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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三)

    “星殿瞒天过海定下围捕计划,特意从赤奋若大陆以换防的名义借调了三艘潮汐战舰协同作战,就是为了避免被困敦大陆的内鬼从潮汐战舰的调动看出端倪。难道这小村落里的人反而提前得知星殿的行动?!你不说,总是有人会说的。”红衣祭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指了指星舟船队的那个方向,又说道:“星殿总归还是有几位擅长星念之术的文星尊的,我们根本就不愁问不出什么来!到了最后,你还是要开口说的。”

    路大为猛然回头看去,只见星舟船队的船员已经开始纷纷被那些留守在潮汐战舰上的神仆押解离开了星舟。船员当中少数几个平日里自视甚高、桀骜不驯船员不愿意束手就擒,甚至激活了星铠、星兵打算负隅顽抗。

    “按照常理来说,星殿确实不能对星君不教而诛,至少要公开审判,宣读其罪。”红衣祭司此时也不再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冷笑道:“只是,一旦牵涉魂士之事宜,星殿是可以先斩后奏的!关于这一点,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在星殿领取星石的时候可都是翻阅过条例的。你总不能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遇到意图反抗的船队船员,祭司甚至都不需要大动干戈,只用招出星铠的拳套随手一击,那几个船员的星铠、星兵便如同纸扎的一般,不堪一击!

    “他们已经破铠,止兵了,你们不能.......”路大为话刚刚说了一半,就看到那些神仆狞笑着直接将星兵送入那几个被一击即倒的船员前额,结束了船员的性命。

    那些已经被戴上星锁的船员尽皆哗然,然而慑于星殿淫威已经放弃了抗争的权利,此时却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纷纷转头过来看向船长。

    路大为在船员当中显然是极有威信的,此时向着船员们作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回过身来对红衣祭司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船员,他们并不知情,请先放过他们。有什么罪名,路大为一力承担!”

    “那你现在可认得眼前这个太极八卦石阵是什么地基了吧?”红衣祭司不接路大为的话茬,指了指巨石碑阵的方向,问了一句。

    “知道.......这太极八卦石阵是龙塔的地基。可是我们跟这巨石阵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啊!”路大为一脸悲愤的说道:“我们在这村落进行补给,其实是因为我发现这里有潮汐之虫出没,只不过是想着能不能诱捕几只潮汐之虫归船队专用,好省下每次远航回来之后高昂的清理费用。”

    “潮汐之虫?没有舍利子骨哨,怎么可能引来潮汐之虫?!”红衣祭司上下打量了路大为一眼,哂笑道:“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能够拥有舍利子骨哨的人啊!真有骨哨,早就换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用得着往返镜界冒险么?”

    “如果我拿出骨哨来,祭司大人是不是就放过我的船员们?”路大为不愿意船员们再出现无谓的伤亡,已经愿意向红衣祭司进献骨哨而换取大家的自由和安全。

    “总得先验一验货吧?不然你拿一块破石头糊弄我,就想蒙混过关么?”红衣祭司使出了激将法。

    路大为再次回头看了看船员们,轻叹一声,认命了一般从怀中摸出来一小块石头,递给红衣祭司,说道:“拿去吧!”

    红衣祭司摇头不语,没接,只是戏谑一笑。言下之意却是十分明显了,要路大为向他证明这一小块石头就是舍利子骨哨。

    魔兽的妖晶晋升为舍利子之后,魔兽便晋级为魔王,具备了开启镜界通道、统率兽潮发动入侵的能力。妖晶其实与玉石算是同根同源,都是来自于湮灭之地。而妖晶晋升为舍利子,就如同玉石经过星器的精心琢磨成了玉佩,里面的絮状物其实蕴含着星纹之道。而魔王需要渡过天劫才能将自身的舍利子晋升为龙珠。这其实就是通过自身的修炼,使生命返复到大道本原的状态,即返璞归真。

    纹器内的星纹之道,是需要凝聚星力于纹器之中才能激活的。星力,即打上灵魂烙印的元炁。

    初醒是灵魂所蕴含的元炁在异常“灵活”的状态之下与灵界的须弥山之间建立起了谐振,从而掌握了如何与九色星点产生谐振并且操控九色星点;如果将须弥山比作是乐师,那么星君的初醒,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戏班的乐师在为乐器调音的过程,同一位乐师进行调音的前提之下,自然是调音的时长决定了乐器上台后能够演奏的效果。

