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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同归

    孤决和墨凋一听,眼露欣赏之意,一人以扇敲击着酒坛打击节奏,一人双臂环绕抱胸闭目倾听。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文武俱佳。原本二人,现下变成三人欢聚,养眼非凡。

    下山容易上山难,茶白和红菊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归去。

    他们回到京都,花会至晚上,热情稍退,来到睨阑楼,马上被一个小二引导进入大堂,却见楼上许多人或举杯站起,或探身,或窃窃私语,皆朝院落方向。

    茶白问道:“小二,那边怎的如此热闹?”

    小二躬身解答道:“姑娘有所不知,黄昏时分来了四个客人,两位公子和两位姑娘,品貌风姿皆是不凡。”

    小二激动道:“斗诗,斗酒,斗武。小的识字不多,也能感觉到厉害。一位姑娘更是不凡,人美,会作诗,酒量可不小呢。”

    茶白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又遇到了主角他们。

    “红菊,你怎么看?”

    红菊淡淡道:“吾说了,算吗?”

    “不算。”茶白肯定心语对话道。“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随后打断小二的滔滔不绝,递过去一锭银两:“小二,给我找间上房,然后把招牌菜和好吃的送到我的房间。”

    为了不使自己鹤立鸡群,引人注目,茶白加了一句:“要能看到院落的房间。”

    小二接过银子,了然接连应承,“是是是,客人随我来。”

    不多时茶白和红菊来到视野极佳之地,小二将人带到,随即下去嘱咐东厨备菜。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道清亮婉转,抑扬顿挫的女声透过窗传入耳中。

    红菊坐在窗前晃悠着两条小短腿,什么也没说。

    茶白耳朵动了动,思索道:“这话很耳熟。”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小二把菜上完,院落中的声音仍在继续。

    茶白:“……”

    “这不是李白的《将进酒》吗。”

    红菊点头:“是。”

    “陈王曹植,他的七步成诗,我觉得很厉害。”茶白道。

    红菊道:“成王败寇。位高权重多重于心计谋略而非文采词句。”

    茶白道:“红菊,这首诗也是你之前在成衣阁所说的,空宙变化交替,部分文化重叠,常事吗?”

    红菊淡淡道:“明显不是。”

    茶白有些头疼,她最烦模棱两可的答案了:“怎么区分是与否呢?”

    “看他们的表情,习以为常,即是。惊叹痴迷,即否。”红菊道。

    茶白目光所及,众人目光赞叹惊羡,心中了然。

    “这么说洛凤卿是夺舍的穿越者了。”

    红菊上眼睑微垂:“汝该不会今日方知吧。”

    茶白点头:“当然。”

    红菊背对茶白坐在窗台,幽幽道:“最蠢的一任宿主。”

    “……”茶白辩解道:“你之前只是说洛凤卿是主角,拥有一个洛燚波斯猫的系统。”

    “又没有谁规定,一定得是现代人才能绑定系统啊。我这么理解有问题吗。”

    红菊转头看着不服气的茶白,眼神中闪过一抹流彩,淡淡道:“汝,剧透了。”

    茶白摸不着头脑:“现在我们谈论的主题是什么,感觉歪楼了。”

    红菊道:“没什么。”

    的确,没有规定古人不能绑定系统,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

    茶白欲刨根问底,睨阑楼再闻一阵闹动,豪华的楼阁前,停了一辆马车,宋泛霞从马上下来,径直走入楼阁内。

    “是她。”茶白认出了宋泛霞,“是因为墨凋。”

    再看墨凋、孤决已然醉酒,洛凤卿尝酒最晚,未饮多,脸颊微红。

    “洛月,你送墨公子回去吧。”洛凤卿扶过尚能走路的孤决道。

    洛月脸红道:“是,小姐。”

    “不必了。”宋泛霞大步踏进院落出声截止。

    洛凤卿看过去,眼眸一沉:来的还真是及时。不过,无用矣。

    洛月抢先扶住墨凋一只手臂道:“王、墨公子,我扶你回去吧。”

    宋泛霞随之扶住墨凋另一边道:“不劳烦洛月姑娘了,在下自会送我家爷回去,男女授受不亲。”

    洛月一噎,但没有松手的意思。

    洛凤卿已叫人备好车马,见洛月势弱,支援道:“承蒙你家公子关照,不妨让洛月回敬一点心意。若非我要照顾孤决公子,便该由我亲自照拂。”

    宋泛霞亦是当仁不让,“姑娘说的有理,但此乃小的分内之事。”

    茶白正专注消灭桌上的一大堆美食,无暇顾及其他。

    有这么一种人,沉浸于一件事,外面多吵闹,哪怕天地翻覆,他都毫无所觉,只专注眼前。

    红菊:“……”

    茶白用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蘸了蘸调制的酱料,眼睛笑弯了:“好吃,入口即化。”

    “味道真的不错,可惜红菊你一天只能变身一次,不然真该好好尝尝。松江鲈鱼,我们那里鲜有,它都成保护野生动物了。”

    红菊扶额道:“楼下,汝就不管了?”

