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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擒捉

    茶白只觉梦中很是热闹,吵个不停,踢掉被子,皱眉翻身,未醒。

    烬萌变换身形一滞,手中软鞭不再留情,以凌厉之势数式向八爪怪物抽去,直袭它的脑袋眼睛。

    八爪怪物几个回合下来,抵挡的触手上已是血迹斑斑,原地转圈圈不解这个人类怎么突然变得凶悍,看到床上睡得不安稳的茶白,立时转势朝茶白袭击而去。

    烬萌执鞭身形一晃,移至茶白身前,一手抱起睡眠模式的茶白,八爪怪物拼了命丝毫不减速直冲过来,烬萌正待举鞭做最后的了结。突然——

    一只柔弱白皙的手腕一把揪住烬萌的衣领,另一只准确无误地抓住八爪怪物的脑袋,利落地往下“嘭”的一声按在床沿上。

    烬萌:“……”

    茶白半坐起来,不爽道:“晚上不睡觉,造呢?”

    “嗯?烬萌,说话。”

    烬萌面无表情任由她抓着衣领,抬手指了指茶白的另一只手按着的东西。

    房间内,蜡烛燃起。

    茶白不解,松开烬萌的衣领,打了个哈欠,只觉另一只手抓着的东西黏糊糊的。

    依照烬萌手指向看去,一只庞大的八爪怪物正对着自己泪眼汪汪。

    额的乖乖,男的打不过就算了,女的咋也打不过,丢脸了。

    茶白见状周身汗毛竖起,闪电收回手,甩了甩手指,“哇,黏黏的感觉,好恶心。”

    烬萌:“……”

    八爪怪物:“……”丢脸就算了,还被嫌弃了...

    茶白皱眉道:“这是什么生物?看起来好像大章鱼。”

    “嗯,是章鱼类型的妖怪。”烬萌收起软鞭。

    “妖怪...”茶白有点懵,这到底是个什么样世界。

    屋内温度倏然降低,一把古朴的圆首长剑出现在烬萌手中,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驱魔辟邪,义正严威。

    八爪怪物似是十分惧怕此物,警惕后撤。

    茶白一开始不知道是妖怪,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现下了解了无法像方才行动一举拿下。

    “这把剑很厉害。”

    “汝是从何看出?”烬萌气定神闲,持剑立于地面。

    茶白手指向八爪怪物:“依据它的反应。”

    八爪怪物只觉今天倒了大霉,遇到两个煞星,如何全身而退,是个问题。

    “你拔剑是想把大章鱼怎么样?”茶白道。

    “威胁,杀。”烬萌简略道。

    “……”茶白道,“你的做法会不会太严厉了。”

    他就知道,茶白醒了一定会主张“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理念。

    以烬萌的实力,自然可以早点解决八爪怪物。拖到茶白清醒才把御锋拔出,明知茶白会开口阻止,他稍微有点想看茶白易地而处,会做什么决定。

    烬萌淡淡道:“在吃掉我们得逞之前,这只怪物可是害了不少人类,即使如此,你仍坚持放过吗?”

    “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嗯。”

    “那就好。”茶白看着八爪怪物道:“你为何要伤害人类?”

    八爪怪物反问道:“人类为何要吃食物?”

    茶白道:“这两个是不一样的,不适宜做对比。”

    八爪怪物不屑:“有什么不同的,都是为了竞争生存。”

    茶白丝毫没有被动摇样子,反驳道:“当然不同。人类吃东西是为了不被饿死,妖怪可以吸收灵气维持生命。”

    后一句话,她有点不确定道:“烬萌,是这样吧。”

    平行空间的妖怪,应该也能共通。

    “……”烬萌点头。

    茶白放下心,“就是这样。”

    八爪怪物道:“人类大肆捕杀动物,砍伐植被,也是单纯为了不被饿死么?”

