我异想天开，现实中不会有人模仿小说作案？”
“能够齐集7个人共同犯案，的确有难度，”任轩昂还是不明确表态，“小说里那7个人为什么要杀人？”
“他们都是推理爱好者，跟死者没有直接关系，之前也都是网上联系，共同制定这个计划，就是为了好玩，做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奏效。”
“变态，这种变态现实中就更少有了。”任轩昂还是表明了自己的倾向，不是邱允实喜欢的那种。
“的确，我也认为现实中齐集7个变态挺难，而且这7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家庭，完全没必要玩这么冒险的杀人游戏，现实不是推理小说。但是，”邱允实着重强调，“但是现实中复仇者可是不少，也许，这7个人都跟高风亮有仇呢？不，不是7个人，我更加倾向于是5个人，也就是餐厅的老板、厨师、女服务员、男服务员、曾经的小时工，毕竟这5个人是一个封闭的小团体，有太多共处的时间，容易培养出相互信任保护的感情。而另外两个男同学应该是被小时工同学叫来的帮手，他们很可能并不知道模仿小说杀人的计划，单纯地就是为了帮同学，为了老板回收残羹二次贩售的事儿不平。”
“如果是这样，警方一定早就查出来了，你当警察都是笨蛋吗？不管是5个还是7个仇家，只要能查出其中一个人身上有疑点，这案子也不会以意外盖棺定论。”
“也许是仇恨太隐蔽了，又或许高风亮本身就是个坏蛋，他们几个虽然跟他没有直接恩怨，但是跟曾经被高风亮伤害过的受害者同仇敌忾，打算替天行道。”邱允实就是觉得这案子不简单，这么多凑巧凑在一起，十分可疑。
任轩昂好像被点了什么穴道，微微一惊，重复沉吟着：“仇恨，隐蔽？”
邱允实好像是被打了一拳，有点愠怒，“跟你讨论正事儿，你思维局限，这会儿突然又发散了？散过头啦。”
任轩昂沉默不语。
第二天，邱允实在网上找到了半年前报道这案子的新闻稿，下面的评论区里面赫然出现了几个词“老天开眼”、“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再一深挖，这个高风亮果然身上背着人命。
邱允实越看神色越凝重，时不时发出感叹，终于引起了一旁任轩昂的注意。
“你都查到什么了？”任轩昂问。
“高风亮这名字还真是起对了。”邱允实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任轩昂讶异地问：“怎么？他是个高风亮节的好人？”
“他叫高风亮，不叫高风亮节，少一个节。我说他名字起对了，就是因为他没节糙，从小就没节糙。”邱允实说完，便把自己看的网页链接发给了任轩昂，他不想口述这么令他义愤填膺的事。
12年前，高风亮12岁，家住红旗小区。据邻居们描述，高风亮从小就是个熊孩子，只要不上学就在小区里搞破坏，花坛里的花，邻居家的狗，车棚自行车全都遭受过他的荼毒，除此之外，随地大小*便，在墙上涂鸦，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孩子，甚至学着大人的样子调*戏小女孩，偷大人钱，燃烧垃圾，在12岁这个年纪范围里也算是无恶不作了，堪称缩小版的犯罪分子。
有一天放学后，高风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虐*待小区里的流浪狗，用木棍追打小狗，打得可怜的小狗遍体鳞伤。小区的居民冯桂芝是退休的小学老师，买菜回家正好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出面阻止。冯老师认出了这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狗正是小区里某户人家走失的狗，便想要在阻止高风亮后马上联系那家人过来抢救小狗。
可高风亮对这个总是多管闲事的冯老师特别反感，他说就连他爸妈都不管她，你个老太太算老几？一个12岁的男人说话的神态俨然一个社会无赖，嘴巴里还不干不净蹦出好几个脏字，问候冯老师的祖宗，侮辱女性。冯桂芝简直目瞪口呆，而后是大*发雷霆，她早就听说过这熊孩子是个混世魔王，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冯老师便说要去找高风亮的父母理论，找高风亮的学校老师，让他们好好教育高风亮。
不提老师还好，一提找老师，高风亮就突然变身成发狂的狗一样，扑向冯老师。冯老师根本没准备，一下子被扑倒，重重摔倒。不远处下棋的几个大爷赶忙过来搀扶冯老师。高风亮一见老大爷来搀扶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居然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说他们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面对更多老人长辈的教训指责，高风亮又抡起木棍，朝他们打去。
等到风波过去，几个大爷才发现刚刚气得呼吸剧烈的冯老师已经没了动静。她就这样撒手人寰。
冯老师的死因是摔倒引发的主动脉瘤破裂，可以说高风亮那一推，直接把冯老师给推向了死亡。但是高风亮的父母却在派出所大放厥词，说事情根本不怪自家儿子，是冯桂芝自己有病还要强出头多管闲事，孩子哪能预料到这么一推人就会死呢？一开始高风亮父母拒绝道歉，更加拒绝赔偿。在派出所，高风亮见自己的父母嚣张跋扈，也有样学样，坚定认为自己没错，跟着大放厥词，说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道歉认错。
