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姚江风雨浪淘沙（八）
龙泉客栈，余姚县城城西的一个中等的客栈，监察御史里行蔡确住在里面已经五天了。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县衙调查，作为一个底层官吏家庭出身的官员，他太清楚里面的花样，从官衙里是看不到真实情况的。所以他带着一个护卫和一个仆人离开大队人马，微服快速来到了余姚，他想先实地去了解一下民间的真实情况。
他是带着衙内王雱的指示过来的，要找出银行借贷条例的错误，推翻周璋的主张，使得青苗法顺利的推行下去。新法如火如荼的展开，青苗法又是新党推出的第一部法令，其中牵涉的实在太多，有着太多的象征意义。让他蔡确来调查此事，是给他一个极好的表现机会，只要能符合王雱他们的期望，他将踏上一个上升的快速通道。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蔡确自己认为还是懂的这个的。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游学的读书人，让护卫装扮成一个苦力去码头干活，让仆人装扮成一个伙计去茶馆干活。半个月后在聚集一起，回报这段时间的见闻。自己则以游客的身份在余姚大街小巷走动，令他特别惊奇的是余姚大街上的人流和东京汴梁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街道两边的建筑没有开封大街上高大繁华，却也别有江南建筑的秀气。
浙江开发银行总部在龙泉山西边，蔡确跟着人流走了进来，此时是下午酉时，大堂里人不是很多。一个年轻的后生，文质彬彬的走过来轻声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蔡确看了看说道：“我是从京城第一次来余姚，知道这次博览会办得非常成功，想在余姚置业发展。也听说这里的银行是个很好很新奇的事情，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开展了哪些业务”。后生说道：“我们银行现在只有存款和借贷两种服务，这里有业务简介的小册子，先生可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喊我过来。那边有休息的地方，我给您取点茶水来，您慢慢看”。蔡确有点晕，什么时候钱庄的态度这么好了。不过他还是拿着册子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坐下慢慢的看起来。手边放着后生端过来的茶水，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茶叶，不过余姚自产四明山茶叶也别有一番清香。
小册子里简明扼要的叙述了存款的办理手续，以及一张根据存款时间长短不同的利息收益。保管钱还给人家利息，蔡确也开了眼界。他还知道银行是有官府股份的，因为有官府的信誉所以很容易让民间的余钱存到银行里。再看贷款的部分，小额十辆以下的贷款申请，只要有五户邻里签字证明申请的真实性，银行审定再签字中没有弄虚作假就可以发放，邻里只是证明，不是担保。大额超过十辆的五户邻里签字证明申请的真实性，还要相应的财产抵押或者有担保资格的人担保。后面附着贷款的利息，年利息八分八。
按月付息，不计复利。蔡确看到这里觉得有点傻了，这是开慈善堂啊。这点利息还不够养讨债的人的费用吧，何况还要支付存款利息呢。余姚人的商人都被周璋感化的成为大善人啦，还是原来放高利贷的狼都改吃草啦？蔡确带着这些疑问喊那后生过来，在蔡确的认知中这些问题肯定不是这个后生能回答的，只是希望他能带自己去见级别高一点的人。
后生轻轻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蔡确说道我有一些问题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回答一下。后生礼貌的说：“我是这里的大堂实习经理，阳明书院数科三年级学生温衡，先生可以直接问我，如果我不能回答的我再向上面反应”。