    茶白与其对视,不假思索回答:“不可否认,这只是因为私利和财富。”

    “小姑娘,你很坦诚。你眼睛深处的世界,你很良善。”八爪怪物道。

    “不过,单个人能做到善行微不足道,伤害仍在继续。”

    茶白愕然:“想不到你这只妖怪还挺通情达理的。可是既然你心如明镜,为什么要做相同的事?”

    八爪怪物道:“天理昭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茶白挑眉:“愤慨嫉俗之人,替天行道是好事,但由你一己之心情决定,却是未必。”

    八爪怪物不说话了。因为它知道和一个傻子较真,会让自己变傻。

    茶白突然道:“烬萌,你这把长剑气势十足,叫什么名字?”

    烬萌双手搭剑,剑尖垂地,淡淡答道:“御锋。”

    “真是朴实的名字。”

    茶白闻之不觉有异,八爪怪物听了却是大惊失色,再定眼瞧了瞧烬萌手中长剑,虽已失本尊一半的威力,却依旧锋芒展露,不容小觑。

    烬萌不置可否,身不动,剑稳。

    茶白看着一边是不肯改正伤害人类的八爪怪物,另一边是剑出势除妖的烬萌,脑子高速运转,两全之策。

    她倒不是想保护这八爪怪物,但就这么杀了,总觉得意难平。

    “收留我们留宿的那对夫妻也被这只爪爪给吃了吗?”茶白似是无意一问。

    八爪怪物:爪爪?是在指……谁?

    烬萌道:“非也。事实上它就是那对夫妻的化形。”

    茶白瞪大眼:“一对和一只,是有区别的,难道说,还有一只妖怪?”

    烬萌道:“它是雌雄异体。”

    茶白了然:“怪不得,那对夫妻一直手牵着手,也是只有一个人说话。”

    烬萌睁眼道:“现在汝欲打算如何,吾耐心有限。”

    八爪怪物神经一直紧绷,察隙欲逃。

    脑海思路一直围绕着“雌雄异体,雌雄异体”在转,茶白倏尔镇定下来,不慌不忙道:“我有第三种办法。”

    烬萌道:“愿闻其详。”

    “活捉。”茶白简略道。希望真如她所预料的一般。

    八爪怪物:它觉得它被小看了……

    烬萌看着茶白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做什么?”

    茶白道:“玻璃长瓶,你空间有,给一个给我。”

    烬萌从空间随心取出一只玻璃封闭的长瓶,茶白接过看了看,确定坚硬度可以。

    八爪怪物趁二人互动不注意,六爪向上弯曲折叠,两足触地倒退想溜。

    当它快要踏出房屋的时候,顿住了。身后一把凛冽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它确信,如果它敢踏出这一步,在出房间前它会变成碎片的可能性大。

    御锋之能,见识过的有两种,第一种已经消失了,第二种旁观者。它的修复能力赶不上锋利的速度,额角滴汗,进退两难。

    茶白开口阻止道:“红菊。”

    烬萌:“……”

    她忙改口道:“烬萌,你悠着点。”

    烬萌收回御锋,八爪怪物却是不敢妄动,停在门口。

    茶白一手托着玻璃长瓶,一手遮在瓶子前面而后移开,原本空无一物的玻璃瓶瞬间装满了水,看得八爪怪物一愣一愣的,这小姑娘是人类吧!

