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祝你一切安好
“要走了？”她看了眼拖着行李箱的何麒麟，淡淡地问道。
“嗯。走啦。有空联系。”何麒麟笑着朝小漫和姑父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检票处。前来送行的只有小漫和何麒麟的姑父。按何麒麟的说法，姑姑的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仁”，自然是不忍再来送行了。
直到过了检票处走出老远，何麒麟才敢回头看一眼。远处，小漫淡蓝色的身影和姑父黑色的高大身影变成了两个小点，那个蓝色的小点似乎还在挥手。
他从小就习惯了拉着行李箱奔来走去，最开始是离开他和爸妈的那个小家，然后是小学假期的时候姑姑姑父出去旅行，自己拉着行李箱去别的亲戚家暂住，再然后就是这次——一个人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其实没什么的，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但眼眶还是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
小漫看着何麒麟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她还是在不断挥手。她知道，很多时候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她也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在乎他的。
姑姑姑父再没有提起要孩子的事情。何麒麟和他们说话的语气也渐渐随意起来，有一次甚至和姑父大吵了一架后都没有觉得不安——因为他已经认定，这两个人不会随意抛弃自己。他很被动，也很少会去主动接近谁，而一旦谁在他的心里建立起了信任的桥梁，这座桥便很久很久都不会塌。当然了，这样的弊端就是他的朋友很少，而且对待亲近之人的背叛和抛弃几乎毫无抵抗力——不论是哪种，对何麒麟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所以他很少去信任谁。长这么大了，他如今信任的人只有姑姑姑父、爸爸、还有小漫他们三个死党。
进入中学后的何麒麟就像雨后的春笋，飞快而挺拔地成长了起来。周围也有过几个女生隐晦地表达过对他的好感，都被他有意或者无意地略过去了。只有在看到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时，他才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但耳边似乎总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不够好，你配不上她，你就是个杀人犯的儿子。梦魇一般，时不时就会蹿上来缠住他。为了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他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那么频繁地给她发消息，然而今天在机场看到她的一瞬间，一切又都功亏一篑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她，很想很想。小漫轻轻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了句“加油”。顿时，前些天整理行李的疲惫和对未来的不安都消失殆尽，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前方未知的路。他想变得更好，变成那个更配得上她、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井凉发现，假期回来后的小漫话变得少了很多。她总是望着窗外发呆，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似的。
“喂，怎么了？一假期不见还变傻了？”
“我哪儿有……”小漫回过神来脸一红，小声反驳道。
“来来来，发礼物了啊——”许天清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只见他把背包往桌上一放，变魔术似地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点心和纪念品，整个教室的人都围了上来，一时间热闹无比。
“你假期去日本了？”井凉边翻着那堆东西边问。
“对啊，回去了两周。还在那儿碰到小漫了呢！”
“啥？！你俩去日本约会了！”人堆中好事的几个男生一下子接过话茬，然后拍手起哄到，“在一起——在一起——”
“约个头，是小漫正好去日本玩啦。”许天清一把将带头起哄的男生手中的明信片抢了回来，“王力，你这卡片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对方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我开玩笑呢，开玩笑的。”小心地接过后又立马无赖地笑了起来，继续大声叫着“在一起”，然后“嗖”地一下子闪出了教室。
“这人真是。”许天清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拿出了另一堆小玩意发给后来的人。等一堆人都领完礼物散去后，他凑到小漫眼前，将一个紫色的水晶塔举到了她面前：“当当！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好看吗？”
“哇！”小漫一下子被那个亮闪闪的物件吸引住了，她接了过来，“好看！这是什么？”
“东京铁塔的模型，限量发行的。我找了好多地儿才找到呢。”
“谢谢你！”小漫笑了起来，“不过我没买什么小礼物……”
“没事，你要真想谢我的话啊，今天中午不如你请客？”
“好啊你，原来送我礼物就是想来蹭饭的——”她笑着往许天清背上捶了一拳，许天清哇哇大叫着躲开：“曲小漫，你还是个女的吗？！这么凶残——”
井凉拿着一个风铃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还记得自己假期的时候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和妈妈提起想去日本旅游，结果被臭骂一顿的场景。
“你当你爸和我的钱都是西北风刮来的吗？！”妈妈失控地喊道，“你知道机票有多贵吗？还要办签证！你要是想去的话自己赚钱去！”她抿着嘴站在那里，尽力勒着眼眶里的眼泪，不让它们掉出来。而现在，这两个人——这两个平时和自己上下学一起走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这个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因为家境好的缘故。凭什么。凭什么。井凉第一觉得，许天清和曲小漫笑起来那么碍眼。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要去问数学老师点题。”快放学的时候，井凉匆匆向小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教室。
