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2006年的夏天，芜丰县一中陷入高考的紧张氛围中。到处都是斗志昂扬的标语。即使在饭堂，大家讨论的也是关于高考的话题。
高三（十八）班的教室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正在讲台上耐心地讲解着黑板上的数学题。
闷热的教室里，顶上两把吊扇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扰得人心烦。
坐在教室靠右边窗户的陈月红此时心里一种焦急的紧迫感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自己是没希望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地。直到高二分文理班，她才缓过神来，想要好好学习。可是已经迟了，前边丢的那么多课程，现在是怎么也跟不上的。每天，她都生活在愧疚中。特别是当她妈打电话来询问学习情况的时候。她总是随便搪塞过去，可是心里也清楚，到了最后还是搪塞不过去的。
高考过后，陈月红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失落地走出校门。“怎么会这么差！简直是丢脸！”，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我要怎么面对爸妈？怎么面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更要如何面对看轻自己的人？
爸妈辛辛苦苦挣钱供自己读书，自己就拿这样一个成绩出来，太不争气了！
陈月红就这样麻木地走着，直到外婆家的铁门外才回过神来。
她在门口长长地舒了口气，故做轻松地推开了门。喊了一声，“妈。外婆。”
谭家英特意提前从北江回来等女子的考试成绩。毕竟这次关乎女子以后的选择。要是考上了就继续上，自己也好早作打算。
“哦。回来了。考得怎么样？”谭家英关切地问。
“嗯，考得不好……”。
“怎么会呢？是不是题目太难了？”
“我也不晓得，就是没考好。”陈月红躲闪着她妈的目光，这时候外婆和外公都在饭桌上坐着，他们已经准备了饭菜等着她一起吃呢。
谭家英见女子难为情，也没再追问了。四个人坐在桌上默默地吃饭，谭家英偶尔同她妈说一两句话。
陈月红垂着眼皮，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的菜碗。她都不知道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
晚上，陈月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洞洞的天。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她轻声地喊了一句，“妈。”
“嗯。做什么？”谭家英也没睡，她在想女子的事，她考虑要不让女子去复读一年。反正都供到这份上了，大不了多打几年工！
“我想去打工……”。陈月红轻声说。
“打工？打工可不是好玩的事。要不你去复读一年，说不定明年就会上本科线。”谭家英不想让女子就这样放弃了。
“不去。复读一年也没用。我还是去打工算了。”陈月红知道，就算复读也考不上，自己的状态自己心里清楚。要是真的复读，万一又考不上，那境地不是比现在更尴尬？所以她是打定主意要去打工，挣点票子帮家里起了新屋先。
谭家英还想劝劝：“你打定主意了？真不去复读？出去了就回不了头的。”
“嗯，决定了。就去打工。读书也读腻了。”陈月红斩钉截铁地说。
“好，也行……”。谭家英晓得自己女子的性格，便不再说了。
陈月红自从拿了成绩单后就一直待在她外婆屋里，她没有脸回羊山。碰到熟人问起，要怎么回答，怎么面对人家？她已经能想象到别个会如何在后边奚落自己一家了……。她干脆就住在了这里，等着舅舅那边的消息。
谭家英已经给她老弟去了电话，她老弟也答应了会安排好。
高考后的第九天，吃过午饭，陈月红背了一个小黑背包，和外公外婆告了别，同她妈并排走出了外婆家的铁门。母女俩很快走上了大路，在大路上拦了一辆三轮车去县长途汽车站。路两边熟悉的景物一晃而过，陈月红没有一丝留恋，只想快点上汽车离开。
没一会儿功夫，她们就到了汽车站的外边。谭家英领着陈月红进去里边，并掏了一百八十块钱买了一张往东城的车票。
现在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谭家英先是带着女子在车站内坐了一会儿，见无聊得很，于是说：“月红，我们去外边等吧。”
于是，母女俩出了汽车站的大门。出来后，谭家英问：“想吃点什么？路上十几个小时呢！”
“晕车，不想吃什么。我等下上去就睡觉。”陈月红回到。
“那不行。晕车更要吃东西。饿肚子更不舒服。走，我们随便去逛逛。”说着，谭家英就挽着陈月红的胳膊穿进了附近的小巷子。
这些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原来藏了这么多卖东西的地方，有衣服、鞋帽、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这是陈月红之前所不知道的。她默默地跟在妈妈的身后，看着妈妈挑选东西，和店家讨价还价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过年时，妈妈会同附近的女人一起，在年前去什马镇采购年货。妈妈们总会在这样的时候带上自家的孩子去镇上买一身过年衣裳。陈月红记得，往什马镇的小路上，这时候总是喜气洋洋的，她们一大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说说笑笑的妈妈们身后。
