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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毒国

    出了苜蓿地,他们又到了一片胡桃园子,满枝胡桃从浓密的叶隙间伸出碧绿的脸庞,分外地可爱。

    李敢觉得这果木的名字初起之时便与后世一样,觉地很有意思,便问张骞是如何起了这个名字。

    张骞笑道:“西域人给这果木起的名字很绕口,在下带回长安、陛品尝之后,以为这既然是从胡地来的果木,不妨就叫胡桃更简明些,因此便有了这个名字。”

    胡地来桃,刘彻起的还挺有意味的,李敢心道。

    司马迁感到又长了不少的见识,忙从怀里拿出绢帛记了。

    张骞和司马相如觉得,这年轻人笃诚好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的。

    遂要他将几年来游历名山大川的经历说给他们听。

    司马迁有些不好意思:“晚辈口拙,怕说不好。”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向两位大人介绍了他沿着牂牁江一路游历的所见所闻。

    末了道:“晚辈沿江而下,一路见到无论是汉人还是夷人,提到中郎将宣示圣德,平息民乱,无不敬仰。

    晚辈在犍为码头下船寻访大人,不料大人已回京复旨了。”

    司马相如笑道:“说来也真不凑巧,真是阴差阳错。”

    “哈哈!这样说来,二位今日相聚,还要感谢我了。

    贤侄提到蜀布、邛竹杖,倒是使我想起一件事情。

    在回归途中,我路过大夏时曾见过蜀布和邛竹杖,都十分精巧。

    商贾说,这些都是从身毒贩运而来。身毒在大夏东南约数千里,以此度之,身毒距我大汉应比大夏更近,倘是开通西南道,我大汉与身毒通商货贸亦无碍矣。”

    张骞的话将三人的心带到了远方的未知世界,都为即将到来的探险而兴奋不已。

    尤其是司马相如,从元朔三年至今,他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有见地的话了。

    “唉!说起来话长。”

    司马相如与司马迁换了一个位置,三人朝不远处一方葡萄园走去,“当初从巴蜀归来时,在下就向陛下提出开通西南的谏言。

    可是,不久公孙丞相去了一趟西南,回来后竟然数次进谏陛下,说开通西南乃是疲中国之策。

    李敢抿嘴,“所以呢?所以此后这事就束之高阁了?”

    司马相如默然点头。

    “丞相不知道西南百姓热切盼望着大汉文明么?”张骞问道。

    “他哪里是不知道。他向来把西南看做蛮荒之地,把那里的百姓视作异类。”

    “陛下怎可听他一面之词呢?”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譬如汲黯常常当庭面诘丞相,说他口是心非,但他非但不恼,而且装出一副木讷的样子。

    如此一来,陛下一来二去,还以为他真是海量呢!”

    “立嗣大典之后,丞相就一病不起了,现在是李蔡代行丞相职务,这个人么……”

    司马相如不说了,他对李蔡的为人也很鄙夷,但李敢在这里,他也不好议论。

    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园林的地上落下大大小小的斑点,偶尔一阵风吹来,荡起“窸窸窣窣”的吟唱。

    踩在松软的土地上,脚底的力都被泥土消解得了无声息。

    眼看就要走出葡萄园,张骞说话了:“在下回到京都,就上奏陛下,重提开通西南,打通通往身毒之道。”

    张骞的话使李敢感到,比起当初提的开通西南的谏言,张骞不惟视野宽阔,尤其是对大汉声威的传播,有着巨大的意义。

    而司马相如去过西南,听了这话,他心头一高兴,竟然脱口吟出一腔感慨。

    李敢的心随着司马相如的诗句,飞向一个遥远的神秘国度,那里的人们如果知道在他们数千里之外有一个大汉,将会怎样感慨这世间的广袤和博大啊!

    多少年后,当李敢在遨游在戈壁大漠沼泽湖泊,为了大汉朝与周边国家作战的时候,他还常常想起元狩元年这个难忘的午后。

    令张骞没有想到的是,三天之后,当他怀揣着自己的奏章进宣室殿的时候,就碰上了刘彻蓄积已久的激情。

    “呀!张爱卿,你来了!朕正要找你呢!快过来说话。”

    刘彻以喜悦之情表示了对张骞的热情,这让他有些纳闷,难道陛下已经猜到自己的目的了么?

    “朕今日有些兴致,爱卿先不急于说,让朕猜猜你来的目的。”刘彻捻动着胡须,用含笑的目光看着张骞。

    “如果朕没有猜错,爱卿一定是要向朕上奏开通西南夷的事务吧?”

    “陛下圣明!”

    张骞十分惊异,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臣正是为此事来的。这是臣的奏章,恭请陛下圣阅。”

    刘彻接过奏章,叹了一口气道:“开通西南夷中途搁浅,此朕之失也。

    当初朕考虑到筑朔方城耗费民力太重,若是继续凿西南道,势必分力。

    前日,朕召见石庆、庄青翟时,他们一句‘兼容并包,遐迩一体’,让朕顿悟。

    我大汉要走出去,不仅仅是西域,漠北,西南也要齐头并进。”

    “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罢通,自有罢通的道理。”

    张骞说到这里停了停,语气中就有了一层强调的意思,“今臣奏请重开,又与中郎将所说有所不同。”

    “哦!是么?”刘彻对张骞的话来了兴趣,“有何不同,快说与朕听听。”

    “臣之所谓通西南,不仅在于让陛下的德惠普照西南诸夷,更在于开启汉与身毒国之间的通商贸易。”

    “身毒国?这名字稀奇,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张骞从怀中取出汉与西域各国全图,在案上摊开道:“陛下请看。”

    他的手指伴随着叙述,从长安出发,慢慢地朝着西南移动,到了大夏,转而向东南,越过大夏边界时,他停住了,说道:“臣在大夏遇到商贾,他们言道他们的货产从身毒来。

    后来臣才知道,那些均来自我大汉蜀郡和西南滇国。

    身毒国在大汉西南,距离近大夏两千余里。若是与我通商,则不仅可互通有无,更使得我大汉文明远播域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