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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在路上

    大巴车很快就到站了,何俊毅拧着身体躺了一路,腰板早就变得僵直酸痛,好不容易挨到了终点站,也终于可以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张雪娇拉着俊毅欢快的走下大巴,何俊毅变得十分紧张,用老话里说的,就是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自己这半个丑女婿也是要见见家长了。何俊毅有些不知所措,举目四望都是陌生的景象。张雪娇高兴的仰着头,把手举得老高:“欢迎何同学来我家,让我带你认认门,来妈妈拉上,别走丢了。”

    何俊毅有些不自在的甩了一下手,“我又不是傻子,前面带路就行。”

    “行了,别紧张了,走吧。”张雪娇一把拉住何俊毅的手,两个人前后错落着走在街上,张雪娇激动的介绍着沿途的景物。阵阵的微风绵柔的轻抚在张雪娇的脸上,秋风撩动着雪娇两耳旁的头发,细细的发丝乘着微风婆娑在何俊毅的面前,俊毅原本有些局促的情绪也变得舒缓了许多,街上两侧的树木落下了一片片的黄叶,少了些许生命的律动,增添了活跃灵动的景致,黄叶零星的散落在地上,像是道路上的浮萍,绽放着别样的盎然。

    一路上,何俊毅和张雪娇走走停停,张雪娇对着沿途的文具店如数家珍,这里满载着张雪娇的童年记忆,像是一本流动的相册,记录着张雪娇生活的点滴,走进小区大门,雪娇和保安大叔热情的打招呼,何俊毅则是怯怯的躲在身后,有意放慢脚步拉远和雪娇的距离。

    “我要不要买点礼物啊。”何俊毅看着雪娇发问。

    “你不要紧张,就是同学间的走动,不用买啥,你来了就是客人,咱们又不是两口子。”张雪娇满脸的轻松带着何俊毅敲响了自己的家门。

    开门的是张雪娇的母亲,张母一脸的微笑,看着雪娇身后的何俊毅,“来了,何俊毅,快来坐下喝点茶。”

    何俊毅有些拘谨的跟在张雪娇的身后,贴着扶手坐在了沙发的边上,张雪娇的妈妈十分健谈,问了何俊毅一些日后的打算,张雪娇坐在俊毅的旁边一个劲的叫嚷着快点做饭,雪娇的父亲则是围着锅台帮个不停,张母眼见雪娇一直喊饿,也只能去帮厨,起身时不忘调侃道:“毛毛,你就是个大肚汉,一天就知道吃。”

    张母刚进厨房,何俊毅立马凑到张雪娇身旁,“你的小名怎么叫毛毛,好违和啊。”

    “你不觉得我可爱嘛。”雪娇夹着声调,把头靠了过来。

    何俊毅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看着张雪娇的头落空在沙发上,“你还可爱,你这个大肚汉,和可爱就不沾边,不过你好好说,你为什么叫毛毛。”

    “在我们这叫可爱的小孩,就叫毛糕,家里人就叫我毛毛啊,有啥问题。”张雪娇说着用手拍着沙发,“来你坐这嘛。”

    何俊毅对着张雪娇撇了撇嘴,看向屋子其他地方。

    “饭好了,吃饭吧,小家伙。”张母叫着大家吃饭,张雪娇拉着俊毅赶忙来到饭桌,所有人安坐在桌边。雪娇的妈妈为每一个人倒好饮料,招呼着雪娇的爸爸一同举杯:“欢迎何俊毅来我们家做客,来来动筷子吧。”所有人在放下酒杯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看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张母先问道:“何俊毅,你们这就准备去BJ了,我也听毛毛说了,那具体咋想的。”

    何俊毅放下筷子先看了一眼雪娇,然后盯着张母面前的酒杯,“我想着早点能去外面,本来张雪娇也打算去,正好就结个伴,相互都好照应,毕竟人生地不熟。”

