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北江，横镇的一间小作坊里。十九岁的陈华英正利索地操作着平车。随着她手脚的一番操作，几片零散的皮革很快就被拼接成了一张完整的鞋面。陈华英和陈兰花做了两年的小工，这两年才开始车鞋。两人年轻，手脚活络，很快就上手了。
现在正是初夏，狭小的房间里，已经闷热起来。掉皮的墙上一面吊一只发黑的挂扇。整个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哒哒哒哒”车鞋声。三十个平方的屋里，十四台平车成“口”字形摆放，陈华英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放眼望去，这十四个工人里，有一半是二十岁左右的后生。他们的脸上稚气未脱，同时又带有一丝大人的市井气。比如抢最后几码鞋做的时候，又比如出去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们已经能老练地应付所有的事情。生活的历练让他们快速地成长起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年长些的六秀提议，打完手上的这码鞋就拉电下班。因为她今天要去备几天吃的菜，她可不想别个比自己多做几码鞋，那到时候自己没得做。
“好，做得。”屋里的人纷纷同意了。
六秀咧开嘴笑着说：“对嘛。后生就应该早点下班去玩。老跟我们这些老人家抢几码鞋做有什么出息！”
华英在打最后几码鞋时，听得一阵急促的“得得得”声。
“华英。还没下班呢？”
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
陈华英回头，只见陈兰花可爱的脸庞对着她笑。
“嗯。打完这点就下了。”陈华英笑着对陈兰花说。
说话间，陈兰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华英的身边，拉出华英身后打好的鞋面，一屁股坐下。并帮着华英将剩下的几码鞋带子穿好。陈华英厂子里现在做的是要穿鞋带子的鞋，麻烦一些，工价也相对高一点。
没一会功夫，大家陆陆续续收了工，纷纷抱着打好的鞋去一楼老板那里登记数量。
等华英做完这些，便和等在外边的兰花一起挽着手往宿舍里去。
她们进门的时候，一个一米七左右，身材瘦瘦的后生从里边出来。
华英用眼睛瞟了他一眼，和后生的眼神对上后又快速地垂了下来，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这是陈华英的工友，睡在陈华英对面的下铺。叫林海风。陈华英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很好听，所以她记住了。陈华英基本上没怎么同他说过话。平时打照面，他也从来不多看她一眼。陈华英知道，自己长得又不漂亮，穿着又土气，哪个漂亮后生愿意多朝自己看一眼？他们总找打扮西子的姑娘开玩笑。林海风也不例外，他总爱找坐在华英旁边的王丽丽说话。打扮时髦，一头黄色卷发的王丽丽可是附近几个厂子的名人，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是个美人。可是一般人她也瞧不上。昨天，林海风就被她羞辱了。林海风一早买了早点，笑嘻嘻地走到王丽丽的平车前，“丽丽，给你买了早餐。”
王丽丽撩了撩她的卷发，不屑地说：“我才不要，馒头豆浆最难吃。已经有人请我吃过炒粉了。对了，你以后不要有事没事总来烦我，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林海风脸一下黑了下来，前几天这个王丽丽还和自己去上网了，怎么就交男朋友了？还嫌自己碍事！
他赌气一样将手里的早点丢到陈华英的桌上，说：“送给你吃。”
傻傻的陈华英心里竟然以为林海风对自己有好感，既高兴又害羞，不好意思地将早点还了回去。还被六秀等几个女人笑话了半天。
陈华英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躲在自己的床帘子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同兰花一起手挽手出了门。
她们今天要去镇上逛街，兰花昨天就来和她约好的。两个女子的厂子离得近，中间就隔了一家，也就十来米的距离。她们没事的时候就经常约在一起玩，今天是兰花邀她陪着去买夏天的衣服。
两人很快拐上了大路，这几年这里变得很热闹，遍地的小作坊，即使是一个十几年的矮破屋，也被开发成了制鞋“厂”。同时也新增了许多吃喝玩乐的地方。
出了厂子走个二十米的样子，马路的对面就有一家叫“人来人网”的网吧，现在网吧门口站了一伙后生，他们嘻嘻哈哈说着什么，个个手里夹着一根烟。正是下班的时候，许多的后生涌进网吧上网玩乐。
