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月当空
美妙动人的歌喉在此刻却不值得去悉心聆听。
哪怕它与那天籁的曲乐，与那华丽的灯火正在多么绚丽地交相辉映。
都不能去留意！
寒月下的长剑流光熠熠，将风划破，只留下希声在喧嚣。
飞快的剑！
另一道寒光奔来，是又一柄飞快的剑！
冷清的月光在两剑交锋下幻化成花，骤时四溅怒放，眨眼间竟在那长剑上旋着弧盛开足足十朵之多，鸣起整整十声脆响。
一记快攻不成，方剑梅疾手一转剑锋，另一枚闪光的芒此刻却竟贴紧自己的剑身飞来。他即刻右踏推臂向前，引剑刃划开对方的锋，一记重压将那长剑推偏。
那女子见状右手一轻旋，上身一扭，变幻角度的长剑随之飘起剑穗，但那青年的剑要更加精准且锐利，竟先出一剑刺入对方披散的红缨。女子皱起额头，即刻收手，前脚侧踏，长剑悬空突然诡谲一画，竟似乎是一道游龙的轨迹。女子随之退身，长剑入鞘。
方剑梅此刻亦退后了身。
那道青白色的倩影淡雅地站在屋脊之上。
方剑梅亦正冷冷地望着她。
戏院里的鼎沸似乎又慢慢升腾了上来。
“你挡下了我所有预设的动作。”方剑梅说道。
“你很强。”那女子的声音一样平淡。
“你是青玄宗的人吧，”方剑梅持剑旋着右腕熟络，“你刚刚使出的是青玄剑法第八式。”
女子却说道：“你在这之前就已经猜出来我是青玄宗的人了。你刺剑的时候限制了我的起势。”
“呵，”方剑梅冷笑，他凝起眉，“限制了你的第七式的起手势，你却紧接着顺畅着接上了青玄剑法的下一式。你不会只是青玄宗的外门子弟，也不会是一般的内门子弟。”
“青玄宗杀我不过是因为青玄剑法……”
方剑梅的剑直指那女子的双眼，他冷漠地道：“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没有答话，却只是淡漠地说道：“你很强，但我一样要杀你。”
月光冰凉。
上一瞬她反手抽出长剑飞来，下一瞬她的长剑与红缨飘荡形如鬼魅，竟带着她的倩影变幻出奇异的姿态。他看到她的剑在扭曲，看到她的倩影在浮游，更看见无数残影的银色流光在翻滚，有无穷锐利！
方剑梅的剑芒却突然变向，后脚前蹬，游龙的轨迹诡谲地挡下无穷的青白色的攻击，激起层层尖锐的脆响。
红缨飘散在月下。
美丽，优雅。
她的手倍感震麻，她停下出剑，连连后退。
方剑梅亦后退数步。他的手也倍感震麻，他知道是他的剑想逃避崩裂。
他左手攥着，然后他缓缓张开。稀疏的红缨下有一枚清圆温润的翠色宝珠躺在他的手心，在皎月下流光溢彩。
她看到她的长剑失了剑穗。
也看到她的长剑竟崩出了一道浅痕。
两人之间再次冷寂下来，戏院里的喧嚣再次升腾。人声鼎沸之下，不少希声的脚步正急促地朝着两人方向赶来。
她皱眉，然后她开口说道：“你会青玄剑法，这是第八式。”
方剑梅微微颔首。
“你应该也听到了，是两拨不同的人，”她知道此刻情况不利，“你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存好我的珠子，我下次来的时候会拿。”
“我现在就扔给你。”
“不用，你拿着它会让我记住我这次的错误。”
方剑梅捋了捋头发：“我会存好的。”
“你这次最好活下来，你的人头归我。”她淡漠的声音幽幽传来。
“尽量。”此刻他的视野里已没有了她。
方剑梅收起了宝珠，他望着明月叹气。他听到人们在欢笑，为戏子们的演出在喝彩。这戏其实还并没有演多少，只是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累。
许多道黑影跃上了屋顶，方剑梅深吸几口气，再次握紧了剑。
又听几道破风声，他身后又跃上不少人。
他突然感觉奇怪。
身后的人迸着杀气冲向自己，却冲过了自己，与前方的人激战起来。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方剑梅吧？”一道温细的男声自背后传来。
