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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打坐

    打坐。

    想到这个词,陈晃赶紧爬上了床,看了下手机时间,然后装模作样地把两条腿交叉放着,在修炼的术语里这个姿势叫做散盘。然后陈晃稍微挺直了腰,把两只手放在身前,结了一个太极印。一般道家打坐,是结子午印或者太极印,结印的目的,据说是为了链接身体的经脉,让整个身体进入自循环的圆合状态。

    太极印的结法十分简单,两只手面对身体叠放着,左手在外,右手在内,然后左手手指轻放在右手的劳宫穴,右手手指,轻放在左手的劳宫穴,劳宫穴就在手心的位置。结好了印,抱在小腹前面,然后陈晃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接下来要做点儿什么?陈晃思索着他看过的书籍,开始打坐了,应该就要调息了。

    调息就是调整呼吸的意思,呼吸分为“文呼吸”、“武呼吸”,说的直白一点,“文呼吸”就是自然呼吸,吸气的时候肚子鼓起,呼气的时候肚子瘪下。“武呼吸”又叫“逆腹式呼吸”,吸气的时候肚子瘪下,呼气的时候肚子鼓起。许多功法训练,会采用“武呼吸”,而打坐入静,是采用“文呼吸”。

    陈晃不会任何的功法,现在只是想有一些打坐的体验,所以果断地采用了“文呼吸”,他用嘴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用鼻子轻轻的将气吸进身体,随着气越吸越深,他的肚子,也慢慢鼓了起来。

    然后渐渐地,陈晃放下了所有的思考,放下了所有的念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呼吸上面,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地,他的胸口就升起了一股燥意,他有点儿不耐烦了,就这么打坐下去吗?要打坐多久?打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有效?要是打坐太晚了,我睡觉怎么办?一个个的念头在陈晃的脑子里浮动,他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然后由于天热,一滴汗从他的背上缓缓滑了下来,闭着眼的陈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滴汗珠从皮肤上滑过的轨迹,被滑过的地方好痒,好想去挠一下,把那滴汗给抹了。紧跟着,他的大腿也痒了起来,像是很多天没洗澡的那种刺痒,需要很大力的抓挠才能缓解。

    可是自己在打坐啊!陈晃劝说着自己,打坐怎么能轻易地结束呢,于是陈晃开始忍受着脑子里胡乱的念头,忍受身体上痒的感觉,可是越忍受,这些感觉就越明显,陈晃咬紧了牙关想忍下去,但是到了最后,他几乎百爪挠心,仿佛自己正在一口热锅上受着煎熬一样。

    不行了!

    终于,陈晃的心里防线被冲破,他睁开了眼神,伸手挠着刺痒的后背和大腿,痒的地方被指甲抓过,留下红彤彤的印迹,一股痛快的感觉传导到了陈晃的大脑里面,真舒服啊!太舒服了!抓痒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享受的事情!

    陈晃一边挠着身上的痒痒,一边去拿手机,自言自语说:“我打坐了多久,估计有十分钟吧。”可等他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却大吃一惊,距离他开始打坐,现在只过去了四分钟不到,可是明明陈晃感觉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光啊!怎么可能才四分钟?四分钟,也就泡个面的功夫,明明一眨眼就过去了,可是打坐四分钟却活像熬了一个世纪,在这一瞬间,陈晃觉得自己毫无修炼天赋,简直就是个废物。

    “哎,这不怪我。”陈晃想着,主要是现在天气太热了,他也有两天没洗澡了,等温度合适,环境合适的时候再打坐,就能好很多了吧。

    经过了一番自我安慰,陈晃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主要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打坐,可是现在又该干点儿什么呢?陈晃看着手里的手机,很快就有了答案。

    打几把游戏吧!

    据说,打坐的最高境界,叫做入定,在入定之后,周围的一切都不再被感知,入定的人没有任何杂念,仿佛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了几分钟,但是真实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对于陈晃来说,游戏同样有这个效果,吹着风扇,喝着可乐,感觉还没赢到几把,一抬头天都黑了,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我靠,这么晚了?睡觉睡觉。”陈晃也有点儿惊了,赶紧放下手机,好在一开始提示没电,陈晃就插上了数据线玩儿,不然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

    陈晃爬起床,去撒了泡尿,又喝了几口水,然后把风扇移的离床近了一些,关上灯睡觉了。

    第二天自然醒的时候,仍然是九点过头,这仿佛已经成为了陈晃的生物钟。陈晃从床上坐起来,身上是一道一道的竹席子的印子,电风扇还在慢慢地左右摇头,呼呼地吹着风,他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就开口喊:“爷爷,帮我烧壶开水。”

    刚说完,一股巨大的落寞感就涌上了陈晃的心头,爷爷已经不在了,这个书店里面,甚至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陈晃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爬下床,跑到电脑桌边上,拨开了那一摞厚厚的书,还好,那本《农人种豆经》还在,陈晃舒了一口气,他重新把书压下来,这才踩着地板去穿上拖鞋,然后去厕所撒尿洗漱,一套弄完了,换上了一件灰色的体恤,准备出门买几个包子,再买杯豆浆。

    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一边踩着木楼梯走下来,书店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几束稀薄的光,陈晃习惯性地透过小玻璃窗往外边看,可是一瞬间,他就和一双眼睛对上了眼神,然后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一股凉意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

    与他眼神对视的,就是昨天来买书的两个人中,较干瘦的那个男人,现在两个男人都站在书店外边,透过一扇小小的窗子,眼巴巴地望里面看着。

    糟了。

    陈晃心里想着,差点儿他就把这两个买书的人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