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0 一叶轻舟
齐一鸣刚刚走进档案馆的那一刻，一条带着几分清香的毛巾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正好盖在了他的头顶。齐一鸣掀开了遮挡在他眼前的毛巾，正好看见骆昭萍坐在桌前，用五六种不同的色膏调配着颜色。
“进屋之前，先擦擦汗吧。”
“哦，好……”
显而易见，毛巾是骆昭萍送来的。齐一鸣擦汗期间，望向了档案馆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条由架子悬空架起的古色古香的木舟。舟身长度约六七米，平坦的船尾处连着一根船桨，仿佛随时都能载着它的主人启航。
奇异的彩云和流水花纹从龙骨开始，一直延申到整个船舷，并不突兀，反而和船身自身的纹理完美地贴合，宛如这就是木材无形之中自带的一张迷人的画卷。
乘着这艘船飘荡在江面上，肯定很想那些玄幻小说中的驰骋江湖，快意恩仇的青衣侠士。
它难不成......也是一件遗物？
齐一鸣暗戳戳地幻想起来，眼神在这样一叶轻舟上又多停留了几分，就连头上的汗滴都忘了擦。骆昭萍见他如此专注，将调色用的画笔放下，掩唇轻笑了几声，吸引了齐一鸣的注意力。
“你还有如此充沛的精力在档案室里四处打量，怕是训练的强度还远远不够吧？”
“骆小姐见笑啦.......”
齐一鸣兴奋了搓了搓手掌，这下才回想起了自己和骆昭萍见面的理由。
“我能否借用研究所的木粉一用？”
“修复用？”
“没错。”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研究所的财产可不是随意使用的，可是要经过相当严苛的审核。”
骆昭萍语气颇为严肃，摆出了一副档案科老油条的架势，可随后却抬起沾了几片颜料的手，指了指齐一鸣手中的包裹，饶有兴趣地说：
“先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骆昭萍所说的审核当然是“玫瑰臂甲”的修复。她虽钦佩齐一鸣的想要自己动手修复的自信，可一来他的背景资料中没有任何修复经验，二来遗物并非平凡物件，胡乱修复反而会让它们变成一件无用的破烂。
骆昭萍即便有数年的修复经验，在这个研究所分部中承担了不少维护遗物和材料的任务，都不敢保证每一次修复都万无一失。
那齐一鸣这位新成员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骆昭萍从齐一鸣的手中接过了金属盒，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确信那件臂甲就装在其中。就在她打开盒子的前一刻，骆昭萍突然态度一转，语重心长地对齐一鸣说：
“小齐，在研究所工作，心急可是万万不行的。”
“嗯？”
齐一鸣先是一愣，随后变很快反应了过来。骆昭萍怕是以为自己在修复臂甲的过程受了不少苦，特地将原物带过来请求她的帮助。还未等齐一鸣解释，骆昭萍又认真地补充道：
“等你正式加入了研究所之后，我可以作为前辈向你传授不少好用的修复技巧。不过这一次，就请你乖乖认输，将这件遗物先交给我来对付吧？”
骆昭萍耐心地嘱咐完，却意识到齐一鸣偷偷摸摸地捂嘴笑了起来。她微微颦眉，抱怨道：
“嫌我啰嗦啦？再不正经点，我下次就没这么好心了。”
“不是不是。前辈，您有所不知......我已经修复完成了。”
齐一鸣嘴角翘起了不起眼的弧度，帮骆昭萍掀开了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臂甲捧了出来。这件臂甲安安静静地躺在齐一鸣的臂弯里，表面上流动着无暇的金属光芒，其小臂上火红的玫瑰图案更是引人注意。几日不见，这件遗物竟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骆昭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差点让椅边的拐杖滑落到地面。
“你.......偷偷外包给了其他修复师？”
“我才不会做这么投机取巧的事情。”
“那这究竟是……”
她用指甲翘了翘镶嵌着花纹的金属面，又特地检查了内衬中的缝合线，确认着并不是齐一鸣特地找来糊弄人的赝品后，骆昭萍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那些啰嗦的嘱咐，脸色竟有些发烫，一边搓着手指上的颜料，一边念叨着：
“丢脸，真是丢脸......小齐，你知道了无妨，但可千万别把我自以为是的模样讲出去，说给其他人听！否则我绝对会赖在档案室再也不出去了！”
“咳，我一定不说！”
齐一鸣举起右手佯装发誓，可很快就变换了一下脸色，笑嘻嘻地朝着骆昭萍摊了手：
“那木粉的话......”
“货真价实的木粉，恐怕只有那些大公司的人才会偷偷卖。”骆昭萍的眼神中还留存着几分不甘，说，“但仿制木粉这样的替代品倒是充裕。拿着吧，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齐一鸣满足地接过了骆昭萍手里的袋子。里面不仅有修补木材裂痕所需的仿制木粉和固化剂，还有原子灰，色膏这些物品，是骆昭萍额外替齐一鸣准备的。
骆昭萍还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一面捂住额头叹息，一面事无巨细地向齐一鸣交代道：
“你实力应该不比我逊色多少，但我还是要讲讲这些物品的使用方法，可别嫌我麻烦......哦对，你发来的那件瓶中船的照片我看过了，我帮你写了一份色膏调配指南，你先照做试试......使用前，千万要使用稀释剂......”