冯桂芝和丈夫都是退休教师，他们没有孩子，只有一个侄子帮忙跑这些事儿，侄子直接起诉高风亮的父母，一审判决高风亮父母赔礼道歉并且赔偿20万，高风亮父母同意道歉，但是不想赔钱，于是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高风亮父母都是做小买卖的，不但没积蓄，还欠了不少钱，这20万的赔款引发了他们对高风亮的责备埋怨，拳打脚踢。但夫妻俩仍然不认为儿子有错，只觉得自家倒霉，碰上一个玻璃人。二审后没多久，有人在红旗小区里看到了挨打的高风亮，问他是谁打了他。高风亮说是爸妈打的，但是他不恨爸妈，只恨那个死去的冯桂芝，称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挨父母的打，父母也不会去借钱，遭人白眼，更加不会离婚。年幼的高风亮不懂，自己一直就是这样，一直都相安无事，这次只不过是推了一个老太太一把，怎么就把自己的家给推没了。
最终高风亮的父母东拼西凑，拖拖拉拉总算是凑了20万赔给了冯桂芝的丈夫，然后二人就像是共同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从此各奔东西，分道扬镳。可他们谁也不要高风亮这个拖油瓶，赔钱货，最后高风亮被丢到姑姑家。
当年，记者去采访高风亮的时候，高风亮一直对着镜头大骂冯桂芝害他没了家，骂冯桂芝的丈夫收的是黑心钱，诅咒这老头也不得好死。年轻的女记者想要通过说服教育让这个熊孩子明白这一切的根源不在于冯桂芝，而是父母对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却遭到高风亮的石子追击，女记者和摄像只能仓皇逃跑，远远地拍摄那头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小兽。
讽刺的是，当年高风亮这个赔钱货害他的亲生父母赔了20万，至此分道扬镳。12年后，高风亮意外死亡，几个人的民事赔偿加起来也是20万，这20万被平均分给了已经各自再成家的他的父母，算是高风亮以性命还了当年欠父母的债。高风亮的母亲拿了10万，倒贴给了二婚丈夫的儿子；高风亮的父亲拿了10万，给自己买了一辆新车。
“尿床、纵火、虐*待小动物、连环杀手，”邱允实喃喃低语，“高风亮至少占了三样。”
“你觉得那7个人是未雨绸缪，在高风亮彻底沦为连环杀手之前合谋杀死了他？”任轩昂不给邱允实回答的机会便表态，“每个人小时候都尿床，连环杀手三要素只是心理学家提出的一种观点，并不能作为筛选潜在连环杀手的准则。那7个人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杀人，那他们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连环杀手。”
邱允实承认任轩昂说得有道理，但他仍保留自己的意见，“不仅仅是冯老师的事，高风亮这些年一熊到底，虽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但是却是小恶中的恶贯满盈：他经常会在网上发表言论辱骂老人，现实中当面侮辱刺激老人，仇视所有老人和病人，大放厥词说这些人活着也是拖累年轻人健康人，就应该人道毁灭；他还在诅咒冯桂芝和她的丈夫，认为自己失去父母家庭全都是因为冯桂芝这样明明有病还出来乱跑的老人；生活中，他也经常给环卫工人找麻烦，故意乱扔垃圾，辱骂上了年纪的环卫工人，别在路上被撞死，连累开车的人；他仍旧虐*待动物，还把视频发在网上，自诩强者，认为强者有权主宰弱者的命运；只要看到一排停放整齐的共享单车便会踹倒，只要看到刚刚漆好的油漆、未干的水泥就一定要踩几脚；喝醉酒会把酒瓶打碎在路中间，等着路过的车爆胎；看不惯的人就要打；看不惯的车就要划；动不动喊打喊杀；跟女友吵架当街就能殴打女孩；谁要是指出他的错误，他就像疯狗狂吠一样辱及对方妻女家人。总之，他是整个街区的小霸王，是派出所的常客，屡教不改，愈演愈烈。高风亮就像是一块移动人形活靶，憎恨他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才有网上那些‘苍天有眼’的评论。综上所述，我还是觉得他的死不是意外，是团伙模仿小说里的桥段杀人。”
“小说里被害的人也是高风亮这样的人物？”任轩昂问。
“不，小说里的被害者可比高风亮高风亮节得多，但他之所以被那7个人选中也是因为舆*论的迫害。”
“所以你想怎么办？自己去调查？”任轩昂无奈地耸肩，又不给邱允实回答的机会便回答，“我没有时间因为你的一个直觉猜测就浪费时间精力去做义工，而你又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私自行动，所以，你的调查仅限于网上。”
邱允实咬了咬嘴唇，耍赖似的说：“网上能查到什么啊。拜托啦，反正你最近工作也不忙。”
“免谈，”任轩昂没有商量余地，“下午我有约，是个申诉的案子，申诉人是海外华侨，律师费数目可观。我很快就会忙起来，别打我的主意。”
邱允实小声嘀咕：“自作多情，人家是想查案子，谁打你主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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