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变
卢蔓睡得迟，本应醒得迟，可一早便被门铃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中心想来者要么是薛胥要么是快递员，前者存在忘带钥匙的可能，后者的话不需要解释……
她双脚落地，拿起手机，打开智能猫眼监控，答案却出其意料：是个男子，手上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领带整齐，并不像快递员。
卢蔓愣了一愣，通过内外联系话筒对外边的人说，“您好，请问您找谁？”
外边的男人操着一口标准的口音，“您好，我找卢蔓小姐。我是薛胥先生的律师。”说着，他从公文包中取出自己的律师执照，摊开到附有照片的那一页，供她对比。
卢蔓确认执照上的人正是他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素净的睡裙，裙摆短到膝盖以上，“不好意思，您稍等会儿，薛胥还没回来，我联系他确认一下。”顺便换身衣服。
“卢小姐，我知道薛先生不在，他正在飞机上，关机，您联系不上他的。是他让我过来找您的。”
卢蔓诧异：薛胥在飞机上？为什么他出差却不提前通知自己？为什么他临时出差？
无论如何，她得先换身衣服，“我现在不太方便开门，稍等一会儿。”
门外的律师没再说话，静待她整理好再出来。
卢蔓换了身简单的运动装，拽着手机，走下楼，打开门。
门外的律师长得比屏幕里的清秀，此时微微一笑，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纸，交给卢蔓，“这是薛先生让我交给您的，您签个字。”
她接过文件夹，打开，从中取出文件。
“离婚协议”四个字赫然在目；薛胥的字迹在红色的指纹印下显得夺目。
卢蔓一惊，无形的空洞的荒凉紧紧包裹住她，可这种凉意中穿插得最多的是莫名其妙，他们分开的时间不过二十四小时左右，昨夜还短信联系，丝毫没有要分开的倪端，这一纸离婚协议显得像是恶作剧。
眼前这位律师的话为恶作剧添了一笔，“卢小姐，薛先生决定出国深造。他非常感谢这些年您的付出，因此留了一笔不菲的财产给您，如果您对数额不满意，可以告诉我，由我和他进行沟通。”
卢蔓本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三个字问局外人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便转而问，“薛胥呢？我要跟他当面谈谈。”
律师绅士一笑，“不好意思，卢小姐，他已经出国了。”
卢蔓望着他善意的笑容，“我知道，他去哪个国家，我去找他。”
“这个……”律师脸上的笑容堪堪凝固，“我不是很方便透露。”
卢蔓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分贝，“那我不太方便签名。”
律师的嘴角微微一抽搐，旋即又恢复平静。从业多年，他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大风大浪见过，若对方毫不犹豫签下协议才令他吃惊，“那么，等薛先生落地，我再让他亲自给您打电话。”
“好。”卢蔓昂起头，想将离婚协议还给他。
可律师没有接过协议，只多递一张名片给她，并朝后退了一步，“这份协议您先留着，仔细看看上面的条款，如果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联系我。”
卢蔓依旧淡定地回答，“好。”
她瞥了眼名片，才记下律师的名字。她目送肖律师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景致中，这日光线暗淡。
她关上门，一步步走回房间，将协议压在桌面上，没再多看一眼。
拨打薛胥的电话，关机。
空荡荡的房间，无声的荒凉铺洒在地面上，没有阳光溢进来，因为窗外没有奢侈的暖光。
整齐的起诉材料摆在桌面上，她阅读过多少遍，猜想过各种结果，却从没想过最后呈现的会是这样一种形式。
压抑被抿在空气中，任何原因的猜想都被裹挟，若两人吵了一架，倒也清清白白的干脆，可一点矛盾也没有，那双深情的眸子分明还刻在记忆中，转身却是这一幕，让人如何接受？
等他来电，便一切都明白了。
她心中倾向的答案是假的，或者薛胥被什么所桎梏，才会身不由己地做出这决定，他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了？是她将江老的仁慈看得太重？他们是父子，这么多年，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时间堆砌的感情总不能随风飘扬吧？她究竟有多差劲，得不到江老的一丁点认可。
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在这无人的小房间内任由思绪张扬，插上翅膀的想象力要么飞向天空后狠狠坠落，要么便是站在深渊边的悬崖上，随时等待那一脚。
