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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放纵

    茶白道:“那我们具体离开的方法呢?”

    红菊道:“要引起小小的闹动,但不能太注目。”

    “……”茶白道:“诈死?”

    红菊道:“墨凋王妃死了,汝觉得会不注目吗?”

    “不过,四天前,或许可以实施。”

    茶白道:“...不是诈死,那是什么?”

    “逃亡。”

    红菊看着茶白突然亮起的眼眸,不明所以,逃亡,有必要如此期待吗?

    红菊:“所以,今天,汝务必休息好,明日才能发挥实力。”

    茶白道:“嗯嗯。”

    此刻,孤决正与墨凋在凉亭中对弈。

    墨凋一身浅紫外袍,手执白子,落下。

    “风夜公子,文采甚佳,武道不凡,想不到棋艺亦是过人。”墨凋道。

    风夜孤决依旧一袭白衣,温和透露着疏离,指下子落。

    “墨兄,文武双全,令我心折。”

    风夜孤决不意外墨凋查清楚了自己的底细,倒真是敬佩墨凋在知道后,一如往常的态度。

    良久,棋盘上黑白摆布,一攻一防,一进一退,两厢厮杀,风格迥异,黑棋险胜半子。

    风夜孤决抱拳道:“承让。”

    墨凋一笑,未言。拾子回盒,风夜孤决仿之。

    以往对弈,皆有侍从在旁,无论胜负,冷眼旁观。今日却是头一遭自己拾棋,墨凋今日颇有不同。

    棋盘,棋子各自归位,墨凋一拍手,无伤托着一只盒子出现。

    风夜孤决:“……”

    输了的还送礼...

    墨凋手一指,无伤听从指令将盒子放在风夜孤决面前,“此物为本王意外所得,想来风夜公子定有兴趣,今日一弈,本王甚是开怀,便赠与公子了。”

    风夜孤决道:“此物观之外形,属实厚重,在下愧难领受。”

    墨凋淡淡道:“风夜公子不先看看吗?”

    风夜孤决犹豫了会,将盒子打开。

    华冠耀眼夺目,十八支凤钗流光溢彩,珠玉帘坠冰清玉洁,唯一不足之处便是主干鸽血红出现了裂痕。

    “千鸾。”风夜孤决一眼认出,这是风夜烬萌之物。

    “不灭之火,这个裂痕,是皇兄...”

    风夜孤决平复心绪道,“墨兄,此物是从何处得来?”

    墨凋道:“一人以此物交换。”

    “何人?何物?”

    墨凋道:“风夜烬萌。何物,就不方便告知了。”

    “你...”

    风夜孤决道:“如此,千鸾便暂由墨兄保管吧,待寻到皇兄,我会等价取回。”

    墨凋道:“风夜公子,你觉得无伤如何?”

    风夜孤决道:“如暗夜之弓,箭逝百中。”

    “可是他却跟丢了交易之人。”

    “本该如此。”风夜孤决一副理所应当道。

    无伤:“……”

    “是以,我不认为短时间内,你能找到风夜烬萌。本王与王兄……平静水面,不可能永远平静,底下的暗流料所未料。”

    墨凋起身道:“近日我本欲将此物交给洛凤卿,但这些天,我知道她心之所在。天公作美,千鸾本属你之物,现下对弈胜负已分,也算是物归原主。”

    风夜孤决皱眉,他的出身家世,注定了,会给别人的东西是自己,若接受别人的东西,必然无价,世间难求方显特别。

    千鸾是父皇亲赐给皇兄的,意欲传位。而千鸾,是为帝之后特别设计,数千名工匠珠宝匠的心血之作。

    皇兄必不可能轻易丢失或交易,所以,为什么?

    墨凋表明千鸾在他那里不安全,借对弈之胜负归还千鸾……

    “好。”风夜孤决思量取舍,“我风夜孤决,欠你墨凋一个人情。”

    风夜孤决性子高傲,墨凋见他答应收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对风夜孤决的人情承诺并无拒绝。

    “嗯。”

    风夜孤决离开后,无伤道:“王爷,你真是大度。”

    墨凋:“……”

    无伤再道:“女人,让,千鸾,让。在下佩服!”