“她今天也自己走？”井凉走出教室后，正在擦黑板的许天清回过头来问。
“对啊。”
“这都第几天了……”许天清嘀咕道，“你们闹什么矛盾了吗？”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小漫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管他呢，咱们走咱们的。”许天清耸了耸肩。他倒觉得无所谓，本来和井凉也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两人是因为小漫才总有交流的机会，不然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如今对方不想和他们一起走了，他倒不妨坦然接受。
“那个……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小漫和许天清两人齐刷刷地门后看去，原来是于梦珊。
“好啊！”小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天清已经一口答应。她朝于梦珊笑了笑，转身继续写起了语文探诊。小漫对于梦珊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是班里最高的女生，绑了一个马尾，总是一个人趴在后排看书或睡觉。
井凉在楼梯间站了好长时间才回去。她没去数学办公室，只是不想和许天清他们一起走罢了。自从许天清发礼物的那个下午以来，自己那奇怪的“自尊心”就开始作祟，以至于她觉得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碍眼。下楼梯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今天小漫也邀请自己放学一起走的话，自己要怎么高傲地回绝她。但她回到班里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没有人再等她了。井凉突然就没有由来地开始心慌，她匆忙收拾好书包，沿着那条和那两个人一起走过许多遍的小路跑啊跑，却在路的尽头发现了三个人的背影。多的那个人是谁？三个人在盐酥鸡的小摊前停了下来，井凉刹住脚步躲到一棵树后看着他们。那个高高的身影转过来的时候她愣住了，居然是于梦珊。班里那个话最少的女生。小漫偏头和她说着这些什么，然后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举止甚是亲密。井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往另一条路上走了。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无可替代。原来好朋友也不会无限地包容自己。
“一会儿要去地铁口旁边的奶茶店坐坐吗？那里新出了一款芒果味的，特别好喝。”小漫问两人。
“好啊！”于梦珊一口答应。
“我就不了，我在门外等你们。”许天清说。
小漫和于梦珊走进了奶茶店，不一会儿又出来了。“这个给你！”小漫晃了晃手中的拿铁，“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的，对吧？”“啊？……哦！嗯。”许天清愣了一下，接过拿铁，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欢喜。她居然记得。
“于梦珊，你是几号线啊？”许天清问她。
“我坐公交。”于梦珊说，“你们呢？”
“地铁。”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我先走啦。”于梦珊挥了挥手，向马路对面走去。
“明天见！”
坐上公交的时候，于梦珊深深地呼了口气。开学以来她和在小学时一样形单影只，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加入一个小团体，直到最近看到井凉不怎么和曲小漫他们一起走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很幸运的，那两个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冷。在于梦珊的印象里，许天清很少和女生说话，只有看到小漫时才会笑得像个二愣子。他在男生中的人缘不错，每天放学前就能把当天的作业都写完，成为了许多人抱大腿的对象。虽然是各科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但他丝毫没有自满，而是照样和班里其他男生一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去上体育课。至于小漫，人如其名，慢慢吞吞，懒懒散散，在班里几乎只和井凉粘在一起。于梦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小漫的笑容里带着一种疏离——好像是对周围的人的不屑似的。然而今天接触过后才发现小漫私下里是一个爱说爱笑的女生。人不可貌相啊。于梦珊暗暗感叹着，又嘬了一口芒果茶。
于梦珊加入放学三人组的那天起，井凉很默契地没有再出现过。渐渐的，小漫身边一起去上厕所和去小卖铺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身影。而井凉也和班上别的女孩子组成了小团体。青春期的友谊总是这样结束的莫名其妙，好像总是从某个节点起，两人心生芥蒂，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从前和孙楠是，如今和井凉也是。小漫没有去问为什么，没有哭闹着挽留，也没有说“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之类的话。很早之前，应该说从上海搬到BJ的那年，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平静地面对离别。朋友这个角色，更多的像是陪你走过一段日子的同伴，而电车到站，总有些人要下车。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难过的。有些时候和于梦珊正聊着天，眼神就不自觉地溜到了前排井凉的身上。当然，两人总是默契地互相别开目光。一段感情，始于交流，也死于交流——当双方都不想交流的时候，这段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随着接触的增多，小漫发现于梦珊虽然话很少，但实在是个很棒的倾听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小漫在讲，她在听。小漫原以为自己的性格就够安静了，没想有比她话还少的人。就这样，在来来去去的日常中，一年又过去了。
