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上

    羊山，陈有和正在荒废的牛栏那里思忖建房的事宜。屋前屋后的人家都把旧屋推倒，建起了二层小楼。现在又流行楼房，原先的平顶屋过时了，在屋里种田的人少，个个都在外头打工，用不着平顶晒谷子。做成楼房的好处是同样的占地面积，房子里的地方却能多出许多。村里本身地方小，人又多。

    陈有和两口子本来给女子准备的学费，女子没考上，去了外头打工。现在手里头有一万块钱，家英便和他一起商量建房的事。

    “票子留在手上，花着花着就没了。还不如凑点，先起个架子。”谭家英这样划算着。嫁到羊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她盘算着得起个房子了，孩子们这么大了，该有个自己的房间了。再说立生这么大了，要为他以后成家做准备。要是连个住处都没有，人家女子家里人要挑拣的。

    “票子不够哇。”陈有和皱着眉头。

    “我去娘屋里找几个兄弟姐妹借点，你也去几个兄弟姐妹间问问看。差的就佘着，周围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开头先给点，后边就佘着。有了再给。卖水泥沙子的也愿意，不然他的东西卖给谁？现在哪个手上有多少现票子。”谭家英说出心里的打算。

    陈有和听了，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说：“做得。明天我就去办。”

    牛栏的场地太小了，才四十来个方，陈有和想：要找旁边几家买点才行场地才行。他提了一些糕点分别去了旁边几户人家的屋里，说明了缘由。这些人家听说了，也愿意让出一些地方来。最后陈有和花了一千五百块钱，凑了九十个方出来。

    场地有了，接下来就是请人打地基。打地基是一件庄严的事，除请专人来做，自己的亲人也得来帮忙。打地基的当天，陈有和的几个兄弟姐妹以及房里的七八个族亲都来了，加上他姑姑的两个儿子以及谭家英的两个姐夫，旁边的几个邻居也来也来帮忙做事。一共一二十口人。陈有和在地基前点了香烛，敬奉过了神明，谭家英又朝挖开的地基里撒了几把铜钱。这是用来镇宅的，每家每户起新屋必不可少的事项。做完这些，谭家英高高兴兴地回到灶房里，为做事的人准备好酒好菜。二嫂丛莲刚刚切好配菜，现在正在灶下帮她烧火。

    地基很快打好了，接下来就是石灰、沙子、红砖等进场。请好了泥水匠和小工，谭家英和陈有和便准备去北江挣票子，说好了年底给人家结账的，就算结不清，怎么也得给人结一部分。

    两口子夜里摸黑来到老兄陈有登的屋里。

    因为老屋太破旧，一边的墙都倾斜了。加上几户人家正在商量将这个老屋调换好地方，准备在这里盖新屋。陈有登一家便在年初搬离了老屋，他将原先的破屋修整了一顿，又住了回去。现在一家五口人挤在一间昏暗狭小的房里。孩子们都大了，屋里只有一张床。夜里，陈有登两口子只能在床边将两块宽木板靠床搁在两条长凳上睡觉，白天再收起来。

    昏黄的灯下，一家五口正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吃晚饭。

    “老兄，在吃饭呢。”陈有和走到老兄的门里，站在饭桌前。

    “嗯。”陈有登端个饭碗走出来。

    “老兄，屋里你得帮我看着，我和家英明天准备出去。建房的事你多劳心。”陈有和蹲在门边，点上一根烟。

    “做得。”陈有登满口答应了下来。老弟一家也不容易，能帮一些是一些。

    “话起，有和，你把金生和丹红两个一起带出去，让他们跟着家英打鞋去。”陈有登回头朝桌上的两个孩子望了一眼。

    金生快十六岁了，丹红也即将十七岁。两人都长成了小大人的模样。个头倒是不矮，随陈有登，就是寡瘦，身上没有肉。

    “金生不读书了？”谭家英朝屋里边的金生问到。

    “不读了。不会读。”金生这时候抹了抹嘴巴，摇头笑着从里边走出来。并拉来一张凳子放到谭家英的身旁，说：“婶婶，坐一下。”

    “金生可真懂事。”谭家英笑着说。

    “唉，懂事是懂事，就是不会读书。他自己说不想读了，想去外边打工挣票子。”陈有登叹了口气。自己睁眼瞎，连分田都受人欺骗，本想着给金生多读点书，他又不愿意读……

    “要我说就让金生读完初中。实在要去就收拾好东西，我们等两天就走。”

    “嗯，不读了。跟你们去打工。”金生斩钉截铁地说。看看这个破烂的家，他作为儿子，想让爸妈和姐姐、妹妹过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