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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离去

    红菊看着茶白,眼中笑意毫不掩藏,“这是一个很好的认知,望汝能记忆深刻。”

    茶白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区区二十几年的人生与几百年的鬼魂状态,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她现在还背负着另一个女人的,曾经存在。

    “红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不白天离开了。”茶白道。

    红菊道:“白天墨凋不在王府,很简单的答案。”

    茶白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汝不与墨凋亲近,女人矫情的招数未及施展,难以取得奇效。”红菊不置可否。

    茶白:“……”

    红菊继续打击:“若不趁墨凋在府中近距离激怒他,汝以为,汝对他的影响力真能传达至王宫吗?”

    “打住,你赢了。”茶白内心小人吐血,面上作心服口服状。

    红菊抬了抬下颌。

    看似没有意义的对话,一个明知故问,一个早知回答。

    “人太浮躁,往往只看的到明显的错误,独独忽略了正确的补充。”茶白道,“我会不会装傻太过了。”

    红菊道:“面对自己,去除外界枷锁,汝方能前进,而非假象中的进步。”

    “这样,我要如何才能解除善行力量,对墨凋造成的误导?”茶白道:“或者说,我要如何才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见到小善行渡者?”

    红菊抱着茶白在星空下飞行向目的地出发,眼睛平视前方,没有回答。

    茶白当是自问自答,思考了多种方式,最终一一否决了。

    “心中一片迷茫,谁会是指引我的人?”

    “茶白。”红菊突然道。

    茶白了然:“你变身只有半个时辰吧。”

    红菊点头:“嗯。要加速了,抱紧吾。”

    茶白依言照办,红菊默念字句,茶白只觉风变得狂暴,眼前模糊,空间仿若扭曲,头皮阵阵发麻,原本柔弱的发丝变得和琴弦一般,有力甩在肩膀背部,甚至打在脸颊。

    茶白索性再次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飞行速度变缓了,头还是有点晕,耳边响起红菊的冷漠之音。

    “茶白。”

    茶白等了一会儿才把眼睛完全睁开,“我们到了吗?”

    “没有。”

    红菊把茶白放下来,茶白随意理了理被不温柔的风拂乱的头发,他们两个人站在高山之上。

    红菊精于计算,很少如此,在自己变小消耗的时间上浪费。

    茶白不由问道:“怎么了?”

    红菊道:“吾飞累了歇会,看风景。”

    虽然很荒谬,但是——

    漫天星空下,高山之巅,一赤玄一藏青并肩而立。

    “红菊,我时常在想。”

    “嗯。”

    “是否保持现状比较好,还是在不熟悉的领域把自己同化,或者在自己坚持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嗯。”

    “可是我发现,想只能是想,不实践就无法看见结果。”茶白看着天边的星辰,慢慢道出内心的迷茫:“实践了就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我所乐见的,一种是别人所乐见的。”

    “听起来似乎皆不失为好事情,至少对你来说。”红菊看着她道。

    “是的。”茶白微笑回视,头轻轻靠在红菊的左肩。

    红菊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移开距离。

    “我现在能稍微理解,为什么一些人总是乐此不疲地,在失去之后接着找另一半了。”

    红菊道:“为什么。”

    很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感兴趣。

    茶白知道,仍是说了,当作人与人之间分享类的沟通,“因为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迷茫的时候,真的很安心。”

    “虽然我知道,你是系统。”

    红菊道:“吾以为,汝会说,繁衍后代,生命的延续。”

    “哈哈哈。”茶白突然感觉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红菊,你真可爱。”

    红菊冷然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人与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后嗣,这种思维方式,我认为就相当于退回到了远古时代,为了生存。”

    红菊淡淡道:“你的想法,反人类。”

    茶白道:“从字面上看,是这样。”

    红菊道:“愿闻其详。”

    “精神上的融合,爱的结晶。而不是欲望和利用的产物,或因无知为生而生。”茶白尽量用接近自己想法的词汇,来形容。

    “面包和爱情。”红菊道。

    茶白点头:“是。人们总是喜欢在两种相对的概念加以复杂化,然后做出选择,并享受胜利的优越感,或承受挫败的另一种开脱。”

    “吾的看法与汝不同。”红菊道。

    “所以...”茶白并不意外。

    “汝因何想起此事?”红菊没有陈述己见的意思,一针见血道。

    茶白道:“我多愁善感了。”

    “汝。”红菊道,“汝一向厌恶无病呻吟,逢情绪低落也是在无人之处静静冥想排解。”

    茶白沉默。今天是满星之夜,内心多种情绪混杂,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还有多久?”茶白打起精神道。

    红菊道:“半盏茶。”

    “不到八分钟。”茶白再道:“我们离风夜皇朝还有多远?”