本请了一天假，下午时，卢蔓便提前到达公司。
公司内大部分员工都在午睡，还有一小部分将旋转椅推到门口组团打游戏，见卢蔓来了，打了声招呼，继续埋头投入。
卢蔓径直走向办公室。
姜禾没午睡，正在阅读一本名家小说，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抬头一看，看见卢蔓来了，吃了一惊，但边上有人在午休，她没出声，只用眼神向她表达了疑问。
卢蔓朝她微微一笑，历经的事情太过复杂，她的眼神无法将那些曲折尽数表达出来。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钟头，卢蔓还没吃午餐，虽不觉得饿，但将吃饭作为一项任务，还是决定拿起手机下食堂买份面。
刚走出公司大门，卢蔓便听见姜禾喊她，她回过头，望向满脸问号的姜禾。
姜禾问，“蔓蔓，怎么提前回来了，解决了？”
卢蔓不知该如何回答，可眼底的黯然与无解默声出卖了她。
姜禾见她的模样，有些着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电梯到达，姜禾跟在卢蔓身后走进电梯。
午休时间的食堂空空荡荡，连煮面的阿姨都懒洋洋的。
卢蔓端着面走到姜禾所在的位置对面，这才摇摇头，对她说，“没有起诉。”
姜禾皱了皱眉，疑问太多，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掘开，又怕答案太长，影响她吃面。
卢蔓花了十五分钟吃面，没吃完，可实在再吞不下，她抬起头，望向姜禾耐心等待的脸，心底蛰伏的委屈此时想要喷薄而出，独自消化一切信息太难捱了，入口的酸甜咸辣都融为一苦，想不通，她像被缠在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内，越挣扎，越沦陷。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卢蔓的声音低低的，“他没回来，我担心……”虽然他没回来，她可以带着起诉材料到法院立案，但薛胥这异常的变化让她心底升起无端的恐慌，恐他陷入危险的境地，慌自己若再一意孤行会使薛胥的处境更加危险。
这太巧了。巧得让她觉得简直是一场天衣“有”缝的阴谋。
姜禾知道薛胥要和她到法院立案，故明白此时的“他”指的是薛胥。看着她难以启齿的表情，姜禾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知其具体的形态，只知道不该再问了。
卢蔓将餐具送到卫生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旁。
等待电梯到达这层的期间，姜禾挽住卢蔓的手，想尽力安慰她，有时动作比言语的力量更强大，可有时动作与语言的作用同样无力。
姜禾下午有场会议要开，刚上楼便被韩天涯叫走了。这场会议内容丰富，持续到下班时才结束。
韩天涯总结完接下来公司的整体目标后，望向姜禾一整个下午都不太平静的脸，看上去心事重重，心底一揪，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众人散场。
姜禾抓着桌面上的物品，匆匆离开。她赶到办公室时，其他组员都离开了，唯有卢蔓还在埋头画画，她缓缓走到卢蔓的身后，脚步很轻，但还是被察觉了。
卢蔓转头望向她，礼貌一笑，“姜老师，开完会啦。”
姜禾“嗯”了一声，落座在她身旁，望着她看似精神然而却掩不住实质疲惫的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依旧握着画笔，纸上落成的是天空，拥有太阳、月亮、云朵、水流、鸟与鱼的天空，“听说他出国了，等他落地后，我们会联系。”
这时，卢蔓才将脑中疏离过一遍的大致经过向姜禾说，后者的反应自然是目瞪口呆。
姜禾于开会时猜测过事态发展，原以为自己的预测八九不离十，却没想到更加荒唐离谱的事就这么铺陈在眼前。
面对卢蔓的信任与倾诉，姜禾感动得希望能够给予她一些帮助，可这事实在荒谬，要人抽出个原因来，只能是反复打结与缠绕。
正如卢蔓的打算般，只能等，等待着。
姜禾与卢蔓吃完饭时碰见了罗昊，两人便自然坐到了一块儿。
罗昊知道姜禾最近与卢蔓走得近，但也明白姜禾不会将两人之间的秘密告诉自己，便只做好安慰这位看上去兴致不高的女孩的工作。他的安慰也不过是尽量发挥幽默感，避免踩雷，让她不至于更糟心罢了。
罗昊的形象在卢蔓脑中是自动归类为“正正经经”的男人，比薛胥还正经的那种，至少她见过薛胥日常生活中的模样，可今日的颠覆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这种“实在没想到”并没有在一定程度上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正如她的答案，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清晨，薛胥的电话都没有来。
