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八月，陈立生从保健器材公司跳槽出了来，进了一家门窗公司。这是一家正规的上市公司，立生现在是总公司一个小小的跟单员。公司的待遇总体不错，包住包工作餐，有五险一金。同他一起跳槽来的，还有一位原来在保健器材公司的女同事——杨美。在保健器材公司的时候。杨美作为先入职一个月的老员工，比较关心立生。她比立生小一岁，平日里大大咧咧，跟同事们都相处得挺好。有时在宿舍煮了饭，也会叫上立生他们一起吃，大家有说有笑的，让立生这个整个童年都冷冷清清的男孩感觉到了家的温暖。他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有了好感。杨美每次出去玩都愿意叫上立生，长期的相处下，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起。
在电话里听到立生说腊月里放假回来结婚时，陈有和两口子高兴得早早就开始张罗起来。他们趁新媳妇还没进门，喊人将二楼刷白、置办几样像样的家具，办酒的那天不至于太寒酸。谭家英还让陈有和到什马镇去买了许多的猪肉和家禽，做起了腊肉、腊肠、腊鸡、腊鸭、霉鱼块等，这些都是酒席上要的。
这些准备好了，口袋里的票子也没剩几个。两人一合计，起码还差五千元的数。酒席的那天买菜、买酒买烟，这些都少不了，还有许多想不到的花钱地方。
夜饭的时候，谭家英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的饭菜发呆，心里想着借钱的事。
不大一会儿，陈有和打把手电从外头进来。他带上门，坐到桌上。
“怎么样？”谭家英急切地问到。
“老二答应了三千。他把本来答应年前给人家结的钢筋钱先挪给我们应急。”陈有和去倒了一碗米酒，就着桌上的蒜苗炒肉吃了起来。
“好，还差两千块钱就好办些。”谭家英想着去问大姐，她应该有。这年头，大家手里的一点票子都拿来做新屋了，基本上没什么余钱。就算有，有不好轻易开口，谁家没个后生崽，这票子是留着屋里的崽娶媳妇的。万一说成了，处处要用票子。
这时，门外传来学友的声音。
“有和，有和。”
“门没锁，你推开就行了。”陈有和边说边起身走到门边。
学友打一把手电筒从门外走进来。“才吃饭呢？”他笑着站在门边问到。学友瘦了不少，原先高高壮壮的，现在瘦得裤腿有点撑不起来，也晒黑了许多。反倒是有和，他这些年没怎么见太阳，吃得又不错，养得白胖白胖的。脸上油光水滑，肚子也挺起来了。
“嗯。你吃过了？在这里吃点酒。”陈有和说着就去身后的柜子里拿碗筷。
“不用，不用。我刚刚吃了饭来的。”学友忙去拉住有和。
陈有和坐回桌上，问“你也这么晚吃？”
“下班的时候顺便到罗村送了两瓶煤气，回来得晚了一点。”学友现在是什马镇粮管所的所长，虽说是所长，工资也就千把块，工作也清闲。于是他捡起了别人不要的一亩多地来种，一亩种稻谷，剩下的几分地种菜。一年下来，吃的粮食有了，蔬菜也不缺。从前年开始，他又利用下班时间，在镇上的一家充气站兼职。他有一辆摩托车，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就给站里送气。村里的人家有空瓶的，都会让他捎到气站，他下班的时候再捎回一瓶煤气。村里家家用上了煤气，原先是自己提煤气瓶到大队门口，让村里的班车佬从镇上捎煤气回来，一瓶气出五块钱的辛苦费。现在学友也是收五块，还帮送上门。所以大家都愿意找他。学友也并不是人人都收五块，碰到可怜的老人家，他有时也不收。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了，有的老人家弄一餐饭都不容易。
“话起，立生结婚的票子够不够？”学友也坐到桌上，问到。
“嗯……，差一些。”陈有和面上抹不开，支支吾吾起来。
学友爽快地说到：“差多少？就在我那里拿。”
旁边的谭家英尴尬地笑了起来，“你讲起了，我们刚刚还在为这事发愁呢。还差两千的样子。本来准备去找我大姐的。”
“那拿五千吧。多备一点总不会错。一些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学友手上还有万把块钱。他的房子是早年间起的，只是这些年供两个孩子上学花了不少。现在儿女都参加了工作，星星当了小学老师，儿子小洋在外地一家公司当管理。这钱暂时也用不到，存在银行也没几个利息。
“你们两个也是，有什么事也不出声。何必跑那么远去借呢。有和你都不像是和我两个穿开裆裤长大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学友有些生气地说到。他本身晓得有和是个死要面子的，宁肯要老婆去找娘屋里的人，也不说出来。
“不好找你开口，怕你自己要用。”陈有和被说得不好意思，赔笑着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就是死要面子。那就说定了，我明朝去上班的时候取回来，你晚上来我屋里拿。”
