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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暧昧

    窗外偶尔传来浅浅的脚步声,总是持续不久便彻底消散,如此反复。

    整个房子的人走了大半,都到机场接江若衫去了。

    江老则依旧坐在皮质沙发上,将整个身体深深陷入其中,像是时间再长一些,他便会彻底蜷缩成一团,彻底消失般。

    薛胥已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台上那部手机。

    国际长途,抵达内心最温暖的深处。

    已是深夜,卢蔓没有半点困倦的意思,今天的时间特别漫长,总让她有种这样踱步着,踱步着,便会经过万水千山,揉碎时间的痕迹似的。

    她心中有盏堪堪淡去的灯火,但未到尽头。思绪但凡一飘向不安,心的位置便会突然抽痛,可笑的是她不止把握不住枕边人的去向,就连相伴多年的器官动态都无法控制,不止是那颗据说红通通的心,体内众器官皆在一念之间揭竿起义,共同奋力侵犯软弱无力的她。

    忽然的,手机声响起了。

    她未灭的希望熊熊燃起,在见到归属国备注的号码时几乎热泪盈眶,像是见到他来了,跨越两人之间所有距离,从绚烂的屏幕中探出头来,重逢只需一秒——

    她接起电话。

    “胥胥……”她迫不及待地证实自己强烈的预感,哪怕错了,也不枉她给予自己这片刻的幸福飘然。

    “蔓,”他顿了一下,“蔓。”

    是他。她惊喜地将手机往耳边拉得更近些,若他跳出来,便能更准确无误地返回到她身旁。

    薛胥已在心中默算出时差,“很迟了,早点休息。我……近期不会回去,打算在外边奋斗几年,你……好好生活。”

    卢蔓没有劈头盖脸问具体原因,她怎会不知道呢?毫不夸张地说,她曾梦见过这一天,只是当时温柔太近,无法联想出距离,“这是你在那边的联系电话?”

    薛胥犹豫了一阵,缓缓说,“不是。如果有需要,我联系你。”

    “好。”她是个懂事的女孩,生怕自己一丁点情绪不对劲会惹来祸害,更不愿自己的难受使对方心疼。

    她好爱他,从哪一天开始,这句话成了无关肉麻、浪漫、赤裸的真实?再纯净不过的真实。

    因为爱他,所以惶恐自己丁点的不慎将造成庞大的无法承担的后果;因为爱他,所以不在乎压在背上的痛苦沉一些,付出的感情浓一些会否满盘皆输;因为爱他,所以此时乖巧地用柔软的声音传递予他那份感情。

    他怎会接收不到?

    “晚安。”

    薛胥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掉电话。

    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犯规了。”

    薛胥回过身,望向他阴鸷的双眼,“是你犯错了。”

    江老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出口,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三天前,我还宠在心尖的女人,三天后,你要我跟她提出离婚,她会不往别处想?她会就此甘心?她是卢蔓,我老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毫无理由地急迫完成这个决定这会让她觉得我被挟持,转而将事情越闹越大。”他眸里竟也染上一丝淡淡的阴沉,“所有的事情,都闹大。”

    江老远离感情的纷纷扰扰多年,在处理事务时首先考虑的自然是简洁快速,能快则立,莫能快则斩,哪想牵扯那么多情感?可薛胥说的话的确让他不得不深思。若卢蔓报警,这件事着实会棘手得多。

    “联系少了,再以感情变淡为理由提出离婚。”江老体会到他话中的意思。

    挂掉电话后,卢蔓看着号码的所属国,打开电脑查找相关资料。可方开机,便发现电脑被黑,屏幕中显示血腥的威胁。

    她明白了。

    这场起诉,从一开始便被计划阻碍。

    黑客以她的生命为赌,她却只淡然一笑,毫不在意;她惊惧的,是远在异国他乡的薛胥。

    她只能妥协。

    薄暮时,穿着复古长裙的江若衫在一群保镖的保护下出现在别墅一层。她刚进门,便站在大厅四望,寻找熟悉的身影。不一会儿,便见到站在二楼走廊,用深邃的瞳孔望向自己的薛胥。

    “胥胥。”她抓起裙摆,跑向二楼。

    江老听闻动静,从花园走到前厅时,便见到二楼的俊男美女正站在一块儿。

    薛胥见到江若衫时,嘴角勾起深深的笑容,像是发自肺腑的期待与惊喜,惹得江若衫满心陶醉。

    幸福触手可得。

    他看上去精神得很,瞥了眼陆续被送上二层房间的行李箱,开玩笑道,“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吧?”

    江若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才没有,我只是带了一点点随身用品而已……”

    江老欣慰地看着两人重逢时满溢的亲情,心底泛起阵阵感动,可感动间又夹杂一抹异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异常。

    薛胥忽然伸出手,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后,搭在原处,“累不累?我刚到这儿,不熟悉,晚上带我四处逛逛?”