蔡确把上面三个问题说了出来。温衡听罢说道：“这几个问题周璋大人给我们讲金融基础的时候都详细破析过，现在我试着给先生解释。周璋大人说，大宋百年承平已经积累了巨大财富，但这些财富多数都沉淀在民间富户手中，一堆堆的埋在地下，或者大量的购买土地，更加加剧了土地兼并，使得失去土地的赤贫农民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不制止的话是非常危险的。第一步所以要想办法让这些财富流通起来，不是埋在地里。所以付利息把这些钱聚集到银行里。第二步，聚集起来后，因为银行是要付利息的，所以必须把钱贷出去。而且利息还不能太高。贷款的目的是帮助贷款人解决流动困难的，不能变成盘剥他们的工具。
要远远低于他们贷款所能获得的收益，在才是良性的金融。我们还会用资金优势去投资入股一些商家，获得收益。总体上知县大人说过盘活做大。第三个问题，大人说过如果有渠道拿到低息的贷款，正常人没有人愿意去借高利贷，大人还说放高利贷的钱真是放出的人的吗？我们把最大金主都变成银行的存户，虽然收益看上去少了很多，事实上少不了很多。而且这是合法积德的收入。
当然我们打击的非法放贷力度也一直没有减弱，县衙具体还有一些法规，平时也让我们宣传一下”。温衡又递过来一本册子，蔡确一看是余姚县衙颁布的治理扰乱金融秩序行为的通告，其中明确了，非法集资，违法放贷等等行为的处罚规则。同时规定任何借贷利息月息不得超过两分，年息不得超过两成，超过规定都将作为非法借贷处理。
蔡确点点头，看来周璋确实是天纵奇才，三年不到把余姚建设的如此兴旺，更加厉害的是银行的一个后生，书院的一个学生，都被教导的有如此见地，觉得已经不用在多看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的想见到周璋当面请教了。
回去后通知护卫和仆人回来，出城通知慢慢在路上行走的大部人马，约定日子在余姚城外汇合，发公文正式通知余姚县衙，监察御史里行到余姚公干。周璋也早已经接到越州府衙转来的公文，知道蔡确要来余姚公干。对这个历史上毁誉参半的新党重要人物，工科出身的周璋了解的并不多，只是隐约知道是个精明干练心狠手辣的人。这等人到余姚来肯定也没什么好处，还是要小心应付。
是日一早周璋带领县尉以下的全县主要官吏，五大家主等知名乡绅出余姚西门十里大路边迎接。蔡确对这位状元知县也不敢托大，也不敢让周璋等人久等，没到约定时辰就提前一些到达了。周璋上去躬身行礼道：“蔡大人一路辛苦了，欢迎大人道余姚指导工作”。
边上有一对漂亮可爱的童男童女捧着一束大大的鲜花献给蔡确，两个清脆的童声高喊‘祝贺大人，身体健康生活愉快’。这种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让蔡确大是惊喜。蔡确还礼后，众人一路向城里走去。路边树上不时出现欢迎蔡大人指导工作的横幅，的的确确的让蔡确兴奋不已。
十里路半个多时辰也就走完了，蔡确在周璋陪同下，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走进了余姚县衙。县衙二堂，周璋招呼蔡确在上位做好。蔡确推辞不做，二人又客气了一番，并排做好。其他人等也各安次序做好，周璋起身高声说道：“蔡大人受命到余姚公干，全余姚至我而下，所有的官吏，黎民百姓都必须全力配合蔡大人工作，所有人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面请蔡大人给我们做指示”。
蔡确作为底层官吏家庭出身的人，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绰绰有余，于是也起身朗声说道：“在下受命到余姚公干，首先感谢周璋大人的积极支持，也感谢在座诸位的积极配合。青苗法颁行天下后，陛下和朝堂得知余姚周璋大人另辟蹊径，早就制定和实施了银行借贷条例。也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朝堂众宰执认为此条列可能是青苗法良好的借鉴。特命下官到此考察学习”。
周璋暗自点头，不愧是后来当宰相的人，先是高大英俊的形象，再是温和可亲的态度，谦逊谨慎的语言，一下子就消除了在场众人的警惕和淡淡的抗拒之意。蔡确又接着道：“在下任务在身，陛下和宰执都急等回音，时间也比较紧张。所以我计划安排多组同时进行，请诸位多辛苦辛苦，务必配合。给诸位带来的诸多不便也敬请谅解”。
