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稳定因素
苏堇拿着钥匙站在自家门前，发现房子里的灯开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
令他意外的是，站在他家客厅里的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他的父母。
“小堇回来了？快来洗手吃饭吧。”苏晚山走过来招呼他进屋，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伞已经被合起来了，然后他被苏晚山拍着肩膀领进了家门。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懵，看着冷着脸坐在餐桌前的何萍：“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今天应该没课吧，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何萍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审视罪犯一样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他冷笑了一声：“我去哪儿需要向您汇报么？”
“你妈妈这是关心你。”苏晚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洗洗手去吃饭吧。”
“别碰我。”苏堇躲开他的手，“你们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单纯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胡说什么！我和你爸爸为了你辛辛苦苦地工作，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家，不就是为了你吗？！”
又是这种自我感动的说辞……
他望着何萍，无力地扯出一个笑：“我从来没让你们为了我这样辛苦地工作啊。”
“好了好了，别吵了。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应该好好相处，你们说是吧？”苏晚山劝说道。
“你们可以不回来，没有你们，我一样活得好好的。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努力工作，也不需要花你们的钱，我自己写小说的钱够我上学够我吃药，谁稀罕花你们的钱。”
“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何萍走到他面前。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没想到又吵起来了。
“那怎么样。你做过什么值得让我感激你的事吗？我从小到大过的日子跟孤儿有什么区别。”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的眼镜也掉在了地上。苏晚山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拉开了他们两个。
“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啊？！”何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要我把逼死啊？！”苏堇对着她喊了一句。
然后双方都沉默了。
“你什么意思？……”何萍看着他。
苏堇什么也没说，转身开门就踏入了大雨里。
何萍站在门口对着他大声喊：“那你就滚吧，去死吧！再也别回来了！”
苏堇咬着牙，眼神冰冷的可怕。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里，浑身抖得厉害。
不稳定因素，原来是我自己。
—
当黎兮开门发现浑身湿透的苏堇站在他家门前，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把他拉进屋里拿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水。
“你怎么回事？外面雨这么大，不要命了吗竟然去淋雨？”黎兮指责他这种不爱惜生命的行为，然后从衣柜里找来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
苏堇坐在板凳上，目光空洞地像一个坏掉的玩偶：“……我今天借住你家，介意吗。”
“啊？”黎兮感觉十分惊诧，他抬头看到对面的房子里亮着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跟你妈妈吵架了？”他试探性地问。
苏堇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
“明天去跟叔叔阿姨好好聊聊吧，你们之间误会太深了。他们一定非常疼爱你，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去工作挣钱。”
听到这话，苏堇推开了他的手，缓缓低下了头：“黎兮你，什么都不懂。”
黎兮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一直都搞不懂你。明明是朋友，从来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明明是家人，从来不愿意敞开心扉谈话。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苏堇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逃避那个以爱的名义伤害自己的母亲，还是那个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自己？
眼睛胀得发酸，但是完全哭不出来。
“不能告诉我吗？”黎兮坐在旁边看着他。
苏堇摇摇头。
“……谢谢你收留我。”苏堇抓了抓头发，别过脸去。他太久没有觉得这么委屈了，难得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倒是让黎兮觉得新奇。明明之前一副倔强要强的模样，结果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还是像个小孩一样。
“不用客气。谁让我们是朋友呢。”黎兮看着他，“行，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睡吧。我去跟筱枫睡一屋。”
—
“……”
好烦，完全睡不着。
苏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过去的一切像一张大网朝他扑过来，他无法闪躲。那些记忆绞得他心口作痛。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堇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心里想太多睡眠质量也会被影响，他觉得自己一整晚都半梦半醒，此时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
他正换衣服，看到黎筱枫腾腾地跑进房间里。