    茶白把装满水的瓶子放在床上,转身对八爪怪物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八爪怪物冷漠地看着她,人类诡计多端。它曾多次与之类的生物打过交道,其中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你伤过人命,我杀你,无错。这是依据你的理念,也不过是替天行道,很正常。但我不想和你做一样的事情,却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茶白凝眸道。

    “所以,由天来决定你的生死吧。这个游戏的玩法便是,半个时辰内,你不能出这间房间。半个时辰之后,你如果能走出这里,我们不会为难你。反之,你输了,就把自由留下吧。”

    八爪怪物目光不屑,却是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烬萌,似是征求意见,这个姑娘是否做得了这个主。

    烬萌看向茶白,嘴角上扬,“吾附议。”

    八爪怪物道:“我答应,赢得一定是我。”

    茶白对烬萌道:“我们出去,等待半个时辰后,再来看结果。”

    烬萌点头。

    屋内,八爪怪物和玻璃瓶子各自占据一方,瓶子很普通,是不会动的,八爪怪物丝毫要没有搭理它的意思,触手无聊地摆动。

    屋外,烬萌和茶白坐在台阶上。

    烬萌将御锋收回空间,淡淡道:“汝就这么相信妖怪,若它不守规则,逃跑了,当如何?”

    茶白笑着道:“那就是它今天命不该绝。”

    “何意?”

    茶白道:“我现在只看得到表面的现象,内情毫无头绪。不想无理取闹。”

    烬萌淡淡道:“妖类和魔族不同,妖与人十分相近,不乏狡诈之辈,魔是单纯的无情。汝此举,只怕是纵虎归山,使更多的无辜的人受累。”

    茶白回道:“那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毕竟,爪爪妖认为你才是有决定权的那个,不是吗?”

    烬萌道:“表面现象罢了。吾,相信汝。自然支持汝的决定。”

    茶白满意道:“那就好。我希望相信它。只要它能遵守约定呆上半个时辰,无论它是否出得了房间,今天都算它赢。”

    烬萌看着她,若有所思。

    茶白却是看着天空,“风夜皇朝,真是神奇的土地。”

    “嗯。”

    “看不到月亮的天空,星辰真好看!”

    “嗯。”

    茶白转头看着烬萌冷淡的脸庞,笑了。

    “怎么了?”烬萌道。

    “没什么。”

    茶白回望空中,天际微微泛白,要天亮了。

    屋内,八爪怪物因为太无聊,开始慢慢靠近面前不远处的玻璃长瓶,瓶子纹丝不动。一只触手碰了碰瓶子,毫无回应,另一只触手掰了掰瓶口,封闭太紧,掰不动,这也是它奇怪的地方,水是怎么进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八爪怪物已经抱着玻璃长瓶在怼,第三只触手,第四只……功夫不负有心人,瓶口打开了,它的触手探了探里面的水,没有溢出。冰凉沉沉,这个感觉不错。

    等半个时辰过去,茶白和烬萌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了一只小章鱼,在水里游的很欢快。

    烬萌:“……”

    茶白一脸果然如此,动物世界,诚不欺我。

    八爪怪物,现在是瓶子里的小章鱼感知到来人,身形一僵,机械般转回身,随后捂脸,被耍了!

    茶白则快速上前把瓶子盖好,判定胜负,“你输了。”

    八爪怪物闷闷的声音:“愿赌服输。悉听尊便。”

    茶白赞同的点点头,“很好,有道义精神。”

    烬萌道:“汝从何处得知它一定会钻进瓶子里?”

    茶白得意道:“因为动物的天性。猫爱玩毛线即使明知会被乱丝缠绕无可奈何,狒狒手抓到一样东西明知道放手却不肯,章鱼呢,爱钻进瓶瓶罐罐里面。”

    烬萌冷不防道:“你呢?”

    茶白说顺了嘴道:“明知他人不晓得悔改,依旧心中藏善,平和以待。”

    茶白:“……”

    “我刚刚是不是随便说了什么话?”

    烬萌道:“没有。”

    原来如此。

    八爪怪物不解道:“我和章鱼是有区别的,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上当?”

    茶白理所当然的语气:“想到雌雄异体,和方才看到你逃跑的动作,我就确信了你们是同一个科别动物,爱好类似,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或许,老虎也喜欢玩毛线。”

    八爪怪物:“……”这个解释,它是服气的。

    烬萌看了看瓶子里的水,“汝什么时候学会了瞻前顾后?”