等蔡确说完话周璋又说道“蔡大人刚刚说了，时间很紧，所以在座诸位要克服困难。要做到随叫随到。另外，我也会和蔡大人商量尽可能提前一天通知你们，当然有特殊情况也不要计较，如果我们的工作，被陛下和宰执们认可，在全国推广将是我能绝大的荣誉，那是要流芳百世的啊”。周璋哈哈笑起，众人也跟着大声欢笑。一时二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是带着衙内王雱的指示过来的，要找出银行借贷条例的错误，推翻周璋的主张，使得青苗法顺利的推行下去。新法如火如荼的展开，青苗法又是新党推出的第一部法令，其中牵涉的实在太多，有着太多的象征意义。让他蔡确来调查此事，是给他一个极好的表现机会，只要能符合王雱他们的期望，他将踏上一个上升的快速通道。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蔡确自己认为还是懂的这个的。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游学的读书人，让护卫装扮成一个苦力去码头干活，让仆人装扮成一个伙计去茶馆干活。半个月后在聚集一起，回报这段时间的见闻。自己则以游客的身份在余姚大街小巷走动，令他特别惊奇的是余姚大街上的人流和东京汴梁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街道两边的建筑没有开封大街上高大繁华，却也别有江南建筑的秀气。
浙江开发银行总部在龙泉山西边，蔡确跟着人流走了进来，此时是下午酉时，大堂里人不是很多。一个年轻的后生，文质彬彬的走过来轻声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蔡确看了看说道：“我是从京城第一次来余姚，知道这次博览会办得非常成功，想在余姚置业发展。也听说这里的银行是个很好很新奇的事情，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开展了哪些业务”。后生说道：“我们银行现在只有存款和借贷两种服务，这里有业务简介的小册子，先生可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喊我过来。那边有休息的地方，我给您取点茶水来，您慢慢看”。蔡确有点晕，什么时候钱庄的态度这么好了。不过他还是拿着册子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坐下慢慢的看起来。手边放着后生端过来的茶水，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茶叶，不过余姚自产四明山茶叶也别有一番清香。
小册子里简明扼要的叙述了存款的办理手续，以及一张根据存款时间长短不同的利息收益。保管钱还给人家利息，蔡确也开了眼界。他还知道银行是有官府股份的，因为有官府的信誉所以很容易让民间的余钱存到银行里。再看贷款的部分，小额十辆以下的贷款申请，只要有五户邻里签字证明申请的真实性，银行审定再签字中没有弄虚作假就可以发放，邻里只是证明，不是担保。大额超过十辆的五户邻里签字证明申请的真实性，还要相应的财产抵押或者有担保资格的人担保。后面附着贷款的利息，年利息八分八。
按月付息，不计复利。蔡确看到这里觉得有点傻了，这是开慈善堂啊。这点利息还不够养讨债的人的费用吧，何况还要支付存款利息呢。余姚人的商人都被周璋感化的成为大善人啦，还是原来放高利贷的狼都改吃草啦？蔡确带着这些疑问喊那后生过来，在蔡确的认知中这些问题肯定不是这个后生能回答的，只是希望他能带自己去见级别高一点的人。
后生轻轻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蔡确说道我有一些问题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回答一下。后生礼貌的说：“我是这里的大堂实习经理，阳明书院数科三年级学生温衡，先生可以直接问我，如果我不能回答的我再向上面反应”。
蔡确把上面三个问题说了出来。温衡听罢说道：“这几个问题周璋大人给我们讲金融基础的时候都详细破析过，现在我试着给先生解释。周璋大人说，大宋百年承平已经积累了巨大财富，但这些财富多数都沉淀在民间富户手中，一堆堆的埋在地下，或者大量的购买土地，更加加剧了土地兼并，使得失去土地的赤贫农民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不制止的话是非常危险的。第一步所以要想办法让这些财富流通起来，不是埋在地里。所以付利息把这些钱聚集到银行里。第二步，聚集起来后，因为银行是要付利息的，所以必须把钱贷出去。而且利息还不能太高。贷款的目的是帮助贷款人解决流动困难的，不能变成盘剥他们的工具。