    墨凋:“……”

    “无伤,你今天话太多。”

    “哦。实在忍不住。”无伤淡淡道。

    自从阙茶白醒来后,王府的一切都变化了,宋泛霞的态度,无伤的活泼,自己的……大度。

    他非死缠烂打之辈,但控制不住对洛凤卿好,对洛凤卿的请求,他亦是无法拒绝。千鸾,很适合卿儿,如果有人送,对象是风夜孤决,她一定会很开心。

    红杉和久铭继续留在风夜皇朝,公孙云紫则在返回墨王朝的路途中,一只信鸽却是先他一步出发了...

    当墨凋收到信鸽之时,阙茶白离开了王府,墨王朝也失了风夜烬萌的踪迹,孤决亦离开了,洛凤卿回到了丞相府,此为后话。

    东阁。

    洛凤卿道:“让我看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洛燚闻言传输资料给洛凤卿,墨王朝即将掀起一轮新的风暴,王上和墨凋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朝堂势力,暗流汹涌,风雨飘摇。

    洛凤卿惊讶:“阙茶白要离开了?”

    洛燚点头:“嗯,她的任务也开启了。”

    “什么任务?”明知问不出,洛凤卿仍是道。

    “我能力全数予你共享,你明知故问。”洛燚道。

    “只因为如此,我才好奇,究竟是什么任务,竟让阙茶白无视了咸鱼翻身做主角的福利。”洛凤卿半真半假道。

    洛燚翻了个白眼,“阙茶白的任务完成,对你有益无害。她是保全主角权益的党派,不是争竞者。”

    洛凤卿道:“不能理解。”

    洛燚意有所指道:“我倒觉得你应该担心丞相大人在朝堂的站队。”

    洛凤卿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担心的,后面有墨凋的剧情,就说明他没事。”

    洛燚道:“你,是要以下犯上。”

    洛凤卿摇了摇食指:“墨凋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看的出来他对王上很是维护,但是人心隔肚皮,战王之名,威震王朝,在其位,多疑是必然的。”

    洛燚不解:“那你打算如何做?”

    洛凤卿眼中闪过细芒道:“行船在江海之中,会遇上狂风涛浪乃是寻常。有人沉江翻没,有人却能乘风破浪,区别只在于渡手的技巧以及适时的机运。”

    洛燚道:“就是说,凭本事做一颗墙头草了。”

    “避其锋芒,不至枪打出头鸟。抓其要害,忠君主题要坚定。风暴平息后的宁静,是生与死的前兆啊。”洛凤卿道。

    洛燚道:“你是天生的谋算家,若是身为男子,前途不可估量。”

    “哈哈哈。”洛凤卿笑道:“洛燚,你见过不少的宿主来自各个时空的,怎么现在还会纠结男人女人之间的差别与能力有关。”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洛凤卿眼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洛燚道:“是。”

    晚上,茶白以为自己会紧张地睡不着觉,直到醒来到了第二天清晨。

    茶白睁开眼睛,精神充沛,“我昨天几点钟睡的,我都不记得了。”

    红菊道:“酉时。”

    “那么早啊,看来我也是个合格的古人了。”

    茶白打了个哈欠,换了件藏青罗裙。侍女准备水盆毛巾等,洗漱完毕。

    “什么时候出发?”用罢早餐茶白催促红菊道。

    “汝急什么...”红菊瞥了她一眼。

    “明明是你变得慢了。”茶白无聊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红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茶白有气无力问道。

    红菊不理她。

    茶白:“……”

    然后到了晚上。

    “红菊!”茶白道。

    “现在出发。”红菊道。

    茶白:“……哦,好。”

    “我们不吃了饭再走吗?”茶白在红菊的带路下,躲开了王府内巡逻的侍卫,小声道。

    红菊:“……”

    “你是猪吗?就知道吃。”