    茶白咬住筷子,想起洛凤卿他们还在呢,“呀,美食在前,把主角给忘了,事情发展怎么样了?”

    红菊道:“汝自己看。”

    茶白拿着筷子走到窗边查看。

    洛凤卿面无表情搀扶风夜孤决,洛月和宋泛霞两人围着墨凋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茶白手中转笔一般,转了转筷子,不解道:“这有什么好争的,随便一个人,能送墨凋回去不就行了。”

    已经习惯某只单细胞生物的红菊,剖析道:“男人醉酒状态下,想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情,顺理成章。或者女子想要达成不可描述的目的,轻而易举。汝认为可不可竞争?”

    “噢,喝酒误事的意思。”茶白明了,“利益冲突,这个要慎重,不过,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我凭什么要管。”想到红菊说要管的话,茶白反应过来,大惊,双手护于胸前,手中筷子随之跌撞掉落而下。

    红菊道:“墨凋是汝之夫君,理所应当。”

    “只是名义上的。”茶白矫正道。

    红菊却是不再与她争论,飞身上前,将茶白的一只手置于小腹处,将另一只手换成捂唇的姿势,再加上茶白适时怔愣的眼神。

    竹筷掉落院中,争执的几人抬头看,阙茶白捂嘴惊讶立于窗前。

    洛凤卿暗道不妙,一个宋泛霞抓住自己身为属下的本分据理力争,难缠不说,又来一个名正言顺的阙王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只有宋泛霞一人,不足为惧,不过时间问题。唉~

    宋泛霞权衡利弊,对阙茶白抱拳道:“请夫人送爷回府。”

    话都挑明了,不下去也不行。茶白微笑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下楼,平息此事。

    茶白经过过自己吃了不到一半的桌菜时,视线扫过食物,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一脸可惜,看的红菊又是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是不是抢了谁的戏码。”茶白边下楼梯,边心语对话道。

    红菊跟随在侧,不以为然道:“身为配角,自然需为主角铺路,引人注目有时是实现目的的另一种手段。”

    “红菊你这样说,会显得我没见过世面。”茶白对自己身为配角被当做垫脚石,毫无波澜道。

    众人目光中,不紧不慢行至院落,茶白对着洛凤卿点点头,洛凤卿淡笑回应。

    “他怎么喝的这么醉?”茶白对宋泛霞道。

    宋泛霞心中一松,面上摇头道:“不知。”

    洛月看着半路杀出的阙茶白,皱着眉头道:“王、公子和孤决公子斗酒,是以喝醉了。”

    而本来似醉非醉的墨凋,忽然睁开眼睛,目中所视,女子闲适恬静,一身粉红罗衣。

    他眼中似有波纹荡漾,挣开洛月和宋泛霞的搀扶,向茶白摇摇晃晃走来。

    洛月/宋泛霞同时喊出:“公子/爷!”

    茶白淡定等墨凋靠近,然后再看他闭目朝自己栽倒,茶白下意识伸手接住,幸有宋泛霞反应及时,不然要一起摔倒,出洋相了。

    既然墨凋已经做出了选择,洛凤卿再多的计谋也是无力。茶白道句告辞,便与宋泛霞扶着喝醉的墨凋,三人共乘马车向王府归去。

    洛月怅然若失,洛凤卿叹口气,带着她,亦向王府归去。

    替墨凋更衣后,侍女退下,房间里剩下了茶白,和躺在床上只着中衣的墨凋。旁边的矮桌上是宋泛霞准备好的醒酒汤,墨凋坚决不张嘴。

    茶白在红菊的指导之下,挥退了宋泛霞,她在离开墨凋寝室时,一步三回头。

    茶白:“……”她长相很凶吗,还能吃了墨凋不成,如此不放心她。

    墨凋睡颜安静,脸上的红晕已消退。

    “红菊,你为什么要我把宋泛霞支开,她在的话,我就不用费心在这盯着了。”茶白道。

    红菊道:“规则在导正脱轨的剧情。”

    茶白道:“你是说,我身体的突发状况把伏笔给整没了,规则要重新建立。”

    “嗯。”

    红菊突然道:“你自己不也是想留下来...”

    茶白被戳穿也不尴尬,看着墨凋感慨道:“我们快离开了,我总要记住他的容貌,怎么说,他对阙茶白终究是多有照拂的。”

    “恩欲报,报怨短,报恩长。”

    红菊道:“怨欲忘,汝怎么不说?”

    茶白道:“记住与人结怨的过往,并非为了日后报仇,而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必入心,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我肯了,他人未必放的下,人心难测,当引以为戒。”

    红菊轻笑:“汝亦不是完全被人利用的笨蛋。”

    茶白道:“不争不是能力不足,志不在此。”

    墨凋眉头一簇,忽而双眼睁开,一片清明,看向床边的阙茶白。

    茶白石化。

    他是在装醉?

    红菊依旧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意外。

    只见墨凋坐起身,手中握着的是一块雪青色的面纱,他把面纱递给茶白。

    茶白道:“这是,送给我的?”

