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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河湟

    “张家哥哥!这般便真能学会骑马?”

    贫瘠的沟壑土地上,赵奔雷从地面爬起来,扒拉着浑身的灰土弥漫。

    再次费力的爬上无鞍的枣红色的健壮马儿,兴奋间又疑惑的问着眼前的龙将将士。

    顺便打量着远方魁梧的身影,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的李乘舟,遥想着昨日千军万马的场面,只觉得英雄气扑面而来。

    “小和尚莫不是不信?这法子可是我等马户世代相传的秘术,照这来,定当是半载即会。”

    “当真?”

    “那是自然,三月无鞍,三月带鞍,先难后易,熬过来便算是熟手了。”

    “就这?还秘术?”

    张全明显敷衍,赵奔雷翻了个正经的白眼对待。

    “那若是某愚笨,实在没学会呢?”

    “那便也无事,没学会你也不晓得了。

    赵奔雷不由疑惑,“那是为何?”

    张全是个没正形的人,只见他满嘴呵呵,揶揄道:“没学会的话,那定然是摔死了哩。”

    “至于断手断脚么?还是苟延残喘?可还不如直接了当般死去呢!”

    赵奔雷一怔,转念一想。只感觉眼前的汉子说话粗暴,倒也有些在理,遂又继续认真学着骑马!

    “龙将这是要将我们带向何处?”

    城隍庙距离柳泉镇的屯户防御千户所并不远,四十里的路程,两个时辰轻易赶到。

    对徐秀才来说,一支由自己带着的奇怪叫魂队伍从城隍庙出发,直奔向来与自个不对付的岳丈家。

    但不管如何说,一行人马骑驱车,从远至近,虽称不上浩浩荡荡,倒也颇有一番威势。

    由此心中虽然尚还有些未知的担忧,但有些这么一群杀人不眨眼且号称能够驱魔卫道的光头同行,不由得对于一路上可能遇见的其他魑魅魍魉有些无感与安心。

    神一魁等人终究是被穿越者说服,当然亦可以说是被现实打败。

    千余精锐的马骑压顶,别说他神家兄弟,便是任何一个地方势力都要要抗量掂量才是。

    好在李乘舟并不是杨麒,喜欢滥杀。

    “自然是去河湟谷地,咱们将李小姐送回家。”

    李乘舟看着旁边一瘸一拐的马车,马车上的人已经心神安定许多,他们是河湟李家的女婿女儿,乃是听闻自家岳丈病危,却半路被韩朝宰围追堵截的肥羊。

    河湟谷地?

    鼻青脸肿的韩朝宰望着年轻的龙将有些难以启齿。

    在他的印象里,海西龙将是个身高九尺满面獠牙的大汉才对。

    但如今,此人不但年纪轻轻,说起话来甚至还温风和煦,这叫他难以将其和叱咤关中的反贼头目联想在一起。

    却到底如今是先败而后救,属实不想说话,但这也不能阻止他内心的惊讶。

    “河湟?”

    “那是龙将的老巢么?”

    李家到底是要去的,说到底,有些事,方圆数百里人家,能给自己办成这两件事的也就只有河湟的商贾能了。

    十天后后,已经能够稍稍在马上稳住身形的赵奔雷便见到了大片的富庶膏田。

    据李婉容解释到,那全是自家的产业,自有卫所经年累月传来下的祖宗产业,亦有附近穷困潦倒卖掉田产充当佃户的寻常百姓。

    赵奔雷嘴巴张的老大,状若没见过世面的非洲乡下人模样,并吊着脸贴像避之不及的李婉容,十足的憨批模样。

    而李乘舟,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地理位置特殊的河湟谷地,凭借着高山流水独特的河流水域。

    旱灾并未影响河湟!

    “李姑娘家怕不是有几万亩田地?且都是近水的良土,就是不晓得家中可还有未出阁的妹妹,又家父清白时可曾言语过比武招亲什么的?”

    李婉容坐在马车内,听着年轻的龙将言语不由得莞尔,显然心态早已经放松。

    原是李乘舟一路护送,不曾有半点无礼。她有心思单纯,自幼的富裕疼爱,显然是认定这行人不是歹人。

    “不瞒恩公,家中除却一个弟弟,倒是真还有一个幼妹,只不过年岁尚小,寻常在家也是被家父家母充的不像话,自然还没有出阁的打算,至于少侠所言的比武招亲之事,我等更是少有耳闻……”

    “啊!那倒是可惜。

    “何事可惜?”

    李乘舟模样虽算不上俊俏,但也颇为干净,又喜爱言笑,谈话间处处透露着平等相处般的春风和睦,不由得让李婉容心中好感大增,此时闻言,便不由自主张嘴询问道;

    “这般多良田阡陌,享用的却只有寥寥几人,岂不可惜?”

    正如穿越者所言,如今后世陕西境内流民山野饥不择食,老弱妇孺尽皆饿殍。

    而青海湖往东的谷地雪山河流养育些大片膏田肥土,却只能给少数的地主带来好日子。

    如此,怎能不道一声可惜?

    “倒也是,岳丈清白……清醒时,却也说过,东边来的佃户懒惰,常有田不耕,与田不种,宁可进山吃草,死活不愿劳作,却是气人。但恩公到了我岳丈家,定然会好生招待。”李婉蓉夫君姓徐,或许是见不得自家婆娘跟陌生的男人说话,本能的接过话茬,却有些答非所问。

    ........

    “呵呵,徐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家岳丈这般有钱,却我等救命之恩却这般吝啬?”

    徐秀才讶然,看着继穿越者,彻底无言。

    “恩公小师傅,实在不是徐某吝啬,乃是如今小生正在备考,手头着实没得宽裕,且虽然以前却有一些嫁妆,但徐某家眷亲友无端多了不少,且若不救济,必然死去,可叫小生如何看得下去?”

    瘦弱的李小姐夫君徐克勤是个瘦弱的秀才郎,此时面色难堪,却了然的抖了抖一身漂亮的衣裳,显示自身也是无有半点多余财务的可怜人。

    说白了,寻常赘婿嘛,又没有考中举人,哪里能得李老爷家几分重视呢?

    李家千金头如捣蒜,徐秀才声音沙哑无奈,倒惹得穿越者有些同情,于是便叉开问题问道另一个问题。“如此家业,却是不晓得李老爷家有家丁几许,钱粮几何,佃户几许?”

    李乘舟言语轻佻,所问甚是无理。

    李婉容等三人听得一呆,看着不似作伪的古怪和尚,本来稍稍安定下来的心不由得心中感到陌生荒唐感。并本能的戒备提防。

    “恩公问这做甚……?”

    “啊哈!却是几位想岔了。咱们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今身边的这几位师兄弟刚刚下山,这陕西北如今十室九空,化缘求斋无门,想来到了河湟正好去李家谋求个活路。又不晓得李家老爷家是否卧虎藏龙,不由得有这么一问,这不是知己知彼,上岗几率高也一些么!”

    穿越者年纪轻轻,面相和善,此时言语诚恳,倒是解除了一些误会。顺带着勾起了徐秀才一些心事,并负手长叹道:“天道无常,天干地旱,着实哭了我大明君臣百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