    “我们也支持你们出去,多长长见识对你们都好,我一直都说人就是要出去锻炼呢,挣多挣少都不重要,人还是要出去呢,你像张雪娇的姐姐就在浙江呢,人家就是研究生,现在弄的就特别好,你们出去了也好好学去。“

    何俊毅没有接话茬,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雪娇的妈妈又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这样的,我和雪娇的爸爸都无条件的支持张雪娇出去,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但绝不能让雪娇冻着饿着,吃住上不要怕花钱。“何俊毅又看了一眼雪娇的爸爸,张父赶忙招呼:”也别光听,何俊毅吃菜。“

    张母继续说着,”何俊毅你们这一去就要住呢,去了肯定要租房子,别怕花钱,你们就一人租一间,要是真的没办法住一起了,也要在中间搭个帘子,你们毕竟是同学,一起出去了相互照顾,也让人放心。“

    何俊毅准备拿起餐巾纸擦嘴,张母又一个劲的劝:”吃啊,别客气,小伙子怎么吃得这么少。“何俊毅又看向雪娇,挤弄着眉毛,张雪娇赶忙接过话茬:”你们不要一个劲的劝,已经很撑了,吃得太多了胃也受不了。“说着张雪娇就拉起何俊毅走出厨房,”我们吃饱了,看电视了。“

    何俊毅长舒一口气,对着雪娇发问:”这就问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就准备准备撤吧。“张雪娇一脸的质疑,”今天不住下吗,这么着急干嘛。“

    ”我也要回趟家,收拾收拾行李,给家里交代一下啊,不是要准备去BJ了吗。“何俊毅对着张雪娇皱着眉头,然后不住的看手机。

    ”行吧,那再坐一会,我送你吧。“

    何俊毅只能应付着坐下来看电视,全程心不在焉的接着雪娇妈妈的追问,好在有张雪娇解围,时间也过得很快。张雪娇先提出要送俊毅回家,雪娇妈妈热情的挽留何俊毅一起用晚餐。何俊毅面露难色,解释着原委:”这不准备走了,东西也还没收拾好,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整理行李。“

    张雪娇也赶忙帮衬着说:”现在时间紧,等我们下次回来了,叫上老舅他们一家,一起吃个饭。“说着也开始更换出门的衣服。何俊毅也跟着雪娇的动作,立马换好了鞋,张雪娇的父母也不好再挽留,雪娇带着何俊毅走出了自己家。

    张雪娇把俊毅送到了车站,临走时一把抱住何俊毅,”这就要分开了,还有点舍不得。“

    何俊毅看了看四周,赶忙把雪娇推开,”就几天啊,很快就要一起去BJ了,那还不是天天见。“

    ”你就是不懂浪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木头人。“

    何俊毅对着雪娇呆呆的笑了笑,看来真的要准备出发了。大巴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侧的树木在微风中凋零,何俊毅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昏黄的天空静静思索,迟暮的太阳灼烧着映红的天际,“好像马上又要在路上了”,何俊毅内心默默轻吟着自己感怀。

    出发的日子总是带着些分别的不舍,张雪娇的父母握着雪娇的手,对着自己的女儿絮叨个不停,何俊毅远远的站在一旁,没有敢靠的太近,随着火车离站的提示音,何俊毅和雪娇看着送别的家人慢慢远去,随着对向的列车高速划过,窗外只剩下熟悉而昏沉的城市街景,随着路灯挨个亮起铁道被点亮,道路两旁的路灯像是弯腰送别着远行的游人。何俊毅默默看着有些困倦的雪娇,慢慢畅想着未来的荆棘。

    在茫茫人海里,何俊毅感受到了BJ的活力,俊毅和雪娇拖着行李走在火车站的过街天桥上,他们还没时间来感受这座城市,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张雪娇拿着手机查找去宾馆的路线,雪娇早早订好了入住的宾馆,何俊毅拉着手提箱慌乱的站在雪娇的身旁,对于此次的行程,自己没有十分充足的准备,基本都是听从雪娇的安排,两个人坐上地铁,随着拥挤的人流,相互靠在一起,何俊毅和雪娇顺利到达了宾馆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一出地铁站就可以看到绿色的围挡,建设的步调在这里随处可见。两个人都很劳累,匆匆办理好手续,就去房间休息去了。

