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蓝色露娜
翌日清晨，我简单给自己烘了两片全麦面包（按照包装上的日期，已经过期超过12天），把自己填饱以后就出了门。
15分钟后，我和蓝色露娜再次见了面。
“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订机票去瑞士？”露娜似乎还不懂大学研究生的入学流程，还没有那么快。“还要等等，现在订机票还太早。”我没有解释太多。“今天去哪？”“和上次一样，应该是去听结果吧。先给我一杯沙棘汁。”“过期的行吗？”我白了露娜一眼。
我走进卫生间，按流程彻底清洁了接口附近的皮肤，并用风嘴细小的风筒象征性的对接口进行了清洁，然后用镜柜里的一次性防尘贴盖住了接口。
这套流程是我对使用传统固定话机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因为我从小浑身的关节都不太灵活、小脑似乎也不太发达，这种需要对着两面镜子辨别身后位置的动作对于我来说，既累胳膊也累脑子。很多时候在左、右这样简单的问题上就能折腾我很久。
也有许多人请蓝色露娜帮忙来做漫游前的清洁工作。我很信任露娜，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心里似乎存在芥蒂。我不愿意外人（如果露娜也能算人的话）接触我的身体。
除了丽玛。
露娜，L.U.N.A（LegalUtilityNursingAI）。人形漫游辅助智能设备。“不只是可靠的漫游助手。”这是T.C.E.P将露娜和传统固定话机一起推向市场时打出的广告。很少有人记得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本身的枯燥程度比第一代露娜采用的那张扑克脸还要过份。
如果漫游系统最初的广告语是“不只是面对面”，或者是“不只是身临其境”，那也许当年这句不断环绕投射在露娜脖子上的标语还能够算得上对称。
可惜，T.C.E.P的宣传费用也许只够让他们为整个漫游系统征集到足够轰动世界的一句话。
“MakeYouSelfG.O.D”
官方对于G.O.D的解释是GuideofDestiny，命运的引路人。用一个无比坚硬的专用词来包装一个柔软的内核。用“G.O.D”来吸引每一个欲望膨胀的丑恶的中年人，又用“GuideofDestiny”这样温和无害的范范之词，吸引朝气蓬勃意欲飞天的青年人。T.C.E.P的欲望也展露无疑，如果每个人都能利用漫游系统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神，那它……即使不用标榜，它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甚至比远古的神，概念还要丰富许多。
我曾经爱用理型的世界来形容上一代网络，每一个能够提取出相同元素的人类，共同在网络里描绘自己在理型世界的形状和标签，因此网络只是一个窗口。但是漫游系统是一扇打开异世界的大门，跨越这道门，人类的知觉、悲喜、思想都毫无保留的进入了异世界。
看！那一群人是虔诚的宗教信徒。看！那一群人是完美主义者。看！那一群人是慈善家，这是网络窗口描绘的标签。但是现在的漫游系统不是折射、不是映射，而是复制。除非你是天生的演员，能够完完全全的自我催眠，否则，漫游世界将把你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看！这只是一个有些谢顶，满脑子都是如何投机、如何通过损害大众利益来实现自己价值，毫无道德和廉耻的，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漫游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有蓝色露娜，是那一片真实世界中唯一跳出“真实”的特殊的形态，它是系统中唯一掌握安全权限的域外设备。避免人类脆弱的大脑过多的承受两个世界不同的信息。
但是实际上，露娜不是万能的。
固定话机普及以后的5年来，间接死在露娜手中的人数量惊人。其中既有政客要员和企业高管，也有科学家和平民，如果算上用来顶罪的漫游站投资人，这个数量起码要翻上一番。
虽然操纵露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把装有信息屏蔽素的安全插针破坏、替换，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我至今没有搜集到更多关于那个神秘蓝色液体如何判别什么是“不良信息”的原理（其实我也不想理解），所以关于利用屏蔽插针和玻璃两极管互相配合，在“一炸一插”之间实施谋杀，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通，尤其是如何才能够保证每次都让正确的人去死，而不造成误伤。
但是我对编号3342的露娜还是充满信任（即使它不是把屏蔽插针内置在左手小臂的最新一代），毕竟谁会大费周章的谋杀一个普通大学的普通毕业生呢。除了偶尔会放错音乐、拿错沙棘汁，但是至少在上一次在我被面前撕裂的画面吓到狂奔的时候，露娜及时救了我，让我避免了每天穿着纸尿裤到处晃荡。
“放《CREEP》吧。”我走进安装有两个驾驶舱的房间。
“废话，你哪次不听这首神经病写的歌。你倒是‘睡’的踏实，我每次都听的脑壳发酸。”露娜背对着我。
