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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在夏日

    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夏日,蝉慵懒的挂在树梢,伴着北方酷热的艳阳,肆意的鸣叫着,像是要诉说着什么,也许是青春的序曲,在燥热中萌发着暧昧而含蓄的味道,时钟也被炙烤的放慢了脚步,将时间凝滞在炎热的午后,大学的生活有时真的很枯燥,青春的懵懂和对未来的迷茫,搅动着原本就不甘平凡的心。

    何俊毅和往常一样佝着腰,紧贴着墙低头前行,生怕与别人撞见,强烈的阳光,让他更是把身体蜷缩在墙下的阴影里,在旁人的眼里何俊毅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呆头呆脑肤色偏黑,通过厚厚的嘴唇,也能窥见到他的笨嘴拙舌,不大的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更显得木讷憨傻。用自己的形容就是个五短身材,应该是放到茫茫人海中,也无法辨别的最普通的那一个,何俊毅自诩为有涵养的读书人,当然书不过几卷,都是泛泛而读,多知道了几个酸腐的名词。说起读书,何俊毅不可谓不努力,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虽说这样的经历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他的家里来说,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就说何俊毅这个名字就不简单。他母亲曾经给他讲过,在生他的前一晚,他的母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泛舟于湖上,却见岸对面的白塔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蛇,蛇头不断吐着鲜红的信子对着她凝视,想来那个画面也是十分可怖。母亲惊醒之后觉得是上苍的眷顾,寓意家中要添一男丁,随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中欲带有龙之意,当然梦到的是蛇,而以蛇为名确实有些不雅,可蛇又被叫做地上之龙,名中自然要带有龙的意境,也足见家里的望子成龙之心,梦中有示未出世的孩子可是“龙之子“,可惜家里人都是世俗的人,没什么文化涵养,直接取个龙字觉得太过平常,便查阅典籍,发现龙有九子,找了半天才发现,其中龙的子嗣的名字都过于繁复,其中有一个名字的字形很是大气,可又不知道实际读音,家里人又都有个习惯认字认半个,便取名俊兒,可是兒又通”二“自己的孩子怎么能是第二呢,家人觉得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要做就做第一,所以将二改为一,便由此叫做俊毅,估计俊毅也是后来上学才知道狻猊两个字的正确读音,若不是家人当初只认半个字估计也不会以此为名吧。

    又有谁会意识到,影子里藏着龙的身影呢,何俊毅不喜欢热闹,总是独身一人,像是校园草坪上的一块石头,总是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可能对于何俊毅而言,自己就像是石头上刻得字那两个字,“慎独”。

    都说大学是爱情的海洋,啤酒的天堂,起码对于何俊毅来说,自己这个旱鸭子是感受不到海洋,自己独身一人已经很久了,大学的生活也挥霍了大半。何俊毅觉得自己是宅而不同,大学就是要努力的浸泡在知识的汪洋大海里,然后让自己不断的漂浮直到学业的结束。何俊毅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专业课,由于自己是艺术生,不需要每天面对枯燥的文字,可以写写画画,还可以和对坐的张雪娇畅聊自己的人生理想,可以扯些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玄学。

    张雪娇算是为数不多的会主动和何俊毅打招呼的人,张雪娇不喜欢走在墙边,阳光而活泼,有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疯癫,会在上课的时候,因为高兴而手舞足蹈,单纯的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甚至高兴的过于夸张而发出咯咯的怪笑。周遭的同学喜欢叫它大雪,雪娇发起火来,有时真的是一场大雪,会淹没一切的平静,起码何俊毅就领教过,在一起讨论共同创作的一个动画作品的时候,争执不下的雪娇,真的会雷霆之怒,强有力的声线让周围的人瞬间变得安静。张雪娇喜欢参加各式各样的社团,喜欢和同寝室的哈茜雯一同感受新鲜的事物。