谭家英给陈月红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又在路边一个推大板车的瓜农手上买的几个她爱吃的香瓜，全部塞进女子的包里。然后准备往汽车站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得早点回去，别错过了车子。
母女俩匆匆赶到汽车站大厅，这时候看见里边的电子钟显示还有半个小时。
“已经可以进站上车了，你先上去占个好位子。”谭家英这样对身边的女子说。
“好。”陈月红说着就背着包进了站。她回头跟她妈挥了挥手，“妈，你回去吧。”
“好，晓得。你进去选个靠窗的位置，没那么晕。”谭家英叮嘱到。
陈月红用手捂着口鼻，强忍着上了车，在车头右前方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六七个人了。她把包抱在胸前，无聊地扫了一遍外边。现在正是大下午，毒辣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强光，一切都是百无聊赖的样子，连不远处的一排小树都蔫蔫的。
陈月红把包放在桌上，双手环抱着，将头埋进臂弯里，闭着眼睛养神。
迷迷糊糊中，她被耳边一阵敲玻璃声吵醒。抬起头一看，妈妈正在窗外朝自己挥手。她的脸已经是通红的，还有汗珠沁下来。
她忙起身下车，她妈已经走到了车头前等着了。
“给你买了一点吃的，路上会饿。”谭家英说着将几个小塑料袋子朝她手上塞。
“哦，好。”陈月红感觉心里有点东西堵住了，眼睛也酸涩起来。
“到那里就站在原地等着，舅舅会来接你。那你快上去吧，车子马上要开了。”谭家英叮嘱到。
“嗯，晓得。”陈月红想再喊一声“妈妈”，又怕自己会掉眼泪，于是快步上了车。
谭家英就这样站在大太阳里看着车子启动，她奋力地挥了挥手，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来。她知道，女子从此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飞出了她们共同的家，等不了几年，又得组建自己的小家了……
陈月红回头，从窗子里望见妈妈伤心的脸以及渐渐无力的手，她别过脸，流下不舍的眼泪。同时心里下定决心：要挣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高三（十八）班的教室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正在讲台上耐心地讲解着黑板上的数学题。
闷热的教室里，顶上两把吊扇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扰得人心烦。
坐在教室靠右边窗户的陈月红此时心里一种焦急的紧迫感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自己是没希望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地。直到高二分文理班，她才缓过神来，想要好好学习。可是已经迟了，前边丢的那么多课程，现在是怎么也跟不上的。每天，她都生活在愧疚中。特别是当她妈打电话来询问学习情况的时候。她总是随便搪塞过去，可是心里也清楚，到了最后还是搪塞不过去的。
高考过后，陈月红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失落地走出校门。“怎么会这么差！简直是丢脸！”，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我要怎么面对爸妈？怎么面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更要如何面对看轻自己的人？
爸妈辛辛苦苦挣钱供自己读书，自己就拿这样一个成绩出来，太不争气了！
陈月红就这样麻木地走着，直到外婆家的铁门外才回过神来。
她在门口长长地舒了口气，故做轻松地推开了门。喊了一声，“妈。外婆。”
谭家英特意提前从北江回来等女子的考试成绩。毕竟这次关乎女子以后的选择。要是考上了就继续上，自己也好早作打算。
“哦。回来了。考得怎么样？”谭家英关切地问。
“嗯，考得不好……”。
“怎么会呢？是不是题目太难了？”
“我也不晓得，就是没考好。”陈月红躲闪着她妈的目光，这时候外婆和外公都在饭桌上坐着，他们已经准备了饭菜等着她一起吃呢。
谭家英见女子难为情，也没再追问了。四个人坐在桌上默默地吃饭，谭家英偶尔同她妈说一两句话。
陈月红垂着眼皮，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的菜碗。她都不知道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
晚上，陈月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洞洞的天。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她轻声地喊了一句，“妈。”
