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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搬进宿舍的陈月红虽然解决了住宿问题,吃饭却是一个大事。这里虽然工资相对高一点,但是不包吃。她兜里就剩百来块钱了,现在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近二十天。一天七八块钱的标准在外边吃是不现实的,好在宿舍有煮饭工具,她常常在下班之后走去菜市场买最实惠的菜,自己煮饭吃。最常买的便是黄豆,买一斤黄豆才三块钱,每次抓一把泡发,能吃好多顿,这样一餐算下来,不超过四块。而且黄豆好储存,买一次可以管几天,省得天天跑菜市场。

    上班第一天,陈月红提前一个小时到岗位。惹得上一班的同事笑她:“哎呦,这个新来的这么勤快呢,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作为收银员,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齐当班的油款,以及售卖便利店里的商品。店里的商品是人工计数,每卖一件商品就减一个数,就怕有的收银员忘了减。要是自己接班的时候没发现,而下一班的又查出来数不对,那短少的数就要自己出。她对这些东西的摆放不熟悉,所以只能提早一些去。

    正式上班的时候,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她手足无措。在厂里的这几年人际关系很简单,只需要重复地做一件事就好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缩在收银台后,抿着嘴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

    面对客人的询问,她只能一遍遍地:“嗯?什么?”

    站在一旁的班长看得干着急,只能过来帮她一起。等客人走后,班长告诉她,“放轻松,要微笑、大声地与客人打招呼,并且要按标准介绍当季的商品。要是被暗访的督察看到这样不规范,那我们整个团队这个月就会被扣分,拿不到奖金。”。说完就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张促销活动牌给她,让她下班后去背熟这上边的促销语。

    连着上了几天班,基本流程是会了,就是听不懂本地方言,令她很烦恼。每天八小时的工作,她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这些客人里百分之七八十是讲当地方言的,有时当她满怀歉意地对客人说:“不好意思,我听不懂,请讲普通话。”

    客人往往不理睬她,照样讲他的方言。要是脾气不好的,还要骂上一两句也说不准。

    还有一个就是常常会有突发情况,比如退款或者油卡打折,优惠政策等问题,这些都考验着一个收银员的临场反应。这不比在厂里,什么事找上级就行。等正式上岗,是没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的。

    经过一个月的摸索,陈月红的工作渐渐上手了。当地的方言虽然说不出口,但是能勉强听懂。遇到问题也可以灵活解决,就是下班的报表还没摸透,常常做一份报表要反复修改才能跟财务的核对上。

    到了第六个月,陈月红的工作已经得心应手了。所有的事情都独立解决。而且她的工资相比前几个月也有所提高。由于连着两个月都是她这个班接待的暗访督察,而且她也全部按要求完成了接待。督察给站里的评分是满分,这意味着全站的同事这个月能拿到上边的奖金。所以站里给她评了一个“月度之星”,她的照片将贴在进门右边的优秀员工栏一个月,而且额外还有一百元的站内奖励。她的心里有点小窃喜。

    同时她的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以前往往要提早一个小时上班,又推迟一个小时下班,总共八小时的工作被做成了十小时的。现在她每天都能按时上下班。每天有十六个小时的空闲,加上每六天休两天,一个月休息的时间比在厂里多出来不少。

    余小琴早在五个月前就回了老家,她休息也没地去,就只能到附近去转。附近有一个广场,广场一楼是一家大型商场,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商场门口有几家卖冷饮和油炸类小吃的小店,店里往往站一两个悠闲自得的年轻男女在等待着客人。

    陈月红爱坐在商场门口的椅子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有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她们说说笑笑,看起来无忧无虑。有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的一家老小,还有像她这样漫无目的的独个人。

    宿舍楼下是一间网吧,三四百平米的楼面,横竖摆满了台式电脑,足足有上百台。行与行之间只留了一条刚好能通行一人的缝隙。现在是晚上七点过一点,里边已经坐了七八成的人。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多像陈月红一样,是在附近的打工人,他们过来消磨时间。年轻女孩花一小时两块五追爱情剧,男生则是以打游戏为多。你看,角落里那一个个顶着乱糟糟鸡窝头,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瘫坐在靠背椅上的小年轻,应该是在这里过夜的。他们面前的桌上胡乱地堆了几个空饮料瓶子,有些瓶子里塞了几根烟头。旁边的垃圾桶里躺着一两个泡面桶,散发出异味,底下还残留了一些汤渣。