“嗯。走啦。有空联系。”何麒麟笑着朝小漫和姑父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检票处。前来送行的只有小漫和何麒麟的姑父。按何麒麟的说法，姑姑的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仁”，自然是不忍再来送行了。
直到过了检票处走出老远，何麒麟才敢回头看一眼。远处，小漫淡蓝色的身影和姑父黑色的高大身影变成了两个小点，那个蓝色的小点似乎还在挥手。
他从小就习惯了拉着行李箱奔来走去，最开始是离开他和爸妈的那个小家，然后是小学假期的时候姑姑姑父出去旅行，自己拉着行李箱去别的亲戚家暂住，再然后就是这次——一个人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其实没什么的，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但眼眶还是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
小漫看着何麒麟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她还是在不断挥手。她知道，很多时候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她也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在乎他的。
姑姑姑父再没有提起要孩子的事情。何麒麟和他们说话的语气也渐渐随意起来，有一次甚至和姑父大吵了一架后都没有觉得不安——因为他已经认定，这两个人不会随意抛弃自己。他很被动，也很少会去主动接近谁，而一旦谁在他的心里建立起了信任的桥梁，这座桥便很久很久都不会塌。当然了，这样的弊端就是他的朋友很少，而且对待亲近之人的背叛和抛弃几乎毫无抵抗力——不论是哪种，对何麒麟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所以他很少去信任谁。长这么大了，他如今信任的人只有姑姑姑父、爸爸、还有小漫他们三个死党。
进入中学后的何麒麟就像雨后的春笋，飞快而挺拔地成长了起来。周围也有过几个女生隐晦地表达过对他的好感，都被他有意或者无意地略过去了。只有在看到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时，他才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但耳边似乎总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不够好，你配不上她，你就是个杀人犯的儿子。梦魇一般，时不时就会蹿上来缠住他。为了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他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那么频繁地给她发消息，然而今天在机场看到她的一瞬间，一切又都功亏一篑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她，很想很想。小漫轻轻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了句“加油”。顿时，前些天整理行李的疲惫和对未来的不安都消失殆尽，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前方未知的路。他想变得更好，变成那个更配得上她、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井凉发现，假期回来后的小漫话变得少了很多。她总是望着窗外发呆，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似的。
“喂，怎么了？一假期不见还变傻了？”
“我哪儿有……”小漫回过神来脸一红，小声反驳道。
“来来来，发礼物了啊——”许天清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只见他把背包往桌上一放，变魔术似地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点心和纪念品，整个教室的人都围了上来，一时间热闹无比。
“你假期去日本了？”井凉边翻着那堆东西边问。
“对啊，回去了两周。还在那儿碰到小漫了呢！”
“啥？！你俩去日本约会了！”人堆中好事的几个男生一下子接过话茬，然后拍手起哄到，“在一起——在一起——”
“约个头，是小漫正好去日本玩啦。”许天清一把将带头起哄的男生手中的明信片抢了回来，“王力，你这卡片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对方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我开玩笑呢，开玩笑的。”小心地接过后又立马无赖地笑了起来，继续大声叫着“在一起”，然后“嗖”地一下子闪出了教室。
“这人真是。”许天清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拿出了另一堆小玩意发给后来的人。等一堆人都领完礼物散去后，他凑到小漫眼前，将一个紫色的水晶塔举到了她面前：“当当！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好看吗？”
“哇！”小漫一下子被那个亮闪闪的物件吸引住了，她接了过来，“好看！这是什么？”
“东京铁塔的模型，限量发行的。我找了好多地儿才找到呢。”
“谢谢你！”小漫笑了起来，“不过我没买什么小礼物……”
“没事，你要真想谢我的话啊，今天中午不如你请客？”
“好啊你，原来送我礼物就是想来蹭饭的——”她笑着往许天清背上捶了一拳，许天清哇哇大叫着躲开：“曲小漫，你还是个女的吗？！这么凶残——”
井凉拿着一个风铃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还记得自己假期的时候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和妈妈提起想去日本旅游，结果被臭骂一顿的场景。
“你当你爸和我的钱都是西北风刮来的吗？！”妈妈失控地喊道，“你知道机票有多贵吗？还要办签证！你要是想去的话自己赚钱去！”她抿着嘴站在那里，尽力勒着眼眶里的眼泪，不让它们掉出来。而现在，这两个人——这两个平时和自己上下学一起走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这个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因为家境好的缘故。凭什么。凭什么。井凉第一觉得，许天清和曲小漫笑起来那么碍眼。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要去问数学老师点题。”快放学的时候，井凉匆匆向小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教室。
