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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都是图点啥儿

    修静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要回城了。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同事已经催过几次。

    这也让修静意识到,生活中最重要的,其实是家人。

    就像母亲住院,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天大的事儿,但在公司同事眼里,母亲的生死都比不上一笔业务重要。

    每次同事来电话,修静都说:“母亲病了,在住院。”

    但即使这样讲了,同事也会再问一句:“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产品的资料需要翻译,发给老外”

    这又让修静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大致可以归结成两类,一是血缘。二是利益。除了天生的血缘关系,剩下的关系中,应该都是图点儿什么。就算是人们歌颂的爱情,双方或许是贪图美貌,或许是贪图钱财、地位,就算是精神伴侣,soulmate,那也是图精神愉悦。总之,人都是图点儿什么。

    临走前,修静和姐姐来到母亲的坟前,培培土。

    姐姐在坟前说了实话:“其实,咱妈是自杀的……”

    修静很震惊,转过头看姐姐。

    “我是在医院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一直没和你说……是吞的大烟膏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带到医院的……”

    修静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在地里种了几棵罂粟,她还依稀记得,这东西不能多种,好像超过几棵就犯法了。那时她还问母亲,这个不是有毒吗?为什么还种?母亲只是说,煮肉的时候放一点,香。她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把这个东西熬成了膏,最后,这个东西要了母亲的命。

    听到姐姐的话,修静默默地低下头,紧紧地咬着牙,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愧疚……

    母亲是怕花钱才自杀的。如果自己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母亲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说一千道一万,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她恐惧……

    钱,这个东西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都说世界上最宝贵的是生命,可有时在钱面前,钱比命值钱。

    但是,她更悔恨……

    自己过去的五年,一个人最好的年纪,就浑浑噩噩地这样过去了。自己跟着谷军,没钱、没名分,最后什么也落下。哦,不对,落下了盆腔炎和一段不堪的历史。

    修静跪在那里,低着头,发然发现有水滴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溅起尘土,留下圆形的印记。她没觉得自己哭啊,怎么会流了泪?

    她决定,要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

    修静给谷军打电话借钱后,谷军给她回过电话,但修静都没接。

    接着,谷军陪老婆去医院待产。一天后,谷军老婆厚芬生了。

    是个女孩。

    谷军有些不高兴。

    谷军开始夜不归宿,虽然不是天天如此,但每周都会有两三天,晚上以各种理由不回家。

    夜不归宿这种情况之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以前谷军陪客户吃饭,为了拿下订单,玩命地喝,最后喝得不省人事,就直接在酒店睡了。

    可现在的夜不归宿不一样。谷军没有在酒店过夜,而是去了修静那里。自从老二出生,谷军就觉得家里没有再能吸引他的东西了。本来以为二胎能生个儿子,结果空欢喜一场。而老婆生产后,人也更加糟糠。

    他的重心又开始逐渐向修静转移。可不知道的是,修静心里也有别的打算。

    修静刚从老家回来的头几天,夜里经常梦见母亲。有时甚至半夜哭醒,于是就大睁两眼,等待天亮。她意识到,从小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又穷,自己骨子里有一种自卑和懦弱。正是这种懦弱,让她在之前的生活中,和谷军的关系中,一直很低下、卑微。现在母亲也走了,但她感觉母亲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化成了一股力量和勇气,藏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她变了。也该变了。

    回来后,第一次和谷军见面是在公司办公室。

    那天,修静化了妆。化妆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因为,修静那天半夜又醒了,起床后,照镜子发现,眼泡有点肿。

    谷军看到修静化妆,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描眉画眼,说明没有多大的事情。

    他让修静送文件到自己办公室。

    “回来了?前两天给你打电话,想给你转钱,怎么不接啊?”谷军两眼观察修静。修静没说话。

    “靠,你打电话那天,我在碧海饭店,陪北京来的齐总,那个大客户,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喝多了,我都不知道服务员怎么把我弄到房间的……”说着,钻到修静脸下面:“怎么,生气了?”

    要说不生气就太假了,修静拉着脸说:“当时是有点儿”

    谷军开始嬉皮笑脸:“现在还生气?”抬手想捏她的脸,修静用手推开。

    “那个……你妈怎么样了?”开始转移话题。

    “做了手术,已经好了”

    “钱……够了?”

    “够了,我姐夫先垫的,出院时报销了一大半,自己就花了一点”

    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不,是比之前更加火热。

    谷军明目张胆在修静这里留宿。而修静也处处表现得比以前更加热情,不管床上还是床下。

    修静还学会了按摩。

    手法虽然不专业,力度也不够,但让她在肩膀、后背上捏来捏去,谷军还真感觉轻松不少。

    周二晚上,谷军给客户接风。修静和公司另一位销售同事也去了。两位男士负责喝酒,修静负责开车。

    晚上11点,修静把客户挨个送到下榻的酒店,把同事送回家后,开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谷军喝得不少,在路上已经吐过一次,现在已经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睡了起来。

    修静把他叫醒,扶上楼,谷军别着脚走路,嘴里喊着:“难受啊……”

    进屋,修静直接把他撂在床上。

    谷军的手开始不老实,拉住修静不让走,开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修静挣脱开:“老实点儿……我给你去倒杯蜂蜜水,等会啊”

    谷军在床上继续喊:“酒是王八蛋……再也不喝了……”

    修静端着一杯水过来,递到他嘴边:“温度正好,解酒,都喝了”

    喝酒烧胃,谷军嘴里正干着,他支起上半身,侧着身子,一饮而尽。

    喝完水,修静过来说:“来,趴着,给你按按”

    谷军哼哼唧唧地转过身子,按了十多分钟,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谷军似乎睡得特别好。第二天早上7点,还没醒过来。

    直到修静把自己晃醒:“醒醒,该上班了……”

    谷军渐渐醒过来,觉得嘴里有一股子苦味,头也有些疼。他想,都是喝酒喝的。

    谷军有起床气。他睁着两眼,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出神。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什么。头上的灯好像变了样。他仔细看了看,是的,原先是个简单的吸顶灯,现在变成了一个吊灯。

    “你换灯了?”

    “哦,之前那个坏了”

    两人继续一起出差。

    下了高铁,在车站旁租车。租好车,谷军开着车,拉着修静一起去酒店。

    等了一个红绿灯,谷军开始找这辆车的毛病:“靠,这破车,开着没劲,起步太慢了”两人聊了一会汽车。修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上次我去洗车,那人问,我车是不是5年前买的,他说看牌子不是新车”修静转着头看谷军的反应。

    谷军往修静这边瞟了一眼,一边开车一边骂:“靠,那些人就知道装×,这车是我一同学以他的名义,走的内部价买的,然后又过户给你,一般人没有这种渠道,知不知道?你看行车里程就知道开了多久了啊”又问:“那车你开着不好吗?”

    修静笑笑:“还行吧”

    谷军又看了修静一眼,躲着路上的监控,趁机摸了修静一把。

    修静很生气,打了他一下:“流氓!”

    谷军以为修静是故意装生气,调节气氛。

    但修静是真生气。

    修静主动说起自己的车是旧车,是希望谷军能顺坡下驴,能承认给自己买的车不是新车。但谷军没有。

    修静的耐心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