    陈月红有时趁连休两天的时候过来坐一阵。今天正好是她的休息日。她像往常一样,冲了十元钱开了一台机。大多数时候,她是在QQ上翻看好友列表的空间动态。有时也与里面几个比较熟络的人聊聊工作。

    但是今天她并没有上完四个小时。九点过一点,她便关了机。

    前边当她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登上QQ账号,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群名为:芜丰第一中学06级。

    她猜一定是原先玩得比较好的那两个女同学把她拉进去的。

    出于对原先同学的关心,她点进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同学空间。相册里,展示了她们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她们也在说说里诉说着烦恼。“希望这次我的法语考级通过。”

    “解刨对于我来说真的痛苦啊!”

    ……

    相比之下,陈月红的生活就显得无趣而低级,只为一日三餐而坚持着。

    她想到自己曾经的起点与她们差不多,现在却天差地别。照这样下去,以后差距还会更大。她瞬间没了玩的兴致,觉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晓得,在农村里,女子到了二十出头是要讲媒的。去年回去,周围几个妇女就来她家打探了口风,她没理,加上回去的也迟,就没有下文了。今年估计是跑不掉了。

    陈月红失落地躺在铁架床下铺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木板。

    她想起曾经发誓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现在却还需要她来操心自己的工作问题。要是自己能挣到大钱,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如何才能成功呢?

    “或许可以做生意。做生意一定能挣钱,又自由,不用受人管。”她这样想到。她想到经常去坐的商场门口的那几家小店,如果能开一家这样的小店也不错。

    可是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懂。

    “唉。”陈月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管白天晚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同时,她对现在的工作有些不满起来。同事之间的一些勾心斗角,以及平时的一些小磕小碰此时在她心里放大了数倍。比如现在,她有所不满地对出纳嘟囔到:“怎么多钱还要赔呀?”

    “对呀,你实际的钱数比系统的钱数多,就证明你多收了客人的钱,让客人体验感不好,当然得赔啦。”戴一副无框眼睛,圆圆脸的中年女人坐在大大的工作台后边,她说完将一叠现金和一些刷卡小票用胶布封好,写上日期和班别,随手投进了身后的保险箱。

    陈月红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生气。不过,还是乖乖从自己的员工柜里拿出了九元钱,交到女人的手里。

    下班之后,陈月红照样是到附近的街道去逛,去观察路边别人都卖什么。最后她得出结论:做服装最适合。

    一条街有一半以上是卖衣服的,这其中又以女装居多。它们能生存下来,就说明有市场。就拿宿舍的几个女同事来说,陈月红总看见她们在休息的时候出去买衣服。而且这个不需要技术,只要一间小小的铺子,里边由自己心意来布置。每天只管悠闲地守着它,等待客人来选购。

    有了方向,接下来就是要好好攒钱。她今年还没往家里寄过钱,目前卡上有八千元左右。这都是她省吃俭用扣下来的。真的,打工这几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也存不下多少钱。一个月剩在兜里的能有千把块就不错了。现在她准备用这点钱去博一把。

    当决定要做一件后,心里就总想着。陈月红无时无刻不在想象自己开服装店后的情形:她一定会穿着店里的新款衣服,落落大方地给客人们介绍。没客的时候就悠闲地坐在门里看看闲书。

    想到这些,她开始嫌弃身上肥大的工作服,也拿不出以往的热情去工作了。

    终于,在第八个月的时候,她提出了辞职。站长挽留不成,提出要她做完这个月,等招到新人并教会上岗才能走。

    月底,陈月红拎着来时的那个小背包,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开往南市的火车。

    为什么去南市呢?这里边有一些原因。老弟立生在南市上大学,过年的时候听他提到过:那边有个大学城,全部加起来会有几万的学生。陈月红想,这么多的人,那一定有市场。

    她这次又提前打电话跟立生确认了,立生说真真切切的,他有同学在那里上学,隔自己学校二三十里地。“我还到过那里几趟呢。不过你真的要来吗?”立生表示出自己的担忧。接着他又打气似的说:“也可以。这里这么多卖衣服的都开得下去,应该有生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南市是她们的省会,长大一些的时候老在一些见过世面的叔伯口中听说那里是如何如何好。