“嗯。做什么？”谭家英也没睡，她在想女子的事，她考虑要不让女子去复读一年。反正都供到这份上了，大不了多打几年工！
“我想去打工……”。陈月红轻声说。
“打工？打工可不是好玩的事。要不你去复读一年，说不定明年就会上本科线。”谭家英不想让女子就这样放弃了。
“不去。复读一年也没用。我还是去打工算了。”陈月红知道，就算复读也考不上，自己的状态自己心里清楚。要是真的复读，万一又考不上，那境地不是比现在更尴尬？所以她是打定主意要去打工，挣点票子帮家里起了新屋先。
谭家英还想劝劝：“你打定主意了？真不去复读？出去了就回不了头的。”
“嗯，决定了。就去打工。读书也读腻了。”陈月红斩钉截铁地说。
“好，也行……”。谭家英晓得自己女子的性格，便不再说了。
陈月红自从拿了成绩单后就一直待在她外婆屋里，她没有脸回羊山。碰到熟人问起，要怎么回答，怎么面对人家？她已经能想象到别个会如何在后边奚落自己一家了……。她干脆就住在了这里，等着舅舅那边的消息。
谭家英已经给她老弟去了电话，她老弟也答应了会安排好。
高考后的第九天，吃过午饭，陈月红背了一个小黑背包，和外公外婆告了别，同她妈并排走出了外婆家的铁门。母女俩很快走上了大路，在大路上拦了一辆三轮车去县长途汽车站。路两边熟悉的景物一晃而过，陈月红没有一丝留恋，只想快点上汽车离开。
没一会儿功夫，她们就到了汽车站的外边。谭家英领着陈月红进去里边，并掏了一百八十块钱买了一张往东城的车票。
现在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谭家英先是带着女子在车站内坐了一会儿，见无聊得很，于是说：“月红，我们去外边等吧。”
于是，母女俩出了汽车站的大门。出来后，谭家英问：“想吃点什么？路上十几个小时呢！”
“晕车，不想吃什么。我等下上去就睡觉。”陈月红回到。
“那不行。晕车更要吃东西。饿肚子更不舒服。走，我们随便去逛逛。”说着，谭家英就挽着陈月红的胳膊穿进了附近的小巷子。
这些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原来藏了这么多卖东西的地方，有衣服、鞋帽、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这是陈月红之前所不知道的。她默默地跟在妈妈的身后，看着妈妈挑选东西，和店家讨价还价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过年时，妈妈会同附近的女人一起，在年前去什马镇采购年货。妈妈们总会在这样的时候带上自家的孩子去镇上买一身过年衣裳。陈月红记得，往什马镇的小路上，这时候总是喜气洋洋的，她们一大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说说笑笑的妈妈们身后。
谭家英给陈月红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又在路边一个推大板车的瓜农手上买的几个她爱吃的香瓜，全部塞进女子的包里。然后准备往汽车站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得早点回去，别错过了车子。
母女俩匆匆赶到汽车站大厅，这时候看见里边的电子钟显示还有半个小时。
“已经可以进站上车了，你先上去占个好位子。”谭家英这样对身边的女子说。
“好。”陈月红说着就背着包进了站。她回头跟她妈挥了挥手，“妈，你回去吧。”
“好，晓得。你进去选个靠窗的位置，没那么晕。”谭家英叮嘱到。
陈月红用手捂着口鼻，强忍着上了车，在车头右前方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六七个人了。她把包抱在胸前，无聊地扫了一遍外边。现在正是大下午，毒辣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强光，一切都是百无聊赖的样子，连不远处的一排小树都蔫蔫的。
陈月红把包放在桌上，双手环抱着，将头埋进臂弯里，闭着眼睛养神。
迷迷糊糊中，她被耳边一阵敲玻璃声吵醒。抬起头一看，妈妈正在窗外朝自己挥手。她的脸已经是通红的，还有汗珠沁下来。
她忙起身下车，她妈已经走到了车头前等着了。
“给你买了一点吃的，路上会饿。”谭家英说着将几个小塑料袋子朝她手上塞。
“哦，好。”陈月红感觉心里有点东西堵住了，眼睛也酸涩起来。
“到那里就站在原地等着，舅舅会来接你。那你快上去吧，车子马上要开了。”谭家英叮嘱到。
“嗯，晓得。”陈月红想再喊一声“妈妈”，又怕自己会掉眼泪，于是快步上了车。
谭家英就这样站在大太阳里看着车子启动，她奋力地挥了挥手，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来。她知道，女子从此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飞出了她们共同的家，等不了几年，又得组建自己的小家了……
陈月红回头，从窗子里望见妈妈伤心的脸以及渐渐无力的手，她别过脸，流下不舍的眼泪。同时心里下定决心：要挣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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