    原本张雪娇是不会在墙边发现何俊毅的,直到一次课上读书讨论会上,何俊毅向大家介绍自己读的新书,这个其貌不扬的呆瓜才进入雪娇的视野。

    “我今天向大家介绍的书的是,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芥川龙之介是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作品的特点……。”在何俊毅紧张而抖动的声音里,张雪娇第一次注意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他,张雪娇起初很是好奇,别人都是照着书里简介的内容宣讲着自己的心得,只有何俊毅,讲述着自己对于《罗生门》中浓重阴沉的人性的探讨。其后的一个月里,何俊毅每周都会分享不同的书籍,不像其他人那般介绍着最常见的书目,有时何俊毅会讲述仓央嘉挫的诗篇,让人感受到雪域高原的王,在XZ的街头变成世间最美的情郎,有时又会听到何俊毅介绍着《国殇》的雄浑壮阔,“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这种家国情怀,在局促而紧张的讲解里变得温柔。

    也是从这时起,张雪娇开始会招呼俊毅,会问何俊毅最近看过什么书籍,在知道何俊毅喜欢看历史类书籍的时,自己会有意去查相关的书籍,在了解了书中大意后,询问何俊毅知不知道书中的内容。“哎,何俊毅,最近清宫剧挺火的,你看过清史稿吗。”

    “这个太深入了,我就看过阎崇年的《正说清朝十二帝》,也就泛泛了解些皮毛,你这么喜欢看史料,那多指教。”

    张雪娇有些局促的应答:“我就是随便翻翻,你给我讲讲,你看的啥。”

    “这个书吧,以清朝十二个皇帝的时间为主线,分别以当时和现今的视角讲述这些帝王的功过是非……。”何俊毅对着张雪娇侃侃而谈。

    “你不是,看了清史稿吗,也说说呗,别光听啊,就是听单口相声也要给钱啊。”

    张雪娇笑了笑,“听你讲的有意思,一下想不起来了。”

    “你不会逗我吧,我在这说书吗。”

    也是从这一刻起,张雪娇会定期的听何俊毅讲故事。听故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经意间,就到了宿舍关门的时间,两个人对坐在教室里,何俊毅很是慌张。

    “完了,咱们俩回不去了,这要在教室过夜了。”

    “哎呀,怕啥,继续聊呗,明天早上又没课。”张雪娇若无其事的看着何俊毅。

    “聊个屁啊,你不困吗,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咋回去啊,现在宿舍门都锁了,难不成你要翻进去啊。”

    说话间,何俊毅把教室的灯关上了,四下变得漆黑一片。

    “你这干嘛啊,要吓唬我啊。”张雪娇有些紧张的询问。

    “拜托,晚上保安大叔,不光查寝室,还要查教室,没听到脚步声吗,不关灯,等着被发现吗。”何俊毅机警的把耳朵贴在门上。

    两个人紧张的等待着保安巡视的脚步,听着保安一点一点的走远,张雪娇有些忍不住先出声。”我感觉我有点胃疼吗。“

    ”不会吧,你不会是胃痉挛吧,太紧张了,就会这样,你也真会挑时候。“

    ”我也不想啊,不会是想大便吧。“

    何俊毅一脸惊异的看着雪娇,”你别开玩笑了,吓出屎了。“

    ”没有啊,我就是肚子不舒服。“雪娇有些面露难色。

    ”哎,算了。反正横竖都会被发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随着教室外面的声音变得安静,何俊毅轻轻推开教室的窗户,蹑手蹑脚的爬上窗户,还没等张雪娇反应过来,何俊毅已经不见了踪影。窗外随即响起了保安大叔的喊叫:”狗日的,跑什么跑。“

    张雪娇焦急的等待,把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就看见手机屏幕上多了一行字,”受累你把一楼厕所的窗户,给我开一下,我不能被保安大叔发现。“何俊毅此时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张雪娇赶忙回复,”你在哪啊,我只能开一楼女厕所的窗户。“很快何俊毅的回复发了过来,”那就麻烦你了,我去了趟商店,有惊喜。“

