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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亲人

    赵瑞痛苦地将那颗肉丸嚼烂、吞下,又喝下一口汤,才愤愤地对江萍说,“你干嘛不让我说完?让她睁大那双眼睛看清楚,想明白,她跟薛胥不可能,就是没有什么李蔓、吴蔓、卢蔓,就是薛胥爱衫衫爱得死去活来都不可能,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伦理秩序是存在的,爸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在一块?白费送她出去培养这么几年了,原以为她视野开阔,能懂事点,现在居然还是这个臭脾气。”

    江萍望着江若衫留下的那碗还剩下一半的饭,“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感情又不是单向的,要是薛胥和衫衫有机会,会等到今天吗?你说了也是这个结果,不说也是这个结果,干嘛要得罪爸?”

    听到“得罪”两个字,赵瑞便噤声了。

    “你不是不知道爸对以前那些经历讳莫如深,依衫衫的性格,要知道了真相,能不到爸面前闹吗?爸多疼衫衫,到时候一发怒,查出是你泄露了秘密,你看看你要怎么谢罪?”江萍将江若衫的碗拿来,见里边的饭凉了,硬了,便倒掉,重新为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

    赵瑞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嘀咕,“这些事有什么好瞒的,尤其是薛胥的事,男人嘛,都值得原谅啊,又不是女人,还大费周折整什么领养,放消息说什么是我没能力,才指望薛胥成才,这不都是内定的,不要脸!”

    江萍不屑地瞥了赵瑞一眼,“你那套什么男女论的思想,我已经没力气纠正你了。至于你和薛胥的能力方面,我还是要客观地说一句,你要是有薛胥一半的才能,爸也不至于现在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你。”

    赵瑞看着妻子为女儿重新装满一碗饭菜,并亲自送上楼去,心里觉得怪憋屈的,可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背影,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若衫哪都不想去,因为再繁华的地方,她也只觉得意兴阑珊。妈妈送来的饭菜凉了,她一口也没吃。

    从那件事后,每当她闭上眼,那个陌生女孩的模样总在她脑海中浮现,想象力无法抑制地飞翔:她哭泣、绝望,独自走在璀璨却陌生的城市,当折磨将她逼到了一片汪洋前……江若衫连忙睁开眼,安慰自己,不,这不是自己的错,她只是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她可以当自己什么都没发现,这不是她有能力阻止的事。如此循环,绕圈,拐入了一个又一个死角。

    她常在精神极度衰弱时,抓住那一束光,只要他在,足以点亮一切黑暗。

    她趴在桌上,等待一个电话,一个能够将她从泥土中掘出来,或者将她这片风筝拉回地面的电话。她等了不止三年五年了。

    电话声忽然响起,她望向发亮的屏幕,泪光闪闪。

    “喂,爷爷。”

    卢蔓坐在窗台画画,画稀稀落落的星辰。

    他从五彩斑斓的街景走来,此刻,却独爱她所处的那片沉寂的黑。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握住手中的笔,望向他。

    两双眸子,时而如水,时而搅水,热烈的感情既能维持平静的生活,亦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刚才注视星辰,此刻注视他,像是跨了一个世界,星子终究太过遥远,哪怕留在纸上,也无法传递温度,而他呢?她相信,哪怕他在彼岸,也能抛来温暖。

    “这么早回来?我还以为要独守空闺要夜深。”她放下手中的纸笔。

    他将椅子朝前一拉,离她更近了一些,“有人在我心里系了一根线,轻轻拉扯,我就想回家了。”

    她脸含笑意,“我才没拉扯呢。”

    他皱了皱眉,佯装困惑,“哦,对,那我记错了,我想想会是哪位明眸皓齿的姑娘?”

    卢蔓站起身,抓着纸笔要走。薛胥拉住她的手,朝怀中一扯;她落入他的怀中,抬起头,明月在他的身后,星辰在他的身后,夜空在他的身后,似乎万物之间,只剩下她在他的面前。

    她咬了咬唇,“你找那个牵你心的姑娘去。”

    他一脸镇定,“不是抓到了吗?”

    她想起身,“你不是说你记错了吗?不是我!”

    “胡说。”他凑近她的脸颊,“我们眼里只有彼此,哪里还有别人?”

    “肉麻!”她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尔后,她笑了,挠了挠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听你说这些肉麻的话,如果我再继续僵着脸,你是不是会说出更多的情话呢?”

    薛胥耸了耸肩,“你的要求这么少?再多点吧。”说话间,他伸手将她手里的纸笔拿走,按在桌面上,还转头安慰它们道,“乖,女主人明天再来取你们。”

    “我还没画月亮呢。”卢蔓伸手要抓画纸,却发现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距离它们越来越远。

    “还有好多情话没说,这件事比较重要。”

    ……

    瞿承抱着一大叠材料小跑到薛胥的办公室门口,伸出手指头想将门柄压下,却在使劲的一刹那间,怀里的材料统统落到了地面。

    “碰”,清晨的室内,插入这不寻常的声响。

    “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居然连秦肃都不如了。”他蹲下身,一边自怜一边捡材料,忽然,一双手指修长的手加入其中,帮他捡起地面的物品。

    瞿承抬起头,一惊,“薛爷,早。”他仔细地观察薛胥片刻,手上的动作都迟缓了,“看上去精神多了,看来,我已经取代秦肃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啦。”

    薛胥将材料捡到怀里,“是不是特别想朝耽美漫画家的方向发展?”