方剑梅回头，看见一位身着潇洒白衣的翩翩公子，正戴着白色淳朴的面具。他撑着伞。
“在下北斗山人士，洛卿玺。”他说道。
“江湖的人都叫我戏子，我不是什么公子。”方剑梅答道。他的剑没有入鞘。
洛卿玺似乎透过面具看见了剑身的寒光，微笑般地道：“我们北斗山希望公子您可以加入我们，或者只是和我们合作也好。”
方剑梅眉头轻挑：“合作什么？”
“我们北斗山和青玄宗对抗正激，很需要您这种和青玄宗有仇怨的强者。”洛卿玺温细地说道，“我们希望您去杀死，青玄宗的宗主继任者。”
“你怎么知道我杀的了那个人？更何况，”方剑梅的剑依旧没有入鞘，“我还没决定要与你们合作，更别谈加入。”
“我们知道您杀得了。”
洛卿玺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杀意：“加入之事我不能确保，但是您一定会与我们合作的。”
“令堂也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
小棠没有心情弹琵琶，她不久就停下了手，回了房间，拉开了窗子。
她坐在窗边，这里看不到戏院，那里来的声音也听不到。窗外只有一轮寒月。
她觉得冷，但是不想关窗。
寒月下会有什么呢？会不会有人在纠结，有人在叹气，有人在哭？
小棠只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不想被卖到青楼，她不喜欢过这种日子。于是小棠总会安慰自己，说自己运气好，卖给的是菫姨；说自己长相好会琵琶，还能当得了花魁保住贞洁。
可是她就是会哭泣。在寒月下哭泣。
她不想过这种日子。
她今夜看到菫姨偷偷地哭，又偷偷藏起皱纹，对着那阴翳男人灿烂地笑，无力地去接受男人们的玩狎，她感觉心里也冰凉。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菫姨。她想要逃离这种她不想承受的悲苦。
她记得那些青楼外的女子。当这些有尊严的女子经过的时候，结伴欢笑的经过的时候，她们会看向这里，看着自己。她们会讥讽，会嘲笑，会在不经意间炫耀她们的逍遥与自在。
小棠却什么都没有。
小棠知道菫姨为什么会哭泣。
因为菫姨是技女，菫姨的儿子是亡命徒。
她真的很不想成为下一个菫姨。
咚，咚——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小棠去开门，就看到了菫姨。菫姨的手在她的眼角处微颤，一见到小棠就马上收了手。
“小棠，你没在弹琵琶吗？”菫姨走进房间，问道。
小棠关上门，又怯怯的垂下头：“对不起菫姨……我偷懒了。”
兰菫微笑着，举起仅微微颤抖的手柔缓地抚摸小棠的头：“哎，没事的，休息休息也很好嘛。”
“我们今晚现在就关门了哦，你们也累一天了，今晚早些休息吧。”菫姨说道。
小棠看着菫姨。她记起以前很早就关门的那些夜晚，总是那些阔绰的男人喝得醉了玩得累了，多给了些钱，让那些管青楼的生意人满意了，她们才能提早休息。
“是……刚刚那个男人给了……很多钱，对吧？”小棠感到无形的忧伤流下了她的眼眸，但她并没有哭。
兰菫抚摸着的手震颤了一下，她沉默了片晌，没有回答，却问道：“小棠，你很有琵琶上的天赋，你很喜欢琵琶的吧？”
不喜欢。
她很不喜欢。
“我喜欢。”小棠点点头。
可是会学琵琶才让她当上了花魁。
不想活得更痛苦，她就必须弹好琵琶。
兰菫淡淡地露出了微笑：“小棠啊，菫姨想问你……”说罢，菫姨却又略微收回了一些笑容：“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小棠一颤。她又嗫嚅着。
兰菫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过。”