她断断续续地嘱托了数条后，捏了捏额头，颇为不放心地说：
“要不我再向你演示一遍？我正好要做相似的修复工作。”
“没问题！”
白嫖来的学习资格谁不喜欢？
齐一鸣一口同意下来，骆昭萍现在的心情便愉悦了不少。她艰难地将自己撑在拐杖上，敲了敲凳子，说：
“搬两个凳子到木舟旁边——对，往左挪一点，别隔太远。有些操作细节，你要仔细看过才知道......”
待骆昭萍坐到自己身边以后，齐一鸣这才好奇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自从他走进档案馆的那一刻起，齐一鸣就想知道一件事：
“骆小姐，这叶木舟就是你的遗物吗？”
“没错，是我掌握的遗物之一。”
骆昭萍颇为爱惜地抚摸着船身上的流云图案，而齐一鸣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之一？”
“啊，罗尚没有和你说过？”
骆昭萍见齐一鸣一脸茫然，知道现在又是自己作为前辈，挽回尊严的大好机会。
“首先要清楚一个事实：遗物们虽有成长的潜力，也有等级的划分，但它们都来自大海，亦会对脆弱的人体造成污染。
“收容遗物，使用遗物——这样的过程也可以当成对人体的一种锤炼。等到我们足够强大到抵抗海洋一定程度的污染，我们便能尝试收容更多更强的遗物。
“对，这就是我们被称为收容者的原因。未收容的遗物终究是身外之物，会丢失，会破损，需要你我一样的修复师维护遗物。
“而当一件遗物完成收容过程后，则象征着我们的身体足以抵抗它所带来的侵蚀，促使我们向着更深远的海域进发。同时，这一件遗物也彻底化为了属于我们的一部分，任谁也无法割舍。
“嗯......我还在尝试收容这艘木舟‘远游’，但我已经有一件收容的遗物了，和你的‘玫瑰臂甲’是同一等级。”
骆昭萍说罢，缓缓地抬起双臂。齐一鸣惊讶地望着一条淡蓝色的飞鱼从骆昭萍的身后出现——它张开胸鳍，搅动着周围虚空的水流，将一件物品送到了骆昭萍的手中。
那是一把大得吓人的狙击枪。黑绿相间的迷彩图层，精密的瞄具，淡淡的金属光泽，名为“猎鹿人”。
与它相比，骆昭萍的身形似乎小了好几倍。
“进屋之前，先擦擦汗吧。”
“哦，好……”
显而易见，毛巾是骆昭萍送来的。齐一鸣擦汗期间，望向了档案馆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条由架子悬空架起的古色古香的木舟。舟身长度约六七米，平坦的船尾处连着一根船桨，仿佛随时都能载着它的主人启航。
奇异的彩云和流水花纹从龙骨开始，一直延申到整个船舷，并不突兀，反而和船身自身的纹理完美地贴合，宛如这就是木材无形之中自带的一张迷人的画卷。
乘着这艘船飘荡在江面上，肯定很想那些玄幻小说中的驰骋江湖，快意恩仇的青衣侠士。
它难不成......也是一件遗物？
齐一鸣暗戳戳地幻想起来，眼神在这样一叶轻舟上又多停留了几分，就连头上的汗滴都忘了擦。骆昭萍见他如此专注，将调色用的画笔放下，掩唇轻笑了几声，吸引了齐一鸣的注意力。
“你还有如此充沛的精力在档案室里四处打量，怕是训练的强度还远远不够吧？”
“骆小姐见笑啦.......”