    茶白一愣,“红菊,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

    红菊道:“汝听错了。”

    茶白上眼睑微垂,“是吗。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红菊否认道:“没有。”

    “切,我们一直在王府转圈圈干什么?”茶白道。

    “……”红菊道:“拖延时间,等晚膳时刻,让人发现汝要逃跑了。”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茶白不解。

    红菊叹气:“接到的任务细节是,汝逃跑时候,一定要墨凋派遣王府人马追逐。”

    “平时,汝粗心大意便算了,怎么今天如此严谨,都没被人发现。”

    茶白自信满满道:“我认真起来,是你高攀不上的人。”

    “跳到墙头上去。”红菊道。

    “好的。”

    于是,茶白和红菊坐在墙头,等着王府有人发现阙茶白不见了。

    “星星好美啊。”茶白道。

    红菊道:“适宜夜行。”

    两个人没在同一脑回路……

    王府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点亮夜幕,侍卫被召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宋泛霞在阙茶白的房间查看。

    被子叠的整齐,衣柜衣服没少,除了后来她另外定制的,妆台上首饰钗环还在。

    除了人,都没少。看来,阙茶白,出逃了。

    一时间宋泛霞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惋叹,王爷明显对阙茶白想法改观,她却要离开了。

    派侍女通知墨凋后,宋泛霞带领一半侍卫举着火把,在离王府出口最近的墙头,一女子纤弱身影照现,一袭藏青罗裙不易被察觉,此时她微笑着看着自己。

    宋泛霞走近前,“王妃,请随奴婢回去吧。”

    茶白道:“我如果跟你回去,何必出来,白费劲呢。”

    “那就得罪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泛霞飞身跃上墙头,朝茶白靠近,茶白不由脚步后退几步。

    更加不易察觉的暗处,一个黑色人影头戴斗笠,静观其变。

    宋泛霞道:“请王妃移步。”

    茶白表面上抿唇不言,实则心语对话道:“红菊,我觉得我打不过啊,怎么办?”

    红菊淡定道:“汝与她随便耍耍。”

    茶白:“……”

    坑货系统!

    茶白与宋泛霞交手数回合,觉察出不对劲了,“红菊,她是在放水吗?”

    “嗯。”红菊看着两个女子闹着玩儿似的花拳绣腿,淡淡道。

    “宋泛霞现在只是因为保住主子的利益,不能让你离开王府,事实不会做什么实际伤害。”

    “原来她也是在拖延时间。”茶白道:“所以我们还得等到墨凋赶来……但是我怕我体力支撑不住,吃不消。”

    红菊肯定道:“不需要。”

    茶白没时间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与宋泛霞交手中。

    宋泛霞也明白了,茶白就是个绣花枕头,出手软绵绵的,空有把式,只怕是临时让无伤教的招数。

    宋泛霞一式擒拿手,眼看就要抓住了茶白,转而似乎失误与茶白擦肩而过,茶白随后慢半拍躲闪……她放水放的好累啊。

    王爷,你咋还不来...

    “红菊,这次共享的能力是什么,和上次的感觉不一样,轻飘飘的。”茶白能分辨其中的差别,只是说不出来。

    红菊道:“上次的是少林,这次的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自然不同。”

    茶白:“……为什么?”

    好伤侠客形象。

    “藏拙。”红菊简洁道。

    茶白觉得概念被刷新,套路上人家是为了逃跑拼尽全力,结果连番出现意外。自己是为了拖延时间和同样为了拖延时间的对手,在互相消磨时间……

    突然,一颗蓝色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宋泛霞了然,眼神一凛,攻击动作凌厉急速,似十足把握欲擒住阙茶白。

    茶白应对变招不及,就在即将被宋泛霞打落墙头之时,一人瞬现挡招。

    初交手,感知对方内力不俗,宋泛霞不敢大意,拉开距离查看此人形貌。

    无月之夜,星辰追逐,火把燃烧,大地红白相映。

    一名陌生男子正扶住阙茶白,他着赤玄上衣赤纁下裳,一对剑眉下丹凤眼眸,冷漠寒霜,薄唇似弯非弯,风姿绰约。

    “没事吧。”声音淡淡。

    茶白初次与宋泛霞这般的高手实战,经验不足,一时恍惚,闻得熟悉的声音,心中安定,却是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嗯。”男子似习以为常,松开手。

