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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云在青天水在瓶

    诗云:

    炼得身形似鹤形,

    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话,

    云在青天水在瓶。

    苟则延默默不语,等岑得川情绪平复了一会儿,才说:“皇上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和我也多了几分疏离。之前选立太子之时,朝中就有诸多非议,是我力劝先帝,才将现在的皇上立为太子。我们本不希望他能够如一代明君一般,只求他安安稳稳,就如同先帝一样维持国内四海安平,守住祖宗的江山就不错了。谁想皇上才继位几日,就如此地不堪!长久下去,朝中非议四起,恐你我难以压制。再说那几位皇子,本就对先帝立太子一事耿耿于怀,现在恐怕已经蠢蠢欲动了。再不改变现状,恐怕朝内要生乱啊!虽然现在朝内局势仍为我们把控,但已有部分朝内势力倒向那几位王爷,这种势头不可小觑啊!”

    岑得川还是有些丧气,“苟兄,若是当时先帝立他人为太子,情况将是如何?”

    苟则延正色道:“岑大人切不可有这种想法!以其他皇子的德行,他们若是继位登基,不仅宫内血雨腥风,庙堂必有大乱,你我恐怕都不得善终啊!”

    岑得川不说话了。皇上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就要如此混下去吗?岑得川觉得看不到一点希望。

    苟则延又说:“岑兄,明日你我带群臣去内宫面见皇上,到时候问个清楚。当务之急,岑兄须处理好蒙金边境的局势啊!”

    岑得川一跺脚站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去找李元恕安排调集赶赴蒙金的禁军。等到天一亮,咱们就去找皇上!”

    凤鸣堡都统府。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陶录仍在默默地思索着。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吴瑜轻轻走了进来。陶录全神贯注之中没有丝毫的察觉,仍旧出神地思索。吴瑜看了看师父,又拨了拨暖炉的火,然后静静坐了下来。白天吴瑜喝多了酒,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心有愧疚。如今凤鸣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心中更加不安,总想做些什么,为师父排忧解难。

    眼看着烛焰慢慢暗淡下去,即将熄灭。陶录回过神来,拿起剪刀,轻轻剪去烛芯,随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早已困乏的身体。此时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吴瑜。陶录很惊讶,“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去休息?”

    吴瑜说:“师父,我睡不着。白天我喝酒误事,接着凤鸣堡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心中不安。”

    陶录微笑道:“徒儿啊,白天之事是为师疏忽了,没有安排周全。不过这对你来说,这也算是人生的一点历练。以后再遇喝酒之事,为师相信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嗯,嗯……”陶录突然又陷入沉思中。没过多久,陶录笑着说:“徒弟啊徒弟,你可是为师的福将啊!”

    吴瑜看师父突然之间心情大好,心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陶录点点头,笑着说:“多亏你的一番话,让为师有拨云见雾之感。我需要马上找那个伍参军问些情况。正好,你帮我将他找来。”

    吴瑜还是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师父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暖了起来,答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伍参军。

    不一会儿,伍德甲和吴瑜急匆匆赶来。伍德甲一见陶录就着急地问:“大人,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陶录说:“伍参军,你且莫急,先坐下。再劳烦你再将今日宴会的情况仔仔细细与我叙述一遍。”

    伍德甲很奇怪,但还是依陶录所言,又将白日寿宴进行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期间陶录又数次打断,问了很多细节的问题。当伍德甲将寿宴经过叙述完之后,陶录笑着点点头,“好了,伍参军,辛苦你了。此案我心中已经有了数。吴瑜,你将大家都唤起来吧,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了,我们该行动了。”

    伍德甲和吴瑜都狐疑不已,不知道陶录想到了什么。但一想到案子马上就要揭晓了,吴瑜兴奋异常,风风火火出去通知众人。

    很快,朱阳,何奇舵,姚五,杨周智等人都赶了过来。尽管已是夜深,但大家均无睡意,当吴瑜一说陶录有了发现之后大家都很兴奋。

    陶录看到大家都来了,对众人点了点头,“诸位辛苦了。现在我将此案经过对大家叙述一番,之后我们须马上采取行动。”