    “好哇!”江若衫顿时觉得全身的疲惫都灰飞烟灭了。几分钟前还在车上感叹旅途奔波,此刻有种满血复活可以再压马路几天几夜的感觉,“爷爷,”她冲楼下大喊,“晚上我带胥胥到外面吃。”

    江老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能带上老头咯。

    几近凌晨时,薛胥与江若衫才回家。

    江老靠在沙发上小憩,他可以回房间等的,可他就是不愿意,只想坐在这里。

    薛胥提着几个纸袋,从纸袋外边判断显然是些服装、包包、鞋子类的物品;江若衫紧紧贴在他的身旁走进屋内。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太寻常。

    “回来了。”江老的声音有些沙哑,揉着倦容的模样有了老人的姿态,成熟的稳重的老人。

    “嗯,爷爷,快回房间睡觉吧。”江若衫的声音奶奶的,像个小女孩。

    屋内暖烘烘的。

    “我帮你把袋子拿回房间。”薛胥朝江若衫眨了眨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江若衫趁机在江老耳边轻声说,“爷爷,胥胥真好。”最后那个字拖了很长,像在回味。

    江老抬眼望向薛胥上楼的背影,笔直的背部,黑色的西装,看不出什么异常。

    “早点休息吧。”江老面对江若衫时,总是这样慈祥和蔼的脸。

    江若衫点点头,蹦跳着上楼去。

    江老起身要上楼,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搅得他本应平静等待入眠的心境起了波澜,心莫名一揪。

    神色匆匆而来的是他的心腹阿无。阿无今天负责保护外出的薛胥与江若衫的安全,此时不太平和的表情与慌张的眸子出卖他即将禀告的事之喜忧。

    “怎么了?”江老的声音很低,这个时间上,他确实太疲惫了,今天处理的事可不是一两件微小。

    “江老,我想提醒您,薛少爷的行为不太老实。”

    江老眉头一皱,“他想逃?”

    “不是。”阿无否定了这件事,“我是指,他对江小姐的行为,或者说他和江小姐的距离太近了。”

    江老讶异地转头望向他,像在确认自己听见的并不是个笑话,而是从忠实的下属口中得出的实诚言语,“薛胥和衫衫?”

    阿无毫无感情地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是的。您之前说过,如果发现存在异性和江小姐距离太近,有与之产生感情关系的可能,要马上制止并禀告您。今天,我在薛少爷和江小姐之间发现了……”

    他只愿规规矩矩按照要求办事,虽然他们这些底下人心底都认为,在江老心中,江小姐的配偶将会是江老独一无二的继承人薛胥。

    “荒唐!”江老怒斥一声,满眼通红,“开什么玩笑,薛胥不可能喜欢衫衫。”

    年轻人眼里总是草率定义感情,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旦缩短,便像要偷偷摸摸相亲相爱似的,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存在于薛胥与江若衫之间,他们是亲人,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带有暧昧的因素?

    夜深得愈加悚人。

    虽心上填着一块坚硬的踏实,但也容不得旁人的触动。阿无那番话压在江老的心尖,使他一夜辗转反侧,他这个年纪的人,应当习惯早睡早起,坚持运动,心情愉悦才对,可这夜睡得迟,隔日起得晚,运动的时间被挤走了,一见薛胥与江若衫走在一块儿,心里更是堵得慌。

    这日的天气有些阴冷,天空飘起小雪,片片纯净的白累在门前的小径上;屋内的暖气、光线充足,将自然规律甩在一门之隔外。

    刘教授上午已来过一趟,对神志清晰的薛胥十分满意,当场决定收徒。江若衫为薛胥高兴,可嘴上赞扬几句也就罢了,非要像头熊似的扑向薛胥怀里,寻求一个拥抱,不成体统。

    午饭只有他们三人共同进行。在江老面前,薛胥倒没怎么和江若衫对话,只是两人竟多次眼神交流,搅得江老心里更是一团混乱。

    饭后,薛胥到刘教授所在的学校办理相关手续;下周才开学的江若衫雀跃地想跟随,却被江老生生阻止。

    江若衫想闹,却被薛胥拍拍头安慰,并劝她留下来不要惹爷爷生气,她只好委屈并心酸地将自己留在家里,面对行为反常的爷爷。

    薛胥前脚刚走,江老便迫不及待坐在江若衫跟前,问她,“衫衫,你是个成年的女孩,该和薛胥保持点距离。”

    “为什么?”江若衫敛眉,眼底埋满不甘愿,“我成年,他也成年,我单身,他也单身,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感情不正是这样的吗?点点滴滴,天时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