“哥哥你醒啦？给你的眼镜。”黎筱枫把他的眼镜递回去。
“……谢谢。”苏堇接过他的眼镜戴上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戴眼镜呀？你不戴眼镜看上去很好看诶！”黎筱枫疑惑地问。
“因为哥哥近视了。筱枫要好好爱护自己的眼睛，可不能像哥哥一样。”
“好吧，我知道了。哥哥快来一起吃早饭吧。”
“等哥哥先去洗漱。”苏堇揉了揉筱枫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我妈妈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你要多吃一点。”
“好。”苏堇笑着说。
背对过黎筱枫，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他竟然有些羡慕黎筱枫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毕竟他小时候可是动不动就被关在空房子里待一整天。
黎筱枫从后面抱住了他：“嘿嘿，我好喜欢苏堇哥哥。如果你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是吗？你哥哥听到这话可要伤心了。”
“我也喜欢哥哥。但是苏堇哥哥会陪我玩，我哥哥每天都很忙，他都不陪我玩。”黎筱枫撅了撅嘴。
“可是他还是喜欢你啊。哥哥去赚钱给你买玩具买零食，难道你不开心吗？”苏堇问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愣了一下。
“开心。所以我喜欢哥哥。嗯……两个都喜欢。”黎筱枫笑嘻嘻地说，“我先去帮妈妈擦桌子，哥哥你快点洗漱哦。”
—
“真不好意思，阿姨，又来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王书雪笑着说，“可惜黎兮不在，要不然得热闹多了。”
“你看你，每回来都客套。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就行。”黎百川说，然后一旁帮他夹菜。
真好啊，和黎兮的父母都能很好的交流，但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什么话也不想说。
许是出于女人独特的洞察力，王书雪一眼就看穿了苏堇的心思。她一边帮苏堇夹菜，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有时候我甚至想，这么懂事的小孩如果是我们家的孩子就好了。”
“……”苏堇抿了抿嘴。懂事？这么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汇竟然能从王书雪口中说出来，他都不知如何反驳。王书雪太了解他了，他所有细微的情感都能被对方察觉出来，无处隐藏。他十分敬重王书雪，而这种敬重带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没有……我才是要一直谢谢叔叔阿姨的照顾。”苏堇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
依旧阴雨连绵。
苏堇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拿钥匙开了房门。苏晚山正在准备早餐，他把炒菜端到餐桌上，抬起头看着苏堇。
“你回来了？来早饭了吧。”就好像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苏晚山的语气十分平静。
“……我吃过了。”苏堇抿了抿嘴，四顾不见何萍的身影，于是问道：“我妈妈呢？”
“你妈妈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苏晚山回答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个月不见，他看上去沧桑了很多，鬓角有了些许花白。“今天的药吃了吗？”
苏堇没吭声，于是苏晚山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去把药吃了。”
苏堇坐在沙发上吃了药，然后苏晚山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咱们两个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苏堇冷哼一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苏晚山摇了摇头：“毕竟我是你的父亲。”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堇手撑着下巴望着他，像是在审讯他：“我说你，辛苦挣钱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你难道不会觉得厌恶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你早就知道？”苏晚山的眼神有一丝诧异，但他还是保持着镇静。
“从第一次住院时，我就知道了。”
“我以为我们瞒得够好。”苏晚山侧身躺在了沙发上。
“担心我伤自尊吗？哈哈……”他自嘲地笑了笑，“多谢你们还愿意为我着想。”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苏晚山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你还太不成熟。”
“那么，成熟的成年人会怎么看待这种事情呢？”苏堇微微笑了笑，“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一位伟大的母亲……排除众议生下一个孩子，但是却并不喜欢他，时常把他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甚至几个月都不肯见他一面……”
“我知道你对你的妈妈有怨念，但——”
“你是帮凶。”苏堇打断了他的话，“当然，这也不能怪你。背着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包袱，感觉很不爽对吧？不用装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苏晚山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你一定这么想过吧。”苏堇不依不饶地说，他站起来看着苏晚山：“就是知道你们讨厌我，所以我才从来不想依靠你们。”
苏晚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叛逆期孩子的真心话让他感觉十分头疼。单是理解他的意思就耗费自己一番心思。和这孩子交流的功夫，他宁愿在公司里再写几套策划案。
“如果我说我没有讨厌过你呢？你会信吗？”
“你觉得呢？”
“这些话打了很久草稿吧，但是憋到今天才说出来。”苏晚山从外套内衬里掏出一只烟，拿出打火机想点着，犹豫了一下把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他的动作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把没点火的烟叼进嘴里。
“是啊，一年前就打好稿子了，没想到今天才用到。”苏堇配合地回答道。