网吧的旁边还有一家小超市，一家电话亭，和几个快炒小馆。现在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不时散发出一阵阵菜香味。
天已经黑了，华英和兰花两人很快拐上了去镇上的大路。路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经过。他们大约也是去镇上的，除了镇上，好像没别的地方好玩。要不就是去北江市里，不过市里远得很，她们只去过一次，还是好多村里人一起去的。那次是放假，大家约好去市里见识见识。市里比这里好，有汽车站，和很多的高楼大厦。还有很多看起来很高档的吃饭的地方，他们都没敢进去，想也没想过。
经过一段乌漆麻黑的石子路，渐渐有光射过来，滴滴滴的摩托声，人声也清晰了起来。横镇的镇中心到了。
路口处停了几辆摩托车，晒得黢黑的男人斜坐在车身上无聊地等着客人。
路上的行人变得多起来，两边是各式的商店，其中一多半是女式服装店，橱窗的模特身上套着时髦的衣裳，真是好看极了。
华英和兰花眼花缭乱地望着这一切，陈兰花看见路边一个卖炒板栗的，拉着华英就跑过去。“去买点板栗吃，快饿死了。”
两人买了一些板栗，看到路边有卖小饰品的，又跑过去挑选了一番，最后一人挑了一副耳饰。接着就边走边吃去找衣服。
挑选了许久，兰花终于在一家家里看中了两身漂亮又实惠的衣裳，一身套装，一身连衣裙。
“华英，你也买两身吧？一年到头也没见你穿过一件好看的衣裳。我告诉你，现在做女子的时候不穿，等成了家就更别想穿好了。”陈兰花半开玩笑对华英说，华英也太省了，光攒钱给屋里。
陈华英瞟了瞟自己这一身土气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再对比兰花的小卷发和合身的套装，觉得自己实在丑得很。
华英自出来做事以来，从来不乱花一分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为攒钱给妹妹上学。妹妹去年开始也没去学堂了，她想想也确实可以给自己买两身漂亮衣服了。于是两人各买了两套衣裳。出来之后，兰花还带华英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美发店，她要拉直头发，还要染个色。等做完这批货就放假了，每次回家前，她们一些女孩子都会到镇上来买衣服、做头发，回去总得有个样子！
最后，华英在兰花的劝说下，终于尝试了做一次发型。两人都选择剪成齐肩长、拉直。只是颜色不同，兰花染成了黄色，华英还是黑色，不过相比刚刚，她的头发还是变得顺滑得多。
第二天，当陈华英换上新买的浅蓝色裙子忐忑地走进车间时，六秀大声地开玩笑说到：“啊呀，死女子，终于舍得买衣服啦？还好看。年轻就是好。”
一时间，车间里的十几个人都朝陈华英望过来，陈华英害羞得低下了头。
林海风这时候也望了一眼陈华英，换上了连衣裙，披肩直发的陈华英竟然也有几分姿色。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下班之后，林海风没有马上去网吧，故意在宿舍里等着。等陈华英回来的时候，恰好宿舍里只有两个男人在，等他们去门口抽烟的空，林海风快速地走上前去，微笑着对陈华英说：“要去上网吗？我带你去。”
陈华英红着脸说“不去。我不会。”
见华英这样子，林海风心里有了底，他又接着说：“去吧，我教你。天天窝在宿舍有什么意思。不会上的话可以给你开电视看，想看什么电视剧都有。那里面可多人了，好玩得很！”
陈华英心里有点想去，又不好意思去，怕碰见熟人笑话她。她低着头不说话。
林海风这时候直接伸手过来作势拉陈华英，嘴里痞笑着说到：“去不去？不去我来拉你喽。”
陈华英怕别个见到，忙躲开，说“去，我去。”
就这样，两个人前后脚出了宿舍门，一齐往网吧去。陈华英跟在后边故意不跟林海风说话，怕熟人见到尴尬。
等到网吧门口，林海风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磨磨蹭蹭地不进去，干脆拉了她一把。两人进去后，林海风去开了两台机，随后领着陈华英找到两台挨在一起的电脑坐下。陈华英心里砰砰乱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挨着一个男孩子，她害羞到不知道怎么办。
林海风教了她一阵怎么玩电脑，陈华英全程听不进去，光害羞了。最后，林海风给她开了一个爱情偶像剧看，他自己则在旁边打游戏。
陈华英看着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的浪漫爱情故事，心里渴望能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在网吧待了一两个小时，陈华英提出要回去了。林海风马上关了机，陪着陈华英回了宿舍。
晚上，陈华英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回想着与林海风的相处时光，脸上带着害羞的微红。
