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怀疑的种子

    楚帝冷静了几日，叫来留守冷宫的护龙卫问话。护龙卫如实将看到的事情一一回禀，只是在最后略有迟疑，好似看见了周统领的心腹吴靖在冷宫外徘徊了片刻。楚帝眉心微动，吴靖的身后是周戎，而周戎曾是夏临风的部将，若此二人与哪位皇子联手，他的皇宫危矣，皇帝的宝座随时都可能易主。楚帝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非常，问道：“你们可看清了？到底是不是吴靖？”为首的护卫只说夜太黑，那人又隐在角落里，不到半刻就离开了，并不曾看清，只是背影看着有点像。其他两个护卫分散开了并没有看见。护卫首领明白他尽忠的是陛下，可心里还是犯嘀咕，此事可大可小，若没有真凭实据，别说仕途，自己连同家人的脑袋都可能保不住。楚帝挥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则在屋里来回地踱步。何总管知道楚帝在想事情，使了个眼色，门口的宫人纷纷关门退下了。翌日上朝，皇城卫统领周戎被御史台弹劾护卫皇城不利，被楚帝下令杖责五十，皇城戍卫暂由副统领李良掌管。肖云辰和夏侯心中一惊，周戎莫名被贬，难道是楚帝发现了什么，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回避。这个小动作落在了洛相的眼中，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没多久就是年节了，因皇贵妃新丧，楚帝郁郁寡欢，要求宫中宴席一切从简。朝会后，洛相待群臣散去后，求见楚帝。洛相被领进暖阁后，问了楚帝的安，还顺便问了皇后的安。楚帝心中自是不悦，便吩咐若无要紧的朝务，便早些回府。洛相缓缓地道：“陛下容禀，老臣近日听到一些传闻，思来想去还是想告知陛下一声，无论是否属实，陛下也好有个应对。”楚帝哦了一声，洛相继续道：“老臣听闻夏侯好似和七殿下交情匪浅，老臣甚至听闻夏侯还想将嫡女嫁与七殿下。如今陛下让七殿下掌着户部，若他二人存着不臣之心，国家的钱粮和军队就都握在他们手里……”楚帝怒喝一声：大胆！洛相吓得伏地请罪。只见楚帝大喝道：“洛均你好大的胆子，你与夏侯不睦，众人皆知，你攀扯他便也罢了，竟仅凭谣言就诬陷朕的儿子。年关将至，是你不想过了，还是不想让朕好好过？”洛相闻言大惊，他以为楚帝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言，但至少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不想竟迁怒到自己。心下暗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来不及替自己辩解两句，就被楚帝轰了出来。洛相得知夏侯嫡女与云睿有些牵扯，与其让夏临风的女儿嫁给睿儿，不如将她推给肖云辰，将这两个祸害一并出去才好。

    洛相回到府中，闷闷不乐地在房中自斟自饮。洛清寒推门进来，行了礼，走近了给洛相满了酒问洛相为何事烦忧。洛相将早朝后的遭遇对儿子吐了个干净，说完愤懑地又喝了一杯酒。洛清寒继续给洛相满了酒，微笑着道：“父亲多虑了。父亲不如反过来想一想，陛下若是不训斥你，那说明了什么呢？”洛相举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许是当时被楚帝的威势给唬住了，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思索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拿过洛清寒手中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洛清寒夺过酒壶，劝他少饮一些，近日他也听说了一个事情，需要父亲斟酌。洛相眼睛微眯示意让他说下去，洛清寒说：“儿子听闻，云睿他，好似和夏侯嫡女交往甚密。”洛相闻言拍案怒喝道：“混账东西，什么人家的女子不好，偏要找夏逸风的女儿。他好歹流着一半洛家的血，怎么能，和夏家的人在一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洛相虽听下人来报过此事，但皇子与大臣的子女来往也是常事，可从儿子的口中说出来，便是确确实实的“交往甚密”。老头一时酒劲上头，直接晕了过去。洛清寒喊来下人将洛相架回屋休息，他很纳闷，为何父亲对此事如此动怒，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入夜，夏侯从军营中身着夜行衣，往城郊去了。江氏对夏侯的到来也是有些意外，以往都会提前捎信过来，今日贸然过来，让江氏忐忑起来。夏侯脱去外袍，掸去身上的寒气，握住江氏冰凉的手腕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塌上休息，受了寒气引发旧伤可怎么好。没有陈大夫随时给你诊脉，我真的很不放心。”江氏又笑他跟个婆子一样唠唠叨叨，问他此来是否有什么事，竟来得如此仓促。夏侯将与七皇子肖云辰已经达成共识，七殿下应允守护沁雪。夏侯让江氏和沁雪放宽心，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人通知青云准备。江氏微笑着，随即好似想到什么问道：“遍传这位七殿下在京中争强斗狠，眠花宿柳的纨绔的很，，侯爷当真觉得他可以信赖么？”夏侯微微一笑，仿佛冬日里的阳光，拂煦着江氏不安的心。他握紧了江氏的手道：“你放心，我是斟酌许久的。就是普通富户家的子嗣也有顽劣的，更何况是天家子弟，跋扈些也是有的。焉知七殿下纨绔的表面下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咱们只是请七殿下日后保护沁雪，又不嫁与他，你啊，是不是过于紧张了。”江氏微笑着，这才放下心来。夏侯见江氏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有话直说，不要闷在心里。江氏心中焦急，自陈大夫走后，她的身子似每况愈下，而她也隐约听闻洛相在查当年的事。若她走了，谁来好好照顾沁雪。夏侯虽不会亏了沁雪，可他有朝职，哪里能时时护在沁雪身边。想给沁雪找个好人家，可哪有那么容易呢。她心里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夏侯心下一沉，立刻吩咐青云重新去找大夫来给夫人请脉。江氏这才道出缘由，她的旧伤复发了，她怕自己撑不了多久，希望沁雪能有个良人可以依靠。夏侯心中一紧，让青云立刻准备明日带江氏母女一起回侯府，也不管江氏如何反对，强行让江氏去休息了。

    第二日，沁雪见夏侯从娘的房中出来，吩咐她准备回府，惊讶之余竟有些不愿。可是想到时常听见母亲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庵中清冷不适合养病，只得默默去收拾行李。她不想回去让娘亲受穆氏凌辱，可为了母亲的病，她决心这次回去一定好好保护娘亲。午后，门房传来夏侯回府的消息，穆氏兴高采烈地迎出来，却见夏逸风扶着江氏从车里出来，顿时变了脸色。冯妈妈上前道了一句：恭迎侯爷回府！穆氏这才恢复神色，笑着迎夏侯入府。夏侯应付了两句，扶着江氏回了青藤苑。刚进里屋，沁雪跪在地上恳求夏侯派人请昌西来给江氏诊治，还请夏侯吩咐养病期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待娘亲病好之后，她任凭处置。夏侯微微蹙了蹙眉，深邃的眸子暗淡了些许，随即点头吩咐青云按照沁雪的意思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