    星君修炼的过程,其实相当于学习如何掌握更多种类的谐振,从而让星点阵列还原出各种星纹的谐振,运用星纹蕴含之道。

    而星君运用舍利子内的星纹之道,是通过与舍利子内的星纹建立起谐振,这当中的关键并不在于星君自身品级高低,而是取决于星君能否与舍利子星纹建立谐振。

    说是“骨哨”,其实并不是通过吹气发出声音,而是指由舍利子骨哨内星纹所发出的“大音”。这种即便是星君也听不到甚至感应不到的“大音”,却可以将譬如潮汐之虫这种特定的妖兽召来。

    路大为将星力凝聚于骨哨的星纹之上,操控着星纹逐段逐段亮起。每一段星纹亮起,便相当于激活了一种谐振;每一次亮起的星纹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一段,也不是次弟亮起,没有一个明显的规律,更像是随兴所至。

    “三分损益法定十二音律,每一段星纹相当于是其中一律。”红衣祭司一边默记着路大为激活星纹的规律,一边说道:“舍利子骨哨的星纹,就像是一首曲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果然是一首大音神曲!”

    路大为沉着脸,重复了两遍大音神曲的曲调旋律之后,便将骨哨递给了红衣祭司。

    “要让我用星纹谱写一首大音神曲,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记下一首神曲的曲调,对于祭司来说却并不算是难事。”红衣祭司一边说着,一边凝聚星力于骨哨星纹之上,丝毫不差的将“曲调”重复了一遍。

    这时,红衣祭司、路大为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阵涟漪,随即一个漩涡像是鱼儿吐出的汽泡一般从涟漪当中浮现出来。漩涡出现的时间并不算长,水面行舟划桨时所制造出来的小漩涡一般,一收桨,漩涡就消失不见了。

    “灵涡?是潮汐之虫来了么?”红衣祭司有些意外,眼眸之中流光溢彩,显然已经将感应力催发到了极致。

    过了一会儿,红衣祭司敛去了眼眸之中的神采,转头看向路大为,终于忍不住问道:“明明有灵涡闪现,怎么没有潮汐之虫?”

    “据说潮汐之虫也是挑人的。潮汐之虫是兽主们都承认为可遇不可求之妖兽,看来祭司大人跟我一样,都没有被潮汐之虫看上吧!”路大为用自嘲的方式对红衣祭司进行了暗讽。

    至于兽主,基本上是以天狩族群为主,将兽潮当中的妖兽驯服为兽骑供星落大陆之上的各种族使用,基本上分为驮兽与斗兽两大类。驮兽大致相当于是牛马,斗兽则相当于是鹰犬。相对星舟而言,兽骑自然更容易伺候,甚至被调侃说是“物美价廉”,商队首选,结社常备,即便是船行的船队在大陆之上各部洲之间通航时也通常会配置一定数量的兽骑以防万一遇上星盗劫掠。

    兽骑通常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下的妖兽为主,高品级的妖兽极难驯服,通常需要通过灵契来与兽主建立牢不可破的纽带。

    “你的礼品,我收下了。不过,即便是走个过场,也还是要问三两个问题的。问完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红衣祭司将骨哨收入怀里,给路大为以及顺风船行的船员们一个明确的处置,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我会交待下去的,到时给你们顺风船行的那一艘潮汐战舰会留一座多轨纹炮的。至于能不能用,怎么用.......我就不过问了。这算是给你的‘回礼’了。”红衣祭司又恢复成了最初见面时的温文尔雅的面孔,将自己巧取豪夺的那一副面孔收好藏了起来。至于红衣祭司所承诺的一座多轨纹炮,其实并不是单纯的一份回礼,更多意义是在于提供一张“护身符”给顺风船行,给路大为本人。

    星殿的潮汐战舰自然也是有服役期限的,在马牙污渍的反复侵蚀以及潮汐之虫的不断清理过程当中,潮汐战舰每一处结构的各项性能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战舰的性能下降低于某一标准线之后,自然不再适合应对激烈的战斗。尤其是一十二对羽帆,上面的奎金纹模拟出一十二种潮汐变化,相当于为潮汐战舰提供不同的类型的“浮力”或者“风速”。潮汐战舰的羽帆在退役之后通常已经全面更换过三五次了。

    整一艘潮汐战舰价值最高的便是纹器兽首、纹器兽尾,接下来排在第三位的部件其实是纹器尾舵!如果用一个或许不太恰当的比喻,潮汐战舰的羽帆大致相当于是航行在江河大海之上舰艇的棹楫。棹、楫,都是船桨,区别只在于长的桨叫做“棹”,短的桨叫做“楫”。一十二对羽帆的价值全加起来还顶不上单一侧舰舷的六座多轨纹炮!