    陈月红怀着一颗火热而急切的心,跟随着火车的轰鸣声一路飞奔着。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火车缓缓靠在了南市的站内。陈月红背着小黑包,从车上下来。当她踏出火车站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来,边走边张望着。

    她激动地跑近一些,喊到:“立生。在这里。”

    立生这时候也看见了她,迈动他那两条大长腿,加快了步伐。

    “怎么才到?”立生走到姐姐的身旁,首先替她接过包。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大浓眉显得人格外精神。

    “晚点了。晚了二十分钟。”

    “先出去吧。”立生调转方向,跟着人群走。

    姐弟俩并排走出了火车站,随后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陈月红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这座城市。寥寥无几的高楼,路面不见多少小轿车,有些路段还有坑洼,路两旁一排排低矮的商铺,有许多还没开门。

    车子越往后走越荒凉,路两旁开始出现成片的荒草地,连民房都没有几家。最后车子停在一个光秃秃的站牌前。

    陈月红随着立生下了车。一整条路上没有一辆车,连公交车也没看见。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从几米远的一个门里出来。门上写着:南市电子机械学校,城西分校。一条长长的围墙将陈月红的视线隔断。围墙外是长满杂草的小土坡,

    立生领着她进了电子学校的大门。门口的保安室内,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双手撑在窗台上,眼睛不时瞟向来往的人。

    陈月红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他走过来拦。她轻轻扯了扯立生的衣角示意。

    “没事,可以进的。不会管。”立生轻声说到。

    陈月红这才放下心来。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学校真的很大,比芜丰中学大了好几倍。给人的感觉就是宽敞、空旷。进了大门之后,先是一段长长的水泥马路,地势呈微上坡势。马路右边是一片草地,间杂着一些高高低低的树。里边间隔不远就有一两个水泥的长条台子,供人休息。估计这是学生们课余放松的地方。

    马路的左边是一个大大的运动场。今天是周末,现在已经有不少男生在里边打篮球,在它的另一角,一伙人围着一个足球跑来跑去。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烂漫的气息。多么美好的年纪和岁月!

    再往前走就是三栋六层楼高的大楼。

    “哪,这就是我们上课的地方。”立生向她介绍起来。

    “嗯,你们学校蛮大呢。”陈月红望着这气派的教学楼感叹。

    “对了,你跟我一个同学睡一晚。她也是什马的,你认识,来过我们家。”

    “好,做得。我明天就去找住的地方。”

    上完这一道长长的坡,在马路的右边出现了三排楼房。这便是学生们的宿舍了。

    立生停在中间一栋的楼下喊了两声:“姚美兰,姚美兰。”

    随后一个脑袋从三楼的一个窗户探出来:“哎。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圆脸的小个子女生从里边出来,笑着问:“现在才回来?”

    立生回答:“对,晚点了。”

    她转头又笑嘻嘻地看向陈月红说:“你好。我之前和几个同学到你家玩过的。还记得不?”

    “哦,记得。就今年正月。”陈月红微笑着答到。

    “走,我们上去。”姚美兰说着热情地挽上了陈月红的胳膊。

    “哎,包,包。”立生喊住两人,把包递到姐姐手上。

    姚美兰把她带上楼后,跟宿舍的几个同学出去玩了。陈月红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姚美兰还没有回来。她给立生的宿舍打电话,叫他下楼。

    等她到楼下的时候,立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手里还捏了一个长方形的饭盒。

    “打饭的时候,给你打了一份。”立生将盒子递到陈月红的面前。

    姐弟俩走到草坪那里,找了一个水泥台子坐下。陈月红吃完饭,立生就带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一圈。

    陈月红见时间还早,就提出要去附近逛逛。

    立生带着她出了校门,往右手边顺着马路走了一两里路。这里渐渐有了一点人气,有一家超市和几家吃东西的。陈月红在超市里给立生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又在超市出口的炸鸡店点了一个套餐,她想立生在学校里一定没什么好东西吃,养得这样瘦。

    第二天是周一,立生要上课。陈月红按立生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了大学城的位置。一下车她就望见一片大学群,足有七八所之多。它们紧凑地挨在一块,中间相隔个几百米。每一所大学都由一条长长的围栏围住,正门一道气派的铁门半开着。