    众人眼中皆冒出光芒,静静地听陶录叙说。

    陶录又定了定神,说:“蒋纪忠将军之死,确实是那个婢女兰萍所为。通过府中之人的叙述,兰萍与蒋将军素无瓜葛,为何要害死蒋将军?这个兰萍只是一个阴谋计划的一枚棋子,就如同云珠山庄的卢连珠一般,恐怕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们暂时不知兰萍的来路,要彻底弄清楚,只有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如果我们从此入手,恐怕正入了此案主谋的圈套,只能眼睁睁看此歹人的阴谋得逞。但是,此案主谋疏忽了一点。就算兰萍自缢而死,死无对证,然而还是留下了疑点。那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怎么会死在一个女子之手?就算兰萍武功高强,然而现场我们看到了,蒋将军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兰萍身上也无搏斗留下的痕迹。兰萍有这么厉害吗,堂堂的都统将军竟然如此任其勒毙?答案当然不是,兰萍只是一个弱女子,很可能被此案主谋所胁迫,杀死了蒋纪忠将军。那么这个兰萍是怎么做到的?贪吃的仆佣冯虎给出了答案,只是被我们忽略了。冯虎昏睡是因为中毒。我们之前怀疑冯虎可能知道了此案的个中情况,实在是将问题想复杂了。冯虎单纯因为偷吃了宴会的菜肴,所以才会中毒昏睡,除此之外,他与此案并无联系。”

    伍德甲在一旁惊讶不已,忍不住插嘴道:“这不可能啊,每道菜我也都试过了,没有毒啊!再说若是有毒,那么多的宾客吃了饭菜之后怎么会没事?”

    朱阳和何奇舵听后心中皆点头,认可伍德甲所说。

    只见陶录不急不忙地说:“很简单,其他人的毒都解了,而冯虎的毒没有解。和冯虎一样,蒋纪忠将军的毒也没有解,所以才会在熟睡中被兰萍勒死。”

    众人瞪大了眼睛,觉得陶录所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众人皆竖起耳朵等陶录往下说。

    陶录看了诸人一圈,又继续说道:“冯虎和蒋纪忠将军所中之毒,其实就是一种迷药,可以使人昏睡不起。如我所料不错,这种迷药便在那番人厨子所做那几道菜中。可惜中午的饭菜没有剩下,碗碟都已清洗,我们找不到证据。之前我也问过伍参军,那两个据说来自甘元府的番人厨子做完菜便走了。如我所料不错,这两个人早已不知所踪了。既然参与宴会的宾客大都吃了那几道菜,为何没有中毒昏睡?原因就在酒里。宴会的两种酒为汾酒和竹叶青,解药就在其中。虽也有人不善饮酒,但竹叶青这种酒比较特别,甘醅异常,就算不会饮酒之人尝过之后也忍不住多饮几杯。我问过伍参军,参与宴会的宾客都喝了酒,除了那个冯虎和蒋纪忠将军。然而我还记得伍参军说过,宾客在喝过酒后觉得神清气爽,这怎么可能?酒不是茶,怎么会让人神清气爽?大家可以问问我这徒弟吴瑜喝酒之后的感受。”

    众人皆笑了起来。吴瑜脸顿时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陶录又接着说:“不过喝酒之后觉得心神舒畅也是有可能的,那便是原先中的迷药被酒中的解药所解,因而觉得一时畅快而已,但这绝非是酒的缘故。”陶录又接着说,“伍参军,你之前说府内还剩有那两种酒,请将其拿到这里来。还有请将下午勘验的仵作,也请过来。”

    伍参军匆匆而去。陶录笑着说:“多亏我这徒弟无意提醒,我受到启发,才想到此案居然也是在这酒上做文章。”

    姚五笑嘻嘻地说:“吴瑜兄弟你可以啊!想不到你喝醉酒居然就立功了!”

    吴瑜还是低着头,脸上却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一会儿,仵作跟随伍德甲而来。跟在后面的家仆则拿着两壶酒。

    陶录首先拿过那两壶酒,分别倒在两个酒盅里,闻了闻又尝了尝,之后皱了皱眉头。接着陶录看着仵作问:“先生,这酒中若有迷药的解药你可验的出来?”

    那仵作端起一只酒盅,也闻了闻,然后思索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仵作眼睛发亮,点头对陶录说:“大人,有办法查得出来。”

    陶录面露喜色,“那好,麻烦先生查验一番!”

    仵作问都统府的家丁要来一只铁锅,之后将半壶汾酒倒入铁锅中,放倒房中的炉火之上。屋中顿时酒香四溢。不一会,铁锅熬干,锅底一层白乎乎的东西。仵作拿一支筷子沾了些粉末,放入嘴中,闭上眼品尝起来。不久,仵作睁开眼对陶录说:“大人,这粉末确实有淡淡的药味。虽然在酒中被酒味所掩盖,但是将酒熬干后,那药味便可品尝出来。”

    陶录小心地将那些粉末倒在一只手帕中,之后用小指挑了一些粉末放入嘴中,说:“嗯,不错,确实有些药味。”随即将那装有粉末的手帕收好。“先生好手段,能想出此法快速地查出解药。还有一事,先生是否还能查出蒋纪忠将军生前是否中了迷药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