    退役的潮汐战舰会拆除五对羽帆变成商用的“七羽”星舟。即便是这样的“七羽”星舟仍是各大船行眼中的抢手货,甚至愿意付出超过一艘新造的七羽星舟的价钱来购置。星殿严格管控不仅仅是星舟的羽帆数量,更多的是战舰的造船之术、备料的流程和关键点,甚至还有潮汐水文记录、经验丰富的船员等等方面也是不会轻易松手的。

    退役下来的潮汐战舰究竟应该拆除哪五对羽帆,并没有明文规定,这当中就存在了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拆除的是最短的那五对羽帆,得到的“七羽”星舟的性能甚至还远超过新造的七羽星舟,完全可以作为船行的座船!更何况还有更大的空间容纳更多的船员以及辎重补给。

    潮汐战舰其实就是由大大小小各种纹器组成的,每一种纹器材料在不同的潮汐水文情况当中都会产生不同的“浮力”和“风力”;而操控潮汐战舰所消耗的是船员们的精神力、星力,操控战舰的流畅度又与船员的感应力境界息息相关,作战状态之下又与砲手的品级直接挂钩,相当于船员的品级以及数量将决定潮汐战舰的战斗力。这样一来,拥有更大体型的战舰,船行在远征当中能够得到的安全保障以及各种缴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在商言商,如是只是亏本的买卖,各家船行也不会争先恐后。

    但是,红衣祭司刚才所承诺的一座多轨纹炮,却应该算是破例。别家船行、商会、结社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原来那一座多轨纹炮是星殿红衣祭司附赠的,其中意义略加品味琢磨便知红衣祭司这一举动所代表的意思。

    路大为挤出一丝笑意来,抱拳致谢,场面话是无论如何也要说上两句的,礼数却也已经不如早前一般恭敬了。

    “下!锚!”

    神使所在的潮汐战舰方向突然传来了清亮的号令。一字一顿,拖长的尾音,

    红衣祭司一脸诧异的转身看去,确实是旗手正在向其余的潮汐战舰打出旗语号令,要求下锚。神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飞庐,站在舰桥前的平台之上,朝那些船队船员集中看押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们当中混入了魂士。戴着星锁,就都无法操控星点了,就分辨不出来星君与魂士的区别。”神使朗声道:“你们现在相互指认,将不属于你们船队的人指出来。否则,全部以谋逆罪名处置!”

    谋逆罪,只有一种处置方法:杀!

    神使如此笃定有魂士趁着星殿神仆将船队船员驱赶到村落外空地的间隙和几名船员反抗被毙于当场的混乱,混入了船员当中,那多半便确实有魂士试图浑水摸鱼。

    只是,五艘星舟所组成的船员,三羽星舟不过数十人,七羽星舟也不过百来号船员,全加起来也就三百人左右的数量。远征归来,这三百人如果还认不出来彼此的身份样貌,那就太不正常了。

    那些戴着星锁的船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全都是疑惑不解的表情,各星舟的船长甚至还开始了惯常的报数,清点船员、砲手、士兵、杂役。其实,在清点船员之前,顺风众人都已经知道不可能有人混入队伍当中而不被察觉,只是想走个过场证明确实没有外人,更没有什么魂士混入。

    潮汐战舰下锚,并不是将锚投下,卡在巨石缝隙之中。而通过舰首的领航灵兽所打开来的灵涡,将石质的锚投入,卡住灵涡使其无法闭合,从而达到下锚并固定住潮汐战舰的目的。这种方法当真是匪夷所思,并且似乎有些多此一举。潮汐战舰之前通过舰炮洗地时,用的是侧摆舰舷交替的方式,一样可以稳稳当当的,不会出现所谓的“随波逐流”。

    “你要记住!这些人是因为你而死!”神使轻飘飘的挥了挥手,旗手打出旗号。

    之前潮汐战舰对小村落洗地之后正好分别摆过来了另一侧的舷炮,这一次倒是不用再通过“之”字形航线来交替变换舷炮,直接将炮弹倾泻到了那三百顺风船员的队伍当中!