“菫姨……”小棠缓缓地看向菫姨，却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过几天，我给你拿一份不一样的琵琶谱吧，好吗？”菫姨轻抚着小棠，温声说道，“不过应该会很难学，或许……也很难受。你想学吗……”
“想。”小棠回答地很快，哪怕她想到了太多太多。
兰菫叹了口气，又微笑了起来：“我先走了小棠，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说罢，兰菫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菫姨微笑着，有些泛着光的东西给藏了起来，她轻抚着小棠的脸颊，离开了。
小棠默默地坐回窗边，她看着琵琶。寒月照着琵琶流光熠熠。
繁多交杂的百感涌上心头……
坚毅在越来越满。
……
她像那商周古人般跪坐在纱罗的蒲上，好似花萼在托起一朵青白色的花苞。
这里是她师父的洞府。
一个白袍的女人在她面前背着她，目光扫向手中的长剑。
长剑上有了一道痕。
剑穗和宝珠已看不见踪影。
青白色纱衣的女子似乎有些自责，低着头。
“绮儿……”那女人回过身看着对方。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双眸却还是年青那般依旧亮如明星。
“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没关系，在宗门多加修炼便是，过段时间再去罢了。”
“是，师父。”江绮答道，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女人将长剑拿给她的弟子，“掌门给你追加的任务，是追杀何人？”
江绮回答道：“那人叫做方剑梅。”
女人没有回答，沉默了几息。
洞府中的灯火竟比外面的寒月还冰凉。
接着那女人浅浅叹了口气：“掌门可有说追杀他的理由？”
江绮感到些许诧异，但没有说出来，回答道：“没有。我们青玄宗有派人追杀他，我对此也不知情，但北斗山的人马随后来了，带头的是个戴面具的，是来帮他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北斗山的人。”
“并且……”江绮看着手中的长剑，“他会青玄剑法，而且会第八式。”
师父的气息竟短暂且微弱地乱了一下。
“那……你知道我们宗里，是谁派人追杀那方剑梅的吗？”女人再次平静地问道。
江绮摇摇头：“今夜回到宗里我没见到相关的追缉令。那些追杀方剑梅领头的男子，是扬州青玄府的人，似乎原来也不在宗里的，那些人我也没来得及去调查，就已经都死在那方剑梅剑下了。”
女人沉默片晌，说道：“那掌门你可还有见到？”
江绮再次摇了摇头。
“唉……”她师父再次叹了口气，“那个方剑梅，想来，要比你强一些。”
江绮再次低下头。
“绮儿，追杀方剑梅之事，我要你停下来。”她师父命令道。
江绮心里一颤，望向师父：“是弟子实力不济，让您失望了……”
她却感受到师父的手掌抚着她的肩膀，然后听见师父温声说道：“并不是的，我对你很满意。只是我要求你现在不要追杀方剑梅。”
“那弟子该做什么？”江绮问道。
“我要你调查方剑梅，调查宗里派人追杀方剑梅之事……有必要，你可以和方剑梅主动联系，”白袍女人站起身，“若是掌门出现，问到你为何不杀方剑梅，叫他找我便是。”
“是……”
“夜已深，你回去休息吧……”师父说道。
“是，我明早便下山调查。”江绮说罢转身离去。
白袍女人看着江绮的背影几欲伸手叫住，但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看着那青白色的倩影消失在月色里，白袍女人跟着出去，也只能望向了寒月。她觉得她的好弟子，有时候真像她那个小师妹，很多方面都像。
只可惜小师妹已经好久好久都不在这里了。
而且就算想念，也不能去找她。
寒月下会有什么呢？会不会有人在纠结，有人在叹气，有人在哭？
