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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道神陷阱

    道界,这个大司命与诸天神王以性命开辟的世界,在火纪地纪这近两百万年内的光阴中,一直被众生称之为不可能的世界。

    因为,无人可以进入其中。

    但今日,不可能的世界也将变为可能!

    后土笑着推开至纯至圣的道界之门,一睹道界中的景象,朴素的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她看到了道界的天穹遍布大裂痕,有滚滚的混沌气倾倒而下;

    她看到了大地龟裂,支离破碎化成深渊,似有诡异之物滋生;

    她看到了道山崩塌倾斜,道海翻涌却又弥漫着腐臭……

    “这里是……是道界?”

    后土的眼中流露出了茫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眼前的道界,混乱无比,浑然没有众生所想象的那般美好。放眼望去,尽是满目疮痍,残破凋敝,仿佛随时都可能濒临毁灭,崩溃瓦解!

    “为什么道界里会有混沌?”

    后土又开始迷惑起道界为何会有混沌,隐约间还可以在其中看到几只混沌生物遨游。

    这一切都在说明,是混沌侵蚀了道界,使得这个完美世界沦为了混沌鬼蜮!

    “为什么混沌会侵蚀这里?难道当初大司命开辟道界失败了?又或者是没开辟完全?”

    后土娘娘思绪万千,而那些磅礴混沌气却是向着她侵蚀而来,想要将她这个外来者同化!

    她微微皱眉,缭绕着氤氲紫气的道竹灵根咻的一声从后土脑后光轮后飞掠而出。

    它本就是了不得的天地灵根,自有灵性,却见紫气氤氲席卷,化作一片紫气场域,将混沌之气悉数抵挡在外。

    “道神?哈哈哈,这么久了,总算有人成就道神了!哈哈……”

    混沌之中,突然有狰狞大笑声传来,滚滚混沌之气向着一个方向汇聚,化作了一片滔天混沌海!

    而在这座滔天的混沌海中,一头巨兽硕大无朋的身躯若隐若现,无首无身亦无四肢,只有一张大口吞噬一切!

    他只吃不屙,落入他口中的东西统统化作了纯粹的混沌之气!

    “混沌生物!”

    后土娘娘如临大敌,眼前的巨兽赫然便是混沌中的生物,倒也在她预想之内:“混沌为何上岸?!为何道界会变成这幅模样?!”

    之前后土听闻混沌氏于汤谷混沌海上岸,只可惜一直寻不到其踪迹,不曾想道界之中竟然还有一尊上岸的混沌!

    那混沌生物的形态变化不定,自顾自的说道:“第一尊道神,看来你就是后土娘娘。如此说来现在便是伏旻道尊的时代了。”

    他畅快大笑,说出的话语中却有着无边的魔性:“娘娘,道界一直都是如此,何来‘变成这幅模样’的说法?”

    “道界,是被大司命开辟出来了,但内部却根本不是其所言至纯至道。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这时,混沌生物又化作了一尊混沌神人,但面目与身形还隐藏在混沌气中:“我本在混沌中遨游,却不慎在道界开而未开,灭而未灭之时掉落其中,进也不能退也不是,困在此界一百六十万年!”

    他很唠叨,想要倾诉一二,一吐郁懑烦闷:“但,这也是我的机缘。我这些年汲取了无数的道界霞光,这也让我越来越强,只可惜一直无法脱困,直到……”

    混沌神人的语气又有了欢快的意味:“直到后土娘娘你来了,你的大道将让道界稳固,而我就可以解脱了!”

    “你要下界?”

    后土警惕,眸光冷冽,盯着混沌神人,却怎么也无法将他看穿。

    混沌生物上岸,非同小可。混沌本无欲无求无知无觉,一旦进入现世便极有可能被滚滚红尘滋扰,有了声、光、色,有了感情好恶,也有了爱恨情仇。

    这样的混沌生物,真的还能超然物外,不涉世事吗?

    尤其是眼前的混沌神人,在道界饱受折磨,已经有了无边的怨气,他若是下界,恐怕下界将不得安生!

    “为什么不呢?”

    混沌神人哑然,笑道:“还是说,娘娘想阻拦我下界?”

    他笑得情真意切,但却透着寒冷:“我受苦这么久了,想要享受享受怎么了?!”