    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屠杀的对象并不是平民百姓,而是星君群体!

    之前不教而诛,将那几个胆敢顽抗的顺风船员立毙当场,还可以说是杀鸡儆猴,或者说是为了避免镇压不力而出现更多的反抗。

    现在对已经戴上星锁毫无还手之力的星君群体悍然开炮,已经是赤裸裸的草菅人命!那些炮弹即便没有达到大音境界,至少也是追风境界,戴上星锁的顺风船员如何能够避得开舰炮所制造出来的雨幕?!

    路大为是顺风船队目前仅存的一人,虽然没有戴上星锁,却也已经是呆若木鸡,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路大为魔障一般嘟囔着,最后仰天一声嘶吼,愤懑不甘仇恨,兼而有之。

    五品星使,体内星海需要达到三十星辰的要求!五十星辰,是四品星使的门槛。而三品星尊的星数门槛则达到了七十星。

    路大为是四品星使,点亮了全身五十余颗星辰。而那些星辰转眼间便化作了火流星的模样,光亮如同正午烈日让人几乎无法直视,每一颗火流星带着浓浓的黑烟。

    红衣祭司看着路大为爆发了星落状态,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可有家人?”

    路大为自知四品与三品星尊之间实力的差距是天壤之别,根本没想过蚍蜉撼树,只是梦呓一般答道:“......还有一个儿子,名叫路小为......”

    红衣祭司手掌一翻,那一件梭形的星刺便出现在掌心之上。

    手掌再次一翻一送,星刺已经没入了路大为的前额正中,将那一颗最为璀璨的星辰化作了微尘一般的光点。

    路大为原本就是一心求死,没有招出任何的星器,也不作任何抵抗。星落的最终状态便是火流星雨接连坠地,释放出最后的辉煌,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如同燃烧纸人一般化作了灰烬,一阵轻风拂过,路大为便消逝在风中,杳无踪影,不知所终。

    “安心上路吧,路小为会继承你的遗产的。不过.......你儿子守不守得住你的家业,我可不敢打包票,你也知道船行之间竞争激烈,我顶多照拂一下而已,要我出死力帮路小为,却是不可能的事情。”红衣祭司对旁边的神仆沉声说道:“记下:星元纪年一二五零,庚戌年三月第一十七个昼夜,顺风船行一支七羽船队途径寅虎小部洲无名村落,遭遇魂士、星盜袭击,船队远征的缴获被洗劫一空,船员无一生还。星殿就此颁下一千星石的悬赏,通缉涉案的星盗首领或者魂士;其余星盗无论生死,人头均可值一百星石。”

    红衣祭司刚刚安排好人手清理被舰炮再次洗地的血腥现场,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灵涡。

    这个灵涡大致有园林圆形拱门大小,神使从里面安步当车的走了出来,敛去了自身的星域,灵涡在他后面缓缓的闭合上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神使殿下的斗转星移,越来越精妙了。”红衣祭司躬身行礼,赞叹了一句。

    神使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记,将一只蝙蝠模样的巴掌大小的妖兽现形出来。

    这一只小妖兽有一双呆萌的红眼眸,头像短耳猫,长着一条细长如鞭的尾巴,尾尖有一个小巧的月牙白弯钩,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

    神使拿手指虚点了点那小妖兽,后者胸腔内一块灰蒙蒙的指头大小的东西便亮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路边的一颗碎石子。

    “果然是还没有修炼出妖晶的拘魂妖兽。”神使放开手来,那一只怪模怪样的小妖兽便如同变色龙一般从空中消失不见了,再次隐匿于无形。

    “那船长已经拥有了这么一件骨哨,如果导航的妖兽又是一只魔兽,恐怕也太反常了。”红衣祭司从怀中取出那一枚骨哨来,呈给神使,说了一句。

    神使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看着眼前那个巨石阵,说道:“这件小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想当初,我的那一只拘魂妖兽也是从小兽一步一步晋级而成灵兽的。不过,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不太容易。拘魂妖兽对潮汐的风吹草动异常敏锐,这是它们的种族天赋,因此可以做为船队甚至舰队的领航,这样才能保证它们能够得到晋级修炼的机会。此外,拘魂妖兽还是将自己藏匿于潮汐之中,如同深潜的鱼儿。但是,拘魂妖兽另一个无法忽略的致命缺点,便是它们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且,拘魂妖兽的‘倒生树’基本上全是高品级妖兽的血髓。那种品级妖兽的血髓不仅仅昂贵,单单一种就动辄需要花费数十百星石,还不易保存,几乎是要现场吸食新鲜血髓才能收到奇效。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仆,为了我那一只拘魂妖兽几乎就倾家荡产了。”