    雪娇所定的房间面积不是很大,除了床的位置,空间上也就够安放下两个站立的人,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窗户,只能通过开灯来给房间照明,何俊毅将雪娇的行李箱叠落在自己的行李上,两个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不大的洗浴空间,完全无法承载潮湿的空气,两个人呼吸着潮湿的味道沉沉睡去。

    这是来BJ的第一个夜晚,生活让何俊毅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一切都是陌生的,床上消毒水的味道,让自己无法感受到安逸。但是对于未来的期许,何俊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当手机的闹铃响起,何俊毅在昏沉中惊醒,眼前还是一片的漆黑,何俊毅打开床头的灯,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10点,房间没有窗户,完全无法看到太阳的痕迹。今天开始何俊毅和雪娇就要正式开始求职之旅,两个人带着忐忑的心情开始真正的闯荡。

    张雪娇由于在家已经投过简历,很快就在这个城市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而何俊毅也很快跟随着雪娇的步伐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在这个高节奏的城市里,给予了何俊毅这样的年轻人太多的机遇和可能,两个人就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开始了他们自己的新生活。

    在分不清黑夜和白天的小房间里,何俊毅和雪娇渡过了一个从未体验过的一周。恰逢周末,何俊毅和雪娇商讨着如何租房子,毕竟一直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会让自己无法感受到时间的存在,两个人分别电话联系中介,何俊毅和雪娇要在这个城市里找到自己的第一个住所。两个人坐上地铁开始在城市的郊区寻觅,有些价格相对合理的房子,总是离自己工作的地方无比遥远,光是要地铁换乘就需要好几趟,如果感受过早高峰的洗礼,上班出行真的是一份体力活。张雪娇准备改变策略,在离自己公司相对近的地方寻找。可是当雪娇打过去电话,中介报的价格总是让人望而却步,张雪娇徘徊在公司周边的小区里,不断翻找着手机里中介的发布信息,“何俊毅你看啊,这个真的合适,物美价廉,咱们来联系一下吧。”张雪娇高兴的呼喊着俊毅。

    “怎么可能,便宜的肯定不会好,这么个常识你不知道吗,算了吧,就多花点钱,住个舒服点的,钱咱们可以挣啊。”何俊毅用手拄着膝盖,将背靠在墙上,对着雪娇苦笑。

    “再试试吗,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捡个漏。”张雪娇一如既往的乐观。说话间张雪娇拨通了中介的电话,对方表示很快就可以看房了。“你看看,今天就肯定是个漏。”

    张雪娇带着俊毅来到指定的地点等待。中介骑着电动摩托来到两个人面前,中介一身黑色的紧身西装,西裤紧紧的绑在腿上,红色的绸带上系着自己的工牌,满是尘土的皮鞋上有着些许磨损的折痕。中介很殷勤的介绍:“两位看房啊,这个房源特别好,离地铁就几百米,采光也还行,面积也宽松,之前的住户刚刚搬走,我这也是昨天才找人给收拾出来,你们这赶得真巧。”

    雪娇和俊毅跟着中介走进了楼道,满心期待的雪娇问着中介:“这个是几楼啊,没电梯高层可是费劲。”

    中介热情的解释:“姐,这个你放心,不是高层,每天就只要爬一层楼,咱们这个房间是个下越式的结构,一会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张雪娇有些发懵,下越式的房间,难不成是地下室吗,雪娇和何俊毅对视了一下,继续跟着中介往楼下走,随着中介打开房门,张雪娇看到了房间的样貌,全屋十分昏暗,只有一个不大的窗户,还被窗外的草坪遮掩住了一半,光线只能顺着草坪的缝隙照入屋内。房间里满是潮湿的气味,混合着草丛里狗屎发酵的臭味,墙角处立着一组歪歪扭扭的柜子,屋内还陈设着一张不大的双人床,中介顺手打开房间内的灯光。“姐,怎么样看上了吗。”中介询问着雪娇,张雪娇一时有些语塞,自己没想过下越式会如此糟糕,何俊毅看着雪娇有些失落的表情说道:“这个环境有些差,可不可以带我们再看看。”

