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盟约

    七日后，肖云辰立于朝堂，楚帝命他去户部任职，让一直在工部的肖云隶心中泛起酸涩。一入朝便能去肥得流油的户部，而他兢兢业业地只能在工部埋头苦干，日后还有可能要看肖云辰的脸色。肖云隶心里暗恨自己没有一个愿意为自己牺牲的养母，可回头一想，皇后对他的种种，暗自抽自己几个耳光。今日的朝堂上，众臣还是谏言国母不理后宫事，定会惹来非议，恐朝局不稳，恳求楚帝三思。皇贵妃之死是皇后的女婢所为，皇后并不知情，皇后是有治宫不严的过错，可禁足至今，也算是收到了惩罚。为了平民意，稳朝刚，还得让愉妃还后宫权与皇后才是正理。楚帝见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说辞，不觉黑了脸。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洛相授意，可看见楚帝这副神情，纷纷瑟缩着想退回来，谁会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呢。可若临阵脱逃，日后想求洛相提拔怕是也无望了，所谓富贵险中求，有几个人决意硬着头皮咬着牙死谏到底。

    楚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一双深沉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原本可谓是群臣激愤，气氛随着楚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直到整个朝堂落针可闻。楚帝见无人再说话，便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洛相冷冷地道；“洛相是否也这么想？”此时，眼睛微眯着的洛相瞬间瞪大，慌忙开口道：“回陛下，皇后娘娘乃我洛氏族人，老臣理应避嫌。恳请陛下裁夺，老臣无不尊从。”

    楚帝这才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地道：“众爱卿都能如洛相一般高风亮节，朕也能安心不少。此事容后再议，散朝吧。”说完起身走了，留下何公公忙不迭地跟上唱喏：陛下退朝！楚帝回到暖阁，气得手拍龙案，吓得茶盏都颤了颤。洛均这个老匹夫，嘴上说着避嫌，暗地里撺掇着这些个文官天天给楚帝添堵施压。明面上挑不出洛相的错处，楚帝只能暗自生气，袖中的拳头却越撰越紧。

    下朝后，洛相叫住肖云隶，问肖云辰近来在忙什么。肖云隶说皇后被禁足以来二哥就悻悻地，眼下正在找人彻查皇贵妃的确切死因。洛相甩袖叹了口气道：“与其托人办事，何不自己手握实权亲力亲为，真是愚不可及。”看着洛相气呼呼地大步而去，肖云隶茅塞顿开，皇后势弱，可不正好让肖云睿找机会如朝。想到此处，步伐都明快了许多，一拍手背向二皇子府去了。

    另一边，夏侯拱手恭贺肖云辰入朝议政。肖云辰如常回礼。打过招呼，夏侯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肖云辰使了个眼色，流光便在城门口追上正要骑马离去的夏侯，拱手道：“侯爷，我们殿下听闻时会楼里来了一款新茶，特地给您留了一些，侯爷得空可去那尝尝。”夏侯应承道：“本侯素爱品茶，感谢殿下盛情，本侯先行一步。”说完纵马而去。

    夏侯刚到半炷香的时间，肖云辰也到了时会楼。夏侯见肖云辰推门进来，跪地道：“皇贵妃一事，老臣未能接出娘娘，更没有及时告知殿下，是老臣之过，望殿下降罪。”肖云辰忙扶起夏侯，如若当晚夏侯将实情报来，他一定会和夏侯翻脸，可如今冷静下来，却发现何尝不是自己害了母妃。夏侯此举不但无过，还能让他看清母妃的用心，不至于让母妃白白送命。肖云辰诚恳地道：“夏侯言重了，焉知不是夏侯救了云辰一命，该云辰向夏侯道谢。”夏侯愧疚地道：“是老臣的错，原本以为安排好人手，将娘娘换出来后，再放一把火掩人耳目。谁曾想陛下派了三个护龙卫，保护娘娘。若不是娘娘心细如发，舍了自己，护住了你我，否则……老臣惭愧啊！”肖云辰这才觉得头皮发麻，就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不仅害了母妃，也差点害了夏侯全家。肖云辰握住夏侯的手，感激万分，心中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轻举妄动，连累无辜之人。肖云辰愧疚地道：“母妃用她的命教会我不能鲁莽，如此差点害了侯爷一家，此情云辰定铭记于心。”夏侯闻言深深一躬道：“老臣本不该僭越，可事关心系之人，只能请求殿下可以考虑老臣的不情之请。”肖云辰猜到夏侯所请必是为难之事，可联想到自己，也不禁动容，扶起夏侯承诺定竭尽所能。夏侯跪地道：“小女沁雪自幼便不能养在身边，丢在庵堂里受苦，老臣心中愧疚。老臣请求殿下日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烦请殿下护她周全，老臣感激不尽。”肖云辰见夏侯下跪，立刻上前扶起他，奈何夏侯坚持，只得应了夏侯之请。

    肖云辰确有耳闻夏侯长女的少许传闻，相貌丑陋，无才无德，寄养在京郊庵堂之中。肖云辰不解地问道：“既是夏侯长女，又是心系之人，又为何如此委屈夏小姐？就算不是嫡女，以夏侯的地位权势，怎就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呢。”夏侯颔首带着些惭愧的意味道：“殿下还未成亲，不知道有家室的难处。家翁不易当啊！”肖云辰轻笑道：“夏侯说笑了。世家大族的婚姻本就不能等闲处之。侯爷放心，只要我肖云辰在一日，定保夏大小姐无虞。”

    夏侯离开后，肖云辰骑马去户部上职，路上若有所思地问流光：“你觉得，夏侯像是惧内的人吗？”流光一脸嫌弃地看了肖云辰一眼道：“王爷哪里听来的浑话，夏侯征战沙场，英勇无双，哪里能如谣传的那样惧内呢！虽说桑洲穆氏是世家大族之一，立朝之初也是功臣，再大的士族也不至于能挟制住夏侯啊。”肖云辰笑了笑，没有说话，驱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