令他意外的是，站在他家客厅里的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他的父母。
“小堇回来了？快来洗手吃饭吧。”苏晚山走过来招呼他进屋，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伞已经被合起来了，然后他被苏晚山拍着肩膀领进了家门。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懵，看着冷着脸坐在餐桌前的何萍：“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今天应该没课吧，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何萍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审视罪犯一样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他冷笑了一声：“我去哪儿需要向您汇报么？”
“你妈妈这是关心你。”苏晚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洗洗手去吃饭吧。”
“别碰我。”苏堇躲开他的手，“你们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单纯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胡说什么！我和你爸爸为了你辛辛苦苦地工作，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家，不就是为了你吗？！”
又是这种自我感动的说辞……
他望着何萍，无力地扯出一个笑：“我从来没让你们为了我这样辛苦地工作啊。”
“好了好了，别吵了。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应该好好相处，你们说是吧？”苏晚山劝说道。
“你们可以不回来，没有你们，我一样活得好好的。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努力工作，也不需要花你们的钱，我自己写小说的钱够我上学够我吃药，谁稀罕花你们的钱。”
“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何萍走到他面前。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没想到又吵起来了。
“那怎么样。你做过什么值得让我感激你的事吗？我从小到大过的日子跟孤儿有什么区别。”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的眼镜也掉在了地上。苏晚山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拉开了他们两个。
“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啊？！”何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要我把逼死啊？！”苏堇对着她喊了一句。
然后双方都沉默了。
“你什么意思？……”何萍看着他。
苏堇什么也没说，转身开门就踏入了大雨里。
何萍站在门口对着他大声喊：“那你就滚吧，去死吧！再也别回来了！”
苏堇咬着牙，眼神冰冷的可怕。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里，浑身抖得厉害。
不稳定因素，原来是我自己。
—
当黎兮开门发现浑身湿透的苏堇站在他家门前，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把他拉进屋里拿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水。
“你怎么回事？外面雨这么大，不要命了吗竟然去淋雨？”黎兮指责他这种不爱惜生命的行为，然后从衣柜里找来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
苏堇坐在板凳上，目光空洞地像一个坏掉的玩偶：“……我今天借住你家，介意吗。”
“啊？”黎兮感觉十分惊诧，他抬头看到对面的房子里亮着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跟你妈妈吵架了？”他试探性地问。
苏堇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
“明天去跟叔叔阿姨好好聊聊吧，你们之间误会太深了。他们一定非常疼爱你，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去工作挣钱。”
听到这话，苏堇推开了他的手，缓缓低下了头：“黎兮你，什么都不懂。”
黎兮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一直都搞不懂你。明明是朋友，从来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明明是家人，从来不愿意敞开心扉谈话。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苏堇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逃避那个以爱的名义伤害自己的母亲，还是那个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自己？
眼睛胀得发酸，但是完全哭不出来。
“不能告诉我吗？”黎兮坐在旁边看着他。
苏堇摇摇头。
“……谢谢你收留我。”苏堇抓了抓头发，别过脸去。他太久没有觉得这么委屈了，难得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倒是让黎兮觉得新奇。明明之前一副倔强要强的模样，结果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还是像个小孩一样。
“不用客气。谁让我们是朋友呢。”黎兮看着他，“行，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睡吧。我去跟筱枫睡一屋。”
—
“……”
好烦，完全睡不着。
苏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过去的一切像一张大网朝他扑过来，他无法闪躲。那些记忆绞得他心口作痛。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堇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心里想太多睡眠质量也会被影响，他觉得自己一整晚都半梦半醒，此时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
他正换衣服，看到黎筱枫腾腾地跑进房间里。
“哥哥你醒啦？给你的眼镜。”黎筱枫把他的眼镜递回去。
“……谢谢。”苏堇接过他的眼镜戴上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戴眼镜呀？你不戴眼镜看上去很好看诶！”黎筱枫疑惑地问。