她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中心想来者要么是薛胥要么是快递员，前者存在忘带钥匙的可能，后者的话不需要解释……
她双脚落地，拿起手机，打开智能猫眼监控，答案却出其意料：是个男子，手上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领带整齐，并不像快递员。
卢蔓愣了一愣，通过内外联系话筒对外边的人说，“您好，请问您找谁？”
外边的男人操着一口标准的口音，“您好，我找卢蔓小姐。我是薛胥先生的律师。”说着，他从公文包中取出自己的律师执照，摊开到附有照片的那一页，供她对比。
卢蔓确认执照上的人正是他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素净的睡裙，裙摆短到膝盖以上，“不好意思，您稍等会儿，薛胥还没回来，我联系他确认一下。”顺便换身衣服。
“卢小姐，我知道薛先生不在，他正在飞机上，关机，您联系不上他的。是他让我过来找您的。”
卢蔓诧异：薛胥在飞机上？为什么他出差却不提前通知自己？为什么他临时出差？
无论如何，她得先换身衣服，“我现在不太方便开门，稍等一会儿。”
门外的律师没再说话，静待她整理好再出来。
卢蔓换了身简单的运动装，拽着手机，走下楼，打开门。
门外的律师长得比屏幕里的清秀，此时微微一笑，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纸，交给卢蔓，“这是薛先生让我交给您的，您签个字。”
她接过文件夹，打开，从中取出文件。
“离婚协议”四个字赫然在目；薛胥的字迹在红色的指纹印下显得夺目。
卢蔓一惊，无形的空洞的荒凉紧紧包裹住她，可这种凉意中穿插得最多的是莫名其妙，他们分开的时间不过二十四小时左右，昨夜还短信联系，丝毫没有要分开的倪端，这一纸离婚协议显得像是恶作剧。
眼前这位律师的话为恶作剧添了一笔，“卢小姐，薛先生决定出国深造。他非常感谢这些年您的付出，因此留了一笔不菲的财产给您，如果您对数额不满意，可以告诉我，由我和他进行沟通。”
卢蔓本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三个字问局外人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便转而问，“薛胥呢？我要跟他当面谈谈。”
律师绅士一笑，“不好意思，卢小姐，他已经出国了。”
卢蔓望着他善意的笑容，“我知道，他去哪个国家，我去找他。”
“这个……”律师脸上的笑容堪堪凝固，“我不是很方便透露。”
卢蔓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分贝，“那我不太方便签名。”
律师的嘴角微微一抽搐，旋即又恢复平静。从业多年，他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大风大浪见过，若对方毫不犹豫签下协议才令他吃惊，“那么，等薛先生落地，我再让他亲自给您打电话。”
“好。”卢蔓昂起头，想将离婚协议还给他。
可律师没有接过协议，只多递一张名片给她，并朝后退了一步，“这份协议您先留着，仔细看看上面的条款，如果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联系我。”
卢蔓依旧淡定地回答，“好。”
她瞥了眼名片，才记下律师的名字。她目送肖律师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景致中，这日光线暗淡。
她关上门，一步步走回房间，将协议压在桌面上，没再多看一眼。
拨打薛胥的电话，关机。
空荡荡的房间，无声的荒凉铺洒在地面上，没有阳光溢进来，因为窗外没有奢侈的暖光。
整齐的起诉材料摆在桌面上，她阅读过多少遍，猜想过各种结果，却从没想过最后呈现的会是这样一种形式。
压抑被抿在空气中，任何原因的猜想都被裹挟，若两人吵了一架，倒也清清白白的干脆，可一点矛盾也没有，那双深情的眸子分明还刻在记忆中，转身却是这一幕，让人如何接受？
等他来电，便一切都明白了。
她心中倾向的答案是假的，或者薛胥被什么所桎梏，才会身不由己地做出这决定，他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了？是她将江老的仁慈看得太重？他们是父子，这么多年，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时间堆砌的感情总不能随风飘扬吧？她究竟有多差劲，得不到江老的一丁点认可。
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在这无人的小房间内任由思绪张扬，插上翅膀的想象力要么飞向天空后狠狠坠落，要么便是站在深渊边的悬崖上，随时等待那一脚。
本请了一天假，下午时，卢蔓便提前到达公司。
公司内大部分员工都在午睡，还有一小部分将旋转椅推到门口组团打游戏，见卢蔓来了，打了声招呼，继续埋头投入。