“嘿嘿。好，做得。”
“我那先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天冷，早点钻到被窝里。”
“好，做得。那你看着点路。”陈有和两口子带着感激的心情，将学友送到门口。
票子的事解决了，两人放下心来，只等立生带媳妇回来，挑个好日子办酒。
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这时候外出的人基本也回来了。
这天，谭家英凌晨四点就起来了，昨天夜里蒸在大灶上的几样腊货好了，她起来切好装叠，这几样酒席上的冷菜可以先备好，等天亮了就不会那么忙手忙脚。
天蒙蒙亮，她去二哥家把陈有和叫起来。昨天来了许多的客人，一楼一张铺，二楼三张铺，三楼又开了两张铺，二楼的房间就连床上的席梦思都搬下来当床用了，还是挤不下。夜里陈有和陪几个姐夫、小舅子打到半夜的牌才去二哥有登屋里睡下。这会儿正睡得鼾声如雷。由于常年烟不离手，陈有和老是感觉喉咙里干痒，成天的干咳，夜里睡觉鼾声震天响。
谭家英推了一会儿，陈有和才迷迷糊糊醒来。酿酿跄跄跟着下了楼。
“有和，起来了？”睡在大门右边房里的陈有登两口子也醒了。
“起来了。门给你带上了。”陈有和含混道。
回到自家屋里，谭家英吩咐陈有和去打水将门口的大铝壶添满，等下客人们起来要洗涑的。自己则开始准备早饭。
天亮透之后，周边的一些邻居，房里的族亲，以及三个兄弟妯娌都来帮忙做事了。男的杀鸡宰鸭，到各家去借桌椅板凳；女的负责切菜切肉，能做事的小孩则蹲在马口里择菜、洗菜。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
送礼的人也陆续上门了。谭家英脱不开身，手上的事只得交给妯娌、邻居来做。她自己在马口里一边看着煤球灶上的糯米蒸排骨，一边迎接客人。将收到的红包交给女子保管，此时陈月红身上背一个黑色的挎包，跟在她妈身后。张亮在灶房里烧火。
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席，陈立生带着新娘杨美到各桌去敬酒，感谢各位叔伯、婶子、伯娘不顾天气寒冷，跑来帮忙做事。
新郎新娘敬完了，陈有和也到各桌敬了一回酒。
酒席一直吃到下午将近四点才彻底散席，晚上是自家几兄弟和留宿的客人，总共三桌。
第二天，谭家英将剩下的菜分了一些给周边的邻居，两个嫂子昨天晚上吃完饭就端了几碗菜回去了。
剩下的事就是还红包了，房里的族亲和油麻地的几家由孩子他爸去送，周边的邻居她送。陆陆续续忙了三四天，所有的事才真正落下来。谭家英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两个孩子都成家了，没什么可操心的。
在电话里听到立生说腊月里放假回来结婚时，陈有和两口子高兴得早早就开始张罗起来。他们趁新媳妇还没进门，喊人将二楼刷白、置办几样像样的家具，办酒的那天不至于太寒酸。谭家英还让陈有和到什马镇去买了许多的猪肉和家禽，做起了腊肉、腊肠、腊鸡、腊鸭、霉鱼块等，这些都是酒席上要的。
这些准备好了，口袋里的票子也没剩几个。两人一合计，起码还差五千元的数。酒席的那天买菜、买酒买烟，这些都少不了，还有许多想不到的花钱地方。
夜饭的时候，谭家英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的饭菜发呆，心里想着借钱的事。
不大一会儿，陈有和打把手电从外头进来。他带上门，坐到桌上。
“怎么样？”谭家英急切地问到。
“老二答应了三千。他把本来答应年前给人家结的钢筋钱先挪给我们应急。”陈有和去倒了一碗米酒，就着桌上的蒜苗炒肉吃了起来。
“好，还差两千块钱就好办些。”谭家英想着去问大姐，她应该有。这年头，大家手里的一点票子都拿来做新屋了，基本上没什么余钱。就算有，有不好轻易开口，谁家没个后生崽，这票子是留着屋里的崽娶媳妇的。万一说成了，处处要用票子。
这时，门外传来学友的声音。
“有和，有和。”
“门没锁，你推开就行了。”陈有和边说边起身走到门边。
学友打一把手电筒从门外走进来。“才吃饭呢？”他笑着站在门边问到。学友瘦了不少，原先高高壮壮的，现在瘦得裤腿有点撑不起来，也晒黑了许多。反倒是有和，他这些年没怎么见太阳，吃得又不错，养得白胖白胖的。脸上油光水滑，肚子也挺起来了。
“嗯。你吃过了？在这里吃点酒。”陈有和说着就去身后的柜子里拿碗筷。
“不用，不用。我刚刚吃了饭来的。”学友忙去拉住有和。
陈有和坐回桌上，问“你也这么晚吃？”