    墨凋看着她不说话。

    茶白只好接过。

    看着自己乖乖躺回床上睡觉的墨凋,一时无言。

    “红菊,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红菊道:“真醉。”

    茶白上眼睑微垂:“醉的人会这样,他这什么体质?”

    红菊思索道:“或许是潜意识里催使他躯体行动的。”

    茶白将面纱放入云地,没有人理所应当赠己礼物,也许用不上,那就放好压箱底吧。

    茶白道:“这样下去太危险了,万一墨凋追洛凤卿不得,移情别恋至阙茶白身上,我就很麻烦了。”

    红菊看着茶白找来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休书”二字,末尾再添上“墨凋留笔”,吹干墨迹,又取来朱砂,移至床边,她将墨凋的食指点上朱砂按在休书上。

    红菊:“……”

    这么草率的一张休书,平生仅见,而且当事人一方并不知情。

    茶白收好休书,细心发现墨凋的食指上残留的朱砂,她取来茶水,蘸湿指尖,用手帕擦了擦,“毁尸灭迹”。最后,她把墨凋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

    茶白满意道:“收工。”

    红菊叹气道:“吾不知是否该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茶白不解:“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先见之明?”

    红菊也不隐瞒她,从自己的空间化出正规休书,茶白仔细看,上面的字句皆为墨凋亲笔书写,笔锋凌厉,无有丝毫掺假。

    茶白道:“红菊,你是怎么做到的?”

    红菊将休书收回空间:“汝可还记得千鸾?”

    茶白愣住:“记得……但是,你不打算把休书还给我吗?”

    红菊淡淡道:“吾用千鸾换的休书,为何要白给你。”

    “可是你要休书也没用啊。”茶白道。

    红菊道:“此可作为汝之卖身契。”

    茶白:“……”

    “行吧,你愿意收就收着,放我这还容易丢了呢。”

    茶白反应过来:“不对,这休书很早写的吧。”

    红菊道:“几天前。”

    “那你之前还跟我说墨凋是我夫君,这样看来,我早就是自由之身了好吗。”

    红菊道:“现今为止,此休书只有吾与墨凋、无伤知晓其存在。”

    “没错。”茶白道:“我还是刚刚才知道的。”

    “剧情导正需要。”红菊解释道。

    “你再说这个理由,信不信我把你关进云地。”茶白威胁道。

    红菊:“……”

    行,他保持安静,不说话了。

    宋泛霞在墨凋寝房外守侍,今日并非她值班,自她凭实力成为王府掌事后,这种小事就不值得她去做了。

    房间内烛火已熄灭,如同她内心的酸涩。阙茶白之前那次深夜拜访,都比不上这次,只因为,这次是墨凋自己选择的。

    阙茶白,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泛霞转身离开,此夜难眠。

    东阁。

    洛月亦是心不在焉。

    洛凤卿要照料同样醉酒的孤决,一时顾不上洛月。

    孤决喝醉了酒,他与生俱来的素养,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手舞足蹈,十分安静,仅着中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俊雅的脸庞,瑞凤眼眸合闭,不见疏离,微微起伏的胸口,轻抿的薄唇,洛凤卿撑着脸颊,坐在床沿看着他,嘴角带笑。

    洛燚道:“恋爱中的人。”

    洛凤卿不以为然:“洛燚,人类的情感,你是无法体会的。”

    洛燚不语。

    “有一件事,我要你查清楚。”洛凤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洛燚道:“何事?”

    洛凤卿红唇倾吐三个字:“阙茶白。”

    “哦?”洛燚道。

    “这个人,和你给的资料太不符合了,我怀疑她不是阙茶白本尊。”洛凤卿肯定道:“洛燚,你察觉不到,说明了她的异力在你我之上。”

    洛燚沉默。

    睨阑楼内的情形它看了全程,墨凋无意识的转变。若不出它之所料,手染鲜血的战王墨凋,恐怕是善行信仰者之一。

    而阙茶白身上积累的善值已臻小善顶峰,却不见小善行渡者,说明其中出状况了,再不设法突破,她将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了。”即便洛凤卿不说,洛燚也要去探查。

    阙茶白是否由系统之神监管?迟迟不突破又有何算计?若不是,强制销毁手段势在必行。

    主人,不会放任变数。

    这点也是红菊头疼的,该说的他都十分详细地给茶白解释了,关于拿了阙茶白躯体之事的宽解心灵鸡汤,他都灌了,奈何茶白雷打不动,就是没有突破小善的动静。

    洛燚口中的主人他不放在眼里,茶白却无此能力。

    这一任宿主,带不动,带不动...

    洛燚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看着孤决道:“之前我就想问了,我告诉你公孙云紫离开墨王朝去往风夜皇朝,你好像并不着急。不为他吗?”

    洛凤卿信心十足道:“我们不会一直呆在墨王朝,风夜皇朝是迟早要去的,能成为孤决敬佩找寻的哥哥,当不是泛泛之辈,不差这一时半刻。”

    洛燚道:“原来如此。”

    “我走了。”

    说完,洛燚离开。

    洛凤卿坐着思索一会儿,再为熟睡的孤决掖了掖被角,转头看见仍在外室发呆的洛月,叹了口气,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