    “神使殿下与拘魂灵兽成就了一段佳话,星殿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衣祭司说道:“神使殿下晋级星尊之后,恰巧拘魂妖兽修炼出妖晶晋级为魔兽,相得益彰。从此神使殿下便一飞冲天,一发不可收拾,登顶星殿至尊之位。”

    “拘魂妖兽的另一个种族天赋便是‘小星移’,晋级魔兽之后便可以通过灵涡穿行。有它的领航,我即便没有魂士的云纹,却也可以凭借星域穿行于灵涡之间。有了拘妖兽的领航,舰队也可以穿行于灵涡。”神使说到这里,突然手掌向上一摊。

    一个灵涡浮现,一只鱼身蝉翼的妖兽从灵涡之中穿了出来。

    “我们的赢鱼信使来了。它们才是斗转星移的鼻祖,大圆满境界魂士也多有不如。赢鱼魔兽从灵涡之中一进一出,便可以从一座云境之地到达另一座云境之地。”神使一边说着,一边从赢鱼妖兽开合的鱼腹之中取出一件表面光滑如镜的圆筒状的纹器来,然后招出一支精致华美的星笔来。

    神使笔走龙蛇,完成了一篇磅礴大气的章纹,再将章纹向着圆筒纹器表面附着而去,像是穿衣戴帽一般,为圆筒描绘上了精美的饰纹。

    星笔从笔头、笔杆到笔尾的挂绳,一阵雾化;等到星笔从新显形,已经于笔头处凝聚成了一个轻烟薄雾状的九字真言碑文。这种白色的笔魂,对应着神使的品级:一品星尊。

    神使将左手向前虚引了一下,那笔魂便以一种渲染的效果融入了圆筒表面那些精美的饰纹之中。整一幅饰纹便仿佛画龙点睛一般活了过来,圆筒纹器从其中一端昙花一现一般的旋开来,最后绽放成了一座洁白莲台模样的器具,而在九莲的中心位置,则放着一块玉佩。

    神使凝聚星力于玉佩之中,可以看到玉佩内的星纹逐段逐段亮起,似乎正在传递某种信息。

    红衣祭司从法袍腰间挂着的那一只兽皮袋之中取出一颗蚕豆大小的妖晶来,抛给了那一只候在一旁的赢鱼。赢鱼张口叼着妖晶,一仰头一口吞下。赢鱼原本就是接近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妖晶进入赢鱼体内之后便将整一只赢鱼点亮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妖晶沿着赢鱼的食道一路向下,与大致是鱼鳔位置的那一颗妖晶相融合成为一体。甚至肉眼便可以看到那赢鱼的妖晶内多出了一小段略微有些模糊的星纹来,显然是刚刚融合的那一颗妖晶所形成的。等到这一段星纹与赢鱼自身的星纹完全融合,清晰度自然会提升。

    赢鱼消化了自己的酬劳之后便扑棱着蝉翼、摇头晃脑的向前游去,从一个浮现出来的灵涡之中钻了进去,消失在了当场。

    “有一位弑神者潜伏在困敦大陆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了。神界谕旨,让我们配合巡界使搜捕弑神者。”神使面色有些凝重,眼眸之中流光溢彩,指了指面前那一座太极八卦巨石阵,沉声道:“弑神者,仍大圆满境界魂士,掌握了芥子符箓,能够以须弥化芥子.......难怪我们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神使指点了目标,手掌向下斩落。数支星矢平空出现在了太极八卦巨石阵中的那一个太极阴阳鱼图的区域之中,如同巨木笔直的投入江河之中,瞬间陷入进水面几乎有一大半,然后便又向外倒退了一段距离。

    轰!轰轰!!

    雷鸣一般的响声接连出现。

    这几支大音境界的星矢终于成功的让太极阴阳鱼图区域内的结界显形!而之前不少激活了星铠或星袍,手执星兵的星殿军团神仆甚至祭司从太极阴阳鱼图区域往复穿过、仔细搜索,仍没有察觉到一星半点的异常!