    红菊道:“来得及。”

    茶白伸出双手向前拥抱状,红菊亦伸出手,一手绕至腋下,一手至膝弯。

    地面沙砾被势震散,山上已无人烟,空中红菊抱着茶白均速飞行。

    茶白道:“这么悠闲,是真的不远了。”

    “嗯。”

    “汝之前说欣羡在天空飞的感觉,却在实现的时候,表现的不是很开心。”红菊道。

    “红菊,你听说过叶公好龙的故事吗?”茶白道。

    红菊笑了,“汝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不抬高自己,反而处处自嘲贬低,又不似自卑。吾很好奇,当汝冲破九霄,展现自信之时,是何等风采。”

    茶白看着他的侧脸道:“我的理念让人惧怕,定义之为愚昧,望而生忧,我是这么理解的。是你,让我知道,他们内心向往,却因世俗已然成型的规矩退却。”

    “一个天才,是否要迎合群众,成为他们想要的天才,又或者成为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怪胎。”

    红菊道:“他们终归都会遇到理解自己的人,而正因为稀少,是以难能可贵。天才需要庸人的衬托,只是知音难觅,孤途艰辛。”

    茶白心绪平静下来:“是。”

    红菊察觉到茶白的不对劲,她积累的善值在巅峰不动,灵魂亦没有脱离的迹象,但是其他数值浮动得厉害,是以想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所幸茶白自我心理调节良好,对红菊的话听的进去。

    脑海里什么也不想,感受空中漫行,仿若云端,眼睛看着飘过的星星,静静地,静静地。

    当红菊带着她降至风夜皇朝的土地上,茶白依旧没有适应过来。

    脚踏实地,眼神聚焦,茶白回神,红菊松开扶着她的手。

    茶白看着仍是成年人体型的红菊,愣愣道:“半个时辰,过去了,你怎么,没有变成小红菊?”

    “吾希望汝能唤我,烬萌。”玄纁相间衣着的男子道。

    “烬萌。”茶白道。

    “是。”

    “不是很习惯。你不觉得红菊,喊起来更顺口吗?”茶白道。

    风夜烬萌道:“不觉得。”

    “烬萌,是吾之母亲所取。我对此很满意。”

    “茶白还是我父亲取的呢。”

    “虽然是被我母亲修改后的同音字,夫妻之间难免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不过还好没牵连到姓氏。”茶白说着笑了,年纪大了,就会忍不住回忆往事。

    风夜烬萌抿唇,看着她。

    “好吧好吧,就叫你烬萌好了。”茶白道。

    “嗯。”

    “...烬萌,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茶白道。

    “吾和汝说过,风夜和墨王朝的土壤,有极大的差异,很显然,汝已经不记得了。”风夜烬萌淡淡道。

    “红,...烬萌,也就是说,在风夜皇朝,你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茶白道。

    “是。”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茶白道,“这算是一件好事吧,我终于不用自言自语了。”

    “找个地方,农舍之类的歇脚。”风夜烬萌道,“子戌交接,附近客栈已经关门了。”

    “好。”茶白不熟悉风夜皇朝,听候安排。

    墨王朝。

    墨凋在书房,宋泛霞扣门。

    “进来。”

    墨凋背对而立,黑暗中看不见是何神色。

    “她走了。”声音低沉。

    宋泛霞道:“是。”

    随后宋泛霞将玄纁相间衣着的成年男子突然出现,协助阙茶白突围,对墨凋详细说明。

    “我知道了,退下吧。”墨凋挥了挥手。

    风夜烬萌,休书,阙茶白...墨凋沉思。

    宋泛霞没有动作:“王爷。”

    “还有何事?”墨凋微诧宋泛霞没有依言离开。

    宋泛霞道:“是。牡丹花会,王爷您与孤决公子醉酒,是阙茶白照顾了您一宿。”

    墨凋闻言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宋泛霞低头道:“您不想听到关于阙茶白的事,类似的事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所以……”

    墨凋阴恻恻道:“所以,她可能做了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做,是么。”

    宋泛霞当即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有错,王爷息怒。”

    房间内一阵沉默,宋泛霞大气不敢出,额角淌汗。王爷心思难测,本以为他对阙茶白有所改观,今日情况会有变化。看来,是她计算失误了。

    墨凋道:“散出消息,阙茶白出逃王府,派出半数潜卫...”

    宋泛霞听候命令。

    墨凋顿了一会儿道:“给本王、抓活的!”

    宋泛霞诧异抬头,对上墨凋眼神冷肃,“将功补过。”

    宋泛霞道:“是。”

    待宋泛霞离开书房,墨凋透过窗,看见了满天的星光,无言远望。

    此时王宫中,王上收到潜卫的回复。

    “阙茶白出逃,有人相助。”

    王上道:“是何人?”

    为首潜卫道:“解无伤。”

    王上意料之中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随之,王上丢了一块龙形金牌给为首潜卫,“继续追杀阙茶白,拿着这个,解无伤会知难而退的。”

    为首潜卫道:“是。”

    待人退下,王上不紧不慢道:“出来吧。”

    一人身影显现,一袭白衣,白色缎带束发,瑞凤眼眸温和中带着疏离,正是夜访王宫的风夜孤决。

    “风夜的二公子,勇气可嘉,敢独自闯入孤之王宫。”墨诺一语道出来者身份。

    “墨王之王,久见了。”风夜孤决不慌不忙道。

    两国干戈止息之后,风夜之皇风夜潋与墨王之王墨诺曾私下会晤,双方各带一人,一者血脉之次子,一者护身潜卫长。

    “你的来意我知道。”墨诺道。

    风夜孤决道:“可有消息?”

