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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肃静

    薛胥突然出现在公司,将魏苏冬吓了一跳。

    虽然几天前,江老通知过薛胥会回来,但他没有想到如此之快。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是这打拼下的江山,魏苏冬对这掌权地位有些不舍,按照约定交还时实在是不情不愿,可他还是会照做,他可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小人。

    和薛胥交接完工作后,魏苏冬难过地收拾好物品要离开了,他果断拒绝薛胥的吃饭邀请,在这里实在会勾起他太多太多伤感的离别意。

    薛胥也没多挽留,只说下回有空再请客。

    旧主离开后,旧的程度更一些的新主翻看员工花名册,这几年手下的员工真是大换血,他熟悉名字的不多了,但瞿承与秦肃还在,他心里有计划将这家公司交给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毕竟他手上还有更恢弘的部分需要引进来与拓展。

    没有人通知瞿承“薛胥要回来”这件事,他很想念薛胥,但想念与等待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属于这种:努力按照公司章程做事,勤画画,多出精品作品,提升知名度与自身价值,加强公司实力以让作为老板的薛胥在回来后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薛胥给秦肃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功夫,秦肃到了。

    那么长时间不见,秦肃胖了一些,不是壮,而是实实在在的胖,凌乱的头发间竟能数出几根不太相称的白发,脸上的皮肤黑了不少,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历经沧桑。

    “薛爷,你回来了。”他一副很倦的模样。

    薛胥让他坐,“又熬夜了?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做手术那段时间,怎么没长教训。”

    秦肃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不能怪他记忆差,毕竟这中间隔了多少年,他遇见多少与薛胥有关或者无关的人,做了多少与薛胥有关或者无关的事,怎可能在这第一时间回想起曾经躺在病床上忍受疼痛的悲凉呢?缓缓才被勾起的回忆使他尴尬一笑,“哎,我这人,养成的习惯很难戒掉,但这几年倒是不怎么喝酒吃辣了,哎,我听几个朋友说,半年前在Z城见你喝酒,你现在能自由畅饮啦?”

    薛胥想秦肃是忘了几年前与他相处时的状态,但他没有明说,脸上含着笑,隐着刀子,“原来可以的,后来出了点事,又不能再喝了,我和酒的缘分太差,任凭我再爱它,它也计划着要我永眠。”

    秦肃眼珠一转,“没那么夸张吧?永眠?”

    薛胥耸了耸肩,“还真有,生了场病,住了一段时间的院,被叮嘱死活不能碰酒,这东西于我,比毒品还厉害,我老婆为了防止我碰见食物里的酒,都决定回去当家庭煮妇了。”

    秦肃一脸夸张的模样,“薛爷真幸福。”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官方老套,丝毫不像久而未见的兄弟,就连邀约吃饭都显得生硬,但薛胥还是接受了,只是因为手上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两人只能叫外卖到办公室聚聚。秦肃一如既往地负责点菜。

    薛胥给瞿承打了个电话,瞿承兴奋地像个排了长队领到糖的小孩。

    将近下午两点,薛胥才吃上饭。秦肃一脸愧疚,“不好意思啊,薛爷,我点餐点迟了。”

    薛胥倒不介意。

    两人随口聊起一些事。

    秦肃告诉他,“魏苏冬这几年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几个难签的女画家叫来谈合作,可这家伙太不老实,每回眼睛都色眯眯地盯着人家,最后总弄得对方觉得咱们就是想潜规则她,找借口跑走了。”

    薛胥笑了笑,“你怎么不追上去,爱情事业双丰收。”

    秦肃叹了口气,“被候岚岚的事整怕了,不敢碰女人。”

    “有缰果?”薛胥想起之前魏苏冬一直想签她,这几年他见过不少缰果的作品,确实佩服这个传言年轻的女孩居然能够创作出那么多看上去历经沧桑终得感悟的画作,但缰果性格太过乖张,开什么条件都诱惑不了她。

    秦肃摇了摇头,“不包括这位,谁也没见过她。”

    当几盘菜都摆放在桌面上时,薛胥端起盛放米饭的碗,拿起被拆开的一次性筷子,凑到一盘菜前,顿了一顿,眸里突然浮现一股淡淡的怒意。

    见到薛胥的表情,秦肃心底一沉,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块儿。

    “为什么。”薛胥放下筷子,向后一靠,姿态闲适得像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和瞿承从公司刚起步就跟着我,我把你们都当成兄弟。这半年我总在想,我该不该揭穿你,你究竟是一时糊涂还是一直怀着对我的恶意,可今天,你还是坐不住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越怕什么,对什么越敏感,这些菜里含了多少酒,你比我更清楚。”

    其实他不知道,只是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唬人的技术他是懂的,只是这世上需要他出手唬的事太少。

    秦肃脸上的表情彻底垮了,手脚止不住地打哆嗦,此时的懦弱与当初对白医生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会帮忙。”的坚定完全相反。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虚飘飘的,支撑着他生存下去的空间被无限度压缩,他消失了。

    他重返这片空间时,就像腾云驾雾而来,脑中揉着都是些说不上是什么因素的东西,“你知道我这辈子都在追求成功。”那声音淡得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只要你回不来,这里就是我的,魏苏冬不是我的威胁,我没有理由不帮他。”

    多大的诱惑呀,要他如何守得住?