    几根星矢斜斜插在结界之上,载浮载沉,不得寸进。

    星殿军团的神仆、祭司自然无须再提醒,已经重新阵列完毕,将太极八卦巨石阵给团团围困起来。

    “弑神者,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留下别走了!”神使直臂撩天,握拳,朗声道:“一重天!”

    七艘潮汐战舰早已经下锚,此时留守战舰之上的七位白衣祭司齐声呼应道:“一重天!”

    从神使作为旗舰的那一艘潮汐战舰开始,每一艘潮汐战舰从兽首纹器、羽帆、炮塔、纹炮、兽尾纹器,全舰上下都是烈火烹油一般燃烧了起来。

    此时,七艘潮汐战舰下方不再是霞光一般的具象,而如同航行于炽热的岩浆之海一般耀眼夺目,如恒河沙数一般的火流星在潮汐战舰四周具象出来;而潮汐战舰则在这火流星的星河之中乘风破浪。

    吼!

    潮汐战舰舰身四周具象出了兽首、兽尾所对应的妖兽,一眼望去竟然全都是魔王品级的种族!

    七只魔王排列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阵列,面向巨石阵中央区域。此时便可以清楚的看出:那七艘潮汐战舰其实在下锚之是早已经暗中将那太极阴阳鱼图区域给围在了中央。

    而在北斗七星阵中央区域,一阵海市蜃楼一般的雾化过后,一驾上有华盖的巨大车舆辇辂浮现于太极八卦巨石阵的上空。华盖上有日月星辰,辇辂车身上共有九条龙,或潜或升,或隐或现,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斗为帝车,以主号令,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建四时,均五行......”神使脸上浮现出圣洁的光芒,朗声道:“此处已被天帝划为神界禁区,一切存在不得天帝谕旨皆不得进出!”

    一阵海市蜃楼的景色以一种渲染的效果浮现:原本已经变成了废墟一般的小村落,转眼之前被一座比六大部洲最高大的山峰还要雄伟的宫殿所取代。这一座宫殿,规模宏大,形象壮丽,格局严谨,下部砖石甃砌,开有五门,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有朵楼和阙,都覆以琉璃瓦,霞光万丈。从门楼向下看去,台阶通往云海之下,不知道究竟通往何处。再环顾四周,整一座宫殿都是在云海之上,如同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座大岛。

    宫殿前无边无际的广场之上,一座太极八卦巨石阵显得格外渺小。广场上站着姿态各异的数百尊巨灵神一般的天兵神将,手持神兵利器,俯视着那还不到他们膝盖高的巨石阵,发出阵阵滚雷一般的轰笑声来,交头接耳对那巨石阵指指点点,极尽嘲讽之能事。

    之前那一驾辇辂,乘着七彩祥云,不紧不慢的从天而降,停在了宫殿广场之前。

    辇辂上安坐着一人,身着十二章纹之华服,头戴十二旒之冕冠,双目金光灿烂如正午烈日,让人无法直视。

    “恭迎天帝!”天兵神将皆甲胄在身,让出好大一片空地之后,便纷纷躬身行礼。

    “还不速速开阵请降?!难道非要我们将你这破阵踏平了不可?!”有天兵神将戳指怒叱。

    其余天兵神将纷纷或挥动神兵利器作威胁状,或聒噪谩骂。

    啊!

    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哈欠从那一座渺小的巨石阵当中传了出来。

    “入你娘!一帮子直娘贼、狗厮鸟、贼杀才、老虔婆,扰人清梦!生的是不男不女的龟蛋咯!”一连串乡俚村语一气呵成,颇有茶楼说书人话本里所说的那种舌战群儒的气势,听得那些天兵神将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当然了,唯一稍嫌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说话漏风,因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口音。

    尤其是一些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女星君虽然在这北斗七星阵的帝车一重天之中化身为巨灵神一般的天兵神将,却终归还是文星君居多,听了那一连串俚语当中似乎只有一个“老虔婆”是真正跟女子有关的,一时之间还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意思,便低声的向身边的巨灵神打听。而听完“奸诈狡猾的老妇”的词义之后自然是不免有些恚怒,莺莺燕燕要找那巨石阵中说话之人讨个说法,其他天兵神将自然也有脾气暴躁的,各种粗俗之言便还了回去。

    原本那种传说中神界应有的圣洁不可亵渎的模样,就这么毁于一场通常只有市井之中才有机会听闻的对骂声之中。

    “神说!要有光亮!”