    现在是上课时间,路面安静得很。顺着马路走,大约几百米的样子,是一片生活区。靠路边几家卖早点的小店里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在呼啦啦吃汤粉。

    陈月红从最近的一条小巷走进去转了一圈,发现这一片虽然破旧,但是几乎所有的一楼门面都被开发来做生意了。即使是角落里一间生锈了的铁皮笼子,都挂着“字画装裱”的招牌。

    这些商铺许多都关着门,路面上也没什么人走动。

    陈月红想:一定是还没到时间。

    她从巷子里拐出来,在入口处的一家米粉摊前吃了一碗汤粉。接着坐到旁边一家小超市的门口椅子上等着。

    中午十二点一过,一群一伙的年轻人从大学城方向快步走来。不到十分钟,路面上满是青春活泼的身影。所有的快餐店热闹了起来,

    “老板,给我炒一个辣椒炒肉。”

    “这里要一个清炒生菜。”

    ……

    “好嘞。”

    接着是抽油烟机发出的“嗡嗡嗡”声,交织着熊熊的火声、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和嘤嘤的说话声。

    这一片狭小破旧的天地一下生动活泼了起来。

    饭点过后,这些年轻人纷纷走进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悠闲地逛了起来。

    现在所有的店铺都开着,主人正站在门边,等待着生意上门。

    陈月红看到了希望。这样大的人流,怎么都有得做。

    当天下午,她便租好了一间单间。租金两百元一个月,说实话,价格还是有点高,房间狭小不说,连一个透光的窗户也没一个。

    房子找到了,她赶着最近的一趟公交车返回立生学校。她拿到自己的行李,跟立生交代了几句,就又搭公交车回到了租房处。

    陈月红在一家坐满学生的快餐店花八块钱吃了一份带肉腥的素菜。之后,她又转到了那些挂满招牌的小巷子。

    天已经暗了,破旧的街道这时候只剩下喧杂。

    纵横交错的巷子里,一个接一个闪着耀眼彩色灯光的招牌,将两米来宽的巷子照得如同白天一样。

    三两成

    陈月红早早睡下了。明天她要去找进货的地方。她事先在电脑上查到了几个批发市场的地址,只是不知道真假,明天要去确认一下。

    第二天,陈月红起了个大早。她在路边一个早点摊上买了两个包子,啃着去等公交车。

    连着转了两趟车,足足坐了二三十里地,她终于到了其中一个批发市场。说是批发市场,其实是一个杂乱的镇集形式,以卖粮油副食居多。明显这不是她要找的。

    她很快退了出来,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公交站。

    终于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找到了一个站牌。站牌上显示的地名她都不认识,她只好又返回去找到一个配钥匙的人问:“大伯,请问宏达批发市场怎么走?”

    站在一间破旧店门外的老伯,顶着一张风吹日晒的脸,热心地跟她比划了一场,“那边坐12路公交车。先去火车站。没有直达的。”

    陈月红道了谢,快步转身往站牌走去。她上了一辆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到了火车站后,再从那里搭上途径宏达批发市场的公交车。

    大约坐了五六站,车内广播里喊:“宏达批发市场站到了。”

    陈月红跟在几人后下了车。

    她看到在马路的对面,一排四层的楼房外墙写着:宏达批发市场。不时有一两个推着蓝色小推车,脚步匆匆的人从里边出来。推车上堆了几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从正门进去,里边别有一番天地。整栋楼打通成横竖相通的十来条通道,每条通道又分隔成一间间铺位,有大有小,大的也不过百来方;最小的只有几个方,堆上货物,转个身都难。

    这所有的店铺均是卖衣服的,批发零售都做。陈月红打探过了,批发十件起。虽然质量不见得多好,胜在价格低廉。一件普通的女士短袖体恤,仅仅只要七八元。一条牛仔长裤十五到二十五元。她在路边摊买的牛仔短裤都要三十五元。

    “有得做,有得做!”陈月红现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临走的时候,陈月红在出口处看到两家卖鞋袜和围巾的店铺。看来找对了,这里真的是应有尽有。

    现在万事俱备,只需要租一间店铺就能开业了。

    陈月红将巷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看遍了,都没见到一家有招租的。贴着“转让”纸的倒是有两三家。她没脸皮进去当面询问,只是暗暗记下了转让的电话号码。

    等回到住处,她拨通了电话。

    放下电话,她有点苦恼。

    转让费最便宜的也要两千元,还有一家带货转,五千元。

    没想到不仅要交店租,入场还要交“入场费”呢!