现在正是初夏，狭小的房间里，已经闷热起来。掉皮的墙上一面吊一只发黑的挂扇。整个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哒哒哒哒”车鞋声。三十个平方的屋里，十四台平车成“口”字形摆放，陈华英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放眼望去，这十四个工人里，有一半是二十岁左右的后生。他们的脸上稚气未脱，同时又带有一丝大人的市井气。比如抢最后几码鞋做的时候，又比如出去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们已经能老练地应付所有的事情。生活的历练让他们快速地成长起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年长些的六秀提议，打完手上的这码鞋就拉电下班。因为她今天要去备几天吃的菜，她可不想别个比自己多做几码鞋，那到时候自己没得做。
“好，做得。”屋里的人纷纷同意了。
六秀咧开嘴笑着说：“对嘛。后生就应该早点下班去玩。老跟我们这些老人家抢几码鞋做有什么出息！”
华英在打最后几码鞋时，听得一阵急促的“得得得”声。
“华英。还没下班呢？”
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
陈华英回头，只见陈兰花可爱的脸庞对着她笑。
“嗯。打完这点就下了。”陈华英笑着对陈兰花说。
说话间，陈兰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华英的身边，拉出华英身后打好的鞋面，一屁股坐下。并帮着华英将剩下的几码鞋带子穿好。陈华英厂子里现在做的是要穿鞋带子的鞋，麻烦一些，工价也相对高一点。
没一会功夫，大家陆陆续续收了工，纷纷抱着打好的鞋去一楼老板那里登记数量。
等华英做完这些，便和等在外边的兰花一起挽着手往宿舍里去。
她们进门的时候，一个一米七左右，身材瘦瘦的后生从里边出来。
华英用眼睛瞟了他一眼，和后生的眼神对上后又快速地垂了下来，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这是陈华英的工友，睡在陈华英对面的下铺。叫林海风。陈华英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很好听，所以她记住了。陈华英基本上没怎么同他说过话。平时打照面，他也从来不多看她一眼。陈华英知道，自己长得又不漂亮，穿着又土气，哪个漂亮后生愿意多朝自己看一眼？他们总找打扮西子的姑娘开玩笑。林海风也不例外，他总爱找坐在华英旁边的王丽丽说话。打扮时髦，一头黄色卷发的王丽丽可是附近几个厂子的名人，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是个美人。可是一般人她也瞧不上。昨天，林海风就被她羞辱了。林海风一早买了早点，笑嘻嘻地走到王丽丽的平车前，“丽丽，给你买了早餐。”
王丽丽撩了撩她的卷发，不屑地说：“我才不要，馒头豆浆最难吃。已经有人请我吃过炒粉了。对了，你以后不要有事没事总来烦我，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林海风脸一下黑了下来，前几天这个王丽丽还和自己去上网了，怎么就交男朋友了？还嫌自己碍事！
他赌气一样将手里的早点丢到陈华英的桌上，说：“送给你吃。”
傻傻的陈华英心里竟然以为林海风对自己有好感，既高兴又害羞，不好意思地将早点还了回去。还被六秀等几个女人笑话了半天。
陈华英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躲在自己的床帘子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同兰花一起手挽手出了门。
她们今天要去镇上逛街，兰花昨天就来和她约好的。两个女子的厂子离得近，中间就隔了一家，也就十来米的距离。她们没事的时候就经常约在一起玩，今天是兰花邀她陪着去买夏天的衣服。
两人很快拐上了大路，这几年这里变得很热闹，遍地的小作坊，即使是一个十几年的矮破屋，也被开发成了制鞋“厂”。同时也新增了许多吃喝玩乐的地方。
出了厂子走个二十米的样子，马路的对面就有一家叫“人来人网”的网吧，现在网吧门口站了一伙后生，他们嘻嘻哈哈说着什么，个个手里夹着一根烟。正是下班的时候，许多的后生涌进网吧上网玩乐。
网吧的旁边还有一家小超市，一家电话亭，和几个快炒小馆。现在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不时散发出一阵阵菜香味。