她在叹气。
哪怕它与那天籁的曲乐，与那华丽的灯火正在多么绚丽地交相辉映。
都不能去留意！
寒月下的长剑流光熠熠，将风划破，只留下希声在喧嚣。
飞快的剑！
另一道寒光奔来，是又一柄飞快的剑！
冷清的月光在两剑交锋下幻化成花，骤时四溅怒放，眨眼间竟在那长剑上旋着弧盛开足足十朵之多，鸣起整整十声脆响。
一记快攻不成，方剑梅疾手一转剑锋，另一枚闪光的芒此刻却竟贴紧自己的剑身飞来。他即刻右踏推臂向前，引剑刃划开对方的锋，一记重压将那长剑推偏。
那女子见状右手一轻旋，上身一扭，变幻角度的长剑随之飘起剑穗，但那青年的剑要更加精准且锐利，竟先出一剑刺入对方披散的红缨。女子皱起额头，即刻收手，前脚侧踏，长剑悬空突然诡谲一画，竟似乎是一道游龙的轨迹。女子随之退身，长剑入鞘。
方剑梅此刻亦退后了身。
那道青白色的倩影淡雅地站在屋脊之上。
方剑梅亦正冷冷地望着她。
戏院里的鼎沸似乎又慢慢升腾了上来。
“你挡下了我所有预设的动作。”方剑梅说道。
“你很强。”那女子的声音一样平淡。
“你是青玄宗的人吧，”方剑梅持剑旋着右腕熟络，“你刚刚使出的是青玄剑法第八式。”
女子却说道：“你在这之前就已经猜出来我是青玄宗的人了。你刺剑的时候限制了我的起势。”
“呵，”方剑梅冷笑，他凝起眉，“限制了你的第七式的起手势，你却紧接着顺畅着接上了青玄剑法的下一式。你不会只是青玄宗的外门子弟，也不会是一般的内门子弟。”
“青玄宗杀我不过是因为青玄剑法……”
方剑梅的剑直指那女子的双眼，他冷漠地道：“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没有答话，却只是淡漠地说道：“你很强，但我一样要杀你。”
月光冰凉。
上一瞬她反手抽出长剑飞来，下一瞬她的长剑与红缨飘荡形如鬼魅，竟带着她的倩影变幻出奇异的姿态。他看到她的剑在扭曲，看到她的倩影在浮游，更看见无数残影的银色流光在翻滚，有无穷锐利！
方剑梅的剑芒却突然变向，后脚前蹬，游龙的轨迹诡谲地挡下无穷的青白色的攻击，激起层层尖锐的脆响。
红缨飘散在月下。
美丽，优雅。
她的手倍感震麻，她停下出剑，连连后退。
方剑梅亦后退数步。他的手也倍感震麻，他知道是他的剑想逃避崩裂。
他左手攥着，然后他缓缓张开。稀疏的红缨下有一枚清圆温润的翠色宝珠躺在他的手心，在皎月下流光溢彩。
她看到她的长剑失了剑穗。
也看到她的长剑竟崩出了一道浅痕。
两人之间再次冷寂下来，戏院里的喧嚣再次升腾。人声鼎沸之下，不少希声的脚步正急促地朝着两人方向赶来。
她皱眉，然后她开口说道：“你会青玄剑法，这是第八式。”
方剑梅微微颔首。
“你应该也听到了，是两拨不同的人，”她知道此刻情况不利，“你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存好我的珠子，我下次来的时候会拿。”
“我现在就扔给你。”
“不用，你拿着它会让我记住我这次的错误。”
方剑梅捋了捋头发：“我会存好的。”
“你这次最好活下来，你的人头归我。”她淡漠的声音幽幽传来。
“尽量。”此刻他的视野里已没有了她。
方剑梅收起了宝珠，他望着明月叹气。他听到人们在欢笑，为戏子们的演出在喝彩。这戏其实还并没有演多少，只是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累。
许多道黑影跃上了屋顶，方剑梅深吸几口气，再次握紧了剑。
又听几道破风声，他身后又跃上不少人。
他突然感觉奇怪。
身后的人迸着杀气冲向自己，却冲过了自己，与前方的人激战起来。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方剑梅吧？”一道温细的男声自背后传来。
方剑梅回头，看见一位身着潇洒白衣的翩翩公子，正戴着白色淳朴的面具。他撑着伞。
“在下北斗山人士，洛卿玺。”他说道。