“因为哥哥近视了。筱枫要好好爱护自己的眼睛，可不能像哥哥一样。”
“好吧，我知道了。哥哥快来一起吃早饭吧。”
“等哥哥先去洗漱。”苏堇揉了揉筱枫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我妈妈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你要多吃一点。”
“好。”苏堇笑着说。
背对过黎筱枫，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他竟然有些羡慕黎筱枫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毕竟他小时候可是动不动就被关在空房子里待一整天。
黎筱枫从后面抱住了他：“嘿嘿，我好喜欢苏堇哥哥。如果你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是吗？你哥哥听到这话可要伤心了。”
“我也喜欢哥哥。但是苏堇哥哥会陪我玩，我哥哥每天都很忙，他都不陪我玩。”黎筱枫撅了撅嘴。
“可是他还是喜欢你啊。哥哥去赚钱给你买玩具买零食，难道你不开心吗？”苏堇问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愣了一下。
“开心。所以我喜欢哥哥。嗯……两个都喜欢。”黎筱枫笑嘻嘻地说，“我先去帮妈妈擦桌子，哥哥你快点洗漱哦。”
—
“真不好意思，阿姨，又来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王书雪笑着说，“可惜黎兮不在，要不然得热闹多了。”
“你看你，每回来都客套。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就行。”黎百川说，然后一旁帮他夹菜。
真好啊，和黎兮的父母都能很好的交流，但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什么话也不想说。
许是出于女人独特的洞察力，王书雪一眼就看穿了苏堇的心思。她一边帮苏堇夹菜，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有时候我甚至想，这么懂事的小孩如果是我们家的孩子就好了。”
“……”苏堇抿了抿嘴。懂事？这么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汇竟然能从王书雪口中说出来，他都不知如何反驳。王书雪太了解他了，他所有细微的情感都能被对方察觉出来，无处隐藏。他十分敬重王书雪，而这种敬重带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没有……我才是要一直谢谢叔叔阿姨的照顾。”苏堇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
依旧阴雨连绵。
苏堇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拿钥匙开了房门。苏晚山正在准备早餐，他把炒菜端到餐桌上，抬起头看着苏堇。
“你回来了？来早饭了吧。”就好像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苏晚山的语气十分平静。
“……我吃过了。”苏堇抿了抿嘴，四顾不见何萍的身影，于是问道：“我妈妈呢？”
“你妈妈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苏晚山回答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个月不见，他看上去沧桑了很多，鬓角有了些许花白。“今天的药吃了吗？”
苏堇没吭声，于是苏晚山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去把药吃了。”
苏堇坐在沙发上吃了药，然后苏晚山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咱们两个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苏堇冷哼一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苏晚山摇了摇头：“毕竟我是你的父亲。”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堇手撑着下巴望着他，像是在审讯他：“我说你，辛苦挣钱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你难道不会觉得厌恶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你早就知道？”苏晚山的眼神有一丝诧异，但他还是保持着镇静。
“从第一次住院时，我就知道了。”
“我以为我们瞒得够好。”苏晚山侧身躺在了沙发上。
“担心我伤自尊吗？哈哈……”他自嘲地笑了笑，“多谢你们还愿意为我着想。”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苏晚山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你还太不成熟。”
“那么，成熟的成年人会怎么看待这种事情呢？”苏堇微微笑了笑，“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一位伟大的母亲……排除众议生下一个孩子，但是却并不喜欢他，时常把他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甚至几个月都不肯见他一面……”
“我知道你对你的妈妈有怨念，但——”
“你是帮凶。”苏堇打断了他的话，“当然，这也不能怪你。背着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包袱，感觉很不爽对吧？不用装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苏晚山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你一定这么想过吧。”苏堇不依不饶地说，他站起来看着苏晚山：“就是知道你们讨厌我，所以我才从来不想依靠你们。”
苏晚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叛逆期孩子的真心话让他感觉十分头疼。单是理解他的意思就耗费自己一番心思。和这孩子交流的功夫，他宁愿在公司里再写几套策划案。
“如果我说我没有讨厌过你呢？你会信吗？”
“你觉得呢？”
“这些话打了很久草稿吧，但是憋到今天才说出来。”苏晚山从外套内衬里掏出一只烟，拿出打火机想点着，犹豫了一下把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他的动作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把没点火的烟叼进嘴里。
“是啊，一年前就打好稿子了，没想到今天才用到。”苏堇配合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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