天已经黑了，华英和兰花两人很快拐上了去镇上的大路。路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经过。他们大约也是去镇上的，除了镇上，好像没别的地方好玩。要不就是去北江市里，不过市里远得很，她们只去过一次，还是好多村里人一起去的。那次是放假，大家约好去市里见识见识。市里比这里好，有汽车站，和很多的高楼大厦。还有很多看起来很高档的吃饭的地方，他们都没敢进去，想也没想过。
经过一段乌漆麻黑的石子路，渐渐有光射过来，滴滴滴的摩托声，人声也清晰了起来。横镇的镇中心到了。
路口处停了几辆摩托车，晒得黢黑的男人斜坐在车身上无聊地等着客人。
路上的行人变得多起来，两边是各式的商店，其中一多半是女式服装店，橱窗的模特身上套着时髦的衣裳，真是好看极了。
华英和兰花眼花缭乱地望着这一切，陈兰花看见路边一个卖炒板栗的，拉着华英就跑过去。“去买点板栗吃，快饿死了。”
两人买了一些板栗，看到路边有卖小饰品的，又跑过去挑选了一番，最后一人挑了一副耳饰。接着就边走边吃去找衣服。
挑选了许久，兰花终于在一家家里看中了两身漂亮又实惠的衣裳，一身套装，一身连衣裙。
“华英，你也买两身吧？一年到头也没见你穿过一件好看的衣裳。我告诉你，现在做女子的时候不穿，等成了家就更别想穿好了。”陈兰花半开玩笑对华英说，华英也太省了，光攒钱给屋里。
陈华英瞟了瞟自己这一身土气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再对比兰花的小卷发和合身的套装，觉得自己实在丑得很。
华英自出来做事以来，从来不乱花一分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为攒钱给妹妹上学。妹妹去年开始也没去学堂了，她想想也确实可以给自己买两身漂亮衣服了。于是两人各买了两套衣裳。出来之后，兰花还带华英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美发店，她要拉直头发，还要染个色。等做完这批货就放假了，每次回家前，她们一些女孩子都会到镇上来买衣服、做头发，回去总得有个样子！
最后，华英在兰花的劝说下，终于尝试了做一次发型。两人都选择剪成齐肩长、拉直。只是颜色不同，兰花染成了黄色，华英还是黑色，不过相比刚刚，她的头发还是变得顺滑得多。
第二天，当陈华英换上新买的浅蓝色裙子忐忑地走进车间时，六秀大声地开玩笑说到：“啊呀，死女子，终于舍得买衣服啦？还好看。年轻就是好。”
一时间，车间里的十几个人都朝陈华英望过来，陈华英害羞得低下了头。
林海风这时候也望了一眼陈华英，换上了连衣裙，披肩直发的陈华英竟然也有几分姿色。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下班之后，林海风没有马上去网吧，故意在宿舍里等着。等陈华英回来的时候，恰好宿舍里只有两个男人在，等他们去门口抽烟的空，林海风快速地走上前去，微笑着对陈华英说：“要去上网吗？我带你去。”
陈华英红着脸说“不去。我不会。”
见华英这样子，林海风心里有了底，他又接着说：“去吧，我教你。天天窝在宿舍有什么意思。不会上的话可以给你开电视看，想看什么电视剧都有。那里面可多人了，好玩得很！”
陈华英心里有点想去，又不好意思去，怕碰见熟人笑话她。她低着头不说话。
林海风这时候直接伸手过来作势拉陈华英，嘴里痞笑着说到：“去不去？不去我来拉你喽。”
陈华英怕别个见到，忙躲开，说“去，我去。”
就这样，两个人前后脚出了宿舍门，一齐往网吧去。陈华英跟在后边故意不跟林海风说话，怕熟人见到尴尬。
等到网吧门口，林海风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磨磨蹭蹭地不进去，干脆拉了她一把。两人进去后，林海风去开了两台机，随后领着陈华英找到两台挨在一起的电脑坐下。陈华英心里砰砰乱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挨着一个男孩子，她害羞到不知道怎么办。
林海风教了她一阵怎么玩电脑，陈华英全程听不进去，光害羞了。最后，林海风给她开了一个爱情偶像剧看，他自己则在旁边打游戏。
陈华英看着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的浪漫爱情故事，心里渴望能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在网吧待了一两个小时，陈华英提出要回去了。林海风马上关了机，陪着陈华英回了宿舍。
晚上，陈华英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回想着与林海风的相处时光，脸上带着害羞的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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