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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射覆风波

    陈夫子习惯于每日钻研一些经史子赋,然后讲给学生们听,但日复一日的枯燥他也受不了,于是偶尔也会来点游戏与学生们玩耍一番。

    平时都是玩点琴、棋、曲之类的,今日他想玩点别的花样。

    众人包括李敢奇异于夫子的别般花样,直到他差小厮从侧屋取出一案,案上有三个钵盂,众人这才明白了,原来夫子是想玩射覆。

    “老夫今日无心讲课,欲与你们作射覆戏,不知可否?”

    前些日子才被父亲李蔡送过来的十一岁少年李时开口道:“夫子有心,我们当然愿意。”

    “愿意,没问题!”

    “比其他游戏有意思。”

    “先射那个?”

    “……”

    众人表示同意,并且议论纷纷。

    陈夫子用戒尺拍了拍桌子,皱眉道:“你们先安静下来。”

    听见戒尺击木的响声,众少年顿时哑口,一时间鸦雀无声。

    陈夫子很满意于戒尺的威力,笑着指向第一个钵盂,“你们先猜猜这个!”

    李时第一个开口道:“盂中是地龙一条。”

    陈夫子微笑着摇摇头。

    木木耳朵翕动,信誓旦旦地说道:“必是蟋蟀无疑。”

    陈夫子哈哈一笑,接着摆了摆手。

    一连七八人过去,竟然没有一人猜中,陈夫子遂将目光移向李昭儿道:“昭儿何不来射一射呢?”

    李昭儿小嘴一扁,犹豫了一下道:“既非地龙,亦非蟋蟀,必是‘僵而不死’的百足之虫。”

    陈夫子抚掌大笑道:“看来只有老夫这关门弟子来猜了。”

    李敢挤了挤眼睛,不无神秘地自言自语道:“前些日子夫子给我一本《易》,让我看看,而我最近也曾研读过,必会中之。”

    李敢遂捧起钵盂,时而摇摇听听,时而置于阶下,时而围着钵盂游走,然后又掰着手指头,在案头假模假样的卜起了卦,那做派惹得众少年掩口而笑。

    可李敢却旁若无人,口中念念有词道:“弟以为此物,是龙却没有脚,是蛇又有足。

    它的习惯是攀缘墙壁。所以,盂中之物若非守宫,那就是蜥蜴!”

    众人被他煞有其事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但慑于夫子的威严,又不敢大声笑出来。

    倒是陈夫子听了李敢的解说后,频频点头。

    “里面的确是蜥蜴。”

    少年们惊叫连连。

    “哇!”

    “真对了?”

    “不是吧……”

    “……”

    李昭儿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也可以猜对,睁大眼睛道:“四弟,你怎么知道的?”

    李敢白了他一眼,“你们一个个的盲猜做什么?过来听一听闻一闻不就知道了吗?”

    “额……傻了傻了……”

    陈夫子轻笑着说道:“敢儿说的没错,射覆是可以靠近猜的。”

    李时却不服气,轻哼一声道:“夫子,学生以为李敢弟弟乃侥幸而已,并非实才。

    学生请夫子令其复射之,由学生出题,如果他猜中了,学生甘领两戒尺。

    若是不中,他领一戒尺,还请夫子也赐我《易》书一看,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但不知时儿你是否只是一时戏言?”

    “李时明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当然不会乱许赌约。”

    陈夫子于是转头,又对李敢道:“你可敢应搏?”

    李敢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好!李时,钵盂交与你处置。”

    李昭儿扯了扯李敢的衣服,着急道:“他肯定会故意为难你的,要不咱不赌了吧?”

    李敢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没问题的,相信我!”

    “好……好吧,你慢点猜,别急!”

    李敢笑着点头。

    众少年见有热闹可看,自然是不怕事大,一个是占了神童的名声,一个拥有巨大的年龄优势,两者相较量,想想都觉地刺激。

    木木在一旁守着,心里则满是担心,但她又插不了手,只好默念着公子一定会赢。

    李时接过钵盂,掏出里面藏的窭籔便去了廊庑,不一刻就回来了。

    他神情淡定地道:“盂中物为树上寄生,请敢儿弟弟猜猜此为何物?”

    李敢耳朵靠近钵盂听了听,略思片刻,便脱口而出道:“此乃鸟蛋也。”

    鸟蛋也猜地中?

    妖怪吧?

    李时脸色唰地变白。

    陈夫子狐疑地看向李时,把钵盂给打开了,发现其内果然躺了一颗鸟蛋。

    “哇塞!”

    “神了!”

    “李敢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啊。”

    “可不是么,早知道李敢弟弟不会轻易应赌,果然是神童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

    少年们一片称赞。

    李敢心道猜你还不简单,李时他刚来不足一年,平日里总是喜欢观察鸟禽,甚至会爬到树上观察鸟蛋孵化,再加上他刚才不自觉瞄了一眼外面的青松,而钵盂里面没有声响,一定是个静物,除了鸟蛋他也想不出别的了。

    李时咬咬牙,“打吧!”

    李敢当即阻止道:“且慢,都是自家兄弟,开玩笑的不能算数!”

    陈夫子闻言大笑,“时儿,敢儿说的对,昔日便有一笑泯恩仇之说,更何况你们还是孩子,就别为了点小事闹地不愉快了。”

    李时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道:“是李时太好斗了……”

    陈夫子抚着李时脑门,转移话题道:“行了,咱们换了个游戏,老夫来说,你们来解答!”

    “夫子你讲!”

    “令壶龃,老柏涂,伊优亚,狋吽牙,何意?”

    李时抢先一步道:“令者,命也,壶者,所以盛也,龃者,齿不正也,老者,人所敬也,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李敢眨巴眨巴眼睛,抿嘴道:“柏者,鬼之廷也,涂者,渐洳径也,伊优亚者,乃辞未定也,狋吽牙者,两犬争也。”

    李昭儿捂面道:“唔……四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词这么含糊晦涩,你居然全知道!”

    总不能说上辈子学的吧,李敢随便找了个理由,推托道:“这些都是三姐你拿着竹简教过我识的字,你忘了么?”

    “这……有么?”

    “有。”

    李昭儿傻了,真的有教过么?

    “既然敢儿说出来了,那我们就没办法慢慢猜了,讲诗经吧。”

    众少年齐刷刷盯着李敢,眼里满是幽怨。

    李敢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