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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杀人

    李家堡外,

    百无聊赖。

    李乘舟刚刚看向远方,身后便有了动静。

    “李兄,你这是去哪?”张自若终于追来,刚到便看见李乘舟牵着马提着矛就要外出,一副全副武装要出门的样子。

    不由得大急。

    李乘舟也不晓得去哪,他只觉得要做些什么的好,哪怕是出去转一圈也舒坦些。

    “出去转转。”

    “我爷说了,你要死要活他不管,但你伤还没好,万一又摔了,岂不是砸了我家招牌?”

    “呸,你爷原先是个给畜生看病的,哪里有甚么好招牌?再说,堡子里好多人都瞧见了某,我自摔死了也活该,自不会有人说张神医的坏话。”

    自家阿爷绝不是单纯的兽医,但这年头,医者本来就少,生计又难,顺便给畜生看病也是常事,此时被李乘舟这般一说,张自若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也不成,阿爷说了,好容易医活一个,决不能除了岔子。再说外边那般危险,一个人怎能出去……”张自若有些牛脾气,拉着缰绳就不放手,嘴里还不停的讲着道理,却哪里犟得过畜牲,只得越行越远。

    “这般说,如今堡子外边一个人却不敢走?但现在咱们两个人,不就行了?”不多时,许是一瘸一拐的走路有些甩不掉跟屁虫,而张自若也劝不住李乘舟,如此两人诡异的一人走路一人骑马,活像个主仆模样一同慢慢消失在层峦叠嶂的山峁之间。

    而离开了二狗家的李乘舟也才认真打量着这个记忆中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与前世稍微不一样的是,单纯按轮廓而来,水土流失的状态要好上许多。但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贴着山峁的黄土小路极度难行。

    而过了半饷,方才七拐八拐的走上大道,见了人烟。

    “二狗兄弟莫不是说废话,你一走南闯北的驿卒,哪里不比我晓得这世道的危险?”张自若脑瓜也有些疼,就没见过从马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人在苏醒一天后便生龙活虎的,问题是你生龙活虎但为何不肯消停,非得往外边跑呢?

    “我就瞧瞧。”

    “李兄,你还有伤,还是回去吧!待明日,我也该回县衙了,如何也不管你了。”张自若苦口婆心,然李乘舟半点也不听。

    “王八念经。”

    啥?

    “我说,那感情好,你先赶紧回家准备准备,我转转就回,明天早些去送你……”

    …………

    许是张老爷子下了死命令,张自若如何也不肯放过李乘舟这个医学奇迹,只见其拉着缰绳背在肩膀上,任李二狗怎么劝说也不放,颇为犟。

    “娘皮,官府不修路的吗?”

    李乘舟有些无言,他没有晓得张自若的内心活动,只觉得自己属于鸠占鹊巢,但归根结底小张同志属于救命恩人的范畴,所以,倒也没有用强。

    黄土高原特有的沟壑地貌形成的道路蜿蜒盘旋,使得过往的陌生人们蒙头转向,往往是半天还在原地打转。

    李二狗当然是本地人,

    熟。

    但李乘舟不一祥,他只是半土著,且前世他还是南方人,往常来甘肃也是按着百度高德地图水泥路走,便是偶尔,也是按照系统的职业习惯,拿出个没用的奇门八卦。

    所以现在,凭着职业本能,李乘舟带着火烧跟张自若来到了重来没来过得荒郊野岭。

    嗅觉告诉他。

    这里

    三岭十八弯,

    中间凸凸起。

    若是能找穴,

    必定能发财。

    ~~

    蓝天万里无云,路上行人俩俩。

    何去何从不知,唯问手中长矛。

    李乘舟有些悠闲,首首打油诗脱口而出,张自若却为之侧目。

    这位在堡中以武勇闻名的二狗兄,好似还有些文化的样子,就是这平仄,好生奇怪。。。

    两个时辰后。

    张自若看着白日当空,却并无感觉半点温暖。

    这是常态,自张自若出生就如此了,但李乘舟晓得,这种寒冷有个别样的名字。

    小冰河。

    严格来说,小冰河将持续到前世清末,虽然趋于平稳。但总得来说,就现在,未来几十年更冷。

    张自若已经有些慌了,他只记得跟李乘舟二人出了堡子便往南走,说是打猎,却不知不觉中分不清天南地北。

    最后。

    李乘舟指着面前的丹霞地貌神神叨叨着什么,大蟒盘山,奈何没铲。

    这个人都不着急的么?张自若弱弱的说道:

    “狗兄,回去吧!”