要远远低于他们贷款所能获得的收益，在才是良性的金融。我们还会用资金优势去投资入股一些商家，获得收益。总体上知县大人说过盘活做大。第三个问题，大人说过如果有渠道拿到低息的贷款，正常人没有人愿意去借高利贷，大人还说放高利贷的钱真是放出的人的吗？我们把最大金主都变成银行的存户，虽然收益看上去少了很多，事实上少不了很多。而且这是合法积德的收入。
当然我们打击的非法放贷力度也一直没有减弱，县衙具体还有一些法规，平时也让我们宣传一下”。温衡又递过来一本册子，蔡确一看是余姚县衙颁布的治理扰乱金融秩序行为的通告，其中明确了，非法集资，违法放贷等等行为的处罚规则。同时规定任何借贷利息月息不得超过两分，年息不得超过两成，超过规定都将作为非法借贷处理。
蔡确点点头，看来周璋确实是天纵奇才，三年不到把余姚建设的如此兴旺，更加厉害的是银行的一个后生，书院的一个学生，都被教导的有如此见地，觉得已经不用在多看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的想见到周璋当面请教了。
回去后通知护卫和仆人回来，出城通知慢慢在路上行走的大部人马，约定日子在余姚城外汇合，发公文正式通知余姚县衙，监察御史里行到余姚公干。周璋也早已经接到越州府衙转来的公文，知道蔡确要来余姚公干。对这个历史上毁誉参半的新党重要人物，工科出身的周璋了解的并不多，只是隐约知道是个精明干练心狠手辣的人。这等人到余姚来肯定也没什么好处，还是要小心应付。
是日一早周璋带领县尉以下的全县主要官吏，五大家主等知名乡绅出余姚西门十里大路边迎接。蔡确对这位状元知县也不敢托大，也不敢让周璋等人久等，没到约定时辰就提前一些到达了。周璋上去躬身行礼道：“蔡大人一路辛苦了，欢迎大人道余姚指导工作”。
边上有一对漂亮可爱的童男童女捧着一束大大的鲜花献给蔡确，两个清脆的童声高喊‘祝贺大人，身体健康生活愉快’。这种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让蔡确大是惊喜。蔡确还礼后，众人一路向城里走去。路边树上不时出现欢迎蔡大人指导工作的横幅，的的确确的让蔡确兴奋不已。
十里路半个多时辰也就走完了，蔡确在周璋陪同下，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走进了余姚县衙。县衙二堂，周璋招呼蔡确在上位做好。蔡确推辞不做，二人又客气了一番，并排做好。其他人等也各安次序做好，周璋起身高声说道：“蔡大人受命到余姚公干，全余姚至我而下，所有的官吏，黎民百姓都必须全力配合蔡大人工作，所有人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面请蔡大人给我们做指示”。
蔡确作为底层官吏家庭出身的人，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绰绰有余，于是也起身朗声说道：“在下受命到余姚公干，首先感谢周璋大人的积极支持，也感谢在座诸位的积极配合。青苗法颁行天下后，陛下和朝堂得知余姚周璋大人另辟蹊径，早就制定和实施了银行借贷条例。也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朝堂众宰执认为此条列可能是青苗法良好的借鉴。特命下官到此考察学习”。
周璋暗自点头，不愧是后来当宰相的人，先是高大英俊的形象，再是温和可亲的态度，谦逊谨慎的语言，一下子就消除了在场众人的警惕和淡淡的抗拒之意。蔡确又接着道：“在下任务在身，陛下和宰执都急等回音，时间也比较紧张。所以我计划安排多组同时进行，请诸位多辛苦辛苦，务必配合。给诸位带来的诸多不便也敬请谅解”。
等蔡确说完话周璋又说道“蔡大人刚刚说了，时间很紧，所以在座诸位要克服困难。要做到随叫随到。另外，我也会和蔡大人商量尽可能提前一天通知你们，当然有特殊情况也不要计较，如果我们的工作，被陛下和宰执们认可，在全国推广将是我能绝大的荣誉，那是要流芳百世的啊”。周璋哈哈笑起，众人也跟着大声欢笑。一时二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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