卢蔓径直走向办公室。
姜禾没午睡，正在阅读一本名家小说，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抬头一看，看见卢蔓来了，吃了一惊，但边上有人在午休，她没出声，只用眼神向她表达了疑问。
卢蔓朝她微微一笑，历经的事情太过复杂，她的眼神无法将那些曲折尽数表达出来。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钟头，卢蔓还没吃午餐，虽不觉得饿，但将吃饭作为一项任务，还是决定拿起手机下食堂买份面。
刚走出公司大门，卢蔓便听见姜禾喊她，她回过头，望向满脸问号的姜禾。
姜禾问，“蔓蔓，怎么提前回来了，解决了？”
卢蔓不知该如何回答，可眼底的黯然与无解默声出卖了她。
姜禾见她的模样，有些着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电梯到达，姜禾跟在卢蔓身后走进电梯。
午休时间的食堂空空荡荡，连煮面的阿姨都懒洋洋的。
卢蔓端着面走到姜禾所在的位置对面，这才摇摇头，对她说，“没有起诉。”
姜禾皱了皱眉，疑问太多，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掘开，又怕答案太长，影响她吃面。
卢蔓花了十五分钟吃面，没吃完，可实在再吞不下，她抬起头，望向姜禾耐心等待的脸，心底蛰伏的委屈此时想要喷薄而出，独自消化一切信息太难捱了，入口的酸甜咸辣都融为一苦，想不通，她像被缠在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内，越挣扎，越沦陷。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卢蔓的声音低低的，“他没回来，我担心……”虽然他没回来，她可以带着起诉材料到法院立案，但薛胥这异常的变化让她心底升起无端的恐慌，恐他陷入危险的境地，慌自己若再一意孤行会使薛胥的处境更加危险。
这太巧了。巧得让她觉得简直是一场天衣“有”缝的阴谋。
姜禾知道薛胥要和她到法院立案，故明白此时的“他”指的是薛胥。看着她难以启齿的表情，姜禾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知其具体的形态，只知道不该再问了。
卢蔓将餐具送到卫生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旁。
等待电梯到达这层的期间，姜禾挽住卢蔓的手，想尽力安慰她，有时动作比言语的力量更强大，可有时动作与语言的作用同样无力。
姜禾下午有场会议要开，刚上楼便被韩天涯叫走了。这场会议内容丰富，持续到下班时才结束。
韩天涯总结完接下来公司的整体目标后，望向姜禾一整个下午都不太平静的脸，看上去心事重重，心底一揪，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众人散场。
姜禾抓着桌面上的物品，匆匆离开。她赶到办公室时，其他组员都离开了，唯有卢蔓还在埋头画画，她缓缓走到卢蔓的身后，脚步很轻，但还是被察觉了。
卢蔓转头望向她，礼貌一笑，“姜老师，开完会啦。”
姜禾“嗯”了一声，落座在她身旁，望着她看似精神然而却掩不住实质疲惫的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依旧握着画笔，纸上落成的是天空，拥有太阳、月亮、云朵、水流、鸟与鱼的天空，“听说他出国了，等他落地后，我们会联系。”
这时，卢蔓才将脑中疏离过一遍的大致经过向姜禾说，后者的反应自然是目瞪口呆。
姜禾于开会时猜测过事态发展，原以为自己的预测八九不离十，却没想到更加荒唐离谱的事就这么铺陈在眼前。
面对卢蔓的信任与倾诉，姜禾感动得希望能够给予她一些帮助，可这事实在荒谬，要人抽出个原因来，只能是反复打结与缠绕。
正如卢蔓的打算般，只能等，等待着。
姜禾与卢蔓吃完饭时碰见了罗昊，两人便自然坐到了一块儿。
罗昊知道姜禾最近与卢蔓走得近，但也明白姜禾不会将两人之间的秘密告诉自己，便只做好安慰这位看上去兴致不高的女孩的工作。他的安慰也不过是尽量发挥幽默感，避免踩雷，让她不至于更糟心罢了。
罗昊的形象在卢蔓脑中是自动归类为“正正经经”的男人，比薛胥还正经的那种，至少她见过薛胥日常生活中的模样，可今日的颠覆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这种“实在没想到”并没有在一定程度上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正如她的答案，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清晨，薛胥的电话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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