    茶白道:“人呢,想聪明的时候那是拦不住的,想犯懒的时候绝对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鬼术之一。”

    “是刹水啦。”

    八爪怪物听着两个人似乎在打哑谜,深想不通干脆放弃。别说,这水在这小小瓶子里居然是灵动的,活水一般,好玩!

    茶白对着烬萌垂直伸出掌心,烬萌学着她伸出右手掌心,掌心相击一瞬,茶白收回手笑着道:“默契。”

    走出房间,天已大亮。

    茶白出门前就把八爪怪物放进了云地,这云地真的是很奇怪。

    别的人进了云地,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外面,出了云地,看不见云地里是什么状况,能听到声音。

    而是云地认同的使用者茶白,进入云地,看的到外界,但是听不到声音,在外面,看不到云地却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

    “云地的设定真是太奇怪了。”茶白不禁感叹。

    烬萌点头。

    八爪怪物听着二人的谈话,它的声音从云地中传来,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云地?”

    茶白道:“与你无关。”

    烬萌道:“汝不打算放生它吗?”

    茶白道:“当然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了它能做到遵守诺言就算它赢,但是我们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八爪怪物道:“安全的地方?”

    “嗯,”茶白认真道,“这片区域道气太重了。”

    八爪怪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道。

    “你,真的是人类的孩子吗?”

    茶白道:“是。”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

    在烬萌的指引下,两个人一只妖朝风夜皇朝更深处的土地前进。

    烬萌和茶白行至一片青草绿地湖泊边,茶白把瓶子从云地取出,打开盖子,八爪怪物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玻璃瓶,里面的水也慢慢消散。

    茶白看着变大的八爪怪物道:“你走吧。”

    八爪怪物道:“我输了,你却放我走。小姑娘,人类都是如此‘善变’吗。”

    茶白道:“你输给了我,我却输给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我无法敌过它。因为它有善为友,让我不忍加害。所以,请你自今以后,不要再伤害人类了。”

    八爪怪物道:“小姑娘,你也能察觉到道气很厉害,所以这次我要吃掉你们,也是为了保命。”

    就在茶白以为八爪怪物坦白心怀,要改过从善时,八爪怪物朝茶白,触手对着自己眼睛扒拉一下做个鬼脸,“咻”地在原地消失,留下一句话。

    “放了我,你会后悔的。你说不要伤害我就不伤害了,想得美!哼。”

    茶白被八爪怪物这一波秀的猝不及防,她捂着胸口缓缓蹲下,烬萌似是料中毫不意外,甚是同情,微弯身伸手拍了拍茶白肩膀以示安慰。

    茶白一脸心好痛,“红菊,我感觉我被妖欺骗了感情。”

    “唉。”烬萌少见地叹了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未来得及说出,茶白倏地站起身,烬萌眨了眨眼,以期后续。

    茶白握拳道:“烬萌。”

    “嗯。”

    茶白看着八爪怪物嘲讽完她消失的方向道:“以后遇见了这只爪爪妖,就拿来做烧烤吧。”

    “好。”烬萌道,除了说好,他还能说什么。

    茶白此刻周身弥漫一种暗黑的恐怖氛围,表情可怕,喃喃道:“味道一定不错。”

    烬萌在一边拿出一本小本本记上:不要欺骗,当一个女人表现出真诚的时候,一旦她进入黑化狂暴状态,难搞噢。

    待茶白不生气,心绪平和后,烬萌道,“汝真想抓住那只妖,不是不可以。不过,吾不建议汝食用,血腥怨气太重,味道不好。”

    茶白微愣:“烬萌你,真可爱。”

    烬萌不解道:“什么?”

    茶白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是,还是多谢你。”

    烬萌轻轻道:“吾当然知道,只是,关心则乱...”

    茶白没听清,“你说什么?”

    烬萌淡淡道:“没什么。”