    中介看出了二人的不满意,马上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这个确实不是最好的房源,看你们两位就是有品味的人,这套你们肯定满意,这个本来都是别人预定了的,就是订的人又不在这边上班了,就把房子又退了,刚好这个环境可以,你们看看吧。”

    何俊毅有些不想再看了,轻轻拉了拉张雪娇的袖口,张雪娇拉起何俊毅的手,“没事,来都来了,就多看看吧。”两个人又跟着中介去到了其他房间,打开房门,确实是少了些许潮湿发霉的味道,窗户虽然依旧不大,可是没有了遮挡。房间内满眼可见的是黑黢黢的墙面,房顶中部是一盏垂下来的灯,与其说是灯,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灯泡,细细的电线支撑着灯泡,随着楼道进出的行人开合楼道门的震动而轻微摇曳。不断晃动的灯光照在雪娇的脸上,张雪娇的眼里好像变得湿润,转过头对着中介说:“就这个吧,我觉得还可以,费用是怎么算。”

    “等一下,这个我们也没看上,麻烦您了,带我们看了这么一圈。”原本一言不发的何俊毅突然打断雪娇的话。

    “还是不满意吗,要不再看看别的。”中介还要继续推销。

    “不用了,我们去别处看看,麻烦您了,今天就不看了。”何俊毅立马回复道,张雪娇捣了一下何俊毅的后背,何俊毅回头对着雪娇皱了皱眉,脸上满是坚定。

    中介也只好作罢,道别了两人,就骑着车离开,张雪娇有些生气的说:“你干嘛,咱们都找到住处了。你怎么这么倔,最后这个环境好一些,就住吧。”张雪娇的眼眶有些泛红。

    何俊毅心里此时变得很是酸楚,张雪娇妈妈的话仿佛言犹在耳,自己不能让张雪娇住在这么差的环境,虽然自己只是个穷光蛋,也无法让这个陪自己一路走来的人,经受如此生活上的疾苦,虽然自己很木讷,可是看到雪娇泛红的眼眶,何俊毅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走吧,钱我出了,最差也要住个地平面上的房间。”何俊毅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对着雪娇笑语。

    “咱们刚来,不能一直问家里要钱,房租那么贵,住这里就可以。”张雪娇仿佛猜出了何俊毅的心思,眼睛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嘴角用力继续上扬,“你别觉得我不行,我还没住过地下室呢,这也算是人生的一种体验。”

    何俊毅没有继续和张雪娇掰扯,拿出手机挑选了起来,“今天太晚了,也别纠结了,就定这个吧。”何俊毅指了指手机上一个发布不久的房源信息。

    “这个要多花一倍多的钱,算了吧,明天再看看。”张雪娇不想如此破费。

    “你来联系一下中介,我嘴笨,就这个了,看看今天可不可以定。”何俊毅执拗的要雪娇联系。

    “不合适,这个离我近,可是对你来说上班就有点远。”张雪娇不情愿的说。

    “从现在起,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我离得远,就要劳烦你来安顿我的早餐了。”说着何俊毅把电话递给雪娇,“那就辛苦我们家的掌舵人了。”

    张雪娇拨通了电话,在和中介沟通妥当后,两个人又起身走向地铁站,这一次又要继续奔波在路上了,张雪娇将身体靠在地铁车厢的角落,能在这个城市里寻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真的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在这里的生活还需要继续奔波,何俊毅静静看着倚在角落的雪娇,他坚信自己和雪娇此次一定会有他们自己的居所,到时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可以不用继续再如此漂泊,更好的生活一定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