    薛胥有些诧异,“他找上你?”

    秦肃摇了摇头,双手搭到了腿上,“不。我们是隔了几层的亲戚。当初我来这里,是他建议的。”

    或许早有预谋,何必扒得如此清晰呢?走到这一步,是当初没有预料到的,站在没有预料到的这一步往回看,每一步都是必不可少的。

    薛胥在医院中听见的,毫无疑问地确认是秦肃的声音,大概是经历的荒唐事太多,以至于他没有被过多的诧异埋没得喘不过气,这更像是一场闹剧,闹了他,也闹了那些伸出手的人,他告诉他,“其实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把公司交出去。不是给魏苏冬,是你和瞿承。”多简单的剧情发展,偏偏因为一个拐弯,彻彻底底换了结局。

    秦肃脸上写满不信任地望向他,“我和瞿承?不可能,你在这里奋斗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交给我们?”他自嘲一笑。

    薛胥冷静地回答道,“因为我手上拥有的,比这里还要广阔。”如今的薛胥,早已不同当初。他拥有足够的能力目下无尘,可他不愿这么做。

    秦肃愣了一会儿,浑身像是历经春夏秋冬,谁也无法与此时的他感同身受,那些虚无的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知道自己早已输得一塌糊涂,或许再向上爬几年,他可以坐到稳当的位置,可他的焦虑使他无法错过任何一种可能,他从不信任谁,亦从未放过自己,这番光景,虽然溢出计划,但也是他亲手导致的,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他还年轻。他冷冷一笑,“无论你多么叛逆,江老终于还是成功了。”他羡慕他拥有这样的背景与那样的未来,可出身是最无可奈何的。

    薛胥没有接话。

    明媚的阳光洒在满桌的佳肴上,食物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窗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一切照旧。

    秦肃晃了晃脑袋,“是我太大意,当时如果没让你听见我的声音,你永远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这些年他努力了,至少不是仍在原地爬,他还年轻,“我在你心里的面目永远是曾经的模样,努力的老实汉。”

    “未必。”薛胥的记忆缓缓回放,“从候岚岚那件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你。”

    秦肃突然掩面而笑,是啊,多明显的事,也只有瞿承那个埋头画画的傻大男孩才会毫无意识吧,“你不知道,其实那个男人就是我找去勾引她的,你也许觉得我很没风度,但我就是这么干了,她想借着我攀高枝,在外边和多少男人厮混,我就要报复她,大费周章地让她被羞辱,让她滚离我身边。”宣泄是多快活的事,不用考虑太多其他的成分,为什么过去他从未发现呢?他还年轻。

    薛胥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决定放不放过他了,在他心里,早已将自己紧紧束缚,几近窒息。

    那天薛胥与秦肃都没有吃午餐。后来,秦肃走了,这份离开的限定范围并不只在这家公司,还在于从薛胥的生活中,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不久之后的某日,瞿承告诉他,“秦肃走了,嫖娼,染上病。”

    薛胥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身边似乎还晃着那一声音,语气诚恳地说,“薛爷,我还能继续努力。”人生的成就又怎会只局限于事业?完整的人生大多由数个部分组成,通关的幸运儿微乎其微,满盘皆输的亦不过丝毫,哪怕行至此处,未知的还有数亿可能。

    可有些故事,落幕了,便是再无可能重来的结束。

    瞿承回到公司的那日,便收到接手公司的命令,他一脸懵然,“什么?薛爷,你不是回来了吗?你还要走吗?要去哪里?”

    薛胥将公章交到他的手上,“隔一条街的写字楼,这几年我在外边建了个新点,打算在那里做个分点。”

    瞿承想了一下,“可这附近就属我们这栋楼交通最便利,地段最黄金,为什么不在这里建点呢?”

    薛胥丝毫不脸红地回答,“蔓蔓开了家公司,我要和她光明正大地竞争。”

    瞿承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原来薛胥压根不在意什么点赚钱什么点黄金什么点有利,人家就是扛着狗粮秀恩爱去的,就是在地下室设立个工作室也没问题呀,他想起他的女神了,可是女神昨天在微博上公开谈恋爱,他是想等女神在结婚前分手的,可是他又觉得女神不是那种草率公开恋爱消息的人,如果没有结婚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