    何俊毅此时正在和保安大叔斗智斗勇,保安大叔打着手电在校园里找着何俊毅,手电的光束不断的晃动,何俊毅趴在草坪上一动不动,把头藏在松树的后面,看到灯光快要照到自己,就匍匐着把身体移动到别处。自己心里暗想着战争的场景,此时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法默念在俊毅心头,”等过了前面的草坪,我军就真的突破包围圈了。胜利终将属于真正的勇士。“

    何俊毅继续等着保安大叔走远,一个箭步就冲向一楼女厕的窗户,说时迟那时快,这一个箭步,何俊毅的前脚就踩到了雷区。前面草垛中的井盖虚掩着,何俊毅一头扎进了井盖,井盖翻折起来,把何俊毅的身体卡在了井口,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流浪在校园里的野狗,野狗狂吠不止。眼看就要把保安大叔招来了,何俊毅推开背上压的井盖,飞奔向一楼女厕的窗户,一个蹦子钻入女厕。

    等雪娇再看到何俊毅时,他踉跄着从厕所走出,衣服拉链半开着,衣服里兜着一杯压扁的速溶奶茶。”真的服了,谁把井盖也不盖上,摔死我了。“何俊毅一瘸一拐的走到雪娇身前。”给你,不是胃疼吗,事真多。“张雪娇拿着不成样子的奶茶杯,只是觉得心头一暖。

    夜色被热热的奶茶冲淡,何俊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着何俊毅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其他班级来上课的学生,张雪娇趴在自己的旁边呼呼熟睡。这一夜过的很不太平,何俊毅抻了抻身体叫醒熟睡的张雪娇。”可以啊,胃不疼了,看样子你还能自愈啊。睡得挺香啊。“

    张雪娇刚要起身,裤子就被桌角的钉子勾破了,大腿正面的裤管被划开了大大的一条口子。何俊毅无奈的看着面带羞涩的雪娇。“行,这就别回了,坐着听课吧,正好学习一下别的专业。”

    两个人勉强的听着其他的课,强挺到下课的铃声,何俊毅让张雪娇紧跟着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给雪娇做掩护,两个人演练了一番,一前一后蹩脚的走向女生宿舍。何俊毅踉跄的走在前面,雪娇抓着何俊毅的衣角,扭捏的跟在身后,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破开的裤子。两个人像是杂技般,走到宿舍门口。

    “谢谢你了,你还挺会照顾人的。”雪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快回去吧,困死了,真的受不了了。”何俊毅赶快对着雪娇作别。

    回到宿舍,何俊毅一头扎进了被子,晕晕乎乎的睡着了,等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是上完了晚自习的舍友们,几个人准备熄灯睡觉了。

    “俊毅,昨天咋没回来,去哪野了。不像你的作风啊。”邻床的宁昊翔问询着。

    “关你屁事,去网吧包夜不行啊。”

    “包夜,是网吧还是酒店啊。”宁昊翔边笑边说。

    何俊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你还好吧,麻烦你帮我买奶茶。”是张雪娇发来的,何俊毅假寐着翻看一条一条的短信,直到翻看到最后,“你喜欢我吗,我就问你一遍,不喜欢也没事,我们也能继续做朋友。”

    何俊毅愣在原地,顿时困意全无,自己好像还没啥感觉,自己对张雪娇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个阳光活泼到有些过头的女孩,也喜欢看书问自己一些自己感兴趣话题的同窗,自己有些犹豫的时候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好吧,那这样问吧,你要是不出声就是不喜欢,出声就是喜欢。”

    何俊毅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打算,只是对着手机发了一条,”你休息吧,太累了。“对面很快又追问到,“那你是出声了吗。”何俊毅想了良久,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嗯”字。

    夏日的夜晚总是很燥热,蝉总是叫个不停,何俊毅却感到有些清爽,自己这个旱鸭子是不是也要游入海洋,喜欢还是不喜欢,何俊毅到头来也没敢直接回答,那个夏日很短,不知怎么了就过去了,留下的是张雪娇的疑问,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何俊毅,直到现在自己都不确定当时自己的答复,是不是真的就是在睡梦里的完成的,但在那天过后,何俊毅和雪娇相识在懵懂的夏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