    辇辂上的天帝高声道。那暮鼓晨钟一般的声音终于将那些天兵神将唤了回来,纷纷应和道:“要有光亮!”

    乍一听,天兵神将的呼应声有些参差不齐,杂乱不堪;再细品个中韵味,竟然也能发现当中蕴含了星殿祭祀时祝咒的那种空灵、玄妙,深邃。

    “驱散黑暗!”天帝再次发声,天兵神将再次应和:“驱散黑暗!”

    这一次的呼应较第一次听起来更加的杂乱,然而合成的音色却更加大气磅礴,并且真的有光柱自九天之上降下,直插那一座巨石阵的太极阴阳鱼图。

    光柱在巨石阵上方被一个苍穹结界给挡住了。在矛与盾的相持过程当中,那些巨石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龟裂并且龟裂快速的向四周漫延开去,很快便有了摇摇欲坠之势,甚至可以隐约听见巨石各处那些龟裂所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呻吟。

    即便真的是祝咒,毕竟只有四个字,是“一气呵成”的,天帝以降,那些天兵神将的品级原本就是良莠不齐的,只要中途有一二个、三五个天兵神将后继乏力而退出,那大气磅礴的声音便会随之变得单薄了好几分。

    最后自然只剩下了天帝余音袅袅,光柱也随之敛去。

    与此同时,那巨石阵上的苍穹结界似乎也到了承受的极限,与光柱几乎不分先后敛去,巨石阵随即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地的碎石子!

    失去了巨石阵结界,阵中那一位舌战群儒仍显得游刃有余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来。

    那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身穿一件有些破旧的窄袖袍衫,束腰大带,上衣下摆及膝,脚上不伦不类的踩着一双木屐;头上正中原本是扎了一个发髻的,现在已经是披头散发,露出了天灵盖上的一小截玉佩;老者身子有些佝偻,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硬朗。老者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所有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是墨黑的刺青。

    老者撸起了双袖,下摆已经撩起掖进了腰带之间,手中拿着一片笏板模样的玉器,笏板一端蘸着墨汁一般的东西,而那些墨汁正在以一种沸水煮冰的速度消失着;老者脚边放着一颗魂原石,魂原石上部已经开了一道手指长短的豁口,里面不停的冒出袅袅的黑烟来。

    黑烟四散,那些天兵神将更是树倒猢狲散一般逃开,甚至连广场、宫殿都开始出现了海市蜃楼一般的模糊虚幻。

    “难道就不能再等一等么?!要知道,行百里路半于九十啊!”老者一开口抱怨,便能看到几乎缺了半口牙。那略带漏风的嗓音可以说是如假包换,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老者对面,一个小男孩盘膝打坐。小男孩已经被剃了一个星殿祭司一般的标准发型:光头。他的前额、后脑、两侧太阳穴、头顶,已经被描绘上了精美玄妙的墨纹,一眼看上去甚至会让人觉得墨纹与头型之间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并且在前额中央位置明显还被预留了一小块长条形的空白,那并不是泼墨山水画当中的留白。如果比对了一下老者手中所拿着的那一块笏板便能发现笏板的宽窄、厚度甚至长度,都是十分之吻合前额那一处“留白”。

    此时,那些袅袅的黑烟四下飘散虽然越变越淡,但是对这北斗七星阵的帝车一重天的影响却也是有目共睹的:黑烟所到之处,神界像是被熊熊火把给温暖了的冰屋一般开始出现融化,再也看不出一星半点之前规规矩矩的雄伟样子。

    “神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帝天的声音振聋发聩,试图重整旗鼓。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呼应声真的有些稀落,而不是之前那种蕴含五音之道的祝咒。帝车一重天内包括宫殿、广场、云海在内的景色稍微清晰了一些,情形似乎有些好转。

    “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帝天的声音再次拔高了几分,哪里还有之前那种从容或者居高临下?!

    “不以六律......五音......”这一次,呼应者寥寥无几,声音当中还带有掩盖不住的惊恐。

    事实证明,帝天口中的规矩、方圆,都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构建帝车一重天的规矩、方圆终于出现了雪崩式的塌陷,不少天兵神将陷入其中,一转眼便不知所终,杳无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