“江湖的人都叫我戏子，我不是什么公子。”方剑梅答道。他的剑没有入鞘。
洛卿玺似乎透过面具看见了剑身的寒光，微笑般地道：“我们北斗山希望公子您可以加入我们，或者只是和我们合作也好。”
方剑梅眉头轻挑：“合作什么？”
“我们北斗山和青玄宗对抗正激，很需要您这种和青玄宗有仇怨的强者。”洛卿玺温细地说道，“我们希望您去杀死，青玄宗的宗主继任者。”
“你怎么知道我杀的了那个人？更何况，”方剑梅的剑依旧没有入鞘，“我还没决定要与你们合作，更别谈加入。”
“我们知道您杀得了。”
洛卿玺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杀意：“加入之事我不能确保，但是您一定会与我们合作的。”
“令堂也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
小棠没有心情弹琵琶，她不久就停下了手，回了房间，拉开了窗子。
她坐在窗边，这里看不到戏院，那里来的声音也听不到。窗外只有一轮寒月。
她觉得冷，但是不想关窗。
寒月下会有什么呢？会不会有人在纠结，有人在叹气，有人在哭？
小棠只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不想被卖到青楼，她不喜欢过这种日子。于是小棠总会安慰自己，说自己运气好，卖给的是菫姨；说自己长相好会琵琶，还能当得了花魁保住贞洁。
可是她就是会哭泣。在寒月下哭泣。
她不想过这种日子。
她今夜看到菫姨偷偷地哭，又偷偷藏起皱纹，对着那阴翳男人灿烂地笑，无力地去接受男人们的玩狎，她感觉心里也冰凉。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菫姨。她想要逃离这种她不想承受的悲苦。
她记得那些青楼外的女子。当这些有尊严的女子经过的时候，结伴欢笑的经过的时候，她们会看向这里，看着自己。她们会讥讽，会嘲笑，会在不经意间炫耀她们的逍遥与自在。
小棠却什么都没有。
小棠知道菫姨为什么会哭泣。
因为菫姨是技女，菫姨的儿子是亡命徒。
她真的很不想成为下一个菫姨。
咚，咚——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小棠去开门，就看到了菫姨。菫姨的手在她的眼角处微颤，一见到小棠就马上收了手。
“小棠，你没在弹琵琶吗？”菫姨走进房间，问道。
小棠关上门，又怯怯的垂下头：“对不起菫姨……我偷懒了。”
兰菫微笑着，举起仅微微颤抖的手柔缓地抚摸小棠的头：“哎，没事的，休息休息也很好嘛。”
“我们今晚现在就关门了哦，你们也累一天了，今晚早些休息吧。”菫姨说道。
小棠看着菫姨。她记起以前很早就关门的那些夜晚，总是那些阔绰的男人喝得醉了玩得累了，多给了些钱，让那些管青楼的生意人满意了，她们才能提早休息。
“是……刚刚那个男人给了……很多钱，对吧？”小棠感到无形的忧伤流下了她的眼眸，但她并没有哭。
兰菫抚摸着的手震颤了一下，她沉默了片晌，没有回答，却问道：“小棠，你很有琵琶上的天赋，你很喜欢琵琶的吧？”
不喜欢。
她很不喜欢。
“我喜欢。”小棠点点头。
可是会学琵琶才让她当上了花魁。
不想活得更痛苦，她就必须弹好琵琶。
兰菫淡淡地露出了微笑：“小棠啊，菫姨想问你……”说罢，菫姨却又略微收回了一些笑容：“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小棠一颤。她又嗫嚅着。
兰菫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过。”
“菫姨……”小棠缓缓地看向菫姨，却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过几天，我给你拿一份不一样的琵琶谱吧，好吗？”菫姨轻抚着小棠，温声说道，“不过应该会很难学，或许……也很难受。你想学吗……”