    那笑声化作了戾啸:“谁也别想阻拦我!谁拦我,我就杀谁!”

    “心性这么差?”

    后土娘娘诧异,显然没想到一句话就让混沌神人如此癫狂失态。但她也来不及诧异了,因为混沌神人正裹挟着无穷混沌气杀来!

    刚刚侵蚀而来的混沌气只是自主袭来,算不得凶险。但此刻道界内所有的混沌气都被混沌神人调动,当真是无量无无量,遮盖天与地,同化一切!

    后土娘娘也是不甘示弱,探手抓起定道紫竹,开始了她成道后的第一场大战!

    “混沌!你是道神,我也是道神。我等存在当在道界中坐看云起世间生生灭灭,何必掺和其中!”

    道竹灵根也算是后土的道神至宝,此刻被她的纯道法力祭起,顿时激荡出浩荡灵光,狂暴的威能显露,将混沌之气蒸发蒸干!

    她毕竟是道神,举世间第一尊道神,神通无量法力无边,仅凭这些混沌气是不可能奈何得了她的。

    “娘娘说的倒轻巧!”

    混沌中传来混沌神人的怒吼:“我被困在这里吃苦受罪,也算为下界的生灵庇护了一百多万年!”

    “如今我可以解脱了,竟然还想将我留在这里!休想!”

    又有一只混沌大手自混沌中探出,所过之处道山崩塌道海蒸腾,原本就支离破碎的道界顿时昏天暗地!

    此招未休,突然空间震颤,衍化出无数个琉璃镜面世界,混沌大手被这些镜面世界映照,竟又有无数只混沌大手伸出,以碾压之势向后土娘娘抓来。

    “你真的只是想下界享受?我可不信?!”

    后土冷笑,杀气腾腾,随手抛出紫竹灵根:“你休想骗我!你虽然也是一尊道神,但却有缺,道心也不是道神的心境!”

    她心神一动,被抛起的定道紫竹顿时一分为亿万,密密麻麻的悬垂在道界天穹,直指混沌神人。

    “我能感受到你的道心充斥着阴暗。若让你下界,世间必有一场大祸!”

    灵光陡然爆发,亿万根紫竹便如一杆杆蓄势而发的道枪,轰然坠下,将无数只混沌大手洞穿!

    “冥顽不灵……”

    混沌神人叹息了一声,似乎默认了后土的说法:“不过……我可不一定要硬碰硬啊……”

    低语声传彻,混沌神人再度鼓荡起混沌之气。混沌气也随着他的引导,从四面八方向后土涌去!

    “不自……量……嗯?这是什么?”

    后土正欲施展出所有能为,却见眼前的混沌中突有一重重虚幻迷离的画面向她袭来,令她恍惚。

    这些画面光怪陆离,夹杂着的讯息更是驳杂。

    她看到了一尊强大至极的祭祀先天神横空出世,与神王勾结,欲要摧毁了地纪!

    她看到了古老宇宙中掀起神魔之乱,伏旻率众征讨,将那些作乱的大帝神王尽皆伏诛!

    她看到了一代道尊寿元耗尽,魂归虚空,而一场大劫也随之到来,伏羲氏沉沦,华胥氏与雷泽氏也遭到针对,开始没落!

    她看到了一场诅咒爆发,诅咒了整个伏羲氏、看到了残存的伏羲氏在古老宇宙中游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土娘娘的眼中流出泪水……这是未来的景象。

    混沌之中无有时光空间,所以混沌生物可以肆意溯洄畅游,此刻她身处于混沌,自然也能看到未来发生的画面!

    但这是一个何等绝望的未来,绝望到后土娘娘都为之落泪!

    突然,一股莫名的意识开始侵入进她的脑中,她顿时有些失魂落魄,只觉得自己将要被什么东西操控,被它左右。

    她自身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仿佛陷入了某种轮回,困顿其中,无法挣脱!

    这种滋味可是极为不妙,如果她的自我意识彻底迷失了,那么莫名的意识就会掌控她的一切,而她只能做一个傀儡!