    她不想出这个冤枉钱,准备再去远一点的地方转转。

    连着几天,她都在大学城附近转。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偏远的地方确实有店铺租,不过是真的偏,路面上基本见不到人走动。

    权衡之下,陈月红还是转下了那间两千的店铺。

    租下店铺后,她仔细搞了一遍卫生。将进门的那扇玻璃门擦拭得一尘不染。

    接下来就是进货了。陈月红一个人来来回回,路途又远,她只得分两天去进。等把大包小包撩在店铺里,她累得直接躺在上边休息。

    晚上,陈月红拿着纸笔坐在被窝里算这几天的开支。转店两千,房租交一押一,总共两千四百元,这两天进货又用去一千五,还有住房那里包括押金交了五百元。加上这几天吃饭、来回的车费等,总共用去了近七千元钱,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三千五百元了。她想着要尽快开店营业。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将衣服挂到架子上,并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打开门来,准备迎接她的第一个客人。

    午饭点一过,路面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陈月红就坐在门里,眼睛盯着门外,侧起耳朵听响动。每当有讲话声传来,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她多么希望这些人进来看看。

    终于她迎来了第一批客人,是两个女学生,她们进来东瞧了瞧,西看了看。陈月红忙迎上去笑着问:“需要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

    “好,随便看。喜欢哪件可以试。”陈月红识趣地往门边去站着。

    接着又来了几个女学生,她们同样是随便翻翻看看就走了,只有一个学生买了一条五十五元的牛仔长裤。

    为这一单,陈月红高兴了一下午。她心里盘算着:一件赚三十五,等稳定后,一天卖个五件应该不成问题吧,除去店租一个月不得有四千元!就是刨去生活开支怎么着也能剩个三千元吧?哎呀,不得了!

    晚上她又卖了一件三十五元的上衣和一件十九元的打底衫。

    晚上躺在床上的陈月红心里乐开了花,仿佛看见了美好的生活在朝她招手。

    第二天是周六,光一个下午,陈月红就卖出了一百八十七元的营业额,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她一算,竟然有两百四十七元呢!

    周日,立生搭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来看陈月红。她带老弟参观了她的住房和店面。听说她昨天卖了不少钱,立生也为她高兴。

    中午,陈月红带着老弟到马路对面的一家馆子吃烤鱼,还点了几个小菜,当是庆祝她生意兴隆。

    临走的时候,她拿出进货时顺便买的一身男装塞到立生的背包里。这才有些不舍地送立生出了门。

    周一,一整个下午,陈月红没有做成一单生意。都是看得多,真正买的少。到了晚上,一样的颗粒无收。

    陈月红找不到原因,明明她跟昨天是一样做事的。夜里她只好安慰自己,说不定明天就好了。殊不知,这些大学生每月的生活费没多少,她们大多过过眼瘾。加上是上学日,出来逛的还是没有周末多。

    周二,情况有所好转。当天营业额八十五元,店租总算是出来了。

    一直到周六,每日的营业额都在一百左右。陈月红开始着急起来,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可咋办?

    直到周日,一个进来看衣服的女生一句话点醒了她,“老板,怎么都是些薄衫裤呀?天气预报明天就要变天,降好几度呢。”

    陈月红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别家早几天就挂出了厚衣服,而自己却没有察觉。更糟糕的是她进货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光进的薄衫薄裤。这会儿想上厚衣服都上不了。她想到后边小间里一堆不合时宜的衣服,烦恼不已。积压这许多的薄衫裤,留到明年样式就不流行了,没有哪个爱美的女子会看过了时的衣服。

    隔天,陈月红再次去了一趟批发市场。这次她批了一些厚款的衣裤回来,顺带进了一些鞋和围巾。

    当天下午,她就卖两件大衣和一双坡跟鞋。不过没挣多少,买家砍价太厉害了。七十五进的大衣,她原来挂的价格是一百八,硬是被人砍到了一百一卖的。鞋子也是,二十进的货,叫的是五十一双,那小姑娘非说身上只有三十八,还特意将所有口袋都翻给她看。没办法,她为了做生意,还是答应了。

    此后,陈月红店里的生意就像被定型了一样,每天都不会超过两百。她虽然着急,却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