“下班的时候顺便到罗村送了两瓶煤气，回来得晚了一点。”学友现在是什马镇粮管所的所长，虽说是所长，工资也就千把块，工作也清闲。于是他捡起了别人不要的一亩多地来种，一亩种稻谷，剩下的几分地种菜。一年下来，吃的粮食有了，蔬菜也不缺。从前年开始，他又利用下班时间，在镇上的一家充气站兼职。他有一辆摩托车，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就给站里送气。村里的人家有空瓶的，都会让他捎到气站，他下班的时候再捎回一瓶煤气。村里家家用上了煤气，原先是自己提煤气瓶到大队门口，让村里的班车佬从镇上捎煤气回来，一瓶气出五块钱的辛苦费。现在学友也是收五块，还帮送上门。所以大家都愿意找他。学友也并不是人人都收五块，碰到可怜的老人家，他有时也不收。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了，有的老人家弄一餐饭都不容易。
“话起，立生结婚的票子够不够？”学友也坐到桌上，问到。
“嗯……，差一些。”陈有和面上抹不开，支支吾吾起来。
学友爽快地说到：“差多少？就在我那里拿。”
旁边的谭家英尴尬地笑了起来，“你讲起了，我们刚刚还在为这事发愁呢。还差两千的样子。本来准备去找我大姐的。”
“那拿五千吧。多备一点总不会错。一些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学友手上还有万把块钱。他的房子是早年间起的，只是这些年供两个孩子上学花了不少。现在儿女都参加了工作，星星当了小学老师，儿子小洋在外地一家公司当管理。这钱暂时也用不到，存在银行也没几个利息。
“你们两个也是，有什么事也不出声。何必跑那么远去借呢。有和你都不像是和我两个穿开裆裤长大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学友有些生气地说到。他本身晓得有和是个死要面子的，宁肯要老婆去找娘屋里的人，也不说出来。
“不好找你开口，怕你自己要用。”陈有和被说得不好意思，赔笑着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就是死要面子。那就说定了，我明朝去上班的时候取回来，你晚上来我屋里拿。”
“嘿嘿。好，做得。”
“我那先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天冷，早点钻到被窝里。”
“好，做得。那你看着点路。”陈有和两口子带着感激的心情，将学友送到门口。
票子的事解决了，两人放下心来，只等立生带媳妇回来，挑个好日子办酒。
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这时候外出的人基本也回来了。
这天，谭家英凌晨四点就起来了，昨天夜里蒸在大灶上的几样腊货好了，她起来切好装叠，这几样酒席上的冷菜可以先备好，等天亮了就不会那么忙手忙脚。
天蒙蒙亮，她去二哥家把陈有和叫起来。昨天来了许多的客人，一楼一张铺，二楼三张铺，三楼又开了两张铺，二楼的房间就连床上的席梦思都搬下来当床用了，还是挤不下。夜里陈有和陪几个姐夫、小舅子打到半夜的牌才去二哥有登屋里睡下。这会儿正睡得鼾声如雷。由于常年烟不离手，陈有和老是感觉喉咙里干痒，成天的干咳，夜里睡觉鼾声震天响。
谭家英推了一会儿，陈有和才迷迷糊糊醒来。酿酿跄跄跟着下了楼。
“有和，起来了？”睡在大门右边房里的陈有登两口子也醒了。
“起来了。门给你带上了。”陈有和含混道。
回到自家屋里，谭家英吩咐陈有和去打水将门口的大铝壶添满，等下客人们起来要洗涑的。自己则开始准备早饭。
天亮透之后，周边的一些邻居，房里的族亲，以及三个兄弟妯娌都来帮忙做事了。男的杀鸡宰鸭，到各家去借桌椅板凳；女的负责切菜切肉，能做事的小孩则蹲在马口里择菜、洗菜。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
送礼的人也陆续上门了。谭家英脱不开身，手上的事只得交给妯娌、邻居来做。她自己在马口里一边看着煤球灶上的糯米蒸排骨，一边迎接客人。将收到的红包交给女子保管，此时陈月红身上背一个黑色的挎包，跟在她妈身后。张亮在灶房里烧火。
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席，陈立生带着新娘杨美到各桌去敬酒，感谢各位叔伯、婶子、伯娘不顾天气寒冷，跑来帮忙做事。
新郎新娘敬完了，陈有和也到各桌敬了一回酒。
酒席一直吃到下午将近四点才彻底散席，晚上是自家几兄弟和留宿的客人，总共三桌。
第二天，谭家英将剩下的菜分了一些给周边的邻居，两个嫂子昨天晚上吃完饭就端了几碗菜回去了。
剩下的事就是还红包了，房里的族亲和油麻地的几家由孩子他爸去送，周边的邻居她送。陆陆续续忙了三四天，所有的事才真正落下来。谭家英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两个孩子都成家了，没什么可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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