“想。”小棠回答地很快，哪怕她想到了太多太多。
兰菫叹了口气，又微笑了起来：“我先走了小棠，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说罢，兰菫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菫姨微笑着，有些泛着光的东西给藏了起来，她轻抚着小棠的脸颊，离开了。
小棠默默地坐回窗边，她看着琵琶。寒月照着琵琶流光熠熠。
繁多交杂的百感涌上心头……
坚毅在越来越满。
……
她像那商周古人般跪坐在纱罗的蒲上，好似花萼在托起一朵青白色的花苞。
这里是她师父的洞府。
一个白袍的女人在她面前背着她，目光扫向手中的长剑。
长剑上有了一道痕。
剑穗和宝珠已看不见踪影。
青白色纱衣的女子似乎有些自责，低着头。
“绮儿……”那女人回过身看着对方。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双眸却还是年青那般依旧亮如明星。
“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没关系，在宗门多加修炼便是，过段时间再去罢了。”
“是，师父。”江绮答道，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女人将长剑拿给她的弟子，“掌门给你追加的任务，是追杀何人？”
江绮回答道：“那人叫做方剑梅。”
女人没有回答，沉默了几息。
洞府中的灯火竟比外面的寒月还冰凉。
接着那女人浅浅叹了口气：“掌门可有说追杀他的理由？”
江绮感到些许诧异，但没有说出来，回答道：“没有。我们青玄宗有派人追杀他，我对此也不知情，但北斗山的人马随后来了，带头的是个戴面具的，是来帮他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北斗山的人。”
“并且……”江绮看着手中的长剑，“他会青玄剑法，而且会第八式。”
师父的气息竟短暂且微弱地乱了一下。
“那……你知道我们宗里，是谁派人追杀那方剑梅的吗？”女人再次平静地问道。
江绮摇摇头：“今夜回到宗里我没见到相关的追缉令。那些追杀方剑梅领头的男子，是扬州青玄府的人，似乎原来也不在宗里的，那些人我也没来得及去调查，就已经都死在那方剑梅剑下了。”
女人沉默片晌，说道：“那掌门你可还有见到？”
江绮再次摇了摇头。
“唉……”她师父再次叹了口气，“那个方剑梅，想来，要比你强一些。”
江绮再次低下头。
“绮儿，追杀方剑梅之事，我要你停下来。”她师父命令道。
江绮心里一颤，望向师父：“是弟子实力不济，让您失望了……”
她却感受到师父的手掌抚着她的肩膀，然后听见师父温声说道：“并不是的，我对你很满意。只是我要求你现在不要追杀方剑梅。”
“那弟子该做什么？”江绮问道。
“我要你调查方剑梅，调查宗里派人追杀方剑梅之事……有必要，你可以和方剑梅主动联系，”白袍女人站起身，“若是掌门出现，问到你为何不杀方剑梅，叫他找我便是。”
“是……”
“夜已深，你回去休息吧……”师父说道。
“是，我明早便下山调查。”江绮说罢转身离去。
白袍女人看着江绮的背影几欲伸手叫住，但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看着那青白色的倩影消失在月色里，白袍女人跟着出去，也只能望向了寒月。她觉得她的好弟子，有时候真像她那个小师妹，很多方面都像。
只可惜小师妹已经好久好久都不在这里了。
而且就算想念，也不能去找她。
寒月下会有什么呢？会不会有人在纠结，有人在叹气，有人在哭？
她在叹气。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