    瞿承拼命点头。

    薛胥站起身,打开门,“那我给你一个方向,别把我和秦肃整一块。”

    走入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瞿承迫不及待问,“方向,薛爷,说好的方向?”

    薛胥淡定地走到茶几处倒了杯水,回答,“你和秦肃。”他沾了一口水,微微一笑,“相识多年,兄弟情深。”

    瞿承顿时无语,简直不敢往下想。

    将材料分类摆放在柜子上后,瞿承拿出手机查看备忘录,突然眼睛一亮,“薛爷,我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薛胥转头望向他。

    瞿承说,“汤穆,就是前年签的留学的画家,知道作品增值以后嚷嚷着要增加签约金的那位。”

    “嗯,记得。”

    瞿承继续说,“我们拿回培养他的成本,和他解约后,他马上转身签了一家新公司。”

    薛胥微微一惊,“这么快?”他自嘲似的一笑,“看来是我低估对手了,我还以为那几家竞相争夺他的公司会先乱成一锅粥,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这样的形势中快速把汤穆拉到自己的阵营,看来是天价。”

    瞿承忧心忡忡,“不止是他……这家公司把从我们这里离开的人几乎都签过去了。”

    薛胥的眼底覆上一层肃然,这样看,并不像是巧合,“把一群随时会飞走的鸟移窝到家里,还都是我们这儿的鸟,怕是在跟我们宣战……”

    他要对抗的又何止是同行?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皆是敌。他怀里护着的,不是丰厚的利益,而是一段与她有关的未来可期。

    瞿承握紧拳头,“哼,敢跟我们薛爷正面打战,薛爷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取这公司的资料。”他吐了吐舌头,“嘿嘿,材料太多,我忘记带过来了。”

    没一会儿工夫,瞿承便捧着资料回来,一双脚刚踏进屋里,便迫不及待说,“薛爷,是家新公司,老板叫魏苏冬,海归,刚回国就打下不错的基础。”他越看材料眉头拧得越紧,“我觉得他就是在模仿你成功的路,什么投资古玩、拍卖会、办公司签画家……”

    薛胥无奈一笑,“走这条路的人那么多,哪还有谁模仿谁的道理?我都不敢说自己是‘原创’的。”

    瞿承却没心思开玩笑的模样,“势力真的很强大……肯定是富二代,背后有人支撑。”

    薛胥望着电脑上自己查到的那份内容,嘴角一勾,没有太足喜悦的成分,“看不出来吗?海归、回国就打下丰厚基础,还是在人才辈出的A市。虽然姓魏,但满满都是江老的味道。”

    原来他的敌人,自始至终,便是这么一位。

    瞿承恍然大悟,心底忧思更重,但他还是试图安慰薛胥,“薛爷,不要紧,他也不是处处顺风,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没买到的那幅画吗?”

    薛胥回过神来,轻轻点头,“嗯,最终被江老那边的人以超出预算十倍的价格拍走,后来卖出价格更是比买入价翻了几十倍。”

    瞿承继续说,“听说魏苏冬一直想签这位女画家缰果,可缰果推脱了好几次说忙着没空见,前两天居然跑非洲度假找灵感去了,把魏苏冬气得不行。听说缰果很年轻,估计不适应他们那派老作风,不如我们使点力?”

    薛胥却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请不起。我们安安稳稳做小生意吧。”

    魏苏冬坐在阳台的长椅上吞云吐雾,他微眯着眼,望向辽阔的湛蓝的天空,绵软的云徐徐流动,虽然见不到阳光,但身上却披着一层温暖,远处屹立着不少高楼,再远些,是五光十色的景物。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他连忙站起身子,将烟头扔到地面上,狠狠一踩,“江老,您来了。”

    江老的脚步放缓了些,“不是要戒烟?”

    魏苏冬挠了挠头,“瘾又上来了,控制不住。”

    江老没继续往下讨论这件事。他坐到魏苏冬刚才坐着的长椅上,椅面上还暖暖的,空气中弥漫着还未消散的烟味,他已戒烟二十年,每每嗅到熟悉的烟味儿,心中总免不了一阵感慨。

    “小魏啊。”江老靠到椅背上,享受着属于他的一切,这座别墅以及室内的每一样家具,这阳台以及能够捕捉到的每一寸风景,都是他借给魏苏冬的,“坐。”

    魏苏冬低着头坐到一旁的小沙发,沙发虽然更加柔软,但入眼的风景是一扇玻璃门,玻璃倒映那一片风景,像是加了一层外壳,生硬得叫人感受不到那股广阔与自由的气息。

    江老望看着他盈满伤感的眼底,“小魏,你在这里替我好好干,你哥哥那边的医疗费不用担心。”

    魏苏冬眼底的伤感转而被感激逐渐取代,“江老,您对我一家的恩惠我都谨记在心,我为您,即使肝脑涂地也无所谓。”他直起背,“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从薛胥那里出来的人都引进公司,接下来,等着您发出进攻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