齐一鸣兴奋了搓了搓手掌，这下才回想起了自己和骆昭萍见面的理由。
“我能否借用研究所的木粉一用？”
“修复用？”
“没错。”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研究所的财产可不是随意使用的，可是要经过相当严苛的审核。”
骆昭萍语气颇为严肃，摆出了一副档案科老油条的架势，可随后却抬起沾了几片颜料的手，指了指齐一鸣手中的包裹，饶有兴趣地说：
“先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骆昭萍所说的审核当然是“玫瑰臂甲”的修复。她虽钦佩齐一鸣的想要自己动手修复的自信，可一来他的背景资料中没有任何修复经验，二来遗物并非平凡物件，胡乱修复反而会让它们变成一件无用的破烂。
骆昭萍即便有数年的修复经验，在这个研究所分部中承担了不少维护遗物和材料的任务，都不敢保证每一次修复都万无一失。
那齐一鸣这位新成员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骆昭萍从齐一鸣的手中接过了金属盒，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确信那件臂甲就装在其中。就在她打开盒子的前一刻，骆昭萍突然态度一转，语重心长地对齐一鸣说：
“小齐，在研究所工作，心急可是万万不行的。”
“嗯？”
齐一鸣先是一愣，随后变很快反应了过来。骆昭萍怕是以为自己在修复臂甲的过程受了不少苦，特地将原物带过来请求她的帮助。还未等齐一鸣解释，骆昭萍又认真地补充道：
“等你正式加入了研究所之后，我可以作为前辈向你传授不少好用的修复技巧。不过这一次，就请你乖乖认输，将这件遗物先交给我来对付吧？”
骆昭萍耐心地嘱咐完，却意识到齐一鸣偷偷摸摸地捂嘴笑了起来。她微微颦眉，抱怨道：
“嫌我啰嗦啦？再不正经点，我下次就没这么好心了。”
“不是不是。前辈，您有所不知......我已经修复完成了。”
齐一鸣嘴角翘起了不起眼的弧度，帮骆昭萍掀开了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臂甲捧了出来。这件臂甲安安静静地躺在齐一鸣的臂弯里，表面上流动着无暇的金属光芒，其小臂上火红的玫瑰图案更是引人注意。几日不见，这件遗物竟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骆昭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差点让椅边的拐杖滑落到地面。
“你.......偷偷外包给了其他修复师？”
“我才不会做这么投机取巧的事情。”
“那这究竟是……”
她用指甲翘了翘镶嵌着花纹的金属面，又特地检查了内衬中的缝合线，确认着并不是齐一鸣特地找来糊弄人的赝品后，骆昭萍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那些啰嗦的嘱咐，脸色竟有些发烫，一边搓着手指上的颜料，一边念叨着：
“丢脸，真是丢脸......小齐，你知道了无妨，但可千万别把我自以为是的模样讲出去，说给其他人听！否则我绝对会赖在档案室再也不出去了！”
“咳，我一定不说！”
齐一鸣举起右手佯装发誓，可很快就变换了一下脸色，笑嘻嘻地朝着骆昭萍摊了手：
“那木粉的话......”
“货真价实的木粉，恐怕只有那些大公司的人才会偷偷卖。”骆昭萍的眼神中还留存着几分不甘，说，“但仿制木粉这样的替代品倒是充裕。拿着吧，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齐一鸣满足地接过了骆昭萍手里的袋子。里面不仅有修补木材裂痕所需的仿制木粉和固化剂，还有原子灰，色膏这些物品，是骆昭萍额外替齐一鸣准备的。
骆昭萍还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一面捂住额头叹息，一面事无巨细地向齐一鸣交代道：
“你实力应该不比我逊色多少，但我还是要讲讲这些物品的使用方法，可别嫌我麻烦......哦对，你发来的那件瓶中船的照片我看过了，我帮你写了一份色膏调配指南，你先照做试试......使用前，千万要使用稀释剂......”
她断断续续地嘱托了数条后，捏了捏额头，颇为不放心地说：
“要不我再向你演示一遍？我正好要做相似的修复工作。”
“没问题！”
白嫖来的学习资格谁不喜欢？
齐一鸣一口同意下来，骆昭萍现在的心情便愉悦了不少。她艰难地将自己撑在拐杖上，敲了敲凳子，说：
“搬两个凳子到木舟旁边——对，往左挪一点，别隔太远。有些操作细节，你要仔细看过才知道......”
待骆昭萍坐到自己身边以后，齐一鸣这才好奇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自从他走进档案馆的那一刻起，齐一鸣就想知道一件事：
“骆小姐，这叶木舟就是你的遗物吗？”
“没错，是我掌握的遗物之一。”
骆昭萍颇为爱惜地抚摸着船身上的流云图案，而齐一鸣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之一？”
“啊，罗尚没有和你说过？”
骆昭萍见齐一鸣一脸茫然，知道现在又是自己作为前辈，挽回尊严的大好机会。
“首先要清楚一个事实：遗物们虽有成长的潜力，也有等级的划分，但它们都来自大海，亦会对脆弱的人体造成污染。
“收容遗物，使用遗物——这样的过程也可以当成对人体的一种锤炼。等到我们足够强大到抵抗海洋一定程度的污染，我们便能尝试收容更多更强的遗物。
“对，这就是我们被称为收容者的原因。未收容的遗物终究是身外之物，会丢失，会破损，需要你我一样的修复师维护遗物。
“而当一件遗物完成收容过程后，则象征着我们的身体足以抵抗它所带来的侵蚀，促使我们向着更深远的海域进发。同时，这一件遗物也彻底化为了属于我们的一部分，任谁也无法割舍。
“嗯......我还在尝试收容这艘木舟‘远游’，但我已经有一件收容的遗物了，和你的‘玫瑰臂甲’是同一等级。”
骆昭萍说罢，缓缓地抬起双臂。齐一鸣惊讶地望着一条淡蓝色的飞鱼从骆昭萍的身后出现——它张开胸鳍，搅动着周围虚空的水流，将一件物品送到了骆昭萍的手中。
那是一把大得吓人的狙击枪。黑绿相间的迷彩图层，精密的瞄具，淡淡的金属光泽，名为“猎鹿人”。
与它相比，骆昭萍的身形似乎小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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