    李乘舟答:“呵,怕了?我可没叫你来。”

    “我晓得的,但天快黑了,我要看不见了。”

    “啥?”李乘舟诧异,半饷才明白是夜盲症,想到这里倒是没有再讥讽。

    “那是该回了。”

    “但怎么回?”张自若看着群山,莫名慌乱。

    “你带路。”李乘舟理所当然。

    “呸!”张自若闻言大怒,难得爆着粗口骂道:“我跟你来的。”

    张自若有些无语,打小因为在堡子里老学究那里展露读书天赋的他被家中父母爷爷视为珍宝,所以打小将为数不多的几本书翻来覆去便是他的唯一事情。

    后来爹娘累死,张自若四岁与爷爷相依为命,直到去岁才被新来的县令招为幕僚文案,

    如此,他哪里认得路?他可是路痴啊!!

    张自若不认识路,还很生气,

    事情大条了。

    李乘舟双手一摊,这般表示,他也是路痴。

    捉弄人的感觉让人愉快。

    想来也是,

    初来乍到,悉心照顾。

    提枪勒马,死活不让。

    虽不足千里,但如影随形。

    如何看,都是小说电影里的女主搭配,但到了他这里,变成了一个清秀带着喉结,嘴脸长着绒毛的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不妙呀,我不能弯。李乘舟甩了甩头,再不逗他,道:

    “咱们往南走的,现在太阳在右,咱们再往右,必然往北。不就寻到大路便能回了么,慌什么?”

    李乘舟越想越气,对着张自若指着鼻子铺天盖地,稍觉得解气。

    不料张自若却突然拽文道:“此番有李兄作陪,倒也不寂寞。”

    ………

    “啊………。”

    李乘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刚想不再理会,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声稚嫩的哭嚎,响彻山谷。

    “救,救,救命呀!”

    李乘舟竖着耳朵,本能的压住张自若的脑袋蹲下,仔细听着,是左前山峁脚下传来的呼救。

    李乘舟小心扒开眼前干枯的蓬草,便看见山谷下的远方有一个朽木亭子,亭子上挂着半块牌子,只剩下三个刀刻的大字,依稀可见风调雨顺龙王什么的……

    而牌匾下是七八个黑皮大汉,为首的大汉手持尖刀,浑身是血,脚下踩着的是一个眼睛瞪着眼睛的人头,颇为狰狞可怖。

    再旁边是个堵住嘴巴的年轻女子加上三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半大少年。

    很显然,这是一个屠宰场,像极了李乘舟小时候在孤儿院过年时节看见旁边人家杀猪的场景。只不过是要屠宰的碳基生物从四只脚的豚变成了难以接受的灵长类。

    而那声声惨叫便是那脸部肿得像头猪的少年发出,此时怕也是受到了大汉的惩戒。

    李乘舟弓着身子,藏在山坡后,一只手不停的安抚身后的火烧,火烧是匹好马,比张自若聪明,晓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乘舟另一只手捂住想要除暴安良的张自若冷声喝道:“李某人大概能对付三个。但这里有七个,所以差一点点,不能救,咱们走。”

    “狗兄,你还有我呢!”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只能对付三个。”李乘舟翻了白眼,权衡利弊,并不准备路见不平。

    却不料…

    张自若闻言猛然从掏出怀中一短刀,便要冲锋在前,丝毫没有敌众我寡的优良觉悟,幸好李某人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不然保不齐什么中二的口号便要冒出来了,到时候位置暴露,自个也顾不得救命之恩,也只能骑马离去,留下张秀才当了两脚羊了。。。

    没有办法,见张自若侠肝义胆,李乘舟只得按住张秀才低吼道:“娘希匹,想要救人,听我的。”

    风调雨顺龙王亭下,鹰白眉认真的用刀剃着肉,他本是凤翔府大户人家家奴,向来本分良善。

    大老爷短他粮食他没话说,还跪地磕头谢恩,以做佃户表率。

    婆娘在家被少东家酒醉睡了他也没敢吱声,只是回家帮婆娘在寒冷的夜晚用清水洗涤身子。

    但这年头,

    良善便是罪过。

    直到后来自家儿子实在饿得受不了投了主家的一块面饼,直接被鞭子抽的死去活来然后丢在冰天雪地里以儆效尤。

    鹰白眉晓得这事儿的时侯刚刚给老爷家喂完驴子,驴子被他打点的毛光唤亮。但找到儿子时侯,已经冻的邦硬,鹰白眉想找老爷哭诉,却看见少东家牵着呆滞的婆娘当狗,说要还给他一个贵气的儿子。