    “后土娘娘,你初成道神,不知道神境界的玄妙,那么我便为你解释一二罢。”

    那头混沌神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成道神者,入道界会有道神陷阱。所谓道神陷阱,便是道的意识会侵占你的意识,让你的所有想法和行动都只能成为道的运行规律。”

    “通俗点来说,便是失去自我。”

    混沌神人大笑:“娘娘须得自身对道的认知与理解没有偏差。一旦有了偏差,意识便会落入道神陷阱中,而道的意识……也就是道界意志便会侵占了你的道神之躯。”

    “现在,道界意志就是在侵占你的意识。”

    那尊混沌神人显露身躯,走向后土娘娘,每走一步,其身躯就变大一分。

    “本来道界被混沌压制,无瑕侵占你的意识,但刚刚你在混沌中见到未来画面,使得你道心不稳,这也给了道界意志一个契机……”

    最终,混沌神人化作了一尊气势巍峨磅礴的雄伟巨人。

    只不过奇妙的是,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向他,混沌神人所呈现的永远都是正面,完美的正面。

    “四面神?你是大司命?!”

    后土娘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显然是在跟那股所谓的道界意志对抗,但看到那尊巨人的面目,顿时失声。

    黑暗时代的主宰大司命,他的绰号便是四面神,用来形容他的肉身一面万面,绝无死角!

    “难道当年大司命实则是假死脱身,在道界中成就了道神不成?不,这不可能,你分明是混沌生物!”

    后土娘娘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那尊巨人犹自开口,朗声道:“如娘娘所言,我的道神境界确实是钻了一个空子,真要与娘娘相争,恐怕我大概率要落败。

    “毕竟,娘娘可以借来整个道界的力量!混沌也便无法再对娘娘,再对道界产生威胁。”

    “所以,我就只能借未来的光景来撼动娘娘的道心,利用道神陷阱来对付娘娘了……”

    他言之凿凿,表达着歉意,但脸上根本没有胜之不武的羞愧,只有借刀杀人的得意:“娘娘,我要下界了,日后再见……哦不对,再见时,或许你也不是你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了道界之门。

    “留……下……!”

    后土娘娘伸手,还想催动紫竹灵根阻拦混沌神人的脚步,但怎么也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混沌之气将她包围。

    却不料,那混沌神人竟然真的迈步走了回来,嘴中喃喃自语:“下界毕竟有道尊镇压,我现在下界会是他的对手么?”

    最终,他咬了咬牙,走向了道界的深处:“那就再修炼一些时日!”

    而困在混沌之气中的后土对此浑然不知,此刻她又在混沌中看到了未来。

    她看到了一个少年,一个血脉稀薄的可怜的伏羲氏少年。他出生在祖星中,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盏灯——失传已久的传承之火,宙魂之灯!

    “原来薪火丢失在了祖星中吗?”

    后土娘娘怔然,但未来的画面还在飞速变换。

    她看到了这位伏羲氏少年一步步成长,走出了祖星,又走出了三千六道界,来到了紫薇星域,又来到了古老宇宙!

    这其中也夹杂了诸多大事件,如大司命复生,如三次天帝争,如混沌开七窍,如宇宙第六界开辟,如七道轮回确立……

    而那个伏羲也从当初羸弱不堪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位叱咤风云,可与宇宙中顶尖存在博弈的巨头!

    他成为了统治宇宙万界的天皇帝,沉沦的伏羲神族再度崛起。

    之后,这位伏羲氏天帝还在与那些幕后存在斗争,与大司命联手对敌,但波折不断。

    后土娘娘还想继续看下去,但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骤然一暗,再也看不到了未来。

    道的意识,终于完全代替了她的意识!

    她彻底落入了道神陷阱!

    待到后土娘娘再度睁眼时,一双道眼已经没有灵动之感,反而充斥着极致的漠然。

    她的面容古井无波,所有的情感都被悉数抹去,无喜、无悲、无怒、无惧……只剩下道在支配着这尊道神。

    道界轰鸣,仿佛在欢呼雀跃,后土掌握的地道、玄黄、元磁、载物等种种先天大道也开始烙印在了道界之中,大道霞光向她汇拢,将大道转化为纯道!

    这些先天大道本身就已经极为高等,此刻在道界霞光的加持下竟是越发的纯粹,越发的无瑕,越发的完美了起来!

    “轰!”

    道界霞光将这些混沌之气搅乱搅碎,环绕在后土周身,将其衬托的越发神圣,越发超然。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后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