露娜转头对我拙劣的做了一个白眼的表情，随即转头继续做准备工作。
我没有立刻坐到驾驶舱内。而是从背后看着蓝色露娜忙碌的背影，仿佛看到丽玛煮青豆时候的样子。
“露娜，你的家乡在哪里？”“滚开，再烦我我就把插针上涂满毒药。”“前提是003里有，如果这里有，那我不烦你你也得杀了我。我说真的，你的家乡在哪？”
蓝色露娜端着托盘缓慢的走到驾驶舱边，托盘里整整齐齐放着两枚插针，区别是一支插针的连接端是装着蓝色液体的玻璃两极管，另一支的末端装着透明的、含有微小白色亮片的液体。能把毒药做的和屏蔽液的样子一致，却也是一门奥妙的功课，我心里默默的想。
“如果你是说生产厂，在辛德芬根，躺下吧。”
露娜放下托盘后静静等待我跨入驾驶舱内，它还不能去触碰那两支插针，这个房间四处都是眼睛，有人时刻关注每个漫游者状态。因此需要等我亲眼确认插针、两极管没有可见的物理上的损伤后，露娜才能动手将插针安装到推送器上。
“服务器和信息库在柏林。”所以我们所说的任何话、每个漫游者所说的任何话，都会飞往遥远的德国，在那里被留存。
“你想去哪个家？”也许这是世界上唯一会开玩笑的蓝色露娜。其实我连L.C.003的老板戴挪是否还活着都不太能够确认。那个常年带着一顶破旧蓝色礼帽，穿着宽大T恤和沙滩裤的男人。已经有不知几个月没见过这个人了，越过他的管理给露娜输入丽玛的词库，其实也是他默许的。我想也许戴挪也没有什么在世的亲人、朋友，如果露娜能够和他斗嘴，他就能够享受像我一样有人陪伴的快乐吧。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独行者，我曾经是幸运的。
“去柏林看看吧，去柏林把你系统里丽玛的词库删除干净。”“戴挪把服务器的密钥藏在了仓库里他的另一顶蓝色帽子下面，你既然在这就能写，当然在这就能删，我怕你是不舍得你亲爱的丽玛从此消失吧。”
露娜，你有时候真是不太聪明。
我没有回答下去，而是跨进了驾驶舱，将身前的机械压杆拉到胸前，在调整完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向露娜表示已经做好被限制的准备。
露娜用右脚尖踢了一下驾驶舱外壳上的红色按钮。我的双手和双脚被熟悉的、冰冷的安全环紧紧围绕起来。
这是玻璃两极管以外另一道安全保险。但是实际上这也是为保护随时守在漫游人身边的蓝色露娜所准备的，信息过载会让人癫狂，如果不被束缚，反而会影响露娜的施救，甚至伤到露娜位于“头部”脆弱的核心。
我曾和丽玛开玩笑说，我们的生命始终被人掌握，如果双手不能释放，就无法完全释放自己的内心。
我只记得丽玛微笑的回答：
所以你只有在抚摸我的时候是爱我的。
难道不是吗？我要如何判断所有触不到的东西是真实的，爱难道不是建立在真实之上的吗。
15分钟后，我和蓝色露娜再次见了面。
“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订机票去瑞士？”露娜似乎还不懂大学研究生的入学流程，还没有那么快。“还要等等，现在订机票还太早。”我没有解释太多。“今天去哪？”“和上次一样，应该是去听结果吧。先给我一杯沙棘汁。”“过期的行吗？”我白了露娜一眼。
我走进卫生间，按流程彻底清洁了接口附近的皮肤，并用风嘴细小的风筒象征性的对接口进行了清洁，然后用镜柜里的一次性防尘贴盖住了接口。
这套流程是我对使用传统固定话机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因为我从小浑身的关节都不太灵活、小脑似乎也不太发达，这种需要对着两面镜子辨别身后位置的动作对于我来说，既累胳膊也累脑子。很多时候在左、右这样简单的问题上就能折腾我很久。
也有许多人请蓝色露娜帮忙来做漫游前的清洁工作。我很信任露娜，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心里似乎存在芥蒂。我不愿意外人（如果露娜也能算人的话）接触我的身体。
除了丽玛。
露娜，L.U.N.A（LegalUtilityNursingAI）。人形漫游辅助智能设备。“不只是可靠的漫游助手。”这是T.C.E.P将露娜和传统固定话机一起推向市场时打出的广告。很少有人记得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本身的枯燥程度比第一代露娜采用的那张扑克脸还要过份。
如果漫游系统最初的广告语是“不只是面对面”，或者是“不只是身临其境”，那也许当年这句不断环绕投射在露娜脖子上的标语还能够算得上对称。
可惜，T.C.E.P的宣传费用也许只够让他们为整个漫游系统征集到足够轰动世界的一句话。
“MakeYouSelfG.O.D”
官方对于G.O.D的解释是GuideofDestiny，命运的引路人。用一个无比坚硬的专用词来包装一个柔软的内核。用“G.O.D”来吸引每一个欲望膨胀的丑恶的中年人，又用“GuideofDestiny”这样温和无害的范范之词，吸引朝气蓬勃意欲飞天的青年人。T.C.E.P的欲望也展露无疑，如果每个人都能利用漫游系统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神，那它……即使不用标榜，它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甚至比远古的神，概念还要丰富许多。