    那一瞬间,鹰白眉闭上了嘴巴,习惯性磕头谢恩,但眼中停止了的泪水,告诉自己,心中恨。

    然后几天后的夜里,

    少东家淹死在茅坑。

    大老爷吊死在卧房。

    而鹰白眉舍弃了原来名字,伙同着快活林的马贼杀了主家八十三口人,不论无辜,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变成了如今的鹰白眉。

    生吃人肉,活剐难民的鹰白眉。

    李乘舟弯弓搭箭,目视前方,他动作很轻,已经靠得很近,直到五十米出,待一人不再随意走动便张开三指。

    箭矢如蛇,急射而出。

    然后右手抽箭,反手再射。动作一气呵成,这是李二狗的本事。

    “噗!啊!”

    凄厉的惨叫让鹰白眉吓了了激灵,回头望去便是自家兄弟被射穿了脖子,而待他驻足看去,又是一箭射来,贯穿了自己的大腿根。

    两箭间隔时间不过五秒,加上空中的距离,敌人反应的时间不过两秒,足够李乘舟再次低下头颅,藏着身子。

    做完这一切,李乘舟只听到一声怒姹,便是远处一阵人马嘶鸣。

    他知道,是张自若和火烧闪亮登场了。

    “贼子安敢,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

    李乘舟没想错,这口号确实很骚包,张自若骤然起身大喝,鹰白眉不顾大腿的疼痛吓了一跳。

    “娘的,射这么远?怕不是战神?”

    但张自若不管这么多,李乘舟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在其射出两箭后起身骑马装作逃走,将贼人骗开。

    但骑马这方面张自若显然被李乘舟高看了,到底不是温顺的驴。只见他慌里慌张的怎么也爬不上马背,鹰白眉见状敌人居然只有一个人,哪里还犹豫,只见他大手一挥,咬牙道:“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闻言,哪里还需要多言,纷纷提刀奔向山坡,但终究是近百步距离,哪里能瞬间而至。

    而待众人奔跑过半,距离间拉开之时,李乘舟又是冒出头来,一箭射穿那亭子下腿脚不便大骂的鹰白眉脑袋。

    来不及夸赞自身的本领,管不了继续射杀,李乘舟见张自若多少慌了神,便提起骑矛向贼杀去,此时二对四,李乘舟又敲了敲对手粗劣的武器,心中不免又多了些笃定,便是大声喝道:“哈哈,蟊贼们,官爷爷等人埋伏在此多时。”

    很显然,李乘舟偷袭在先,先杀的必然是个中好手,此时鹰白眉也死,几人本就乌合之众,又闻得官兵之名,自然是慌了神,纷纷四散逃去,也丝毫不提报仇之事。

    “嚯啦!!”

    “中!”

    李乘舟想象中的大战没有出现,敌人的溃散让他泰然的张弓搭箭,直到又射杀两人。

    然后吹了个口哨,招呼着火烧过来,火烧闻声而动,直接将还在尝试上马的张自若甩在旁边,直奔直奔主人而来。

    李乘舟踩着马蹬一瘸一拐,轻易间上了马,直追一人而去,直到逼迫其摔下山峁,方才转头追向另一人。

    不多时,待李乘舟回来,张自若已经解开了小妇人的绳子,并好言宽慰。却留下那旁边的堵住嘴巴的三个猪头胡乱扭动,也丝毫不见。

    “娘皮。读书的果然都是色胚。”

    当然,李乘舟也没管,只是熟练的挨个上前补刀,然后将其身上的财物一一扒下,然后从亭子下边寻出三头驴子等生活用具。。

    这才心满意足的上前用剔骨的尖刀将那少年绳子割断。

    少年们得救,正好迎着夕阳,只觉得眼前之人威风凛凛,又想到李乘舟一人杀绝七人,是救命恩人。

    恍惚间以为见到了神仙,不由得委屈害怕一齐迸发出来,却忘了说话,只晓得。

    跪在地上磕头谢恩,鼻涕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