    墨诺看着他道:“没有。”

    风夜孤决转身。

    墨诺不觉失礼,“不过,孤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欲离开之人顿住身形。

    墨诺道:“阙茶白,她能找到。”

    “多谢。”风夜孤决离开。

    “……”墨诺叹气。

    “很奇怪吧,风夜一家。凡皇室之人无纯粹的亲情,算计心机是维系的枢纽。左不过防备监探,强者角逐,弱者依附。”

    一人魁梧身形渐渐显现,声音坚定有力:“王上,墨凋不是这样的人。”

    墨诺不明喜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多疑了。”

    “臣不敢。”

    “解无欢。”

    “臣在。”身材魁梧,面容轮廓刚硬之人应声道。

    “追辑阙茶白...”

    解无欢静待完整命令。

    墨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经确认其有身孕,杀无赦。”

    “是。”解无欢抱拳受令,并未急着执行,道,“若风夜孤决插手...”

    “不必理会。”墨诺不以为然,“孤只是承诺告知风夜之人风夜烬萌的下落,仅此而已。”

    “在孤看来,妄卿真正需要小心的当是这个人。”墨诺将御案上的一幅画像递给解无欢。

    “这...是,臣告退。”

    解无欢收下画像告辞离开了王宫,方才风夜孤决看了一眼,只以为是墨诺找寻其下落所需要的罢了。

    解无伤只是个幌子,潜卫送过来的这幅画中人才是主因。

    风夜烬萌,可不是软柿子。

    此时,茶白和烬萌找到一家农舍住宿一晚。

    农舍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和蔼的夫妻,茶白以为年轻人熬夜是正常,所以忽略了这对夫妻留宿她和烬萌的含义。

    烬萌却是一目了然,嘴角稀奇地一直挂着微笑,茶白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这对年轻的夫妻带着茶白和烬萌来到一间空屋子,窗户关闭,房间内烛影不时摇晃,地上影子交错,难辨数目。

    “这是我们为客人准备的,以往经常有夜里外宿的客人,所以特意空出一间屋子,有些简陋不要嫌弃。”女人道。

    “不,谢谢。我们才要说抱歉,因为赶路不及,所以这个时间点还打扰二位给我们开门。”茶白道。

    农舍年轻的夫妻手牵着手,从开门就没放开,男人温和的脸一直不说话,女人很热情,“怎么会,我们刚好醒来,有缘遇到你们。姑娘这副装扮是从外地来的吧?”

    烬萌支头阖目,似乎有些疲倦。

    “是。”茶白看着他的样子,理解,飞了一个小时,烬萌大概累了。可是在别人家不太好主动请人家离开。

    女人见状笑了笑,“长途跋涉,你们也累了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茶白不想失礼欲起身相送:“两位慢走。”

    男人脸色一变,未牵着女人的那只手按着茶白坐下,而后迅速收回手,女人忙解释道:“不用送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茶白微愣:“哦哦。”

    突然房间内烛火灭了,茶白一惊,烬萌坐在她旁边一把搂住她,眼睛看着房门口。

    农舍年轻的夫妻离开房间片刻后,烛火再次复燃,茶白也觉出不对劲了,看着放开她肩膀,起身去开门的烬萌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烬萌转身,一改疲惫神态,嘴角笑意不再,唇线拉平,眼中皆是了然,走近茶白道:“风太大,现在没事了。夫人,睡吧。”

    茶白:“……”

    夫人!是在说自己...

    不知道烬萌在卖什么葫芦药,恍然想起他是系统怎么会累,方才姿态便是装出来的,即是那对夫妻有问题。

    “哦,好。”

    既然如此,茶白依言睡下,他不累,自己身体是普通人,需要休息恢复体力,但看烬萌耍什么把式。

    烬萌掌风熄灭蜡烛,在茶白身边躺下,眼睛睁着,望着漆黑的房顶。耳边是茶白酣然入睡的有节律呼吸之音,眼前是一只庞然大物,数条藤蔓状盘着木质墙壁。

    房顶,一只八爪鱼似的怪物扒拉着,圆扁形态,两只眼睛,一张大嘴,正对床上的两人虎视眈眈。

    令它惊讶的是,玄纁相间衣着的俊美男子,察觉了它的存在,一时不敢妄动。

    两厢大眼瞪小眼,两个时辰过去了,八爪怪物不耐烦了,向下跃去,触手翻腾鞭打试探。

    烬萌也行动了,化出一条软鞭,使力束缚住触手,传音入密,“离开,今日留宿之情可保汝一命。”

    八爪怪物嗤之以鼻,吐出人言,“有些本事人类,口出狂言。”

    说着八爪怪物喷出一口墨,烬萌轻而易举躲开,墨喷在木板上,不一会儿就腐蚀出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