我曾经爱用理型的世界来形容上一代网络，每一个能够提取出相同元素的人类，共同在网络里描绘自己在理型世界的形状和标签，因此网络只是一个窗口。但是漫游系统是一扇打开异世界的大门，跨越这道门，人类的知觉、悲喜、思想都毫无保留的进入了异世界。
看！那一群人是虔诚的宗教信徒。看！那一群人是完美主义者。看！那一群人是慈善家，这是网络窗口描绘的标签。但是现在的漫游系统不是折射、不是映射，而是复制。除非你是天生的演员，能够完完全全的自我催眠，否则，漫游世界将把你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看！这只是一个有些谢顶，满脑子都是如何投机、如何通过损害大众利益来实现自己价值，毫无道德和廉耻的，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漫游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有蓝色露娜，是那一片真实世界中唯一跳出“真实”的特殊的形态，它是系统中唯一掌握安全权限的域外设备。避免人类脆弱的大脑过多的承受两个世界不同的信息。
但是实际上，露娜不是万能的。
固定话机普及以后的5年来，间接死在露娜手中的人数量惊人。其中既有政客要员和企业高管，也有科学家和平民，如果算上用来顶罪的漫游站投资人，这个数量起码要翻上一番。
虽然操纵露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把装有信息屏蔽素的安全插针破坏、替换，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我至今没有搜集到更多关于那个神秘蓝色液体如何判别什么是“不良信息”的原理（其实我也不想理解），所以关于利用屏蔽插针和玻璃两极管互相配合，在“一炸一插”之间实施谋杀，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通，尤其是如何才能够保证每次都让正确的人去死，而不造成误伤。
但是我对编号3342的露娜还是充满信任（即使它不是把屏蔽插针内置在左手小臂的最新一代），毕竟谁会大费周章的谋杀一个普通大学的普通毕业生呢。除了偶尔会放错音乐、拿错沙棘汁，但是至少在上一次在我被面前撕裂的画面吓到狂奔的时候，露娜及时救了我，让我避免了每天穿着纸尿裤到处晃荡。
“放《CREEP》吧。”我走进安装有两个驾驶舱的房间。
“废话，你哪次不听这首神经病写的歌。你倒是‘睡’的踏实，我每次都听的脑壳发酸。”露娜背对着我。
露娜转头对我拙劣的做了一个白眼的表情，随即转头继续做准备工作。
我没有立刻坐到驾驶舱内。而是从背后看着蓝色露娜忙碌的背影，仿佛看到丽玛煮青豆时候的样子。
“露娜，你的家乡在哪里？”“滚开，再烦我我就把插针上涂满毒药。”“前提是003里有，如果这里有，那我不烦你你也得杀了我。我说真的，你的家乡在哪？”
蓝色露娜端着托盘缓慢的走到驾驶舱边，托盘里整整齐齐放着两枚插针，区别是一支插针的连接端是装着蓝色液体的玻璃两极管，另一支的末端装着透明的、含有微小白色亮片的液体。能把毒药做的和屏蔽液的样子一致，却也是一门奥妙的功课，我心里默默的想。
“如果你是说生产厂，在辛德芬根，躺下吧。”
露娜放下托盘后静静等待我跨入驾驶舱内，它还不能去触碰那两支插针，这个房间四处都是眼睛，有人时刻关注每个漫游者状态。因此需要等我亲眼确认插针、两极管没有可见的物理上的损伤后，露娜才能动手将插针安装到推送器上。
“服务器和信息库在柏林。”所以我们所说的任何话、每个漫游者所说的任何话，都会飞往遥远的德国，在那里被留存。
“你想去哪个家？”也许这是世界上唯一会开玩笑的蓝色露娜。其实我连L.C.003的老板戴挪是否还活着都不太能够确认。那个常年带着一顶破旧蓝色礼帽，穿着宽大T恤和沙滩裤的男人。已经有不知几个月没见过这个人了，越过他的管理给露娜输入丽玛的词库，其实也是他默许的。我想也许戴挪也没有什么在世的亲人、朋友，如果露娜能够和他斗嘴，他就能够享受像我一样有人陪伴的快乐吧。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独行者，我曾经是幸运的。
“去柏林看看吧，去柏林把你系统里丽玛的词库删除干净。”“戴挪把服务器的密钥藏在了仓库里他的另一顶蓝色帽子下面，你既然在这就能写，当然在这就能删，我怕你是不舍得你亲爱的丽玛从此消失吧。”
露娜，你有时候真是不太聪明。
我没有回答下去，而是跨进了驾驶舱，将身前的机械压杆拉到胸前，在调整完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向露娜表示已经做好被限制的准备。
露娜用右脚尖踢了一下驾驶舱外壳上的红色按钮。我的双手和双脚被熟悉的、冰冷的安全环紧紧围绕起来。
这是玻璃两极管以外另一道安全保险。但是实际上这也是为保护随时守在漫游人身边的蓝色露娜所准备的，信息过载会让人癫狂，如果不被束缚，反而会影响露娜的施救，甚至伤到露娜位于“头部”脆弱的核心。
我曾和丽玛开玩笑说，我们的生命始终被人掌握，如果双手不能释放，就无法完全释放自己的内心。
我只记得丽玛微笑的回答：
所以你只有在抚摸我的时候是爱我的。
难道不是吗？我要如何判断所有触不到的东西是真实的，爱难道不是建立在真实之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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