    他站直身体,转头抬眼看向一脸警惕的宋泛霞,随意出掌,掌风所经之处,气流分割、滞留,宋泛霞谨慎应对,并不轻松,片刻后便落下风,被迫退离墙头。

    “走。”

    当下立断,男子拉着茶白的手,飞檐走壁,离开了墨凋王府。

    宋泛霞怔愣了一会儿,指示侍卫道:“追!”

    王爷只放出擒拿信号,并未亲自前来,必是有意放阙茶白离开,自己意思意思追捕即可复命。

    暗处黑影随后跟上。

    那个男子是——风夜烬萌。

    这是第二次了,至今为止,他仍未看清楚风夜烬萌是如何现身的。

    茶白跟着红菊在屋檐瓦砾上飞奔,趁隙问道:“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用轻功飞出墨王朝的疆界吗?”

    红菊道:“汝觉得可能吗?”

    “莫非你的空间腾挪能力,不能在有墨凋王府在的地方使用。”茶白莫名猜测道。

    红菊赞赏道:“有时候,吾真的怀疑汝是大智若愚。”

    还未等茶白开心,红菊继而道:“只因为,每次当吾如此想的时候,汝总会做出一些与此想法无关的事情。”

    茶白:“……”

    “有人在跟踪,轻功和藏匿功夫不差。”红菊道。

    “谁?”茶白说完就觉得自己傻了,肯定是墨凋派来的人。

    红菊脚步未停,淡淡道:“汝猜。”

    茶白愣了一会儿道:“红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孩子心性了?”

    “到上面去。”红菊未回答茶白,指着面前的高塔道。

    茶白顿了顿,“红菊,我可能忘记和你说了,我有轻微的恐高症……啊~”

    红菊拦腰抱起她,足下生风,在塔檐轻点几处,跃上塔尖,一袭黑影随后跟上。

    茶白被红菊公主抱着,往塔下看去,顿感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她连忙闭上眼睛,心中安慰自己,缓上一缓。

    寂夜高塔,繁星点点。两个人影无声对峙,茶白似睡着。

    红菊声音冷漠道:“解无伤。”

    “风夜烬萌。”黑衣人音色沙哑。

    茶白睫毛微动,这个声音...

    “你会保护好她。”

    “当然。”

    无伤的行动并非阻止茶白离开,红菊眉头微动,“看来,他仍没有意识到她在心中存在的意义。”

    虽然听出了无伤的声音,但茶白全程听的稀里糊涂,不懂红菊和无伤在打哑谜。

    他,他,他,是谁和谁,谁谁谁?

    疑惑无法想通,茶白轻易放在一边,任凭离别产生不舍的情绪蔓延心灵。此时此刻,她不想睁眼,不愿开口,就此别过。

    无伤淡淡道:“遗憾的是,意识到亦晚矣,人已不在。”

    “汝看的很透彻。”红菊赞赏道。

    无伤不言。

    “告辞。”

    说完,红菊抱着茶白自塔尖朝空中飞跃,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无伤目送,眼中是冷,是杀,完美的刺客,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经历,始终冷静理智。

    或许,仅仅是在一瞬间,茶白对他阐明离意的那时,他有过随她而去的念头,一丝。

    “汝并非软弱之人,为何不说话?”红菊抱着茶白在空中平稳飞翔。

    茶白做好一系列心理准备,试探睁开眼睛,他们离高塔越来越远,塔尖上伫立的人,越来越小,渐渐地,看不见了。

    她慢慢道:“想留下遗憾,强迫记忆记住。毕竟我记性真的,不算好。而人对悲剧比喜剧深刻,不是吗?”

    红菊淡淡道:“的确如此。不过,”

    “你是人?”

    茶白肯定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