“她今天也自己走？”井凉走出教室后，正在擦黑板的许天清回过头来问。
“对啊。”
“这都第几天了……”许天清嘀咕道，“你们闹什么矛盾了吗？”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小漫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管他呢，咱们走咱们的。”许天清耸了耸肩。他倒觉得无所谓，本来和井凉也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两人是因为小漫才总有交流的机会，不然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如今对方不想和他们一起走了，他倒不妨坦然接受。
“那个……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小漫和许天清两人齐刷刷地门后看去，原来是于梦珊。
“好啊！”小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天清已经一口答应。她朝于梦珊笑了笑，转身继续写起了语文探诊。小漫对于梦珊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是班里最高的女生，绑了一个马尾，总是一个人趴在后排看书或睡觉。
井凉在楼梯间站了好长时间才回去。她没去数学办公室，只是不想和许天清他们一起走罢了。自从许天清发礼物的那个下午以来，自己那奇怪的“自尊心”就开始作祟，以至于她觉得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碍眼。下楼梯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今天小漫也邀请自己放学一起走的话，自己要怎么高傲地回绝她。但她回到班里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没有人再等她了。井凉突然就没有由来地开始心慌，她匆忙收拾好书包，沿着那条和那两个人一起走过许多遍的小路跑啊跑，却在路的尽头发现了三个人的背影。多的那个人是谁？三个人在盐酥鸡的小摊前停了下来，井凉刹住脚步躲到一棵树后看着他们。那个高高的身影转过来的时候她愣住了，居然是于梦珊。班里那个话最少的女生。小漫偏头和她说着这些什么，然后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举止甚是亲密。井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往另一条路上走了。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无可替代。原来好朋友也不会无限地包容自己。
“一会儿要去地铁口旁边的奶茶店坐坐吗？那里新出了一款芒果味的，特别好喝。”小漫问两人。
“好啊！”于梦珊一口答应。
“我就不了，我在门外等你们。”许天清说。
小漫和于梦珊走进了奶茶店，不一会儿又出来了。“这个给你！”小漫晃了晃手中的拿铁，“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的，对吧？”“啊？……哦！嗯。”许天清愣了一下，接过拿铁，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欢喜。她居然记得。
“于梦珊，你是几号线啊？”许天清问她。
“我坐公交。”于梦珊说，“你们呢？”
“地铁。”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我先走啦。”于梦珊挥了挥手，向马路对面走去。
“明天见！”
坐上公交的时候，于梦珊深深地呼了口气。开学以来她和在小学时一样形单影只，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加入一个小团体，直到最近看到井凉不怎么和曲小漫他们一起走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很幸运的，那两个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冷。在于梦珊的印象里，许天清很少和女生说话，只有看到小漫时才会笑得像个二愣子。他在男生中的人缘不错，每天放学前就能把当天的作业都写完，成为了许多人抱大腿的对象。虽然是各科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但他丝毫没有自满，而是照样和班里其他男生一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去上体育课。至于小漫，人如其名，慢慢吞吞，懒懒散散，在班里几乎只和井凉粘在一起。于梦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小漫的笑容里带着一种疏离——好像是对周围的人的不屑似的。然而今天接触过后才发现小漫私下里是一个爱说爱笑的女生。人不可貌相啊。于梦珊暗暗感叹着，又嘬了一口芒果茶。
于梦珊加入放学三人组的那天起，井凉很默契地没有再出现过。渐渐的，小漫身边一起去上厕所和去小卖铺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身影。而井凉也和班上别的女孩子组成了小团体。青春期的友谊总是这样结束的莫名其妙，好像总是从某个节点起，两人心生芥蒂，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从前和孙楠是，如今和井凉也是。小漫没有去问为什么，没有哭闹着挽留，也没有说“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之类的话。很早之前，应该说从上海搬到BJ的那年，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平静地面对离别。朋友这个角色，更多的像是陪你走过一段日子的同伴，而电车到站，总有些人要下车。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难过的。有些时候和于梦珊正聊着天，眼神就不自觉地溜到了前排井凉的身上。当然，两人总是默契地互相别开目光。一段感情，始于交流，也死于交流——当双方都不想交流的时候，这段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随着接触的增多，小漫发现于梦珊虽然话很少，但实在是个很棒的倾听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小漫在讲，她在听。小漫原以为自己的性格就够安静了，没想有比她话还少的人。就这样，在来来去去的日常中，一年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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